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澤在拍賣會上,買下那串越南芽莊奇楠沉香古董手串時,心里是得意的。30萬的價格不算便宜,但也不算貴得離譜,他能承受得起。
他想著,這總比那些俗氣的首飾來得有品位。手串色澤深沉,湊近聞有股淡淡的甜香,據(jù)說能安神靜氣。他戴上手腕,覺得整個人都跟著沉靜了幾分。
同學聚會定在城中很貴的海鮮酒樓。鄭澤特意穿了件素色襯衫,把手串戴在袖口。他想著低調(diào),又想著或許會有人會湊過來聞一聞這稀有的香氣。
推開包間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圓桌中央擺著幾瓶茅子,在燈光下泛著刺眼的金光。老同學們個個衣著光鮮,手腕上不是金表就是鉆表,在推杯換盞間故意晃出刺目的反光。
他的沉香手串在這片金光中顯得黯淡無光,像根不起眼的枯樹枝。
"喲,鄭澤來啦!"班長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熱情地招手。幾個老同學轉(zhuǎn)過頭,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最后都落在他手腕上。那眼神讓鄭澤想起菜市場里挑揀剩菜的大媽。
"這什么玩意兒?"王金龍直接抓過他的手腕。王金龍是班里最早發(fā)財?shù)?,如今做建材生意,?jù)說身家上億。他今天戴了塊勞力士金表,表盤大得像個懷表,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沉香手串。"鄭澤想抽回手,卻被攥得更緊。
王金龍捏著珠子搓了搓,問了價格。突然大笑起來:"就這破木頭珠子要三十萬?老鄭啊,你是不是被人騙了?"他轉(zhuǎn)向其他同學:"你們聞聞,這不就是廟里燒的香灰味兒嗎?"
幾個同學配合地湊過來,裝模作樣地聞了聞,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鄭澤注意到,剛才還在炫耀新車鑰匙的李明,悄悄把鑰匙塞回了口袋。
"現(xiàn)在誰還戴這個啊。"王金龍松開手,故意晃了晃自己的金表:"要戴就戴真金白銀的,這東西走到哪兒都有人認。"
飯局在繼續(xù)。話題從誰換了新車,到誰買了大平層,再到誰的孩子上了國際學校。每說到一個話題,就有人恰到好處地亮出車鑰匙,或者"不經(jīng)意"地提到自家小區(qū)的名字。
鄭澤的沉香手串再沒人提起,就像他這個人一樣,被遺忘在角落里。
服務員上來一道清蒸東星斑。王金龍突然指著魚說:"這魚不行啊,我在三亞吃的比這新鮮多了。上周剛?cè)ザ燃?,住的是亞特蘭蒂斯,一晚上八千多。"
他說著掏出手機,給大家看他在泳池邊的照片,手腕上的金表在每張照片里都搶鏡得很。
鄭澤低頭喝了口湯。他想起拍賣行的行家說過,真正的奇楠沉香要上百年才能形成,香氣會隨著時間越來越醇厚。可現(xiàn)在沒人關(guān)心這個,他們只認得出黃金反射的光。
飯局過半,已經(jīng)有人喝得滿臉通紅,開始拍著王金龍的肩膀叫"王總"。鄭澤注意到,就連當年最清高的學習委員,此刻也在殷勤地給王金龍倒酒,嘴里說著"以后多關(guān)照"之類的話。
甜點上來了,是燕窩燉雪梨。王金龍舀了一勺,突然說:"這燕窩成色一般啊。我家囤的都是頂級血燕,改天請大家去嘗嘗。"立刻有人接話說要去開開眼界。
鄭澤提前離開了。走出酒樓,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沉香手串,那股淡淡的甜香還在。
他想,每個人的追求都不同,自己也沒資格去評判別人。黃金手表自己也喜歡,只不過沒有那么大的攀比欲罷了。
他想起大學時代,王金龍還只是個愛打籃球的毛頭小子。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衡量一個人的標準,變成了手腕上的表盤大小和車鑰匙上的標志。
回到家,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今天不也是抱著炫耀的心態(tài)戴它去的嗎?只是沒想到,在這個只看表面的圈子里,連炫耀都要講究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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