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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大家都說父親是千古賢相，神機(jī)妙算，為了復(fù)興漢室鞠躬盡瘁?！卑藲q的諸葛瞻坐在病榻前，眼中滿是對父親的崇拜。

“連曹魏的人都敬畏父親，說他是天下奇才。那些讀書人更是把父親當(dāng)作偶像，說什么'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黃月英看著兒子那雙純真的眼睛，心中五味雜陳。

她艱難地握住兒子的小手，聲音顫抖著說：“瞻兒，世人只看到了你父親光鮮的一面...”

“什么意思？”諸葛瞻疑惑地問道。

“你父親確實很偉大，可是...”黃月英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痛苦的光芒，“可是他敗北的真正原因，不是大家想的那樣。他不是敗給曹魏的，而是敗給了...”話說到一半，黃月英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想要說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那個埋藏多年的秘密，那個足以顛覆世人認(rèn)知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01

建興十二年深秋，成都的梧桐葉正黃。丞相府后院里，一陣秋風(fēng)吹過，幾片葉子飄落在窗臺上。

黃月英躺在病榻上，臉色蒼白如紙。她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手指時不時地輕微顫抖。這雙曾經(jīng)巧奪天工、制作過木牛流馬的手，如今瘦得只剩皮包骨頭。

“娘，您想喝點水嗎？”八歲的諸葛瞻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眼睛紅紅的。這幾日他幾乎沒怎么合眼，一直守在母親身邊。

黃月英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這個長得像極了諸葛亮的兒子，心中五味雜陳。孩子的眉眼間有父親的影子，可那雙純真的眼睛里還沒有父親那種深沉的憂慮。

“瞻兒...”黃月英的聲音很輕，“過來，坐到娘身邊?！?/p>

諸葛瞻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上，伸出小手握住母親的手。那手冰涼得嚇人，讓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輕輕搓著，想要給母親一些溫暖。

“娘知道自己的身體?！秉S月英艱難地說著，“可能...可能撐不了多久了?！?/p>

“不要說這種話！”諸葛瞻急忙打斷，“郎中說您只是受了些風(fēng)寒，過幾日就會好的。”

黃月英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這孩子還是太小，不明白什么叫油盡燈枯。

自從諸葛亮在五丈原病逝后，她就感覺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點流失。丈夫走的時候，她強(qiáng)撐著料理后事，強(qiáng)撐著撫養(yǎng)兒子，可現(xiàn)在真的撐不住了。

窗外又是一陣風(fēng)過，吹動著窗欞發(fā)出輕微的響聲。黃月英望著那扇窗，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她還是襄陽黃家的大小姐，雖然相貌平平，但才華過人，誰也想不到她會嫁給隆中的那個年輕人，更想不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jié)局。

“瞻兒，你父親...你還記得父親什么樣子嗎？”黃月英問。

諸葛瞻想了想，搖搖頭：“記得不太清楚了。只記得父親很忙，總是在書房里寫字，有時候深夜還點著燈。還有就是...父親的胡子很長，摸起來有點扎手。”說到這里，小孩子忍不住笑了笑，那是想起了什么開心的回憶。

黃月英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是啊，諸葛亮在兒子心中就是這樣的形象——忙碌、嚴(yán)肅、遙遠(yuǎn)。可是真正的諸葛亮，那個她曾經(jīng)深愛的男人，又是什么樣的呢？

“娘，為什么您每次提到父親的時候，表情都很奇怪？”諸葛瞻忽然問道。

孩子的敏感讓黃月英有些吃驚。她沒想到八歲的兒子會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蛟S是因為血緣關(guān)系，瞻兒身上也有諸葛家那種天生的聰慧。

“沒有什么奇怪的?！秉S月英避開了兒子探詢的目光，“只是...想念他了?！?/p>

這話不算說謊，她確實想念諸葛亮?？上肽钪袏A雜著太多其他的情緒——憤怒、失望、不甘、心疼...這些復(fù)雜的感情糾纏在一起，讓她在諸葛亮去世這兩年里，內(nèi)心從未真正平靜過。

“娘，父親真的是病死的嗎？”諸葛瞻忽然問出了一個讓黃月英心頭一震的問題。

“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問？”

“我聽府里的下人私下議論，說父親是因為北伐失敗，心力交瘁才病倒的。還有人說，父親其實是...是被氣死的?！敝T葛瞻咬著嘴唇，小聲說道。

黃月英的手微微顫抖起來。這孩子果然聰明，連下人們的閑話都能聽出門道來。

“瞻兒，不要聽那些胡言亂語?！秉S月英的聲音有些急促，“你父親是為了國家鞠躬盡瘁，最后積勞成疾...這是事實?！?/p>

“可是娘，我不明白。”諸葛瞻皺著小眉頭，“父親那么聰明，那么厲害，為什么北伐會失敗呢？大家都說曹魏兵強(qiáng)馬壯，可父親用兵如神，為什么就是打不贏呢？”

這個問題就像一根刺，深深扎進(jìn)了黃月英的心里。是啊，為什么？這也是她這兩年來日夜思考的問題。

黃月英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出諸葛亮最后一次回家時的樣子。那時候他已經(jīng)很瘦了，頭發(fā)白了大半，眼神中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疲憊和...愧疚？

“娘？”諸葛瞻輕輕搖了搖母親的手，“您是不是不舒服？”

黃月英睜開眼，看著兒子擔(dān)憂的小臉，內(nèi)心掙扎起來。有些話，她本來打算帶進(jìn)棺材的?？墒强粗@個孩子，她又覺得他有權(quán)知道真相。畢竟，諸葛瞻是諸葛家的后人，將來也要承擔(dān)起家族的責(zé)任。

“瞻兒...”黃月英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真的想知道你父親為什么會敗嗎？”

諸葛瞻用力點頭：“想知道！我想知道關(guān)于父親的一切！”

黃月英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然后慢慢說道：“那好，娘就告訴你。不過在說你父親之前，娘要先跟你講講，娘和你父親是怎么認(rèn)識的...”

窗外的風(fēng)更大了，吹得窗欞咯咯作響。屋內(nèi)的燭火搖擺不定，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黃月英知道，今晚過后，有些秘密就再也藏不住了。

02

“娘當(dāng)年啊，可不像現(xiàn)在這樣。”黃月英的眼中閃過一絲懷念，“那時候娘才十六歲，住在襄陽城里最大的宅子里，是黃家的大小姐。”

諸葛瞻聽得很認(rèn)真，他很少聽母親講起年輕時的事情。

“你外公黃承彥是襄陽有名的學(xué)者，家里藏書萬卷。娘從小就在書堆里長大，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喜歡研究那些奇門遁甲的東西?！秉S月英說著，臉上竟然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可是娘...”黃月英的笑容暗淡下來，“娘長得不好看。黃皮膚，大額頭，還有些雀斑。襄陽城里的公子哥兒們，寧愿娶個大字不識的美人，也不愿意要娘這樣的才女?！?/strong>

諸葛瞻有些不服氣：“娘才不丑呢！娘是最好看的！”

“傻孩子。”黃月英摸摸兒子的頭，“娘年輕的時候，真的不是美人。家里的婢女們私下里都說，像娘這樣的相貌，恐怕要做一輩子老姑娘了?！?/p>

那時候的黃月英，確實為自己的相貌苦惱過。每當(dāng)看到鏡子里那張平凡的臉，她就忍不住嘆氣?？墒菚r間久了，她也就認(rèn)命了。既然嫁不了如意郎君，那就好好讀書，做個才女也不錯。

“直到有一天，你外公帶回來一個年輕人?！秉S月英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那人穿著粗布衣裳，手里拿著一把羽扇，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有些瘦?！?/p>

“是父親嗎？”諸葛瞻興奮地問。

“對，就是你父親?！秉S月英點點頭，“他叫諸葛亮，字孔明，住在城外的隆中。你外公說他是個奇才，特地請他來家里做客?！?/p>

那天下午，黃承彥把諸葛亮引到書房里談?wù)搶W(xué)問。黃月英本來在后院繡花，聽到客廳里傳來的談話聲，忍不住偷偷跑去聽。

“他們在討論《周易》，你父親說起天地陰陽的變化，頭頭是道。娘躲在屏風(fēng)后面聽著，越聽越佩服?！秉S月英回憶著，“后來你外公出去取茶，你父親忽然說：'屏風(fēng)后面的那位小姐，既然有興趣聽，何不出來一起討論？'”

諸葛瞻瞪大了眼睛：“父親發(fā)現(xiàn)娘了？”

“娘當(dāng)時嚇了一跳，臉都紅了?？捎植缓醚b作沒聽見，只能硬著頭皮走出來。”黃月英苦笑道，“娘心想，這下完了，被人當(dāng)成偷聽的丫頭了?！?/p>

可是諸葛亮看到她的時候，眼中沒有絲毫嘲笑或者輕視，反而很認(rèn)真地向她行禮：“在下諸葛亮，見過小姐。剛才聽小姐在屏風(fēng)后輕聲感嘆，想必對《周易》也有研究？”

黃月英當(dāng)時緊張得要命，支支吾吾地說：“略知一二...”

“那請小姐指教，剛才在下所說的乾坤卦象，可有不妥之處？”諸葛亮很認(rèn)真地問。

那一刻，黃月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這個年輕人沒有因為她是女子就小看她，而是真心想要聽她的意見。

“娘鼓起勇氣，把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沒想到你父親聽得很認(rèn)真，還不時點頭稱贊。”黃月英的眼中閃爍著當(dāng)年的光芒，“他說娘的見解獨到，許多觀點連他都沒想到過。”

從那天開始，諸葛亮經(jīng)常來黃家做客。名義上是和黃承彥討論學(xué)問，實際上總是找機(jī)會和黃月英交流。兩個年輕人從學(xué)問談到理想，從理想談到人生，越聊越投機(jī)。

“你父親不像其他男人那樣，只看女人的容貌。他看重的是娘的內(nèi)在，覺得娘的思想有趣，見解獨特。”黃月英輕撫著諸葛瞻的手，“那時候娘才明白，什么叫做知己。”

兩個人的感情就這樣慢慢萌芽了。諸葛亮?xí)е约簩懙奈恼陆o黃月英看，征求她的意見。黃月英也會把自己的小發(fā)明小創(chuàng)造拿給諸葛亮研究。

兩人經(jīng)常為了一個觀點爭論得面紅耳赤，可爭論過后又會心一笑。

“可是娘，外面的人怎么說？”諸葛瞻問道。

黃月英的表情暗淡了下來：“說什么的都有。有人說你父親是為了巴結(jié)你外公，才故意接近娘的。也有人說，諸葛亮窮得娶不起美女，只能娶個丑女湊合?！?/strong>

那些閑言碎語像刀子一樣割在黃月英心上。她開始懷疑諸葛亮的真心，開始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有一次，她甚至哭著對諸葛亮說：“你走吧，別再來了。外面的人說得對，我這樣的女子配不上你?！?/p>

諸葛亮當(dāng)時沉默了很久，然后認(rèn)真地看著她說：“月英，你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你是個君子，是個有大志向的人?！秉S月英如實回答。

“那你覺得，我會因為別人的閑言碎語就改變自己的心意嗎？”諸葛亮反問。

黃月英搖搖頭。

“那就對了?！敝T葛亮握住她的手，“我諸葛亮這輩子，認(rèn)定的事情從不后悔。我認(rèn)定你是我的知己，是我想要攜手一生的人，那就不會變?！?/p>

說到這里，黃月英的眼中有了淚花：“你父親就是這樣，認(rèn)定了的事情絕不回頭。這既是他的優(yōu)點，也是他的...”

她沒有說下去，但諸葛瞻隱約感覺到，母親要說的是“缺點”。

“后來呢？”諸葛瞻追問。

“后來你父親正式提親，兩家定了婚約。”黃月英繼續(xù)說道，“成親那天，娘心里既高興又忐忑。高興的是終于找到了知己，忐忑的是不知道這樣的婚姻能維持多久?！?/p>

“為什么忐忑？”

黃月英看了兒子一眼，深深嘆了口氣：“因為娘總覺得，你父親心里有更大的志向。娘擔(dān)心，總有一天他會為了那些志向，放棄我們的小家?！?/strong>

這話說得很輕，可諸葛瞻卻聽得心頭一緊。他隱約感覺到，這句話可能和母親要告訴他的秘密有關(guān)。

03

“你父親和娘成親后，就住在隆中。那段日子，是娘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秉S月英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

隆中的草廬不大，就是幾間簡陋的房屋，可是在黃月英眼里，這里就是天堂。每天清晨，她和諸葛亮一起在山間散步，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談?wù)撝鞣N有趣的話題。

“你父親喜歡在書房里研究兵法，娘就在旁邊幫他整理竹簡。有時候他遇到難題，兩個人就一起討論?！秉S月英回憶著，“娘還幫他改進(jìn)了一些機(jī)關(guān)器械，做出了后來的木牛流馬?！?/p>

那時候的諸葛亮，雖然胸懷大志，但還沒有真正踏入仕途，他像個普通的讀書人一樣，和妻子過著平靜的生活。偶爾有朋友來訪，大家一起飲酒論道，不亦樂乎。

“娘當(dāng)時真希望日子就這樣一直過下去。”黃月英輕聲說道，“可是娘心里明白，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p>

果然，變化很快就來了。

那是一個春天的下午，一個絡(luò)腮胡子的中年人帶著幾個隨從來到隆中。黃月英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心就沉了下去。她認(rèn)出了那個人——劉備。

“你父親跟娘說過劉備這個人，說他有仁君之風(fēng)，是個值得輔佐的明主?！秉S月英的聲音有些發(fā)緊，“可娘當(dāng)時就知道，如果劉備真的來請你父親出山，你父親是不會拒絕的?！?/p>

三顧茅廬的故事，天下人都知道。可是真正經(jīng)歷過的人，才知道那種煎熬。

第一次來的時候，諸葛亮正好不在家。劉備等了半天，失望而歸。

第二次來的時候，諸葛亮還是避而不見。劉備又等了大半天，依然空手而歸。

“你父親不是真的不想見劉備?！秉S月英解釋道，“他是在考驗劉備的誠意，也是在給自己更多思考的時間?！?/p>

那段時間，諸葛亮經(jīng)常一個人坐在書房里發(fā)呆，有時候一坐就是半夜。黃月英知道他在糾結(jié)，在做人生中最重要的選擇。

“娘問過他，真的要出山嗎？他說，這是他的志向，也是他的使命?！秉S月英的眼中有了痛苦的神色，“可是娘心里明白，一旦出山，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第三次，劉備帶著關(guān)羽、張飛冒著風(fēng)雪來到隆中。這次諸葛亮沒有回避，而是正式接見了他們。

黃月英隔著窗戶看到，劉備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神情虔誠得像個朝圣者。那一刻，她知道，丈夫的命運已經(jīng)不屬于她了。

當(dāng)天晚上，諸葛亮回到房間，神情復(fù)雜地看著妻子。

“月英，我要走了?！彼f得很輕，可每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在黃月英心上。

“我知道。”黃月英強(qiáng)忍著眼淚，“這是你的志向，我不會阻攔?！?/p>

諸葛亮走過來，緊緊抱住了妻子：“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p>

“不要說對不起?！秉S月英在他懷里顫抖著，“只是...只是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嗎？”

“什么事？”

黃月英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丈夫：“答應(yīng)我，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做什么，都要記住我們的家。記住隆中，記住這里的一草一木。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就回來，回到我身邊?！?/p>

諸葛亮點點頭：“我答應(yīng)你?！?/p>

“還有，”黃月英深深地看著他，“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你的理想和現(xiàn)實差距太大，如果你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就不要勉強(qiáng)自己。我不要什么千古留名，我只要你好好的?！?/p>

這句話讓諸葛亮怔住了。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妻子，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月英，你是不是對我的選擇有什么意見？”他問。

黃月英搖搖頭：“沒有意見。我只是...只是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你這個人太重承諾，太講義氣。我怕你為了所謂的忠義，把自己逼到絕境。”

諸葛亮沉默了很久，然后說：“我會記住你的話。”

可是黃月英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他并沒有真正聽進(jìn)去。諸葛亮這個人，一旦認(rèn)定了要做的事，就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

“第二天清晨，你父親就跟著劉備走了。”黃月英的聲音有些哽咽，“臨走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看隆中，看了看娘，眼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堅定?！?/p>

從那天開始，黃月英就知道，她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丈夫，更是一個知己。從此以后，諸葛亮屬于蜀漢，屬于天下，屬于歷史，就是不屬于她了。

“可是娘，父親出山是為了匡扶漢室，這是好事啊?！敝T葛瞻有些不理解母親的痛苦。

黃月英苦笑了一下：“瞻兒，你現(xiàn)在還小，不明白。有時候，一個人的理想越偉大，離他最親近的人就越遠(yuǎn)。你父親心里裝著天下蒼生，可他忘了，他的家人也需要他。”

說到這里，黃月英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諸葛瞻趕緊給她拍背，擔(dān)心地問：“娘，您沒事吧？”

黃月英緩過氣來，虛弱地說：“沒事，接著跟你說。你父親出山后的那些年，娘一個人在隆中等他，那滋味...真的很不好受?！?/p>

04

諸葛亮走后，隆中的草廬變得異常安靜。

黃月英每天早晨醒來，習(xí)慣性地伸手摸向身旁，可觸到的只有冰涼的被褥。她總是要愣神好一會兒，才記起丈夫已經(jīng)不在了。

“那段時間，娘過得像個活寡婦?！秉S月英自嘲地說道，“雖然你父親偶爾會派人送信回來，可那些信里寫的都是時局分析和政事，很少提到對家里的思念?！?/p>

諸葛瞻聽得心疼：“父親真的不想家嗎？”

“想，應(yīng)該是想的。”黃月英嘆了口氣，“可他把這種思念壓在心底，用忙碌來麻痹自己。而娘，只能在隆中獨自消化這種孤獨?！?/p>

最難熬的是晚上。黃月英經(jīng)常一個人坐在諸葛亮曾經(jīng)讀書的地方，看著那些他批注過的書籍，想象著他在外面的生活。有時候夜深了，她會忍不住自言自語，就像丈夫還在身邊一樣。

“娘跟他說今天做了什么菜，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甚至?xí)г顾麨槭裁床换匦??！秉S月英說著，眼中有了一絲苦澀的笑意，“鄰居們都覺得娘有些不正常了?！?/p>

更讓人難受的是外界的議論。有人說諸葛亮出人頭地了，忘了糟糠之妻。也有人說黃月英守著空房，活該受這份罪。這些話傳到黃月英耳朵里，就像刀子一樣割著她的心。

直到劉備稱帝，立諸葛亮為丞相，黃月英才被接到成都。

“第一次見到成都的丞相府，娘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秉S月英回憶著，“那么大的宅子，那么多的下人，這哪里還是隆中的那個讀書人啊?！?/p>

諸葛亮來迎接她的時候，穿著丞相的官服，氣質(zhì)也變得威嚴(yán)了許多。黃月英站在門前，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很陌生。

“孔明...”她輕聲喚道。

諸葛亮轉(zhuǎn)過身，看到妻子的那一刻，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他快步走過來，想要擁抱她，可伸出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中。

“月英，你來了。”他說得很正式，就像在迎接一位客人。

那一刻，黃月英的心徹底涼了。她明白，她的丈夫真的變了。他現(xiàn)在是蜀漢的丞相，是萬人之上的重臣，而她，只是他名義上的妻子而已。

“住進(jìn)丞相府后，娘才發(fā)現(xiàn)，富貴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美好?！秉S月英的聲音有些發(fā)苦，“你父親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早出晚歸。有時候一連幾天都見不到人影?！?/p>

即使偶爾見面，兩人之間也總有一種隔閡。諸葛亮說話變得很官方，很客氣，就像對待一個需要照顧的親戚。而黃月英，也不知道該怎么和這個陌生的丈夫相處。

“娘有時候想，還不如在隆中的時候。至少那時候，雖然分離，但心是相通的?！秉S月英苦笑著說，“可到了成都，人在一起了，心卻更遠(yuǎn)了?！?/p>

最讓黃月英難以接受的，是諸葛亮?xí)坷锏囊恍┪募?/p>

那天，諸葛亮去朝堂議事，黃月英想給他整理一下書房。她無意中看到了桌案上的一份密函，好奇地瞄了一眼，這一看，差點把她嚇壞了。

那是一份關(guān)于北伐的詳細(xì)計劃書，里面不僅有軍事部署，還有對各種可能情況的分析?？墒屈S月英越看越心驚，因為她發(fā)現(xiàn)，諸葛亮在這份計劃書里，對北伐的成功率有著非常清醒的認(rèn)識。

“他寫道：北伐之舉，成功率不足三成。魏國國力強(qiáng)盛，我軍力量有限，且補(bǔ)給困難。如強(qiáng)行北伐，恐怕會...”黃月英說到這里停住了，臉色變得很難看。

“恐怕會什么？”諸葛瞻急忙問道。

黃月英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恐怕會損耗蜀漢國力，最終導(dǎo)致亡國?！?/p>

這句話讓諸葛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如果父親早就知道北伐會失敗，為什么還要堅持下去？

“娘當(dāng)時也是這樣想的。”黃月英繼續(xù)說道，“所以那天晚上，娘等你父親回來，忍不住問了他這個問題。”

那天夜里，諸葛亮回到房間，發(fā)現(xiàn)妻子坐在桌案前，臉色很難看。

“月英，怎么了？”他問。

黃月英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這是你寫的？”

諸葛亮看到那份密函，臉色瞬間變了：“你看了？”

“看了?！秉S月英直視著他的眼睛，“孔明，我不明白。既然你知道北伐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為什么還要堅持？”

諸葛亮沉默了很久，然后說：“因為我答應(yīng)了先主?！?/p>

“可是先主已經(jīng)去世了！”黃月英激動地站起來，“你為什么要為了一個死人的承諾，把整個蜀漢都拖入危險？”

這話說得很重，諸葛亮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月英，你不懂政治，不要胡說。”

“我是不懂政治，可我懂常理！”黃月英的眼中含著淚，“明知做不到的事情，為什么要勉強(qiáng)？明知會失敗的仗，為什么要打？”

諸葛亮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妻子：“因為這是我的使命。”

“什么使命？”黃月英追問，“是匡扶漢室，還是成就你諸葛亮的忠臣美名？”這句話深深刺痛了諸葛亮。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眼中有了怒火：“你怎么能這樣說我？”

“因為我心疼你！”黃月英哭著說道，“我看著你一天天消瘦，一天天老去，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理想把自己逼到絕境。寧愿你做個普通人，至少能健健康康地活著！”

那天晚上，夫妻倆第一次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最后諸葛亮甩袖而去，留下黃月英一個人在房中哭泣。

從那以后，兩人之間的隔閡更深了。

“娘現(xiàn)在想起來，那天晚上可能是娘錯了?！秉S月英輕聲說道，“娘不應(yīng)該質(zhì)疑你父親的理想，不應(yīng)該說那些傷人的話?？墒钱?dāng)時，娘真的是太心疼他了?！?/p>

諸葛瞻緊緊握著母親的手：“娘，您沒有錯。您是關(guān)心父親?！?/p>

“可是你父親不這樣想。”黃月英苦笑道，“從那以后，他更加疏遠(yuǎn)娘了。有時候娘覺得，住在這個丞相府里，娘就像個外人一樣?！?/p>

05

建興六年春，諸葛亮開始了第一次北伐。

那天清晨，黃月英在院子里聽到了出征的號角聲。她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到門口，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丈夫率領(lǐng)大軍離開成都。

諸葛亮騎在馬上，身穿鎧甲，手持羽扇，看起來威風(fēng)凜凜?？墒屈S月英從他的背影中，讀出了一種悲壯。

“那時候娘就有種預(yù)感，這次出征，可能就是永別了?！秉S月英的聲音顫抖著，“可是娘沒想到，這種告別竟然會持續(xù)這么多年。”

諸葛亮走后，丞相府變得冷清了許多。黃月英一個人帶著年幼的諸葛瞻，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每天她都在等待前線的消息。有時候是勝利的喜訊，讓她松一口氣。有時候是戰(zhàn)敗的噩耗，讓她一夜白頭。

“娘記得第一次北伐失敗的時候，你父親在信里只寫了一句話：'愧對先主托付，愧對蜀漢子民。'”黃月英回憶著，“娘看了那封信，心都碎了?！?/p>

可是更讓黃月英心碎的，是諸葛亮的執(zhí)著。第一次失敗后，他很快就開始準(zhǔn)備第二次北伐。第二次失敗后，又準(zhǔn)備第三次。

“娘有時候想，你父親是不是已經(jīng)魔怔了?！秉S月英苦笑道，“明知道打不贏，還要一次次地去送死?！?/p>

諸葛瞻在旁邊聽著，心情變得很沉重。他開始明白，為什么母親每次提到父親的時候，表情都那么復(fù)雜。

在這些年里，黃月英也在暗中關(guān)注著時局。她通過各種渠道了解戰(zhàn)況，分析局勢。漸漸地，她發(fā)現(xiàn)了一些讓她更加擔(dān)憂的事情。

“娘發(fā)現(xiàn)，你父親每次北伐，都會犯同樣的錯誤?！秉S月英的聲音變得很低，“他太急躁了，總是想要速戰(zhàn)速決?？墒俏簢乃抉R懿很狡猾，專門和他打消耗戰(zhàn)?！?/p>

更讓黃月英心寒的，是她通過一些秘密渠道得到的消息。有傳言說，諸葛亮其實早就知道北伐不會成功，他之所以一次次地堅持，是因為...

“因為什么？”諸葛瞻急忙問道。

黃月英看了兒子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后說：“因為他需要北伐來維持自己的威望，維持蜀漢的士氣。他寧愿讓蜀漢在戰(zhàn)爭中慢慢消耗，也不愿意承認(rèn)復(fù)興漢室是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夢想?！边@個消息讓黃月英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每次北伐失敗后，諸葛亮在朝堂上的地位不僅沒有降低，反而更加穩(wěn)固了。大家都說他忠心耿耿，為了復(fù)興漢室鞠躬盡瘁。

“娘當(dāng)時真的很憤怒。”黃月英的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娘覺得你父親被虛名迷住了眼睛，忘記了一個領(lǐng)導(dǎo)者最基本的責(zé)任?！?/p>

建興九年，諸葛亮回到成都，準(zhǔn)備第四次北伐。這次回來，他明顯憔悴了許多，頭發(fā)幾乎全白了，人也瘦得像個骷髏。

黃月英看到他的樣子，心疼得要命。她想要勸他停止北伐，好好休養(yǎng)，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勸也沒用。

那天晚上，諸葛亮坐在書房里寫東西。黃月英端著湯藥進(jìn)去，發(fā)現(xiàn)他在寫《后出師表》。

“月英，你說我這樣做對嗎？”諸葛亮忽然抬起頭，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這是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主動詢問妻子的意見。黃月英愣了一下，然后坐到他身邊。

“你覺得對嗎？”她反問。

諸葛亮沉默了很久，然后說：“我不知道。有時候我覺得，我是在為天下蒼生而戰(zhàn)。有時候我又覺得，我只是在為了自己的承諾而戰(zhàn)?！?/p>

“那你為什么不停下來？”黃月英輕聲問道。

“因為我停不下來?！敝T葛亮的聲音很苦澀，“先主臨終托孤，萬民期望復(fù)興，朝中大臣等著看我的表現(xiàn)...我如果停下來，就是對所有人的背叛?！?/strong>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所有人都錯了？”黃月英說出了埋在心里很久的話，“也許復(fù)興漢室本身就是個錯誤的目標(biāo)？也許接受現(xiàn)實，讓百姓安居樂業(yè)，比打仗更重要？”

諸葛亮猛地站起來，眼中有了怒火：“月英，你怎么能說這種話？”

“因為我是你的妻子！”黃月英也站了起來，“我看著你一天天憔悴，一天天老去，我心疼！我寧愿你背負(fù)罵名，也不愿意看著你把自己逼死！”

兩個人又一次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這次爭吵比上一次更激烈，最后諸葛亮憤怒地摔門而去。

第二天，他就帶著大軍離開了成都，開始了第五次北伐。

“那是娘最后一次見到你父親?！秉S月英的聲音哽咽了，“娘當(dāng)時恨自己，為什么要在他最后的時光里和他爭吵?？墒悄镉趾匏?，為什么就是不肯聽娘的勸告?！?/p>

諸葛瞻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感受著她內(nèi)心的痛苦。

“娘，父親最后是怎么死的？”他小聲問道。

黃月英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是在五丈原病死的?？墒悄镏溃皇遣∷赖?，他是被逼死的?！?/p>

06

建興十二年夏，諸葛亮在五丈原大營里收到了一封來自成都的家書。

信是黃月英寫的，字很簡單：孔明，瞻兒想你了，盼你早日歸來。

諸葛亮看著這封短信，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兒子想他，妻子也想他?？墒撬F(xiàn)在根本走不開，魏軍就在對面，戰(zhàn)局正處在關(guān)鍵時刻。

可是就在幾天后，他接到了另一個消息：黃月英病了，病得很重。

“娘那時候確實病了?！秉S月英虛弱地說道，“可是說病得很重，那是娘騙你父親的。娘就是想讓他回來一趟，哪怕見最后一面也好。”

諸葛亮接到消息后，在帳中踱了一夜。第二天，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決定：暫時交給姜維指揮，自己回成都一趟。

“你父親回來的時候，娘差點認(rèn)不出他了?！秉S月英的眼中有了淚花，“他瘦得只剩皮包骨頭，頭發(fā)全白了，臉上滿是皺紋。才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像個六十歲的老頭?！?/p>

諸葛亮進(jìn)門的時候，黃月英正坐在院子里縫衣服。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兩個人對視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孔明...你回來了?！秉S月英終于開口，聲音有些顫抖。

“嗯，聽說你病了。”諸葛亮走過來，想要摸摸她的額頭，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沒什么大病，就是有些不舒服。”黃月英避開了他的眼神，“你坐吧，我去給你倒茶。”

那一刻的氣氛很尷尬，就像兩個陌生人在客套。

“瞻兒呢？”諸葛亮問。

“在書房讀書?！秉S月英站起身，“我去叫他?！?/p>

諸葛瞻見到父親的時候，也愣住了。這個憔悴的老人，真的是他那個神機(jī)妙算的父親嗎？

“父親...”小孩子有些怯生生地叫道。

諸葛亮看著兒子，眼中忽然有了溫柔的光：“瞻兒，你長高了?！?/p>

父子倆擁抱了一下，可是諸葛瞻能感覺到，父親的身體很瘦，抱起來就像抱著一把枯柴。

那天晚上，一家三口難得地坐在一起吃飯。可是整個過程都很安靜，沒有人主動說話。

“你父親告訴娘，這次北伐情況不太好?！秉S月英繼續(xù)回憶著，“司馬懿堅守不出，兩軍對峙已經(jīng)幾個月了。你父親想要速戰(zhàn)速決，可對方就是不上當(dāng)。”

“那為什么不撤軍呢？”諸葛瞻問。

黃月英苦笑了一下：“娘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你父親說，不能撤。一旦撤軍，前面幾次北伐的損失就白費了?！?/p>

那天深夜，夫妻倆終于有了一次深談。

黃月英坐在床邊，看著諸葛亮：“孔明，你累嗎？”

“累?！敝T葛亮沒有隱瞞，“很累?！?/p>

“那為什么不歇歇？”

諸葛亮沉默了很久，然后說：“歇不了。太多人指望著我，太多事情等著我去做。”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那些人指望的，只是他們心中的諸葛亮，不是真正的你？”黃月英輕聲說道。

這句話讓諸葛亮怔住了。

“月英，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娘的意思是，也許所有人都把你當(dāng)成了神，可你只是個普通人?！秉S月英看著他，“你會累，會病，會犯錯，也會迷茫。可是所有人都要求你完美無缺，永遠(yuǎn)正確?！?/p>

諸葛亮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可是我不能讓他們失望?！?/p>

“為什么不能？”黃月英追問，“如果讓他們失望，就能讓你解脫，讓蜀漢的百姓不再承受戰(zhàn)爭之苦，為什么不可以？”

“因為我答應(yīng)了先主。”諸葛亮的聲音很堅定，“我發(fā)過誓，要復(fù)興漢室?！?/p>

“可是先主已經(jīng)死了！”黃月英的情緒激動起來，“你為什么要為了一個死人的夢想，把自己和整個蜀漢都拖入深淵？”

“那不是先主的夢想，那是我的使命！”諸葛亮也激動了，“我諸葛亮這一生，就是為了這個使命而活的！”

“那我呢？瞻兒呢？”黃月英流著淚問道，“我們在你心中算什么？你的使命里有我們的位置嗎？”

這個問題讓諸葛亮徹底沉默了。他看著淚流滿面的妻子，心中五味雜陳。

“月英，我...”他想要解釋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你不用解釋。”黃月英擦干眼淚，“我明白的。在你心中，復(fù)興漢室比什么都重要，包括我們的小家?！蹦且灰?，兩個人都沒有睡著。他們背對背躺著，各自想著心事。

第二天清晨，諸葛亮就要走了。

黃月英送他到門口，看著他上馬。

“孔明...”她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黃月英看著他憔悴的臉，想要說“別走了”，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保重身體?！?/p>

諸葛亮點點頭，然后策馬而去。

“那是娘最后一次見到你父親?！秉S月英的聲音顫抖著，“娘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就知道，這次真的是永別了?！?/p>

果然，兩個月后，五丈原就傳來了諸葛亮病逝的消息。

“娘當(dāng)時沒有哭?！秉S月英平靜地說道，“因為娘早就預(yù)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你父親那副身體，根本撐不了多久?！?/p>

可是沒有哭，不代表不痛苦。黃月英感覺自己的心被掏空了，雖然她和諸葛亮這些年來聚少離多，雖然他們之間有那么多矛盾，可他畢竟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

“更讓娘痛苦的是，娘覺得你父親死得不值?！秉S月英的眼中有了憤怒，“他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理想，把自己的命都搭了進(jìn)去?！?/p>

諸葛瞻聽著母親的話，心中很不是滋味。他開始明白，為什么母親對父親的態(tài)度那么復(fù)雜。愛過，恨過，心疼過，也絕望過。

07

建興十二年秋八月，一個快馬加鞭的信使沖進(jìn)了成都丞相府。

黃月英正在后院晾曬衣物，聽到了馬蹄聲和急促的腳步聲。她心中一緊，放下手中的衣服，快步走向前院。

“夫人！夫人！”信使跪在地上，氣喘吁吁地說道，“丞相他...丞相他...”

“怎么了？”黃月英的聲音很平靜，可心卻沉到了谷底。

“丞相在五丈原病逝了！”信使哭著說道。

黃月英聽到這個消息，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可她沒有倒下，也沒有哭。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什么時候的事？”她問。

“三天前?！毙攀够卮?，“丞相臨終前，囑咐屬下快馬加鞭回來報信?！秉S月英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走向后院。她的步伐很穩(wěn)，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可是府中的下人們都看出來了，夫人不對勁。她的臉色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人害怕。

諸葛瞻那時候只有八歲，還不太明白死亡意味著什么。他看到母親面無表情地坐在院子里，有些害怕地走過去：“娘，父親怎么了？為什么大家都在哭？”

黃月英看著兒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瞻兒，父親去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可能...可能回不來了?！?/p>

小孩子還是不太明白，繼續(xù)問：“為什么不回來？是因為工作太忙嗎？”

這個問題讓黃月英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痛。是啊，諸葛亮這輩子確實太忙了，忙得忘記了家，忙得忘記了妻兒，最后連命都搭了進(jìn)去。

“是的，他太忙了。”黃月英輕撫著兒子的頭，“忙得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上了?！?/p>

接下來的幾天，成都城里一片哀聲。文武百官都來丞相府吊唁，整個蜀漢都沉浸在悲傷中。大家都說諸葛亮是忠臣，是賢相，是蜀漢的棟梁。

可是黃月英聽著這些贊美，心中卻沒有絲毫安慰。

她只覺得憤怒，憤怒這些人把諸葛亮捧得那么高，最后卻眼睜睜看著他把自己累死。

“娘最生氣的是那些朝中大臣?！秉S月英的眼中閃過怒火，“他們一邊說你父親是千古賢相，一邊暗地里慶幸終于沒有人管著他們了?！?/p>

喪事辦完后，黃月英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她開始整理諸葛亮的遺物。

諸葛亮的書房里有成千上萬的文件，有兵法著作，有政務(wù)奏折，也有私人信件。黃月英一份份地看，一頁頁地翻，想要從中找到什么。

終于，在一個鎖得很嚴(yán)的木箱里，她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那是諸葛亮的私人日記，記錄了他這些年來的真實想法。

黃月英打開第一頁，看到了諸葛亮親手寫下的話：

“建興三年春。今日與月英爭執(zhí)，心中甚為痛苦。她說我為了虛名而戰(zhàn)，此言深深刺痛了我。我問自己，我的北伐究竟是為了什么？為了復(fù)興漢室？為了完成對先主的承諾？還是為了維護(hù)自己的聲譽(yù)？我不敢深想。”

黃月英的手開始顫抖。她繼續(xù)往下翻，看到了更多讓她震驚的內(nèi)容：

“建興六年夏。第一次北伐失敗，我深知是因為急躁所致。司馬懿此人極為狡猾，專門與我打消耗戰(zhàn)。我若繼續(xù)北伐，只會重蹈覆轍?？墒俏也荒芡Ｏ?，一旦停下，朝野上下會如何看我？百姓會如何看我？我諸葛亮一世英名，豈能毀于一旦？”

08

病榻上的黃月英看著兒子專注的神情，心中的矛盾越來越激烈。

這些年來，諸葛瞻一直以父親為榜樣，立志要繼承父親的遺志?？墒屈S月英知道，如果她把真相說出來，這個孩子的世界觀會徹底崩塌。

“娘，您剛才說父親不是敗給曹魏的，那他到底敗給了誰？”諸葛瞻緊緊握著母親的手，眼中滿是渴望知道答案的光芒。

黃月英看著兒子那雙純真的眼睛，心中一陣絞痛。這雙眼睛太像諸葛亮年輕時候了，同樣的清澈，同樣的堅定，同樣的...不愿意面對殘酷現(xiàn)實。

“瞻兒...”黃月英的聲音開始顫抖，“有些話，娘說出來后，你可能會很難受?！?/strong>

“娘，不管多難受，我都想知道真相?！敝T葛瞻的語氣很堅定，“父親是我的榜樣，我想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失敗?！?/strong>

黃月英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然后閉上了眼睛。她在心中做著最后的掙扎：說還是不說？如果說了，兒子會怎么看待自己的父親？如果不說，這個秘密就會隨著她一起進(jìn)入墳?zāi)埂?/strong>

“娘？”諸葛瞻輕搖著母親的手，“您是不是不舒服？”

黃月英睜開眼，眼中有了一種決絕的光芒：“瞻兒，你父親他...他不是敗給曹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