1944 年,地下黨員施亞夫查哨回家。偽軍副師長的夫人潘宜娟悄悄對他說:“今天師長打麻將時提了,日軍開始懷疑你,你要當心。”
這話讓施亞夫心頭一緊。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佩槍。這把槍是 1937 年他從南京監(jiān)獄逃生時,從死人堆里摸來的。多年過去,槍柄已被磨得發(fā)亮。
四年前,他靠這把槍在南通拉起一支兩百人的隊伍,對外謊稱有八千兵力,騙過了汪精衛(wèi)派來的招兵特使嚴甸南?,F在,這把槍要陪著他應對日軍的懷疑,想辦法脫身。
時間回到 1929 年。當時施亞夫 16 歲,如皋起義失敗后,他轉入地下工作。第二年,他以紅十四軍營長的身份參與兵運工作。
1934 年,因叛徒出賣,他被捕后關進南京老虎橋監(jiān)獄。1937 年日軍轟炸南京,監(jiān)獄北墻被炸出一個缺口。他趁亂越獄,偷了一輛自行車,騎了三百里回到南通。
那時他沒料到,十年后會以 “汪偽中將師長” 的身份,在日軍司令部與小林信男喝酒。更沒料到,1942 年南坎會議情報泄露時,他要在日軍會議上當眾質疑:“粟裕會在海邊開秘密會議?三面環(huán)海,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小林信男回答:“情報來自新四軍內部特工,絕對可靠?!?這話讓施亞夫后背發(fā)涼。
當天夜里,他把情報塞進兩盒香煙的夾層,讓聯絡員送到劉橋情報站。粟裕收到情報后,立刻下令關閉所有電臺,還派騎兵去追回正在返程的參會干部。
當時管文蔚的船已經駛入海中,粟裕調海防團派漁船搜尋,找了四天,終于在弶港外海把他接了回來。后來查實,是電報科長利用職務之便向日軍泄密,這人最終被秘密處決。
經過這件事,施亞夫明白,潛伏光有勇氣不夠,還得有在危險中應變的智慧。
1940 年,汪精衛(wèi)成立偽政府,急需擴充兵力。施亞夫抓住這個機會,把自己帶領的 “中國工農守土團” 改名為綏靖軍第七師,自己擔任師長。
他讓人用《百家姓》編造花名冊,把上海旅館的登記名冊當作士兵名單,還把電話號碼倒過來寫成槍支編號。嚴甸南看到這本 “三千人花名冊”,眼睛都亮了。
嚴甸南不知道,這些名字大多是南通街頭賣香煙的小販、挑水的苦力的名字。汪精衛(wèi)親自接見施亞夫時,他穿著從舊貨攤淘來的中將禮服,腰間別著那把老槍。
他說話從容,竟讓汪精衛(wèi)以為他是馮玉祥的舊部。后來在汪公館,他和汪精衛(wèi)下了一盤棋。下完棋,汪精衛(wèi)拍著他的肩膀說:“亞夫兄的棋風,像當年的周公瑾?!?/p>
但真正讓日軍信任施亞夫的,是 1942 年清鄉(xiāng)運動中的 “南坎會議” 情報。
當時,日軍總司令畑俊六與汪精衛(wèi)密謀,調四個大隊加兩個偽軍師,去伏擊返程的新四軍干部。
施亞夫在會議上聽到這個計劃,手心全是汗。他清楚,要是日軍這次得手,新四軍會損失半數高層干部。
他找借口說要抽煙,溜出會場。在廁所里,他用鉛筆在煙盒紙上畫了一張簡圖,上面標著東臺的步兵陣地、射陽的機槍點、海防線的薄弱處,還用箭頭指向了南坎。
他把這張圖塞進第三盒香煙,讓副官連夜送了出去。粟??吹綀D后,立刻安排轉移了所有參會人員。日軍撲了空,小林信男開始懷疑內部有間諜,可始終找不到證據。
1944 年初,日軍對施亞夫的懷疑到了頂點。潘宜娟的提醒讓他知道,必須提前起義。
他草擬電報向粟裕請示,收到回復:“1 月 5 日拂曉,以換防為名出城?!? 月 3 日,他偶然得知,小林信男要把行動時間提前到 1 月 6 日。
他當機立斷,把起義時間改到 1 月 5 日凌晨。那天夜里,他帶著兩千名偽軍,以 “換防” 的名義逼近城門。
守城的偽軍不肯開門,他拔出老槍,朝天開了三槍,大喊:“誰敢擋我?老子當年在老虎橋監(jiān)獄越獄時,比這兇險百倍!” 城門守將被他鎮(zhèn)住,只好開門。
日軍追兵趕來時,粟裕派來的接應部隊已經在城外等著了。槍聲、喊殺聲中,施亞夫終于踏上了回歸的路。
起義后,施亞夫沒有停下腳步。他帶著部隊加入新四軍,繼續(xù)在蘇中戰(zhàn)場抗擊日軍。
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他擔任蘇中九分區(qū)副參謀長,參與了多場關鍵戰(zhàn)役。新中國成立后,他先后擔任南京公安總隊副總隊長、江蘇省建委副主任,一直工作到 1983 年離休。
2010 年,施亞夫在南京病逝,享年 95 歲。臨終前,他對子女說:“我這一輩子,最驕傲的不是當上中將,而是 1942 年那張煙盒里的簡圖 —— 它救下了新四軍那么多條命。”
施亞夫的一生滿是傳奇。他為革命深入敵營,在隱蔽戰(zhàn)線上立了大功。他的勇氣和信念,值得后人永遠記住和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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