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我輕手輕腳地走向臥室門口。

半年的海外出差終于結束了，我想給妻子一個驚喜。鑰匙在鎖孔里轉(zhuǎn)動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我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客廳里一片寂靜，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我脫下鞋子，踮著腳尖走過熟悉的走廊。臥室的門虛掩著，透出微弱的光線。

我推開門，準備給沉睡中的妻子一個擁抱。

可是床上空無一人。

正當我疑惑時，6歲的女兒李欣怡從客廳跑過來，揉著惺忪的睡眼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如晴天霹靂，讓我癱坐在地板上，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刻坍塌了。

01

六個月前，我還在為這次海外出差興奮不已。

公司派我到德國分公司擔任項目經(jīng)理，這是我職業(yè)生涯中的重要機會。臨行前的那個晚上，我和妻子李婷婷坐在客廳里，小欣怡在旁邊搭積木。

"半年時間不算長，很快就過去了。"我握住婷婷的手，她的手心有些涼，"等我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去海邊度假。"

婷婷點點頭，但笑容里有些勉強。她一直是個內(nèi)向的人，不善于表達內(nèi)心的想法。結婚七年來，我們的感情一直很穩(wěn)定，雖然沒有轟轟烈烈，但也算是相敬如賓。

"爸爸，你真的要走那么久嗎？"小欣怡放下手中的積木，大眼睛里滿是不舍。

我把她抱在懷里，"爸爸是為了給欣怡和媽媽更好的生活，等爸爸回來，給你買很多很多的禮物。"

小欣怡緊緊抱著我的脖子，"我不要禮物，我要爸爸。"

那句話讓我心里一陣酸楚。但為了事業(yè)，為了家庭的未來，我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決定。

第二天清晨，我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婷婷幫我整理衣領，動作輕柔而細致。

"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欣怡。"我輕吻她的額頭，"有什么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婷婷的聲音有些哽咽，"工作再重要，身體更重要。"

我最后看了一眼家里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不舍。但人生就是這樣，總要為了某些東西放棄另一些東西。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從舷窗往下看，城市越來越小，心卻越來越沉重。

02

德國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艱難。

語言障礙是最大的問題，雖然我的英語還算流利，但在德國工作環(huán)境中，很多技術細節(jié)需要用德語溝通。我每天下班后都要學習德語，經(jīng)常到深夜才能休息。

項目進展也不順利。德國同事的工作風格與國內(nèi)差異很大，他們更注重細節(jié)和規(guī)范，而我習慣了快節(jié)奏的工作方式。前兩個月，我?guī)缀趺刻於荚诩影?，周末也很少有時間休息。

最讓我難受的是時差。德國比中國晚七個小時，當我有時間給家里打電話時，那邊往往已經(jīng)是深夜。

"欣怡今天在學校怎么樣？"我坐在公寓的沙發(fā)上，手機里傳來婷婷疲憊的聲音。

"她最近有點鬧，總是問你什么時候回來。"婷婷嘆了口氣，"昨天她哭著說想爸爸，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心里一緊，"讓她接電話，我跟她說幾句話。"

"她已經(jīng)睡了，明天再說吧。"

每次通話都很短暫，婷婷總是說工作累了，要早點休息。我能感覺到她的疲憊，但隔著萬里之遙，我什么也做不了。

三個月后，我終于適應了德國的工作節(jié)奏。項目開始步入正軌，我也有了更多時間給家里打電話。

但我發(fā)現(xiàn)婷婷的話越來越少了。

"最近怎么樣？"我問。

"挺好的。"她的回答總是簡短。

"欣怡呢？"

"也挺好的。"

這樣的對話讓我心里隱隱不安，但我告訴自己，也許是她太累了，等我回去就好了。

03

第四個月的時候，我察覺到了異常。

那天晚上，我照例給家里打電話，但婷婷的手機關機了。我又打了幾次，都是關機狀態(tài)。我開始有些擔心，給她發(fā)微信，也沒有回復。

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回了我的信息："昨晚手機沒電了，今天才看到。"

這樣的情況開始頻繁出現(xiàn)。有時候我打電話，她會說在忙，有時候會說在外面，總之很難找到她。

我開始懷疑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又不敢多想。

"婷婷，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有一次視頻通話時，我忍不住問道。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沒有啊，你想多了。能有什么事情？"

"那為什么最近總是聯(lián)系不上你？"

"我換了工作，比較忙。"她避開了我的目光，"你專心工作就好，不要總是擔心家里。"

我想再問，但她已經(jīng)匆匆掛斷了視頻。

那天晚上，我在德國的公寓里翻來覆去睡不著。七年的婚姻讓我對她很了解，她撒謊的時候總是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開始在深夜的時候給家里打電話，想要了解真實的情況。但每次都是婷婷接電話，欣怡總是"已經(jīng)睡了"或者"在外面玩"。

第五個月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了。

"我想跟欣怡說話。"我在電話里說。

"她在外面玩，回來再說。"婷婷的聲音有些急促。

"在哪兒玩？這么晚了還在外面？"

"在樓下小區(qū)里，很多小朋友一起玩。"

我看了看手機，德國時間晚上十點，中國已經(jīng)是凌晨五點了。

"凌晨五點，還有小朋友在外面玩？"我的聲音有些冷。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欣怡，過來，爸爸找你。"

我的心像被重錘擊中，血液瞬間凝固。

04

那個男人的聲音不屬于我認識的任何人。

我緊握著手機，手心全是冷汗。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是欣怡稚嫩的聲音："爸爸？"

"欣怡，你在哪里？"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我在家里啊。"她的聲音有些困惑，"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

"很快就回來了。"我深吸一口氣，"剛才那個叔叔是誰？"

"什么叔叔？"欣怡的聲音更加困惑了。

電話被人接了過去，婷婷的聲音重新響起："欣怡困了，先睡覺了。"

"婷婷，我們需要談談。"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什么好談的，你好好工作吧。"她的聲音異常冷靜，"時間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

電話被掛斷了。

我坐在德國的公寓里，望著窗外的夜色，心中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絕望。七年的婚姻，六歲的女兒，這些我最珍視的東西，是否都要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改變？

我開始回想這幾個月來的種種異常。婷婷越來越少的話語，總是關機的手機，還有那些她編造的謊言。現(xiàn)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徹底證實了我內(nèi)心最深的恐懼。

我想立即訂機票回國，但理智告訴我，我需要更多的證據(jù)。我不能就這樣毀掉自己的工作，更不能在沒有確鑿證據(jù)的情況下指責妻子。

第二天，我給婷婷發(fā)了很多條微信，但她都沒有回復。我又試著打電話，但她的手機一直關機。

我開始通過其他渠道了解情況。我給婷婷的朋友陳夢瑤打了電話。

"夢瑤，最近婷婷怎么樣？"我試圖讓聲音聽起來自然。

"她挺好的啊，你不是經(jīng)常跟她聯(lián)系嗎？"夢瑤的聲音有些疑惑。

"我是想了解一下她的工作情況，她說換了工作。"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工作？她不是辭職在家?guī)Ш⒆訂幔?

我的心又沉了一分。

05

接下來的幾天，我像個偵探一樣，通過各種渠道調(diào)查婷婷的情況。

我聯(lián)系了小區(qū)的物業(yè)，以家屬的身份詢問家里的情況。物業(yè)的工作人員告訴我，最近經(jīng)常有一個陌生男人進出我家。

"那個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開一輛黑色的奧迪。"物業(yè)的李師傅說，"我們以為是你的朋友或者親戚。"

我的心徹底沉入谷底。

我又聯(lián)系了欣怡的班主任，想了解孩子在學校的情況。

"欣怡最近表現(xiàn)有些異常，"班主任王老師說，"她經(jīng)常問我，為什么她的家里多了一個叔叔。我們還以為是你回國了。"

我強忍著憤怒和悲傷，"那個叔叔經(jīng)常去接她嗎？"

"是的，有時候和她媽媽一起來，有時候是單獨來的。"王老師的聲音有些擔憂，"欣怡對這個叔叔似乎還不太適應，經(jīng)常問他什么時候走。"

我掛斷電話，坐在辦公室里發(fā)呆。德國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身上，但我感覺不到任何溫暖。

七年的婚姻，就這樣被背叛了。

我開始思考自己的選擇。是立即回國面對現(xiàn)實，還是繼續(xù)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給母親打了電話。

"媽，最近婷婷和欣怡怎么樣？"

"都挺好的，"母親的聲音很高興，"婷婷前幾天還帶著欣怡來看我們，還帶了一個朋友。"

"什么朋友？"

"一個很有禮貌的年輕人，說是婷婷的同事。"母親繼續(xù)說，"他對欣怡很好，還給她買了很多禮物。"

我的心如刀割。連我的父母都被蒙在鼓里。

"媽，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浩宇，我記不太清楚了。"母親的聲音有些疑惑，"怎么了？你認識他嗎？"

"沒什么，隨便問問。"我強忍著內(nèi)心的痛苦，"我過幾天就回國了。"

"真的？那太好了！"母親的聲音充滿了喜悅，"婷婷和欣怡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苦笑著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我向公司申請了提前回國。

06

回國的決定并不容易。

項目還有一個月才能完成，我的提前離開會對公司造成損失。但我已經(jīng)無法再繼續(xù)下去了，我需要回去面對現(xiàn)實。

我編了一個理由，說家里有急事需要處理。德國的同事們都很理解，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支持我的決定。

在整理行李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一張全家福。那是半年前拍的，我、婷婷和欣怡都笑得很開心。照片里的我們看起來是那么和諧，那么幸福。

我拿著照片，淚水不禁模糊了雙眼。

這六個月來，我為了家庭的未來在異國他鄉(xiāng)拼搏，可是我的家庭卻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想起婷婷曾經(jīng)說過的話："工作再重要，身體更重要。"現(xiàn)在想來，她說的不是身體，而是感情。

我想起欣怡抱著我的脖子說的話："我不要禮物，我要爸爸。"孩子的話總是最真實的，她需要的是父親的陪伴，而不是父親的承諾。

臨行前的那個晚上，我又給家里打了電話。

"我明天就回國了。"我對婷婷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后傳來她有些緊張的聲音："這么突然？"

"項目提前完成了。"我撒了個謊，"我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那就不用了，"她的聲音有些慌亂，"我們這幾天要出去旅游，可能不在家。"

"帶著欣怡去哪里旅游？"

"去海邊，她一直想去看海。"婷婷的聲音越來越不自然，"你要不再等幾天？"

我冷笑一聲，"不用，我直接回家等你們。"

"那個……"她還想說什么，但我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她在拖延時間，也許是想和那個男人商量對策，也許是想徹底攤牌。但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面對現(xiàn)實。

第二天，我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我有了充分的時間思考。我想象著各種可能的場景，想象著婷婷會如何解釋，想象著欣怡會如何反應。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現(xiàn)實會比我想象的更加殘酷。

07

飛機降落在首都機場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十點。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航班信息，獨自一人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夜晚的北京燈火通明，但我的心卻一片黑暗。

我打了個車回家，一路上司機試圖和我聊天，但我沒有心情應答。我靠在車窗上，看著熟悉的街景快速倒退，心中五味雜陳。

小區(qū)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我的心情已經(jīng)完全不同。我拿出鑰匙，輕手輕腳地上了樓。

站在家門口，我猶豫了很久。

我想給婷婷一個驚喜，但現(xiàn)在看來，驚喜可能會變成驚嚇。我深吸一口氣，把鑰匙插進鎖孔。

門鎖的聲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我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客廳里很安靜，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我脫下鞋子，踮著腳尖走過熟悉的走廊。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沙發(fā)、茶幾、電視，甚至連我臨走前放在茶幾上的那本書都還在原處。

我走向臥室，門是虛掩著的，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線。

我推開門，準備看到沉睡中的婷婷。

但床上空無一人。

被子整齊地疊放著，看起來今晚沒有人睡過。我環(huán)顧四周，房間里沒有任何異常，但就是沒有人。

我的心開始不安地跳動。婷婷去哪里了？她不是說要出去旅游嗎？可是行李箱還在衣柜里，她的化妝品也都在梳妝臺上。

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客廳里傳來了腳步聲。

我走出臥室，看到小欣怡從客廳的沙發(fā)上站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

"爸爸？"她的聲音有些困惑，"你怎么回來了？"

我的心一下子暖了起來，快步走過去把她抱在懷里。

"爸爸想你了，所以提前回來了。"我吻了吻她的額頭，"你怎么在沙發(fā)上睡覺？"

欣怡在我懷里蹭了蹭，"媽媽說你今天不回來，讓我先在這里睡。"

"媽媽呢？"我問。

可她的回答如晴天霹靂，讓我癱坐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