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副局長張登瑞分析得到了專案組所有成員的一致認可,在這個偵查范圍之內(nèi),專案組決定從這個范圍內(nèi)進行調(diào)查:
第一,必須找到那個叫賣燒餅鹵肉的禿頭小販。
第二,對5月31日晚朱照蓮、侯繼豪母子離開花枝胡同之后,在何地上的三輪車、包括三輪車行駛途中的情況,以及殺害朱、侯母子的現(xiàn)場進行調(diào)查。
第三,對侯晉豪、朱照蓮的個人經(jīng)歷、社會關(guān)系進行最詳細調(diào)查和分析。
警察隨即啟動對幾個方面情況的調(diào)查,歷時三天的盤查,在5月30日下午,衣端正最后終于從一個年近七旬的廚師那里了解到,賣鹵肉的禿頭小販出售鹵肉之所以特別誘人、多半是在烹飪時往湯里放了大煙殼。衣端正幾個人跟多名鹵菜行業(yè)的熟人接觸下來,都說沒聽說過有這么一個禿頭。
民國時期官方表面上也禁毒,那時的毒品主要是鴉片,不過,舊時各個行業(yè)都有約定俗成的行規(guī),由同業(yè)公會負責監(jiān)管,若有違反,輕者認罰,禁止在加工食品時放大煙殼,那是從業(yè)者必須遵守的一項基本準則。如果有人違反,行業(yè)內(nèi)應(yīng)該有些傳聞。衣端正認為,那個禿頭小販應(yīng)該并非正式從事這一行的小販,而是一個冒牌貨。所以鹵菜那一行里的人就多半不知道這個人有那廝。
但調(diào)查期間,衣端正無意中遇上了一個人,這個人的出現(xiàn),意味著衣端正的調(diào)查終于看到了一線曙光,此人姓秦,大家都喊他“秦老四”。秦老四是前門“迎瑞飯館”的一個尋常跑堂。早在十多年前,秦老四就是衣端正的線人,雙方合作十分密切,秦老四對衣端正言聽計從,只要是衣端正吩咐下去的事兒,基本上都能辦妥。北平解放后,政府要求不許使用以前的眼線,但由于案情重大,他專門請示了專案組的領(lǐng)導,得到了批準。
衣端正來到飯館,約定好見面時間,待第二天見面之后?!∏乩纤恼f:“三位警察同志打聽不到鹵肉的來源,那就去打聽燒餅的出處呀,你們不是說那禿頭賣的燒餅也是好貨嗎?既然他是冒牌小販,賣的東西肯定不是他自己做得出來的。燒餅不比尋常的饅頭想做就能做,那得有技術(shù),還得有專用烤爐,他只能通過買現(xiàn)貨的方式把那上百個燒餅批到手。上百個燒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出來的,那他就必須預(yù)約,跟人家不熟悉的話,還得付點兒定金。因此,賣燒餅的人肯定記得有這樣一個主顧,警察同志您說我說得對不對”?
衣端正一邊表示感謝,一邊暗罵自己愚蠢,而調(diào)查的結(jié)果證明秦老四的思路對頭。當天晚上,衣端正三人終于從內(nèi)三區(qū)東四牌樓“留香餅鋪”打聽到5月29日有人向該店預(yù)訂了一百二十個燒餅,還預(yù)付了全款。5月30日下午兩點多,那人騎著一輛自行車來把貨取走了?!傲粝泔炰仭钡牡曛麟m然說不出那個訂貨人的名字、住址,可是他依稀還有印象,此人可能是居住在馬市大街老鷹窩一帶的。
衣端正向?qū)0附M領(lǐng)導報告,公安局副局長干葦?shù)弥闆r后,干葦?shù)昧⒓磁扇硕c拘捕,在當晚九點多,那個冒充小販在回家的時候,被等候多時的警察拘捕。警察將此人押到內(nèi)五分局后立刻提審。禿子名叫屠富祿,三十八歲,出身平民家庭,父母均亡,兄弟姐妹互不聯(lián)系,因酗酒、賭博等惡習經(jīng)常欠債而離異,妻子與其離婚后,攜子女嫁給了郊區(qū)一個地主做填房。屠富祿從事過唱戲(草臺班子)、掮客、車行賬房、煤礦管理等多種職業(yè),還開過雜貨店鋪,目前無業(yè)。
在警方問及這回為何要冒充小販出售燒餅和鹵肉?屠富祿說是受朋友康守仁委托,此人是天津“老嘉富綢緞莊”的少東家。早在二十年前屠富祿在天津唱戲時,康少爺在戲園子里為些許瑣事跟幾個小混混兒發(fā)生爭吵??凳厝什皇菍κ帧1淮驍『蟀瓮染吞?,走投無路時,被在戲園里打雜的屠富祿所酒,康守仁僥幸脫險后。二人就交上了朋友。為報答救命之恩,康守仁便資助其開了一間雜貨鋪。屠富祿離回到北平后,二人幾乎就不聯(lián)系了。
直到這一年的5月28日,也即案發(fā)前兩天,康守仁忽然登門拜訪,二人寒暄幾句后,康守仁就請屠富祿去了附近一家小酒館吃飯。兩人喝酒時,康守仁告訴屠富祿,抗戰(zhàn)爆發(fā)后他去了南方,在成都與一個叫黃天的人合伙經(jīng)商,目前在上海和南京都有分公司。因為局勢不穩(wěn),他與合伙人黃天將公司總部遷往香港,但讓康守仁做夢也想不到是,黃天暗中將公司兌出去了,換得黃金一百五十兩后逃跑了,康守仁就從破產(chǎn)。如今已是兩手空空,連吃飯都快成問題了。
就在這個時候,康守仁突然想起,他在北平炒股票時,曾有一筆股票款在其表弟顧培生那里,于是決定去找表弟取回,用來作為經(jīng)商本錢,但康守仁來到北平,找到表弟要錢的時候。表弟當場先給了他一筆錢鈔,但之后這位表弟就失蹤了??凳厝拭靼走@是表弟打算賴賬,考慮到表弟生性膽小,既然如此,他就想個辦法嚇唬嚇唬表弟,讓他知道利害,老老實實還錢。但現(xiàn)在北平已經(jīng)解放,如果把事情鬧大,驚動了警方,那也不是鬧著玩的。由此,他就想到了請屠富祿相幫。
屠富祿當即點頭應(yīng)允。但是怎么個相幫法兒呢?康守仁說對方是他的表弟,盡管貪婪,不講情義,但畢竟是親戚,不可能真的把他弄得如何難堪,把錢要出來就行,于是康守仁就向屠富祿說出了他的計劃。
康守仁的表弟當時住在德勝門內(nèi)大街花枝胡同,雖然有錢可一向吝嗇到極點,這還不算,最離譜,一年到頭讓老婆提著個籃子沿街叫賣香煙火柴桂花糖什么的??凳厝蕦ν栏坏摫硎?,弟媳婦的左額頭上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胎記,一看便知。
康守仁拿出三十萬元(30元)交給屠富祿,讓他去燒餅鋪子訂購百十來個燒餅,康守仁自己親自下廚給表弟他們整點兒加料鹵肉,下午兩點前送到屠富祿的住處。準備好后,讓屠富祿去花枝胡同和三不老胡同的交叉口那邊暗中守候,,四點過后,表弟媳婦會提著籃子從德勝門內(nèi)大街進花枝胡同,只要看見她來了,屠富祿就可以開始叫賣了。表弟媳婦聽見價錢便宜,必定會駐步買若干個。然后就把康守仁預(yù)先準備好的加料鹵肉和燒餅一起賣給她。表弟一家三口肯定會在當晚把燒餅夾著鹵肉當晚餐,這樣,他們就有罪受了。
屆時,腹痛不會很強烈,但瀉肚是少不了的,而且瀉得不會很輕。那表弟是個聰明人,肯定會立刻領(lǐng)悟這是對他的警告。然后,他就會乖乖還錢了??凳厝蔬€向屠富祿許諾,辦妥了這件事,必有重謝。屠富祿聽著這事似乎不算犯難,就收下了那三十萬元鈔票。次日下午,一切就按照預(yù)先由康守仁擬定的計劃行事了。只是,直到此刻被捕,屠富祿也不清楚花枝胡同那邊因為他的光顧發(fā)生了什么。
問詢完畢之后,專案組領(lǐng)導立刻指派警察張景時率衣端正、小李、老辛三人急赴天津調(diào)查“老嘉富綢緞莊”的少東家康守仁及其社會關(guān)系,以便查摸其在北平這邊的落腳點。
與此同時,負責調(diào)查涉案三輪車相關(guān)線索的刑警蔣友先、熊先勝也有了結(jié)果,據(jù)草鞋巷見過那輛三輪車的群眾反映,這輛三輪車是有正規(guī)牌照的車輛,與群眾擦身而過時,那個車夫還按鈴示意他讓開,鈴聲很脆??上?,沒有人留意車牌號碼,只記得車夫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看上去身體很是壯碩,濃眉大眼,一副好相貌。蔣友先、熊先勝兩人商量后決定先查三輪車。
從車夫是冒牌貨這個角度考慮,那輛三輪車很有可能是案犯臨時偷來用一用的。于是,蔣友先、熊先勝兩人決定先向全市各區(qū)公安分局的治安科打電話詢問情況。出乎意料的是,竟然都說沒有接到過三輪車失竊的報案。這就令人不解了,難道之前的判斷有誤,那個車夫并非冒牌貨,而是正牌車夫,想想似乎可能性不大,車夫蹬著自己的三輪車攔路劫持苦主,再運送到現(xiàn)場殺死,這膽子未免太大了。
那還有一種的情況是,那輛三輪車并非營運車輛,而是某個富戶人家的私家三輪,車夫臨時盜了塊牌照掛上去,冒充營運車輛。這樣一來,對于丟失牌照的三輪車車夫而言,其嚴重性就沒有車輛失竊那么大了,也不必向公安局報案,只要向車行說一下,由車行老板到公安局補辦就是。想到這兒,兩刑警便去人力車同業(yè)公會調(diào)取了全市車行的名錄,然后一個個逐家走訪。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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