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王浩!你給我出來!你這個天殺的,你得對我負(fù)責(zé)?。 ?/strong>
公司新來的女同事李婷婷,披頭散發(fā)地沖進(jìn)行政主管王浩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地上,挺著個已經(jīng)很明顯的肚子,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她這一嗓子,威力不亞于一顆手榴彈。
整個行政部,連帶隔壁財務(wù)部、市場部,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到了王浩這個小小的辦公室里。
“我肚子里的孩子……嗚嗚嗚……就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天天開車急剎車,一腳油門一腳剎車的,給活活顛簸沒了?。 ?/p>
她一邊哭,一邊拍著自己的大腿,話說得那叫一個凄慘。
王浩當(dāng)時就懵了,手里那杯剛泡好的枸杞茶,差點沒拿穩(wěn)。
他,王浩,一個在公司里老實巴交,兢兢業(yè)業(yè)干了快十年的行政主管,一個連跟老婆吵架都吵不贏的中年男人。
怎么就成了害人家流產(chǎn)的罪魁禍?zhǔn)琢耍?/p>
就因為他好心,讓她一個孕婦,蹭了幾個月的順風(fēng)車?
這他媽叫什么事??!
01
王浩,今年三十八歲。
這個年紀(jì)的男人,就像一輛跑了十來萬公里的舊車,不大修吧,到處都是小毛??;想大修吧,又覺得不值當(dāng),只能這么不好不壞地先開著。
頭發(fā),開始大把大把地掉,發(fā)際線眼瞅著就要保不住了。肚子,也跟吹氣球似的鼓了起來,系鞋帶都得吸著氣。
他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貿(mào)易公司,干了快十年。從一個愣頭青,熬成了一個所謂的中層干部——行政部主管。
說白了,就是個大管家。
管著公司的水電、網(wǎng)絡(luò)、辦公用品,還得負(fù)責(zé)迎來送往,處理各種雞毛蒜皮的雜事。
工資不高不低,一個月一萬剛出頭。權(quán)力不大不小,能管著手底下三五個兵。
王浩這人,沒啥別的特點,就是脾氣好,心腸軟。
部門里那個剛畢業(yè)的小姑娘,打印機卡紙了,她喊“王哥”。保潔阿姨的兒子要上學(xué),找不著關(guān)系,她也來找“王哥”。
就連公司門口看大門的老大爺,都敢讓王浩幫他去街對面買包煙。
王浩呢,也是個沒出息的。但凡別人開口,只要他能辦到,基本就不會拒絕。
時間長了,就在公司里落了個“老好人”的名聲。
當(dāng)然,這在他老婆陳蘭眼里,就是“窩囊”、“沒本事”、“死腦筋”的代名詞。
“王浩,我告訴你,你再這么誰的忙都幫,早晚有一天,得讓人給賣了,你還樂呵呵地幫人家數(shù)錢呢!”
老婆總是在他耳邊這么念叨。
王浩每次都嘴上答應(yīng)著:“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可下次,還是老樣子。
他總覺得,大家同事一場,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沒必要把關(guān)系搞得那么僵。
吃點小虧,就當(dāng)是積德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就是他這種“吃虧是?!钡睦虾萌怂枷耄钜稽c,就把他自己,把他這個家,給推進(jìn)了萬丈深淵。
02
王浩和他老婆陳蘭,是大學(xué)同學(xué)。
畢業(yè)后,陳蘭進(jìn)了公立小學(xué)當(dāng)老師,捧了個鐵飯碗。王浩呢,就在社會上瞎闖,換了好幾份工作,最后才在這家公司安頓下來。
他們結(jié)婚十二年,日子過得,就像一杯放溫了的白開水。
說不上甜,但也不苦。
激情,早就被柴米油鹽磨得差不多了。
每天說得最多的話,不是“我愛你”,而是“今天菜市場的白菜又漲價了”、“兒子這次考試又沒及格”、“下個月的房貸該還了”。
他們倆,就像兩個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共同對抗著生活的平庸和瑣碎。
兒子今年上小學(xué)五年級,正是貓狗都嫌的年紀(jì)。成績中等,愛好是打游戲和惹他生氣。
前兩年,他們倆省吃儉用,再加上雙方父母的支援,總算是把房貸給還清了。
手里,也攢下了二十來萬的積蓄。
這筆錢,是他們家的“戰(zhàn)略儲備”,輕易不敢動。
他們計劃著,等兒子上了初中,就換一輛空間大一點的SUV。到時候,周末就可以帶著他,去郊區(qū)釣釣魚,搞搞燒烤。
王浩的生活,就跟他的車一樣。
一輛開了八年的大眾朗逸,性能良好,沒出過大事故,但也別指望有什么駕駛樂趣。
每天早上七點,他準(zhǔn)時從城西的家里出發(fā),沿著固定的高架橋,開四十分鐘,到城東的公司。
下午六點,再沿著原路返回。
兩點一線,風(fēng)雨無-阻。
他本以為,自己的生活,就會像這條路一樣,一直這么平平淡淡地開下去,直到退休。
可一個人的出現(xiàn),卻像一顆突然扔進(jìn)他車道里的石子,讓他的方向盤,猛地一偏,差點就車毀人-亡。
03
這個人,就是李婷婷。
大概是半年前,她被招進(jìn)了王浩的行政部,當(dāng)文員。
二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剛結(jié)婚沒多久。人長得白白凈凈,眼睛大大的,說話聲音也甜,見誰都笑瞇瞇的。
尤其是對王浩,一口一個“王哥”,叫得那叫一個親熱。
“王哥,這個復(fù)印機怎么用啊?你教教我唄?!?/p>
“王哥,我電腦死機了,你快幫我看看?!?/p>
“王浩哥,你懂的好多啊,真厲害!”
說實話,王浩這個年紀(jì)的男人,對這種年輕姑娘的恭維,是沒什么抵抗力的。
雖然明知道是客套,但心里還是挺受用。
沒過多久,王浩就發(fā)現(xiàn),她家竟然跟他們家住同一個小區(qū)。
這下,她跟王浩更親近了。
有一天早上,王浩在公司樓下停車場剛停好車,就看到李婷婷氣喘吁吁地從一輛公交車上下來,臉色有點白。
王浩隨口問了一句:“婷婷,怎么了?不舒服嗎?”
李婷婷捂著嘴,干嘔了兩下,然后有點不好意思地對王浩笑了笑。
“沒事,王哥。就是……我懷孕了,剛一個多月,聞不了公交車上那股味兒。”
王浩一聽,趕緊說:“哎呀,那恭喜?。言辛司偷米⒁恻c,可不能再擠公交了,多危險啊。”
李婷婷嘆了口氣:“沒辦法啊,王哥。我老公上班比我還遠(yuǎn),他也沒法天天送我。只能先這么湊合著了?!?/p>
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一下子就激起了王浩這個“老好人”的同情心。
王浩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那……要不以后我捎你一段?反正咱們也順路?!?/p>
李婷婷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抓著王浩的胳-膊,激動地說:“真的嗎?王哥!那可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大救星?。∥艺娌恢涝撛趺锤兄x你才好!”
“沒事沒事,舉手之勞,順路的事。”王浩擺擺手,心里還有點小得意,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大好事。
就這樣,從第二天開始,王浩的車上,就多了一位“特殊”的乘客。
他當(dāng)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這是引狼入室,給自己引來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04
一開始的那一兩個月,一切都還挺和諧。
李婷婷每天早上,都會準(zhǔn)時在王浩家樓下等他。
手里,總會提著一份熱乎乎的早飯。有時候是包子豆?jié){,有時候是手抓餅。
“王哥,你人太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謝你,就給你帶份早飯,你可別嫌棄啊?!?/p>
她總是這么說。
王浩一個大男人,哪好意思天天吃人家小姑娘的東西。推辭了幾次,她還是堅持要帶。
王浩也就由她去了。
車上,她也很會聊天。
跟王浩聊聊公司的八卦,說說她對未來的憧憬,有時候還會夸夸王浩,說他一看就是個顧家的好男人,嫂子真有福氣。
說實話,那段時間,王浩每天上下班的心情,都還挺愉快的。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味。
大概是她懷孕三個月,胎坐穩(wěn)了之后。
她不再給王浩帶早飯了。
不僅不帶,她還開始在王浩的車上,吃一些味道極大的東西。
韭菜盒子,榴蓮千層……
搞得王浩那輛小破車?yán)?,一整天都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王浩提醒了她兩次,她嘴上答應(yīng)得好好的,可第二天,照吃不誤。
后來,她開始變本加厲。
“王哥,前面那個路口右轉(zhuǎn),我想去買杯奶茶,要加冰的?!?/p>
“王哥,今天天氣不錯,咱們別走高架了,走下面吧,我想看看風(fēng)景。”
“王哥,你這車開得也太慢了,能不能快點啊?我產(chǎn)檢要遲到了?!?/p>
她開始理所當(dāng)然地,把王浩的車當(dāng)成了她的專車,把王浩當(dāng)成了她的專職司機。
王浩心里開始有點不舒服了。
可轉(zhuǎn)念一想,她是個孕婦,孕婦嘛,情緒不穩(wěn)定,口味也刁鉆,多擔(dān)待一點,也是應(yīng)該的。
王浩就是這么個爛好人,總能為別人的不妥,找到合理的借口。
直到那次急剎車事件的發(fā)生。
那天下午,王浩照常帶著她下班回家。
在一個十字路口,一個騎著電瓶車的大爺,跟個鬼探頭似的,突然從綠化帶里竄了出來。
王浩當(dāng)時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一腳剎車踩到底。
車子“吱”的一聲停住了,他和那個大爺,就差那么幾公分的距離。
王浩驚出了一身冷汗。
可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副駕駛上的李婷婷,就“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
“我的肚子!哎喲……我的肚子好痛!”
她捂著肚子,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王浩當(dāng)時也慌了神,趕緊問她:“婷婷,你怎么樣?要不要去醫(yī)院?”
“去醫(yī)院!快!快送我去醫(yī)院!”她帶著哭腔喊。
王浩不敢耽擱,立馬調(diào)轉(zhuǎn)車頭,一路闖著紅燈,把她送到了最近的婦幼保健院。
掛急診,做B超,一通折騰下來,已經(jīng)是一個多小時以后了。
幸好,結(jié)果出來,醫(yī)生說沒什么大礙,就是孕婦受了點驚嚇,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
王浩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李婷婷,卻不依不饒。
“王哥,你今天開車也太嚇人了!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要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負(fù)得起這個責(zé)任嗎?”
她坐在醫(yī)院的走廊上,對著王浩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指責(zé)。
王浩理虧,也不好跟她一個孕婦計較,只能一個勁兒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注意,開慢點,開穩(wěn)點?!?/p>
從那以后,她雖然還蹭王浩的車,但對他的態(tài)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了。
她不再跟王浩聊天,也不再叫他“王哥”了。
每天坐在副駕駛上,就跟個監(jiān)工似的,全程盯著王浩。
王浩稍微開快一點,她就說“你慢點”。
王浩稍微并個線,她就說“你小心點”。
王浩感覺,自己不是在開車,他是在開坦克。
他心里憋屈,但也只能忍著。
他跟自己說,再忍一忍,等她休了產(chǎn)假,自己就解脫了。
可他沒想到,他等來的,不是解脫,而是一場飛來橫禍。
05
就在李婷婷快要休產(chǎn)假的前一個星期,她出事了。
那天早上,王浩照常在樓下等她。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她的人影。
打電話,也沒人接。
王浩以為她睡過頭了,就自己先開車去公司了。
一上午,都風(fēng)平浪靜。
可到了下午,他們部門經(jīng)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突然把王浩叫進(jìn)了辦公室。
她的臉色,很難看。
“王浩,我問你,你跟李婷婷,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王浩一愣:“沒有啊,怎么了?”
經(jīng)理嘆了口氣:“她老公,今天上午來公司了。說……說李婷婷流產(chǎn)了?!?/p>
“流產(chǎn)了?”王浩大吃一驚,“怎么會?什么時候的事?”
“說是昨天晚上,在家里,突然大出血,送到醫(yī)院,孩子沒保住?!?/p>
經(jīng)理看著王浩,眼神變得有點復(fù)雜。
“她老公說,都怪你。說你長期開車不穩(wěn),尤其是上次那個急剎車,讓婷婷動了胎氣,留下了病根,這才導(dǎo)致的流產(chǎn)?!?/p>
王浩聽到這話,腦子“嗡”的一聲,差點沒站穩(wěn)。
這……這他媽也能賴到他頭上?
這也太扯了吧!
“經(jīng)理,這不可能!上次急剎車,都過去快兩個月了!而且當(dāng)時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也說沒事?。 蓖鹾萍敝q解。
“你跟我說沒用?!苯?jīng)理擺擺手,“人家現(xiàn)在就認(rèn)定是你了。她老公說了,這事兒沒完,讓你等著?!?/p>
王浩失魂落魄地從經(jīng)理辦公室出來,感覺天都要塌了。
同事們看他的眼神,也變得怪怪的。
有同情的,有幸災(zāi)樂禍的,更多的,是鄙夷。
他成了整個公司的焦點,一個“害死同事孩子”的罪人。
他還沒從這巨大的打擊中緩過神來,更大的麻煩,就找上門了。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王浩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是李婷婷的老公,張強打來的。
他的聲音,跟他的體型一樣,粗獷,且充滿了火藥味。
“你就是王浩吧?我告訴你,我老婆孩子的事,跟你沒完!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滾到XX醫(yī)院來,不然,我讓你在C市混不下去!”
王浩不敢不去。
他把事情跟老婆陳蘭簡單說了一下,陳蘭一聽就炸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個爛好人早晚要出事!蹭車蹭出人命來了?他們家是想錢想瘋了吧!”
她雖然嘴上罵王浩,但還是不放心,非要跟他一起去。
他們倆趕到醫(yī)院,在病房里。
她躺在床上,臉色慘白,頭發(fā)凌亂,看起來確實很虛弱。
一看到王浩,她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王哥……我們的孩子……沒了……”
她老公張強,一個身高一米八幾,滿臉橫肉的壯漢,直接沖了過來,一把揪住了王浩的衣領(lǐng)。
“你他媽還有臉來!我老婆的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賠!你必須賠!”
他那雙眼睛,紅得跟要吃人一樣。
王浩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
“你……你放手!這事兒跟我沒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張強冷笑一聲,“我老婆天天坐你的車,除了你,還能有誰?醫(yī)生說了,就是因為長期顛簸,加上那次急剎車受了驚嚇,才導(dǎo)致的胎盤早剝!你別想抵賴!”
病房里,還有好幾個他們的親戚,也跟著圍了上來,對王浩指指點點。
“就是他!長得人模狗樣的,心怎么這么黑?。 ?/p>
“一個大男人,開車毛毛躁躁的,害死一條人命?。 ?/p>
“賠錢!必須讓他賠錢!不然就報警抓他!”
王浩和陳蘭,被他們圍在中間,百口莫-辯,就像兩只掉進(jìn)狼群里的羊。
最后,張強提出了他的要求。
“我也不跟你廢話。兩條路,你自己選?!?/p>
他伸出一根手指,又伸出一根。
“第一,賠我們十萬!精神損失費,營養(yǎng)費,誤工費,一口價!拿到錢,這事兒就算了了?!?/p>
“第二,你要是不賠,也行。我現(xiàn)在就去法院告你,再去你公司,去你家小區(qū)拉橫幅,把你干的這些缺德事,全都給你捅出去!我讓你身敗名裂,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十萬!
他可真敢開口啊!
王浩和老婆,辛辛苦苦攢了十年,也就二十多萬。
他一張嘴,就要了他們將近一半的家當(dāng)。
“你們這是敲詐!”陳蘭氣得渾身發(fā)抖。
“敲詐?”張強笑了,笑得很猙獰,“我這叫,討回公道!你們要是不給,就等著瞧!”
06
“十萬?你怎么不去搶!”
王浩的老婆陳蘭,再也忍不住了,指著張強的鼻子就罵了起來。
“我告訴你們,別說十萬,就是一萬,一千,我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這是訛人!是犯法的!”
張強被陳蘭的氣勢鎮(zhèn)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更加囂張。
“訛人?老子今天就訛上你了!我老婆的孩子沒了,這是事實!她天天坐你男人的車,這也是事實!你們賴不掉!”
“就是!我可憐的孫子??!”一個看起來是張強他媽的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哭嚎起來,“沒天理了?。∽擦巳瞬挥秘?fù)責(zé),現(xiàn)在害死一條人命,也想不認(rèn)賬啊!”
病房里,亂成了一鍋粥。
哭聲,罵聲,指責(zé)聲,像潮水一樣,向王浩和陳蘭涌來。
王浩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看著躺在床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李婷婷,看著她身邊那些像惡狼一樣,恨不得把他們生吞活剝的家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和屈辱,從他心底里,猛地竄了上來。
憑什么?
憑什么他好心幫忙,換來的是這種結(jié)果?
憑什么他們可以這么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他這輩子,活得小心翼翼,從不得罪人。可到頭來,卻被人這么往死里欺負(fù)!
“好!”
王浩紅著眼睛,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個字。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看著他。
王浩盯著李婷婷,一字一句地說:“你們不是要我負(fù)責(zé)嗎?不是說孩子是我的責(zé)任嗎?行!我認(rèn)!”
陳蘭拉了他一把:“王浩,你瘋了!”
王浩沒理她,繼續(xù)說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張強問。
“我們?nèi)プ鲨b定!”王浩幾乎是吼出來的,“我們?nèi)フ易顧?quán)威的機構(gòu),做醫(yī)療事故鑒定!看看我那次急剎車,跟她的流產(chǎn),到底有沒有直接的因果關(guān)系!”
他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了李婷之前那些反常的舉動,想起她對自己開車的各種挑剔和抱怨。一個更加瘋狂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王浩冷笑一聲,話鋒一轉(zhuǎn),說出了一句讓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話。
“不!醫(yī)療鑒定太麻煩!咱們不如來個更直接的!咱們?nèi)プ鲇H子鑒定!看看這個流產(chǎn)掉的胚胎,到底是誰的種!要是跟我有半毛錢關(guān)系,別說十萬,二十萬我都賠!”
他這話,本是氣話。
是想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來羞辱他們的無理取鬧。
可沒想到,他說完這句話,病房里的氣氛,瞬間變得無比詭異。
張強和他那幫親戚,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
“你他媽放屁!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不僅害死了我兒子,還想往我老婆身上潑臟水?”張強氣得臉都紫了,掄起拳頭就要打王浩。
可最奇怪的,是李婷婷的反應(yīng)。
她臉上的悲傷,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無法掩飾的慌亂和恐懼。
她的眼神躲躲閃閃,根本不敢看王浩,也不敢看她老公。
“你……你胡說!你血口噴人!”她尖叫著,聲音都變了調(diào),“張強,別聽他的!他就是想推卸責(zé)任,故意侮辱我!”
她越是這樣,王浩心里那個荒謬的念頭,就越是清晰。
這里面,有鬼!
絕對有鬼!
反倒是張強,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最初的暴怒之后,竟然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死死地盯著自己老婆那張驚慌失措的臉,眼神里,也開始充滿了懷疑。
他是個粗人,但他不傻。
他能感覺到,自己老婆的反應(yīng),太不正常了。
“好!”
張強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他指著王浩,又指著李婷婷。
“鑒定就鑒定!我倒要看看,你他媽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他又轉(zhuǎn)向李婷婷,眼神變得無比冰冷。
“你也給我聽著!要是鑒定出來,孩子是我的,這姓王的害了咱們的兒子,我他媽弄死他!可要是……要是讓我知道,你敢在外面給我戴綠帽子……”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眼神里的兇狠,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
做鑒定,需要流產(chǎn)的胚胎組織。
在張強的堅持下,醫(yī)院那邊很快就配合了。
他們找了全市最權(quán)威的一家司法鑒定中心。
等待結(jié)果的那幾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張強和他家的人,沒有再來鬧。
但整個公司,整個小區(qū),看王浩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王浩成了那個“不僅害死同事孩子,還無恥到要拉著人家去做親-子鑒定”的人渣。
王浩和陳蘭,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終于,鑒定中心打來了電話,說結(jié)果出來了。
三方,約在了鑒定中心門口見面。
王浩,陳蘭,還有張強。
李婷婷沒來,說是身體不舒服。但王浩知道,她是不敢來。
張強看起來很憔悴,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拿到那個密封的牛皮紙袋時,他的手,都在抖。
他撕開封條,從里面拿出那張薄薄的,卻重如千斤的報告單。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往下看。
王浩看到,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發(fā)生著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