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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lián)網(wǎng),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僅用于敘事呈現(xiàn),請知悉
雨打芭蕉,深夜的忘憂寺一片寂靜,我正打坐冥想,忽聞一陣急促的叩門聲。
徒弟明志領(lǐng)進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子——鎮(zhèn)上的李秀才。
他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大師,救命!我亡妻阿梨去世三月,卻夜夜入夢,可白日里連一絲蹤影都尋不見。前日是她的生辰,我做了她愛吃的桂花糕,可整日守候,它紋絲不動,甚至比剛出鍋時更冰涼,上面竟凝了一層水珠,如同夜露提前降臨...”
我輕敲木魚,緩緩睜眼:“施主,你真以為,她們是怕光嗎?”
01
夏末的一場暴雨,來得突然又猛烈。
雨水順著忘憂寺檐角流下,滴滴答答,仿佛天地間的一曲自然禪音。我正坐在禪房中,借著微弱的燈火打坐,耳邊只有雨聲與木魚偶爾的叩擊聲。
說起來,我這把老骨頭早該就寢了。山中夜深露重,對我這七旬老僧不算友善??山褚剐闹锌傆幸唤z不安,如同禪房內(nèi)那盞搖曳的油燈,明明滅滅,揮之不去。
果然,就在我閉目冥想之際,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劃破夜的寂靜。
“師父!有人求見!”徒弟明志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我睜開眼,示意他進來。明志推門而入,身后跟著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子。借著燈光,我認出了他——鎮(zhèn)上的李秀才。
往日里見他總是衣冠楚楚,今日卻是這般狼狽。他的長衫被雨水浸透,發(fā)髻散亂,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滿是血絲,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
“阿彌陀佛,李施主,深夜來訪,有何貴干?”我示意明志上茶。
李秀才卻不接茶,直接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蒲團上:“大師救命!求大師救救我!”
“施主請起,有話慢慢說?!蔽曳鏊?,遞過一條干毛巾。
李秀才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卻擦不干眼角的淚:“大師,我、我快瘋了...”
我點點頭,并不催促。這世間苦難無數(shù),每個走進寺門的人,都帶著自己的故事和痛楚。而我能做的,只是傾聽。
“大師,我的妻子阿梨,三個月前因病去世了?!崩钚悴诺穆曇纛澏吨?,“她走后,我夜夜都能夢到她。夢里的她就站在床邊,眼神哀戚,想碰卻碰不到...”
我繼續(xù)安靜地聽著,看著他眼中的痛苦與迷茫。
“這本該是思念成疾的常事,可怪就怪在,白日里我也能感覺到阿梨的氣息在屋子里飄蕩。有時候,我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聽到她的腳步聲??蔁o論我怎么呼喚,怎么尋找,都見不到她的身影!”
我微微皺眉:“施主,你確定不是思念過度,產(chǎn)生了幻覺?”
“不是幻覺!”李秀才激動地說,“我敢肯定她就在家里!寶兒,我的兒子,他也說看到過娘親站在廚房門口。他才五歲,怎么會撒這種謊?”
“那李施主認為,為何令妻只在深夜現(xiàn)身,白日里卻不見蹤影?”
李秀才搖頭,眼淚滾落:“我不知道...我害怕是我做錯了什么,讓她不愿見我。還是說,鬼魂真的怕光,只能在黑夜出沒?求大師明示!”
我沉吟片刻,問道:“施主,能否告訴老衲,你妻子生前是個什么樣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李秀才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柔的光芒:“阿梨是個極好的女子。溫柔賢惠,善解人意。她的女紅極好,做得一手好飯菜。每當我讀書疲憊,她總會端來一碗熱騰騰的姜湯,那香氣一聞,所有的煩惱都散了。她對寶兒更是疼愛有加,從不舍得責罵半句...”
他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我與阿梨是青梅竹馬,十六歲定的親,二十歲成的婚。六年來,她從未讓我操過心,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若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熱病,我們本該白頭偕老的...”
我望著他,問道:“你們夫妻感情很深?”
“深不可言?!崩钚悴磐U房的墻壁,似乎穿透了它,看到了遠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知曉我的每一個喜好,我懂得她的每一個眼神。她走后,我感覺自己的半條命也跟著去了。”
我不禁輕嘆一聲。世間最難割舍的,莫過于至親骨肉間的牽掛。
“大師,您或許不信,前幾日是阿梨的生辰?!崩钚悴诺穆曇舻土讼聛?,“我特意做了她最愛吃的桂花糕,擺在桌上,自己則守在房里,希望能等到她的一絲回應(yīng)?!?/p>
我抬眼看他,注意到他臉上浮現(xiàn)出既恐懼又不解的神情。
“從日出到日落,那桂花糕紋絲不動,甚至比剛出鍋時更冰涼,上面凝了一層水珠,像是夜里的露水提前降臨?!崩钚悴诺穆曇舻筒豢陕劊按髱?,為何白日里阿梨連現(xiàn)身都不敢?難道是我做錯了什么,惹她生氣了?”
我思索片刻,并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明日,老衲隨你下山,去你家看看?!?/p>
李秀才連連叩頭謝恩。我讓明志安排他在客房歇息,自己則回到禪床上,閉目沉思。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檐角的水滴聲卻依然清晰。夜深了,寺內(nèi)一片寂靜,唯有那絲若有若無的不安,依然縈繞在我心頭。
02
次日清晨,雨過天晴。
我?guī)е髦荆S李秀才下山。山路泥濘,雨后的空氣卻格外清新。行走間,我默默觀察著李秀才。他雖然換了干凈的衣裳,卻依然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走路時腳步虛浮,整個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走進鎮(zhèn)子,人間煙火氣撲面而來。早市上商販們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挑著擔子的小販高聲叫賣,幾個孩童追逐嬉戲,笑聲清脆。生活在繼續(xù),只有李秀才,像個局外人,行色匆匆,與這熱鬧的世界格格不入。
李家坐落在鎮(zhèn)子東邊的一條小巷內(nèi),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雖算不上富貴,卻也清雅別致。推門而入,院子里的花草無人打理,有些已經(jīng)枯萎。屋內(nèi)異常整潔,每一件家具都一塵不染,可就是這種過分的整潔,反而顯得沒有生活的氣息,像個陳列室。
“孩子呢?”我問道。
“在房里?!崩钚悴诺吐暤?,“他最近很少出門,整日悶在屋里,抱著他娘做的布老虎不撒手?!?/p>
我點點頭,示意明志留在外面,自己則跟著李秀才進了內(nèi)院。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門檻上,不哭不鬧,手里攥著一個繡工精細的布老虎,眼神空洞地望著院子里的一株枯萎的花。
我蹲下身子,柔聲道:“小施主,這是娘親給你做的嗎?”
寶兒點點頭,卻不說話。我仔細看他,孩子瘦了一圈,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小臉蒼白無血色。顯然,李秀才的失魂落魄,已經(jīng)影響到了這個無辜的孩子。
“大師,請跟我來。”李秀才在前面引路,帶我參觀了整個宅院。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廚房。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整齊擺放的鍋碗瓢盆,一塵不染,卻顯然很久沒用過了。灶臺上干干凈凈,沒有一絲煙火痕跡。我伸手觸摸灶臺,冰冷刺骨,灶膛里積了一層薄灰。
“李施主,你們?nèi)粘3允裁??”我輕聲問道。
李秀才有些尷尬地回答:“大師,自從阿梨走后,我食不下咽,每日只是在鎮(zhèn)上隨便買些干糧充饑。寶兒也跟著我一起對付?!?/p>
我搖搖頭,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寶兒。他那消瘦的小臉和暗淡的眼神,讓我心中暗嘆。
這樣下去,不僅李秀才會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就連這個尚未長大的孩子,也會被這種陰郁的氛圍吞噬。
我在冰冷的灶臺前站了許久,手指輕輕撫過積灰的灶口,若有所思。灶臺是一個家的中心,一個家的生機所在。灶火熄滅,不僅僅是飯菜無法煮熟,更意味著一個家的魂魄已散。
轉(zhuǎn)過身,我望著滿眼期待的李秀才,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李施主,你有多久沒在這灶膛里生過火,給你的孩兒做一頓熱飯了?”
李秀才一愣,不明白這與亡妻有何關(guān)聯(lián):“大師,阿梨生前掌勺,我不擅廚藝。她走后,我...我確實沒怎么動過灶火。”
我深深嘆息,說出那句點題的話:“亡魂畏懼的,或許不是光。”
這句話讓李秀才徹底懵了,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我看著他困惑的表情,知道一時半會難以解釋清楚。這世間的道理,有些需要親身體會才能領(lǐng)悟。
“李施主,老衲先回寺中,你好好想想這灶臺與你家的關(guān)系。若有所悟,再來寺里一敘?!?/p>
離開李家時,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冰冷的廚房。
回寺途中,明志忍不住問道:“師父,那位李秀才家中,真的有亡魂不散嗎?”
我搖搖頭:“有。”
“那您為何不直接告訴他真相?”
我望著遠處的山巒,輕聲道:“有些道理,說破了反而無用。他需要自己去體會,去領(lǐng)悟?!?/p>
回到寺中,我并未急著誦經(jīng)拜佛,而是坐在寺門前的石階上,看著山下的炊煙裊裊升起。每一縷煙,都代表著一個家庭的生活在繼續(xù)。唯獨李家,那里沒有炊煙,沒有生機,只有無盡的思念和哀傷。
我知道,李秀才必定會曲解我的話,這是悲痛中人的通病——聽不進直白的勸告,只會沿著自己的思路鉆牛角尖。
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會抽時間坐在寺門前,遠遠地眺望李家的方向,期待著那里能有一縷炊煙升起。
03
三日后,鎮(zhèn)上有人來寺里求藥,順便告訴我一個消息:李秀才最近行為古怪,大白天的把家里所有蠟燭都點上,門窗大開,說是要增加“陽氣”。
我搖頭嘆息,果然如我所料。李秀才曲解了我的話,以為我是說家里“陽氣”不足,鬼魂才會作祟。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誤解,而是一種執(zhí)念導致的偏差。
“師父,要去看看嗎?”明志擔憂地問道。
我搖搖頭:“還不是時候。有些領(lǐng)悟需要自己經(jīng)歷才能明白?!?/p>
夜里坐禪時,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自己年輕時的經(jīng)歷。那時的我,還未出家,只是個普通的世間人。我也曾有過刻骨銘心的牽掛,也曾在失去摯愛后痛不欲生。
記得那年我二十有八,家中有個疼愛有加的小妹,聰明伶俐,是全家的開心果。那日山洪暴發(fā),她不幸遇難,年僅十六。我?guī)缀醑偭?,不吃不喝,日夜守在她生前用過的物件旁,堅信只要思念夠深,她的魂魄就不會走遠。
那段日子,我瘦得皮包骨,精神恍惚,甚至生出了同去的念頭。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為了照顧我這個“活死人”,父母一夜間白了頭發(fā)。
那一刻,我才猛然醒悟:我守著一個“死”字,卻讓整個家都失去了“生”氣。
我的執(zhí)念,不僅折磨著我自己,更是在折磨活著的親人,也折磨著已故的妹妹。
想到這里,我睜開眼,看著禪房內(nèi)那盞微弱的燈火。人世間最難割舍的情感,往往需要最殘酷的教訓才能看透。我擔心李秀才也需要經(jīng)歷一番痛徹心扉的覺悟,才能真正放下。
第七日清晨,我正在院子里掃落葉,遠遠地看見李秀才神色慌張地奔來。
“大師救命!”他一到寺門口就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寶兒生病了!高燒不退,整日昏睡,喊不醒...都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他...”
我心頭一緊,立即放下掃帚,招呼明志拿了幾包常備的藥材,跟著李秀才下山。路上,李秀才哭訴自己這些天的所作所為:他以為我說的是家里“陽氣”不足,便瘋狂地點蠟燭,開門窗,希望增加陽光和火光。
寶兒被刺眼的燭光和灌進屋的冷風驚嚇,又沒吃好,終于病倒了。
到了李家,我看到寶兒面色通紅,呼吸急促,小小的身體在床上蜷縮成一團。我從袖中取出幾包藥材,交給李秀才:“去煎藥,現(xiàn)在就去。”
李秀才猶豫道:“大師,我不會...”
我語氣嚴厲:“你是要眼睜睜看著兒子去找他娘嗎?去,生火,煎藥!”
李秀才慌忙應(yīng)是,手忙腳亂地去廚房,我則留在床邊,輕輕為寶兒擦拭汗水。我在心中默念:阿彌陀佛,愿這一場病,能喚醒這個迷失的父親。
過了好一會兒,李秀才才端著一碗顏色發(fā)黑的藥汁進來,那味道苦澀中透著一股糊味,顯然是煎過了頭。但我沒有責備,只是接過碗,小心翼翼地喂給寶兒。
孩子昏昏沉沉地喝下藥,又睡了過去。我讓李秀才在床邊守著,自己則去了廚房。那里一片狼藉,灶臺終于有了生火的痕跡,卻是亂七八糟。我默默收拾好,生起新的火,重新煎了一副藥。
當熱騰騰的藥汁在鍋中翻滾,一縷縷藥香彌漫開來,我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回頭望去,只見李秀才站在廚房門口,呆呆地看著冒著熱氣的藥鍋,眼中閃過一絲恍惚。
“看到什么了嗎?”我輕聲問道。
李秀才喃喃道:“我...我仿佛看到阿梨站在這里,就在剛才,就在您身后...”
我點點頭,并不感到意外:“這就對了。她來看看你是否真的開始照顧寶兒了?!?/p>
等藥煎好,我們一起回到寶兒房中。我讓李秀才自己喂藥,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兒子,一勺一勺地喂,眼中滿是慈愛和擔憂。那一刻,他不再是一個沉浸在悲痛中的鰥夫,而是一個真正的父親。
喂完藥,寶兒又睡去。我和李秀才在堂屋坐下。屋外夜色已深,但廚房里的那盞燈依然亮著,火焰映照出兩人疲憊的面容。
“李施主,老衲今天想講個故事給你聽?!蔽揖従忛_口,“這是老衲自己的故事,從未對外人提起過?!?/p>
04
“這是老衲自己的故事,從未對外人提起過。”我看著李秀才疲憊卻專注的眼神,輕聲說道。
堂屋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墻角那盞油燈發(fā)出微弱的光芒,照亮我們的臉。窗外的夜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意。
“在出家前,老衲也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蔽业穆曇舻统炼届o,仿佛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guān)的故事,“家中有個疼愛有加的小妹,聰明伶俐,是全家的開心果?!?/p>
李秀才靜靜地聽著,眼中閃過一絲共鳴。
“她比我小十二歲,從小體弱,我便格外疼她。每日放學回家,總要給她帶些小玩意兒,或是路邊的野花野草。她很喜歡我編的草環(huán),常常戴在頭上,像個小仙子一般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說到這里,我的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那個瘦小的身影,和她那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
“那年我二十有八,她十六歲,正是花一般的年紀。誰知天有不測風云,一場突如其來的山洪,奪走了她的性命?!?/p>
李秀才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顯然想起了自己的阿梨。
“那時的我,比你現(xiàn)在還要瘋狂。”我苦笑道,“我不吃不喝,整日守在她生前用過的物件旁。我堅信,只要我的思念夠深,她的魂魄就不會走遠?!?/strong>
“后來呢?”李秀才輕聲問道。
“后來我日漸消瘦,精神恍惚,甚至生出了同去的念頭?!蔽业穆曇舻统料聛?,“我幻想著,若能在陰間相見,便永不分離。”
李秀才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我知道,他也曾有過類似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為了照顧我這個'活死人',父母一夜間白了頭發(fā)。那一刻,我才猛然醒悟?!蔽疑钗豢跉?,“我守著一個'死'字,卻讓整個家都失去了'生'氣。我的執(zhí)念,不僅折磨著我自己,更是在折磨活著的親人,也折磨著已故的妹妹?!?/strong>
李秀才聽得淚流滿面:“大師,我...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