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外》2024年9月刊

《艙外》

尊重 發(fā)掘 培養(yǎng)

《艙外》雜志創(chuàng)刊于2022年4月，由“高?？苹谩逼脚_創(chuàng)辦，是專門面向高?？苹脛?chuàng)作者服務的一本刊物?！杜撏狻吩⒁庵粩嗲靶?，去探索去尋找去想象?？锒ㄎ粸榘l(fā)掘、培養(yǎng)新人，幫助新人走在科幻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為中國科幻事業(yè)的發(fā)展輸送新鮮血液。每期雜志經(jīng)過投稿、選送與編排，將為讀者們帶來故事、評論、圓桌會記錄等不同形式的文本，展現(xiàn)科幻創(chuàng)作、評論與交流的不同面，并通過“高校科幻”公眾號發(fā)布每期《艙外》的精彩內(nèi)容。歡迎搭乘《艙外》，共同尋找漫長星際旅途中的思想光源。

SHORT STORY

青幻之星

笑口常開

■ 作者 / 楊婧玥

“嘿，波拉，我很高興今天能遇見你?！?/p>

深夜，玻璃與冰塊碰撞。一杯酒下肚，兩個男人都不約而同地發(fā)出愉快的笑聲。被稱作波拉的人臉上泛著紅暈，他靦腆地回答：“不，先生，遇見你才是我的榮幸。我從來沒想過能在這兒——”

“噓！”對方把食指豎在嘴邊。

“抱歉，我只是太興奮了?！?/p>

波拉尷尬地舔了舔杯口的檸檬液。他壓低聲音，難掩心中的喜悅：“先生，我們?nèi)叶际悄愕闹覍嵎劢z。從我兒時有記憶以來，就能熟練地在遙控器上找到你的節(jié)目號：34，閉著眼睛都可以按出來。只要聽到你那寬闊洪亮的笑聲，我就能在祖母的懷里安然入睡……”

“叫我柏瑞就好?！?/p>

坐在波拉對面的正是紅遍全國的前脫口秀演員柏瑞。現(xiàn)在，他早已將精致的寶藍西裝和洋紅領結(jié)拋之腦后，褪去了往日的鋒芒。他的顴骨連著下巴蓄滿了白胡子，表明主人確實悠閑地享受著退休后的假期。

但柏瑞標志性的笑聲仍舊沒有變化，他笑起來，波拉的胃也跟著顫抖。

“柏瑞，我太喜歡你的聲音了，如此有感染力，把我近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柏瑞拍拍他的肩膀：“看來我的朋友有很多煩惱啊。”

借著酒勁，波拉不再掩飾，將在公司里的遭遇連盤脫出。柏瑞皺著眉頭認真傾聽，仿佛遭到不公正對待的是正是他本人。

“這真是太糟糕了，入職五年，你竟然一次也沒得到過獎金？”

“沒事，我習慣了……”

柏瑞環(huán)顧四周，揮揮手示意波拉坐近些：“不過，我有個辦法興許能夠幫到你。”波拉的眼睛亮起來：“什么？”

“你需要這個?！卑厝鹛统鍪謾C，打出幾個字擺在波拉面前，波拉盯著半晌才辨認出來：定制笑聲。

“這是什么意思？”波拉心里隱隱有了些猜測。

“就是字面意思。反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工作了，告訴你也無妨，沒錯，我的笑聲不是天生的，都是找笑紋公司定制的?！?/p>

波拉愣住了：“你的笑聲是假的？”

“看好了。”

柏瑞打了個響指，他那經(jīng)典的如洪鐘般的笑聲就從喉嚨里冒出來。他舉起拇指，讓波拉看得更仔細：“這里面的微型裝置可以刺激我的神經(jīng)，使我發(fā)出特定的笑聲。”

“這真是太奇怪了！為什么要這樣做？”波拉不解道。

“波拉，看來你還不知道笑聲究竟能有多大的用處。這款笑聲名為‘喜劇大師’，它除了能及時調(diào)整我的表演節(jié)奏，還可以控制住觀眾換臺的沖動。

“同時，特定頻率的笑聲能夠使身體釋放內(nèi)啡肽，緩解焦慮和抑郁，調(diào)節(jié)產(chǎn)生食欲的激素。更重要的是，它是社會交往的關鍵手段，能向聆聽者傳遞不同的信號。比如，社會學家克里斯托弗就發(fā)現(xiàn)，社會地位較低的人和地位較高的人的笑聲有著相異的音高和響度，人們的潛意識能接受到這種信號并作出相應反應?！?/p>

“想想吧朋友，它能改變很多事兒?！?/p>

星期日上午，波拉抱著他那黑乎乎的公文包來到笑紋公司取號排隊。公司里沒有多少客戶，這使波拉差點兒打了退堂鼓，但接待員小姐打消了他轉(zhuǎn)身離開的念頭。她穿著條紋職業(yè)西裝，行為禮貌得體。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聲音猶如清泉一樣蕩滌了人心的不安。波拉立刻記下了前臺的電話號碼。

輪到他時，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三個小時。笑聲設計師樂明就坐在實驗室里等他。波拉半信半疑地看著樂明，樂明則自信地展示著笑聲設計的合理性和科學性。波拉沒聽懂那些生物神經(jīng)科學和仿生學術語，怎奈架不住樂明是個厲害的推銷達人：“波拉先生，你記得前臺的羅絲小姐嗎？我想你永遠也不會忘記她了，看看她的天賦，她的笑聲是天生的——你想像她一樣招人喜愛嗎？”

這番話說服了波拉，等他回到家，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個試用版的笑紋裝置，內(nèi)含一種現(xiàn)成的笑聲：“萬人迷”。

波拉和裝置逐漸磨合到位，只要他輕輕摩擦兩指，一股細微的電流就刺激他發(fā)出爽朗的笑聲。妙事發(fā)生了，他確實變得比以前更受歡迎。在尋常的談話中，不再有人打斷他，人們樂于多聽他的意見，連街坊鄰居也認為他說出的話十分有趣。某位喜愛他的同事將升職面試的消息告訴了他，波拉果然在面試中得到了主管們的青睞。

升職成功在意料之中。有了錢，他興高采烈地聯(lián)系了笑紋公司，預支三萬定制了一款笑聲，其名為：“積極向上且擁有光明前途”。隨著笑聲的傳播，他一年內(nèi)就升任為客戶關系部副經(jīng)理。嘗到甜頭的他又豪擲六萬定制了新的笑聲，其名為：“叱咤商界。”在該笑聲的幫助下，他順利和客戶達成了多筆交易，得到了公司的重用。

人們深認為他有一副好嗓子。順理成章地，副總要求他在月底公司聚會上表演聲樂類的節(jié)目。波拉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氐郊?，他才開始為這個決定懊悔。關好門窗，波拉用電流刺激著自己，渴望把笑聲連成美妙的樂聲，可無論怎樣，喉嚨總是像沒調(diào)弦的大提琴，不受控地撕扯出畸變的音符。

臨表演前半個小時，他還在調(diào)試電流的大小。等匆匆忙忙趕上臺，伴奏已經(jīng)響起來了。他硬著頭皮張開嘴，手指摸索著，聲音還是像之前一樣難聽。詭異的是，當音樂停止，臺下卻爆發(fā)出掌聲和喝彩聲。

波拉迷迷糊糊地走下臺。他坐回餐桌，旁邊的下屬殷勤地為他端上一杯溫水。

“經(jīng)理，您唱得真好！”

那人笑著。

“真的嗎？”波拉顫顫巍巍地接過水，感到不可置信。

“對，真好！如果不是中途播放設備出錯，伴奏總像豬在叫一樣?！?/p>

原文刊載于

《艙外》2024年9月刊

楊婧玥

貴州人，上海大學研究生在讀

喜歡寫作，相信外星人的存在

曾獲第五屆“星火杯”全國高?？苹谜魑谋荣惓唐坏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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