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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么人？”沈若瑜盯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還是那身沾滿水泥的工作服，還是那雙粗糙的手。

可是眼前的場景讓她完全傻了眼...

01

沈若瑜第一次見到顧凌峰的時候，他正在搬鋼筋。

1996年春天，部隊要蓋新營房。她剛提干營長，被派去工地協(xié)調(diào)工程進度。

那天太陽很毒。工地上塵土飛揚。

顧凌峰光著膀子，肩膀上扛著一根鋼筋。汗水順著脊背往下流。他走得很穩(wěn)，步子不緊不慢。

沈若瑜站在工地邊上看圖紙。包工頭陪在旁邊，不停地擦汗。

“營長，這個進度我們一定按時完成?！卑ゎ^說。

沈若瑜點點頭。她看見那個扛鋼筋的工人走過來。

顧凌峰把鋼筋放下。他擦了擦手上的汗，走到沈若瑜面前。

“你們這個地基，挖得不夠深?！彼f。

包工頭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干你的活去。”

顧凌峰沒理包工頭，繼續(xù)對沈若瑜說：“按照你們的設(shè)計圖，這個樓要蓋三層。地基至少要挖到兩米五。現(xiàn)在才兩米。”

沈若瑜看了看圖紙，又看了看他。

這個農(nóng)民工說得對。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

“顧凌峰?！彼鸬煤茏匀弧?/p>

包工頭在旁邊不高興：“營長，他就是個干粗活的，不懂這些。”

沈若瑜擺擺手：“讓他說完?！?/p>

顧凌峰指著圖紙上的一個地方：“還有這里，承重墻的鋼筋要加密。不然到時候有安全隱患?！?/p>

沈若瑜仔細看了看，確實有道理。

從那天開始，她就記住了這個工人。

第二次見面是一個星期后。沈若瑜又來工地檢查進度。

顧凌峰還是在干活。這次他在砌墻。手法很熟練，一塊磚一塊磚地往上壘。

沈若瑜走過去看。顧凌峰停下手里的活。

“營長，有什么問題嗎？”他問。

“上次你說的那些，我回去查了資料。你說得都對?！鄙蛉翳ふf。

顧凌峰笑了笑：“我在工地干了很多年，見得多了。”

沈若瑜注意到他的手。雖然粗糙，但指甲修剪得很干凈。這在工地上很少見。

“你是哪里人？”她問。

“本地的。家里窮，出來打工?！鳖櫫璺寤卮?。

沈若瑜點點頭。她準備走，顧凌峰叫住了她。

“營長，你們部隊的伙食怎么樣？”他問。

這個問題有點奇怪。沈若瑜看了看他：“還行，比工地強?！?/p>

顧凌峰點點頭：“那就好。軍人辛苦，要吃飽吃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認真。不像是一個普通農(nóng)民工會說的話。

沈若瑜走出工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顧凌峰又在砌墻了。動作很專注，好像剛才的對話沒有發(fā)生過。

接下來的一個月，沈若瑜經(jīng)常去工地。每次都能見到顧凌峰。

他們開始聊天。從工程進度聊到天氣，從天氣聊到時事。

沈若瑜發(fā)現(xiàn)這個農(nóng)民工很不一般。他對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說話的時候偶爾會蹦出一些書面語。

“現(xiàn)在國家經(jīng)濟發(fā)展很快，基礎(chǔ)建設(shè)投入很大。”有一次顧凌峰這樣說。

沈若瑜聽了很意外。一般的農(nóng)民工不會用“基礎(chǔ)建設(shè)投入”這樣的詞。

“你平時看報紙嗎？”她問。

“看啊，工地上有舊報紙。我沒事就翻翻?！鳖櫫璺逭f。

這個解釋聽起來合理。沈若瑜沒有多想。

工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出了個小問題。設(shè)計圖紙需要修改。

沈若瑜在工地上研究圖紙。顧凌峰走過來看。

“這個地方可以這樣改?！彼钢鴪D紙說，“把這面墻往里挪五十公分，既不影響結(jié)構(gòu)，又能節(jié)省材料?！?/p>

沈若瑜按照他的建議重新算了一遍。確實可行。

“你懂得挺多?！彼f。

顧凌峰撓撓頭：“干活的時候多想想，慢慢就懂了?！?/p>

02

那天下午下雨。工地停工。沈若瑜準備回部隊。

顧凌峰跑過來：“營長，外面雨太大。等等再走吧?！?/p>

兩個人在工地的臨時棚子里避雨。雨點打在鐵皮屋頂上，聲音很大。

“你家里還有什么人？”沈若瑜問。

“就我一個人。父母早沒了?！鳖櫫璺逭f。

“那挺孤單的?！?/p>

“習慣了。”顧凌峰看著外面的雨，“一個人自由?！?/p>

沈若瑜點點頭。她也是一個人。軍人的生活比較單調(diào)，很少有時間談戀愛。

雨停了。沈若瑜要走。顧凌峰送她到工地門口。

“營長，明天還來嗎？”他問。

“應(yīng)該會來?！鄙蛉翳ふf。

顧凌峰點點頭：“那我明天等你?！?/p>

這句話說得很自然，但沈若瑜聽了心里有點異樣。

第二天，沈若瑜真的來了。顧凌峰在門口等著她。

“營長，我給你帶了點東西。”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木雕。

是個小鳥，雕得很精致。

“你做的？”沈若瑜問。

“嗯，晚上沒事就刻刻。”顧凌峰說。

沈若瑜接過木雕。手工很好，不像是粗手粗腳的工人做的。

“謝謝?！彼f。

從那天開始，顧凌峰經(jīng)常給沈若瑜帶小禮物。有時候是手工做的小玩意，有時候是路邊買的小食品。

沈若瑜慢慢習慣了這種被人關(guān)心的感覺。

一個月后，工程快完工了。沈若瑜就要離開這個工地了。

那天晚上，顧凌峰在工地門口等她。

“營長，我有話想跟你說。”他說。

沈若瑜停下腳步。

“我喜歡你?！鳖櫫璺搴苤苯拥卣f出來。

沈若瑜有點意外，但不算驚訝。這段時間她能感覺到他的心思。

“我們不合適?！彼f。

“為什么？”顧凌峰問。

“你是農(nóng)民工，我是軍人。差距太大。”沈若瑜說得很實在。

顧凌峰沉默了一會兒：“差距在哪里？人品？學識？還是感情？”

這個問題問得沈若瑜有點無言以對。

“是門第?！彼姓J。

顧凌峰點點頭：“我明白。但是我不會放棄?！?/p>

那天晚上，沈若瑜回到部隊宿舍。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顧凌峰確實很特別。他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zhì)。雖然做著粗活，但舉手投足之間有種從容。

第二天，沈若瑜又去了工地。顧凌峰還在干活，看見她來了，笑了笑。

“營長，考慮得怎么樣？”他問。

“還是那句話，我們不合適。”沈若瑜說。

顧凌峰放下手里的活：“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追你。如果最后你還是覺得不合適，我就不糾纏了。”

沈若瑜看著他的眼睛。很真誠，也很堅定。

“好吧。”她說。

03

從那天開始，顧凌峰開始正式追求沈若瑜。

他總是在她下班的路上“偶遇”。請她吃路邊攤，陪她逛街。

沈若瑜的生活因為他變得豐富起來。

“你怎么總是能在我下班的時候出現(xiàn)？”有一次沈若瑜問他。

“我記住了你的作息時間?！鳖櫫璺逭f，“工地活不多的時候，我就提前走?！?/p>

“老板不會扣你工資嗎？”

“偶爾請個假，沒關(guān)系的?！鳖櫫璺逍χf。

沈若瑜注意到工地上的其他工人對顧凌峰很尊重。都叫他“峰哥”。

“你在工地上威望挺高。”她說。

“我年紀比他們大一點，經(jīng)驗多一些。他們有什么事愿意問我?！鳖櫫璺褰忉?。

這個解釋很合理。沈若瑜沒有多想。

兩個月后，沈若瑜的父親知道了女兒在和一個農(nóng)民工交往。

沈團長氣得不輕：“胡鬧！你是軍官，怎么能找個工人？”

“爸，他人很好?！鄙蛉翳轭櫫璺遛q護。

“人好有什么用？門不當戶不對，以后怎么生活？”沈團長說。

沈若瑜和父親吵了一架。她堅持要和顧凌峰在一起。

顧凌峰知道這件事后，主動找到沈團長。

他穿著最好的衣服，但還是看得出來是地攤貨。在沈團長面前很拘謹。

“叔叔，我知道自己配不上若瑜。但是我會努力的。”顧凌峰說。

沈團長看著這個年輕人。老實，樸實，但確實條件不好。

“你打算怎么努力？”沈團長問。

“我可以學技術(shù)，當工長，將來開個小裝修公司?！鳖櫫璺逭f。

沈團長搖搖頭：“你們差距太大了。若瑜是大學畢業(yè)，你呢？”

“我初中畢業(yè)?！鳖櫫璺謇蠈嵉卣f。

這個回答讓沈團長更加反對。

沈若瑜知道父親不同意，但她已經(jīng)認定了顧凌峰。

“爸，我不會改變主意的?！彼龑Ω赣H說。

沈團長看著固執(zhí)的女兒，嘆了口氣。

那段時間，沈若瑜和顧凌峰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親密。

顧凌峰帶她見了“家長”。是個叫老陳的人，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

“這是我叔叔?！鳖櫫璺褰榻B。

老陳看起來很普通，五十多歲，穿著樸素。但是他看顧凌峰的眼神有點特別。

“小峰從小就聰明?！崩详悓ι蛉翳ふf，“可惜家里窮，沒能好好讀書。”

沈若瑜點點頭。她注意到老陳說話的時候有點緊張，好像在掩飾什么。

“叔叔是做什么工作的？”她問。

“我啊，以前在工廠上班?，F(xiàn)在退休了?！崩详愓f。

這個回答很普通。沈若瑜沒有懷疑。

1996年秋天，沈若瑜和顧凌峰決定結(jié)婚。

沈團長最終妥協(xié)了?？粗畠哼@么堅持，他也沒辦法。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攔著。但是婚禮要簡單點?！鄙驁F長說。

顧凌峰很同意：“叔叔，我們就簡單辦辦。我家條件不好，不想讓若瑜受委屈?！?/p>

沈團長提出要見顧凌峰的家人。

顧凌峰顯得很緊張：“我家里人都在外地，來不了。結(jié)婚后我?guī)翳せ厝フJ親?！?/p>

這個理由聽起來合理。很多農(nóng)民工都是背井離鄉(xiāng)出來打工的。

籌備婚禮的過程中，有個小插曲。

沈若瑜和顧凌峰在街上買東西。顧凌峰的手機響了。

“顧總，明天的會議...”電話里傳來聲音。

顧凌峰趕緊掛斷電話。

“誰??？”沈若瑜問。

“工友開玩笑，叫我顧總?！鳖櫫璺逍χ忉?。

沈若瑜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

04

結(jié)婚的日子定在10月15日。就在部隊招待所簡單辦了幾桌。

新娘穿著白色連衣裙，新郎穿著借來的西裝。

儀式很簡單。沒有什么復雜的環(huán)節(jié)。

沈團長在臺上講話：“希望你們以后好好過日子?！?/p>

顧凌峰牽著沈若瑜的手，很鄭重地說：“我會好好照顧她的?！?/p>

賓客們鼓掌。老陳坐在角落里，眼中有種復雜的情緒。

儀式結(jié)束后，顧凌峰對沈若瑜說：“老婆，我?guī)闳€地方。”

“去哪里？”沈若瑜問。

“給你的驚喜?！鳖櫫璺迳衩氐匦α诵?。

沈若瑜以為是他租的婚房。雖然可能簡陋，但那是他們的家。

顧凌峰開著一輛舊桑塔納。車子從市區(qū)往外開。

“怎么開這么遠？”沈若瑜問。

“快到了。”顧凌峰說。

車子開了四十多分鐘，到了市郊。這里比較荒涼，很少有人居住。

最后，車子停在一處大門前。

大門緊閉著，看起來很氣派。門前有兩根石獅子。

顧凌峰下車，對著門口說了句什么，大門緩緩打開。

沈若瑜瞬間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