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凌晨，當上海陷入沉睡時，靈石路1599號附近卻出現(xiàn)一個個支起的小攤。由于大多攤主并未備燈，也沒有人吆喝，在遠處很難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黎明之前，交易結束，攤位消失，街道歸于沉寂。

這種只能打著手電筒逛、天亮便消失無蹤的古玩夜市，常見于江湖傳說或文學作品，卻在上海真實延續(xù)了十余年。記者實地探訪發(fā)現(xiàn)，這里的買家?guī)缀醵际墙丫玫摹袄吓凇保?不少還同時是玩家與商人。雖然許多普通市民對它一無所知，但在長三角乃至全國的古玩圈里，靈石路的名號卻早已傳開，有不少外地玩家和商販驅車數(shù)個小時專程趕來。

打著手電筒逛夜市

夜幕深沉，周五凌晨2點的上海街頭大多已空無一人，靈石路一帶也同樣沉寂。然而，當來到靈石路1599號附近，景象驟然不同，路邊出現(xiàn)一個個支起的小攤。由于大多攤主并未備燈，也沒有人吆喝，在遠處很難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

大多攤主并未備燈

“看貨不問價，照貨不照人”，凌晨開市、天亮便消失無蹤的“江湖鬼市”，流行于民間傳說與文學創(chuàng)作之中，也因此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但對玩了三十多年古玩的老趙而言，這里卻再熟悉不過。每周四晚，他都從江蘇趕至上海靈石路附近，找個旅館安頓下來，直到凌晨一兩點起身出門淘貨。遇見他時，他剛淘得一件陶瓷工藝品“一帆風順”，用布包裹好，抱在懷里。

“已經(jīng)十幾年了，只要開市，每個禮拜都來?！彼麑τ浾哒f。

買家在挑選物件

記者粗略估算，從第一個攤位開始步行到最后一個攤位，大概需要5分鐘左右。像陶瓷器、玉器、錢幣這樣的古玩文玩占據(jù)了大多攤位的核心位置，但也有不少老物件頗為搶手：老舊的搪瓷水壺、銅質算盤、泛黃的書籍教材等比比皆是。記者甚至看到一個攤位專門售賣上海市的老式獲獎證書，也有不少市民駐足詢價。

夜色籠罩的街道上，手電筒是買家們的必備工具。有人圖省事，直接點亮手機閃光燈照明；而更顯“專業(yè)”的買家則自帶小巧手電，仔細端詳每一個攤位。遇到心儀之物，便拿在手中摩挲把玩，使用手電筒觀察細節(jié)。

“專業(yè)”的買家在用手電筒觀察物件細節(jié)

盡管民間傳說中的古玩夜市有著“不還價、不問貨源、不問攤主身份”的神秘標簽，但在靈石路似乎沒有這個規(guī)矩。幾乎每個攤位前，買賣雙方都在壓低聲音交涉著。一位來自山東攤主向記者坦言：“尤其同行來進貨，壓價是常事。貨進得夠低，轉手才有利潤空間。”

到了凌晨4點鐘，已有攤位悄然著手收攤。每周五凌晨5點，上海聚奇城三樓的交易區(qū)限時開放，此時部分攤主已經(jīng)“轉移陣地”，剩余攤位則陸續(xù)收攤休整。此時夏季天色已泛起青白，靈石路上，除了個別攤主仍在搬運整理，街道已復歸清晨應有的靜謐。

天色泛起青白，路上已沒什么攤位了

買家多是古玩“老炮”

從攤主到顧客，幾乎都是浸淫已久的“老炮”，像老趙一樣有幾十年的古玩玩齡在這里堪稱稀松平常。

“我從市區(qū)騎電瓶車來的，平時就喜歡玩一些老物件?！绷璩克狞c才姍姍來遲的老鄧，在他看來，古玩夜市雖魚龍混雜，但仍有機會撿漏些“開門”的精品?！拔抑皇照鏂|西，沒十幾年功力很難分辨真假，外行的話不建議輕易下水?！?/p>

“如果不是真心愛好古玩古董，誰會這個點在外面呢？早在家睡覺了?！崩侠钜沧苑Q玩古玩二十多年，他今天從蘇州趕來，想買個老貨“玩一玩”，記者遇到他時他正在各攤位之間尋寶。

“我是搞收藏的，這里的老東西、好東西特別多，需要有眼力才能發(fā)現(xiàn)，都是鍛煉出來的?！?/p>

圖為記者拍攝的夜市一角

當然，客流并非全然是老玩家。“有人是開店的，想淘些老物件回去當裝飾。我還遇到過一些影視劇道具組的人，專程來挑適合年代劇的物件?！痹搧碜陨綎|攤主向記者介紹道，“當然，更多的還是同行，他們眼光毒，專門來尋寶，再倒手到自家店里?！?/p>

事實也確如他所言，不少買家身兼玩家與商人的雙重角色。老鄧就是其中之一，“有的是收著自己玩，也有的轉手賣出，賺一點錢?！彼f道。

不少人驅車數(shù)小時前來

靈石路古玩夜市因上海聚奇城而誕生，自2009年起，這座占地超3萬平方米的綜合性市場每周五在三樓開設二手閑置市場，在古玩圈里頗有名氣?！斑@里是整個江浙滬古玩圈的聚集點。”一位入行超10年的攤主向記者表示，正是因為上海聚奇城的名氣，吸引了全國各地的愛好者自發(fā)來到這里交易，這使得不少聚奇城內的商戶將這里作為收入的補充。

“現(xiàn)在店里的生意不好做，街上擺攤多少能補貼點?！币晃粩傊鲗τ浾哒f。他的攤位上擺了幾排古錢幣，并自備了一盞小燈，在夜晚的街頭十分矚目。

圖為上海聚奇城內部

除部分聚奇城商戶外，攤主中也不乏遠道而來的外地攤主。記者注意到，周五凌晨的靈石路，擠滿了蘇、魯、皖等地的車牌。汽車停在路邊，打開后備箱，一個臨時攤位就這么形成了。

“天沒亮就出發(fā)，開了七八小時，晚上十點才到這兒?！币晃粊碜园不召裰莸臄傊飨蛴浾弑硎?，他們在安徽也是靠古玩攤營生，每周來到這里主要是因為這里人氣旺，相對而言出貨速度更快?！斑@邊一結束我就開車回家，不然住一晚上怎么也得一二百塊錢?！?/p>

另一位山東攤主的行程更為緊湊：“我從山東收貨來這里擺攤，收攤以后趕場聚奇城里擺，接下來還要去長三角的其他夜市?！?/p>

有外地攤主開車來擺攤

靈石路古玩夜市集中在靈石路1599號附近，周邊有靈石路1565弄小區(qū)、水韻華庭2期等多個居民區(qū)。記者注意到，此前有媒體曾關注報道靈石路凌晨擺攤的擾民問題。在采訪中，也有攤主提到，因有附近居民投訴，這里一度暫停擺攤。如今古玩夜市重現(xiàn)，部分攤主也表達了對再度關停的擔憂。

“之前有些攤位因為買賣引起爭端，甚至有人當街打架，還有一些人把攤位橫在馬路中間，周邊居民怎能不抱怨？”賣古錢幣的攤主對記者說?！耙归g擺攤，貴在自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