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2月18日傍晚,陜西省委的老舊電話忽然響起。接線員一路小跑,把聽筒遞到臨潼干休所的會客室。短短幾句話,卻像平地驚雷——省委第一書記李瑞山邀請曾志次日到西安,當(dāng)面?zhèn)鬟_中央最新指示。電話放下,窗外落日剛沉入驪山,晚風(fēng)透著寒意,曾志卻感覺胸口發(fā)熱。
第二天上午,她抵達省委,腳步不自覺加快。李瑞山遞上一封電報副本,說道:“曾志同志,主席答復(fù)來了。他老人家交代,給你兩條路:留西安或回北京,你自己挑?!倍潭桃痪?,屋里安靜得能聽見墻上的掛鐘。曾志默默抬頭,眼圈瞬間發(fā)紅,“麻煩轉(zhuǎn)告主席,我想回北京?!甭曇舨桓撸瑓s帶著決絕。
毛澤東親自批示的背后,是幾十年戰(zhàn)火與風(fēng)浪中結(jié)下的信任。時間撥回1929年夏,紅四軍內(nèi)部爭論激烈,毛澤東被撤掉前委書記職務(wù),聲援的干部寥寥無幾。曾志沒做多余表態(tài),只跟著隊伍走下山,私下卻把“老毛”三個字喊得更響。那時她不過二十出頭,井岡山的云霧常?;\住視線,可她認準了方向。
十年后,延安窯洞里煤油燈搖曳。曾志推門而入,脫口一句“老毛,我來看你?!泵珴蓶|放下手中的文件,熱情握手,連稱“好,好!”兩人寒暄良久。那一夜,他們談到犧牲的同志,也談到前線局勢,燈芯燒短,火光一明一暗,卻照得彼此面孔分外清晰。
新中國成立后,曾志隨陶鑄南下廣東。她性格干練,主持廣州城建與基建,硬是把“南方第一爛路”改成直通珠江的綠色甬道。1959年毛澤東審閱廣東人大代表名單時,發(fā)現(xiàn)沒有曾志,大筆一勾:“此人戰(zhàn)功卓著,可補列常委。”批語一出,廣州市干部才意識到這位女書記的份量。
60年代中期風(fēng)云突變,陶鑄在北京陷入旋渦。連帶的壓力讓曾志難以立足,她寫信向毛澤東說明情況。主席隨即批示汪東興“務(wù)必從速了解”。中央會議上,個別干部想搞“雞犬不留”的連坐,毛澤東拍案止?。骸霸臼窃?,不許胡來!”會場鴉雀無聲,這句話把她從漩渦邊緣硬生生拉了回來。
陶鑄病逝后,曾志被安排到粵北山區(qū)勞動。嶺南濕氣逼人,她的關(guān)節(jié)天天腫痛。1971年冬夜,她握鋼筆寫下長信,直言“希望重新穿上軍裝,方便在軍隊系統(tǒng)醫(yī)治、生活”。信封投入郵袋的那刻,她并不敢奢望能傳到中南海。
萬萬沒想到,一年多后就得到答復(fù),而且由毛澤東親口定奪。西安之行結(jié)束僅三周,中央調(diào)令拍到臨潼:曾志、陶斯亮母女遷京,組織關(guān)系歸中央組織部,離休待遇從優(yōu)。汪東興在天安門東七樓接見她,簡單幾句話,卻讓曾志心里篤定——那封信的每一頁主席都看了。
返回北京后,她住進木樨地干休所,偶爾到中央黨校作報告,講井岡山的土豆、延安的燈花,也談毛澤東當(dāng)年如何現(xiàn)場改詞《菩薩蠻》。聽眾多是年輕學(xué)員,第一次聽到“老毛”這個親昵叫法,都覺得新鮮。曾志淡淡一笑,“那會兒可沒人覺得失禮,大家就這樣打趣,戰(zhàn)場上生死一線,拘謹反而顯得別扭。”
1975年1月,第四屆全國人大開幕。周恩來病體支柱出席,會場氣氛凝重。當(dāng)散會鈴響,他特意詢問工作人員:“曾志到了嗎?”得到肯定答復(fù)后,總理踱步到她面前,輕聲關(guān)切:“身體可還好?”兩人對視片刻,無需多言,歲月已寫在皺紋里。
1976年接連傳來的噩耗,讓這位女紅軍幾度淚盡。她按軍禮站在靈柩前,久久未動。那一刻,她想起井岡山的號角、延安的窯洞、西安的那通電話,所有畫面像膠片一樣重疊。毛澤東在生命盡頭,還惦記著給她“二選一”的機會,這份情誼,勝過任何頭銜。
之后的歲月里,曾志鮮少談及個人坎坷,只叮囑子女把老戰(zhàn)友的回憶整理出來,算是留給后人的一份見證。有人問,她為何始終保持樂觀?她答得簡單:“主席信得過我,我就不能辜負?!弊置嬷挥惺畞韨€,卻重若千鈞。
從井岡山到北京城,半個世紀濃縮成兩條路的抉擇。曾志沒有猶豫,因為她深知,毛澤東給出的不只是去向,更是肯定。淚水涌出的那一刻,她低聲念叨:“老毛沒忘記我。”聲音輕,卻真切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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