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廢墟下,陳遠志感覺到懷中的女孩在劇烈顫抖。
黑暗中,她的長發(fā)散落在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玫瑰香。
"陳醫(yī)生,我的頭巾掉了。"法蒂瑪?shù)穆曇衾飵е耷弧?/strong>
"別怕,我會保護你。"他緊緊抱住她。
"不,你不明白。"她推開他的手,聲音突然變得決絕,"在我們的教義里,除了丈夫,任何男人看到我的頭發(fā),我只有兩條路。"
陳遠志的心臟像被人狠狠攥住。
他想起半年前臨行時,未婚妻林雨晴在機場說的最后一句話:"你要是敢變心,我讓你后悔一輩子。"
01
二零一八年十一月的江南小鎮(zhèn),下了一整夜的雨。
陳遠志站在鎮(zhèn)衛(wèi)生院的走廊里,手里攥著那份紅頭文件,手心全是汗。
縣醫(yī)院要選派三名醫(yī)生參加援外醫(yī)療隊,目的地是巴基斯坦伊斯蘭堡。
他盯著那行小字看了很久——援外經(jīng)歷可作為職稱評定的重要加分項。
走廊盡頭,護士站傳來收音機的聲音,主持人正播報著當天的新聞。
陳遠志把文件疊好,塞進白大褂口袋里。
他二十六歲,在這個小鎮(zhèn)衛(wèi)生院工作已經(jīng)三年。
每天看的都是感冒發(fā)燒、跌打損傷,偶爾遇到急癥還要往縣醫(yī)院轉(zhuǎn)。
父親陳建國是鎮(zhèn)上的老中醫(yī),開了三十年的小診所。
母親王秀芬從紡織廠退休后,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和鄰居們打麻將。
家里的老房子建于八十年代,墻皮已經(jīng)開始脫落。
"小陳醫(yī)生,我孫子又發(fā)燒了,你快看看。"
一個老太太抱著孩子急匆匆跑進來。
陳遠志收起思緒,熟練地拿起聽診器。
"不要緊,就是普通感冒,我開點藥。"
他在處方箋上寫下藥名,動作輕車熟路。
這樣的場景,他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
下班后,陳遠志騎著電動車穿過鎮(zhèn)上的老街。
道路兩旁是低矮的民房,空氣里彌漫著煤爐的味道。
他在林雨晴家樓下停下,抬頭看了看三樓亮著的燈。
手機響了,是林雨晴發(fā)來的消息:"上來吧,我媽燉了雞湯。"
林雨晴是縣城實驗小學的語文老師,兩人從高中就在一起。
去年訂婚時,林家提出二十萬彩禮。
陳遠志的父母東拼西湊,借了不少親戚的錢。
"遠志來啦,快坐。"林雨晴的母親熱情地招呼他。
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都是陳遠志愛吃的。
"阿姨,您太客氣了。"陳遠志有些拘謹。
"客氣什么,都是一家人了。"林母笑瞇瞇地給他盛湯。
林雨晴坐在他旁邊,小聲說:"我爸想讓你去縣醫(yī)院,他有個朋友在那邊。"
陳遠志端著湯碗的手頓了頓。
"縣醫(yī)院不好進,要考試的。"
"考試怕什么,你醫(yī)科大畢業(yè)的,肯定沒問題。"林雨晴的語氣里帶著理所當然。
林父從書房走出來,手里拿著一份報紙。
"小陳啊,你在鎮(zhèn)衛(wèi)生院混不出頭的,得往上走。"
他在陳遠志對面坐下,點了支煙。
"我那個朋友在縣醫(yī)院當副院長,只要你肯努力,進去沒問題。"
陳遠志低著頭喝湯,沒有說話。
他想起口袋里那份援外醫(yī)療隊的文件。
"怎么,你不愿意?"林父的語氣變得嚴肅。
"不是不愿意,只是......"陳遠志抬起頭,"我在考慮另一件事。"
"什么事比工作還重要?"林母放下筷子。
陳遠志深吸一口氣。
"縣醫(yī)院有個援外醫(yī)療隊的名額,我想報名。"
話音剛落,餐桌上的氣氛瞬間凝固。
林雨晴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你瘋了?"她的聲音尖銳起來,"去巴基斯坦?那么危險的地方?"
"援外經(jīng)歷對職稱評定很有幫助。"陳遠志試圖解釋。
"職稱有什么用?"林父猛地一拍桌子,"你知道那邊什么情況嗎?戰(zhàn)亂、恐怖襲擊,隨時可能出事!"
陳遠志的手指緊緊攥著湯碗。
"就半年時間,很快就回來。"
"半年?"林雨晴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你是不是嫌棄我家要的彩禮太多?是不是想逃避?"
"雨晴,你別胡思亂想。"陳遠志伸手想去拉她。
林雨晴甩開他的手,站起身跑進了臥室。
"砰"的一聲,門重重關(guān)上。
林母嘆了口氣,起身去追女兒。
客廳里只剩下陳遠志和林父兩個人。
"小陳,我把話說明白。"林父掐滅煙頭,"你要是去了巴基斯坦,這婚事就別想了。"
陳遠志抬起頭,看著林父冷漠的眼神。
"我知道你們家條件不好,但我女兒跟著你,不能一輩子窩在那個破鎮(zhèn)上。"
林父站起身,拍了拍陳遠志的肩膀。
"好好考慮清楚,別做讓自己后悔的決定。"
陳遠志騎著電動車回家,夜風吹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疼。
他想起大學時的夢想——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外科醫(yī)生,去更廣闊的世界看看。
可這些年,夢想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家里的燈還亮著,父親坐在客廳看電視。
"這么晚才回來?"陳建國抬頭看了他一眼。
"在雨晴家吃飯。"陳遠志換下鞋子。
"有件事我想跟您說。"他在父親對面坐下。
陳建國關(guān)掉電視,轉(zhuǎn)過身看著兒子。
陳遠志把援外醫(yī)療隊的事說了一遍。
陳建國沉默了很久,從茶幾上拿起煙盒。
"你真想去?"
"想。"陳遠志的回答很堅定。
"那就去。"陳建國點上煙,"男人嘛,總要出去闖闖。"
"可是雨晴她......"
"她要是真心跟著你,就會支持你。"陳建國吐出一口煙霧,"半年時間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陳遠志的眼眶有些發(fā)熱。
"謝謝您,爸。"
"傻小子,謝什么。"陳建國笑了笑,"不過你得好好跟雨晴解釋清楚,別讓人家姑娘傷心。"
02
第二天一早,陳遠志就去了縣醫(yī)院。
人事科的王主任看了他的資料,點點頭。
"條件符合,不過你要想清楚,巴基斯坦那邊條件很艱苦。"
"我想清楚了。"陳遠志說得很堅決。
王主任在表格上簽字,蓋上公章。
"三天后體檢,體檢合格就可以走了。"
陳遠志握著那份表格,手心又開始出汗。
他給林雨晴發(fā)了條短信:"我們見一面吧,我想跟你好好談?wù)劇?
等了很久,林雨晴才回復:"在學校門口等我。"
下午四點半,小學放學的時間。
陳遠志站在校門口,看著孩子們蹦蹦跳跳地跑出來。
林雨晴穿著米色的大衣,頭發(fā)扎成馬尾,臉上沒有笑容。
"走吧。"她冷冷地說。
兩人沿著護城河走,誰都沒有說話。
夕陽把河面染成金黃色,偶爾有水鳥掠過。
"你是鐵了心要去?"林雨晴突然停下腳步。
"雨晴,這對我很重要。"陳遠志轉(zhuǎn)過身看著她。
"什么對你很重要?"林雨晴的眼眶紅了,"是職稱重要,還是我重要?"
"不是這樣比的。"陳遠志想去拉她的手。
林雨晴后退一步,眼淚滾落下來。
"陳遠志,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嗎?高中三年,大學四年,工作又三年。"
她的聲音在顫抖。
"我爸媽讓我找個有錢的,我說我就要你。他們讓我考慮清楚,我說我已經(jīng)考慮清楚了。"
陳遠志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
"我媽說你家窮,配不上我,我跟她吵了一架。"林雨晴擦了擦眼淚,"我以為咱們能好好過日子,你卻要去那么遠的地方。"
"就半年。"陳遠志握住她的手,"半年后我就回來,我們馬上結(jié)婚。"
林雨晴猛地甩開他的手。
"你以為半年很短嗎?"她的聲音變得歇斯底里,"半年時間什么都能變!"
陳遠志愣住了。
"你是不是不想結(jié)婚了?是不是嫌我家要的彩禮太多?"林雨晴步步緊逼。
"不是。"陳遠志搖頭,"我從來沒這么想過。"
"那你為什么要去?"林雨晴哭得更厲害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害怕你出事,害怕你變心,害怕失去你。"
陳遠志把她拉進懷里。
林雨晴在他懷里哭得渾身發(fā)抖。
"我保證平平安安回來。"陳遠志輕輕拍著她的背,"回來就結(jié)婚,哪兒也不去了。"
林雨晴抬起頭,眼睛紅腫。
"你發(fā)誓。"
"我發(fā)誓。"陳遠志認真地說,"陳遠志在此發(fā)誓,半年后一定平安回來,娶林雨晴為妻。"
林雨晴這才停止哭泣。
她從包里掏出一條紅繩手鏈,上面串著一個小鈴鐺。
"戴上。"她把手鏈系在陳遠志手腕上。
"這是我去寺廟求的平安符,保佑你平平安安。"
陳遠志看著手腕上的紅繩,心里涌起一陣溫暖。
"等我回來。"他緊緊握住林雨晴的手。
三天后的體檢很順利。
陳遠志正式成為援外醫(yī)療隊的一員。
出發(fā)前一天晚上,母親王秀芬在房間里翻箱倒柜。
"媽,您找什么呢?"陳遠志走進去。
王秀芬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老舊的木箱子。
她打開箱子,從里面拿出一個布包。
"這是媽這些年攢的錢。"王秀芬把布包遞給陳遠志。
陳遠志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沓沓百元大鈔。
"媽,這......"
"五萬塊。"王秀芬擦了擦眼角,"本來是給你結(jié)婚用的,你先拿去應(yīng)急。"
"媽,我不能要。"陳遠志想把錢塞回去。
王秀芬按住他的手。
"聽媽的話,出門在外,身上得有錢才踏實。"
她轉(zhuǎn)過身,聲音有些哽咽。
"巴基斯坦那么遠,媽也不知道那邊什么情況。"
"你一個人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別讓媽擔心。"
陳遠志鼻子一酸,抱住了母親。
"媽,我會的。"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陳遠志拖著行李箱站在家門口。
父親陳建國遞給他一個保溫杯。
"路上喝水用。"
母親王秀芬眼睛紅紅的,一直在抹眼淚。
"兒子,記得每天給家里打電話。"
"知道了,媽。"陳遠志點點頭。
林雨晴也來送他,臉色蒼白。
"我等你回來。"她說這話時,聲音很輕。
陳遠志抱了抱她,轉(zhuǎn)身上了車。
車子緩緩駛離,他從后視鏡里看到母親在擦眼淚。
林雨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陳遠志的心里涌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情緒。
有激動,有不舍,還有對未知的期待和恐懼。
03
二零一九年三月十五日,陳遠志抵達伊斯蘭堡。
飛機降落時已經(jīng)是傍晚,夕陽把整個城市染成橘紅色。
走出機場,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空氣里彌漫著陌生的香料味道。
街道兩旁是異域風情的建筑,隨處可見穿著長袍的男人和裹著頭巾的女人。
"歡迎來到巴基斯坦。"
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說著標準的普通話。
"我是醫(yī)療隊的隊長張明,這次帶你們?nèi)齻€。"
張明領(lǐng)著他們上了一輛面包車。
車子穿過喧鬧的街道,向郊區(qū)駛?cè)ァ?/p>
陳遠志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景色。
街邊的小販在叫賣,孩子們在巷子里追逐打鬧。
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生動。
"中巴友誼醫(yī)院到了。"
張明指著前方一棟白色的建筑。
醫(yī)院不大,只有三層樓。
院子里種著幾棵棕櫚樹,樹下有長椅供人休息。
"條件比國內(nèi)差很多,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張明拍了拍陳遠志的肩膀。
陳遠志跟著張明走進醫(yī)院。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墻皮有些斑駁。
"這是你的宿舍。"張明打開一扇門。
房間不大,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衣柜。
窗戶正對著院子,能看到外面的棕櫚樹。
"先休息一下,明天正式上班。"張明說完就離開了。
陳遠志坐在床上,拿出手機給林雨晴發(fā)了條微信。
"我到了,一切安好。"
等了很久,林雨晴才回復一個"嗯"字。
陳遠志看著那個字,心里有些失落。
他打開行李箱,拿出母親塞給他的保溫杯。
杯子里還留著家的溫度。
第二天早上七點,陳遠志準時到醫(yī)院報到。
張明給他介紹了醫(yī)院的基本情況。
"我們這里主要接收當?shù)氐呢毨Р∪耍芏嗳丝床黄鸩 ?
"你負責內(nèi)科,主要處理常見病。"
張明帶他走進診室。
房間里已經(jīng)坐著一個女孩,正在整理藥品。
"法蒂瑪,這是新來的中國醫(yī)生陳遠志。"張明用英語介紹。
女孩站起身,沖陳遠志點了點頭。
她穿著白色的護士服,頭上戴著深藍色的頭巾。
只露出一張清秀的臉,眼睛很大,睫毛很長。
"你好,我叫法蒂瑪。"她用流利的英語說。
陳遠志愣了一下,然后用生硬的英語回應(yīng):"你好。"
他的英語水平停留在大學四級,說得磕磕絆絆。
法蒂瑪笑了笑,眼睛彎成月牙。
"沒關(guān)系,我可以教你烏爾都語,你可以教我中文。"
接下來的日子,陳遠志開始熟悉這里的工作節(jié)奏。
每天早上八點開始接診,病人絡(luò)繹不絕。
語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礙。
他經(jīng)常需要法蒂瑪幫忙翻譯。
"這個病人說肚子疼,已經(jīng)疼了三天了。"法蒂瑪翻譯道。
陳遠志給病人做檢查,初步判斷是急性闌尾炎。
"需要馬上手術(shù)。"他對法蒂瑪說。
法蒂瑪把這話翻譯給病人聽。
病人搖了搖頭,說了一大串話。
"他說沒錢做手術(shù)。"法蒂瑪?shù)穆曇粲行o奈。
陳遠志看著病人痛苦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告訴他,手術(shù)費我來出。"
法蒂瑪驚訝地看著他。
"陳醫(yī)生,你......"
"快去安排手術(shù)。"陳遠志打斷她。
那次手術(shù)很成功。
病人康復后,專門帶著家人來感謝陳遠志。
他們送來一籃子水果,還有自己烤的馕。
"謝謝你,中國醫(yī)生。"病人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
陳遠志接過籃子,心里涌起一陣暖意。
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很多次。
陳遠志用自己的工資給付不起醫(yī)藥費的病人買藥。
法蒂瑪看在眼里,對他的態(tài)度也漸漸改變。
"陳醫(yī)生,你真的很善良。"
一天下班后,法蒂瑪這樣對他說。
"我只是做了醫(yī)生該做的事。"陳遠志笑了笑。
"不,你不一樣。"法蒂瑪認真地說,"你們中國醫(yī)生真的不一樣。"
她的眼神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陳遠志突然有些慌亂,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的中文說得很好。"
"因為我很喜歡中國文化。"法蒂瑪?shù)难劬α亮似饋恚?我看過很多中國電影,還讀過《紅樓夢》。"
"你讀過《紅樓夢》?"陳遠志很驚訝。
"是英文版的。"法蒂瑪有些不好意思,"我很想學中文,但一直沒有機會。"
"我可以教你。"陳遠志脫口而出。
話一說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法蒂瑪?shù)哪樕下冻鲶@喜的表情。
"真的嗎?太好了!"
從那天起,兩人的關(guān)系更近了一步。
每天下班后,陳遠志會教法蒂瑪中文。
他們從最基本的拼音開始學起。
"這個叫聲調(diào),漢語有四個聲調(diào)。"陳遠志耐心地解釋。
法蒂瑪跟著他的口型,一遍遍練習。
"媽媽、麻麻、馬馬、罵媽。"她念得很認真,偶爾會念錯。
陳遠志忍不住笑了。
"是'罵',不是'罵媽'。"
法蒂瑪也笑了,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作為交換,法蒂瑪教他烏爾都語。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好嗎'。"她寫下一行彎彎曲曲的文字。
陳遠志看著那些像畫一樣的字母,頭都大了。
"太難了,我學不會。"
"不難的,慢慢來。"法蒂瑪鼓勵他,"你看,你的中文不也很難嗎?但我不是在學嗎?"
兩人就這樣在異國他鄉(xiāng),教學相長。
04
時間一天天過去。
四月的伊斯蘭堡,天氣開始變熱。
齋月到了,整個城市的節(jié)奏都慢了下來。
法蒂瑪每天要從日出到日落不吃不喝。
陳遠志看著她工作時偶爾露出疲憊的神色,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他關(guān)切地問。
"不用,我可以的。"法蒂瑪搖搖頭。
中午休息時,陳遠志一個人去食堂吃飯。
食堂里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端著餐盤坐下,突然覺得很孤獨。
這時,法蒂瑪走了進來。
她手里拿著一個飯盒。
"陳醫(yī)生,這是我今天早上準備的,給你的。"
她把飯盒放在陳遠志面前。
陳遠志愣住了。
"你不是要封齋嗎?"
"是啊。"法蒂瑪笑了笑,"但你不用封齋,你要好好吃飯。"
陳遠志打開飯盒,里面是精心準備的咖喱飯。
他的眼眶有些發(fā)熱。
"謝謝你,法蒂瑪。"
"不用謝。"法蒂瑪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陳遠志叫住她,"陪我說說話吧。"
法蒂瑪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你會覺得餓嗎?"陳遠志問。
"會啊,當然會。"法蒂瑪笑著說,"特別是到下午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
"那為什么還要封齋?"
"這是我們的信仰。"法蒂瑪?shù)难凵褡兊萌岷停?通過封齋,我們能體會窮人的饑餓,學會感恩。"
陳遠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你們中國人有信仰嗎?"法蒂瑪突然問。
陳遠志想了想。
"我們信仰的東西很多,有的人信佛教,有的人信道教,還有的人什么都不信。"
"那你呢?"
"我......"陳遠志停頓了一下,"我相信行醫(yī)的意義,相信能幫助別人就是一種善。"
法蒂瑪看著他,眼神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陳醫(yī)生,你是個好人。"
陳遠志低下頭,開始吃飯。
這頓飯吃得特別香。
不僅因為食物本身,更因為準備食物的那份心意。
晚上回到宿舍,陳遠志給林雨晴打了個視頻電話。
響了很久,林雨晴才接通。
"干嘛?"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想你了。"陳遠志笑著說。
林雨晴沒有回應(yīng),只是看著手機屏幕。
"今天怎么樣?"陳遠志試圖找話題。
"還能怎么樣,上班唄。"林雨晴的回答很敷衍。
陳遠志感覺到氣氛不對。
"雨晴,你怎么了?"
"沒怎么。"林雨晴翻了個白眼,"就是覺得你在那邊挺好的,都不想我了。"
"怎么會,我天天想你。"陳遠志趕緊解釋。
"是嗎?"林雨晴冷笑一聲,"我看你在那邊過得挺開心的,每天和那些外國人在一起。"
陳遠志這才意識到,林雨晴吃醋了。
"雨晴,你別多想,我就是工作。"
"工作?"林雨晴的聲音尖銳起來,"你身邊是不是有人?"
"沒有,就我一個人。"陳遠志下意識地看了看門口。
"你撒謊!"林雨晴突然大喊,"我聽到有女人的聲音!"
陳遠志懵了。
他確實聽到走廊里有腳步聲,可能是隔壁宿舍的護士。
"雨晴,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林雨晴的眼眶紅了,"陳遠志,你變了。"
"我沒變。"陳遠志急了,"你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林雨晴哭了出來,"你在那邊天天和外國女人在一起,讓我怎么相信你?"
"雨晴,你別胡思亂想。"陳遠志的聲音有些無力。
"我沒胡思亂想!"林雨晴擦了擦眼淚,"我媽說得對,你去了那么遠的地方,早晚會變心。"
"我不會變心的。"陳遠志說得很堅定。
林雨晴冷笑一聲。
"算了,不說了,我累了。"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陳遠志拿著手機,心里很難受。
他想再打過去,手指卻停在屏幕上。
算了,讓她冷靜一下吧。
05
陳遠志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窗外傳來清真寺的禱告聲,悠遠而神秘。
他想起法蒂瑪準備的那份咖喱飯。
心里突然涌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五月的伊斯蘭堡,炎熱難耐。
陳遠志已經(jīng)瘦了十幾斤。
他每天都會接診幾十個病人,忙得腳不沾地。
法蒂瑪是他最好的幫手。
兩人配合越來越默契,甚至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陳醫(yī)生,三號診室的病人情況不太好。"法蒂瑪走進來說。
陳遠志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跟著她過去。
病人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高燒不退。
"燒了幾天了?"陳遠志問。
法蒂瑪翻譯給孩子的母親聽。
"三天了,一直退不下來。"母親焦急地說。
陳遠志給孩子做了詳細檢查。
"是瘧疾。"他對法蒂瑪說,"需要用特效藥,但醫(yī)院現(xiàn)在沒有庫存。"
法蒂瑪?shù)哪樕兞恕?/p>
"那怎么辦?"
陳遠志想了想。
"我記得隔壁藥店有,但是很貴。"
他轉(zhuǎn)向孩子的母親。
"告訴她,我去買藥,讓她別擔心。"
法蒂瑪拉住他的手。
"陳醫(yī)生,那個藥要五千盧比,差不多人民幣兩百多。"
"我知道。"陳遠志笑了笑,"快去拿我的錢包。"
法蒂瑪?shù)难劬t了。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我是醫(yī)生。"陳遠志認真地說,"醫(yī)生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
他買回藥,親自給孩子喂了下去。
第二天,孩子的燒退了。
母親跪在地上,握著陳遠志的手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
法蒂瑪在旁邊翻譯。
"她說你是真主派來的天使。"
陳遠志扶起那位母親。
"不用謝,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母親走后,法蒂瑪一直盯著陳遠志看。
"怎么了?"陳遠志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陳醫(yī)生,你真的很了不起。"法蒂瑪輕聲說。
"哪有,我就是做了該做的事。"陳遠志有些不好意思。
"不,你不一樣。"法蒂瑪認真地說,"在你來之前,這里的醫(yī)生都只管看病,從不關(guān)心病人付不付得起錢。"
"但你不一樣,你真的在乎每一個病人。"
她的眼神里有一種光,讓陳遠志有些不敢直視。
"好了,別說了,該工作了。"他轉(zhuǎn)身走向診室。
法蒂瑪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帶著笑意。
六月來了,醫(yī)院組織了一次義診活動。
目的地是郊區(qū)的一個貧困村莊。
陳遠志和法蒂瑪一起去。
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兩個小時。
終于到達目的地。
村莊很小,只有幾十戶人家。
房屋都是土坯建的,看起來搖搖欲墜。
孩子們圍著醫(yī)療車轉(zhuǎn),眼睛里充滿好奇。
"陳醫(yī)生,我們開始吧。"法蒂瑪搬下醫(yī)藥箱。
兩人在村口的大樹下搭起簡易診臺。
村民們聞訊趕來,排起了長隊。
陳遠志一個接一個地看病。
有的是關(guān)節(jié)炎,有的是高血壓,還有的是營養(yǎng)不良。
法蒂瑪在旁邊幫忙翻譯和記錄。
"這個老人血壓很高,需要長期服藥。"陳遠志對法蒂瑪說。
法蒂瑪翻譯給老人聽。
老人搖了搖頭,說了一大串話。
"他說沒錢買藥。"法蒂瑪?shù)穆曇粲行o奈。
陳遠志從醫(yī)藥箱里拿出一盒降壓藥。
"告訴他,這藥免費送給他,每天吃一片。"
老人眼睛濕潤了,握著陳遠志的手不停地說著感謝。
義診持續(xù)了一整天。
等最后一個病人離開時,天已經(jīng)黑了。
陳遠志累得坐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陳醫(yī)生,喝點水。"法蒂瑪遞過來一瓶水。
陳遠志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謝謝。"
"應(yīng)該是我們謝謝你。"法蒂瑪坐在他旁邊,"你今天看了八十多個病人,還送出去那么多藥。"
"沒什么。"陳遠志靠在樹干上,"能幫助他們,我很開心。"
夜風吹過,帶來陣陣涼意。
天上的星星特別多,特別亮。
"真美。"法蒂瑪仰頭看著星空。
"是啊。"陳遠志也抬起頭。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誰也沒有說話。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
陳遠志突然想起林雨晴。
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給他發(fā)消息了。
每次他主動聯(lián)系,得到的都是敷衍的回復。
"陳醫(yī)生,你有女朋友嗎?"法蒂瑪突然問。
陳遠志愣了一下。
"有,她在中國等我。"
"她一定很幸福。"法蒂瑪?shù)穆曇艉茌p。
"我也希望她幸福。"陳遠志笑了笑,"等我回國,我們就結(jié)婚。"
法蒂瑪?shù)拖骂^,沒有說話。
月光灑在她的頭巾上,泛著柔和的光。
06
回到醫(yī)院已經(jīng)是深夜。
陳遠志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
他打開手機,看到林雨晴發(fā)來的一條消息。
"陳遠志,我們需要談?wù)劇?
陳遠志的心一緊。
他立刻撥通了林雨晴的電話。
響了很久,才接通。
"雨晴,怎么了?"陳遠志問。
"陳遠志,我問你,你在那邊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林雨晴開門見山。
"沒有,你別亂想。"陳遠志趕緊解釋。
"那你為什么每次視頻都躲躲閃閃的?"林雨晴的聲音很冷。
"我沒有躲閃,只是工作忙。"
"工作忙?"林雨晴冷笑,"忙得連跟我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陳遠志沉默了。
他確實因為太累,經(jīng)常應(yīng)付地和林雨晴聊兩句就掛電話。
"雨晴,對不起。"他誠懇地說,"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對不起有什么用?"林雨晴哭了出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擔心你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陳遠志心里很難受。
"你不知道!"林雨晴突然大喊,"如果你知道,你就不會離開我!"
陳遠志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聽著電話那頭林雨晴的哭聲,心像被揪住一樣疼。
"雨晴,再等我三個月,我馬上就回去了。"
"三個月......"林雨晴的聲音變得很輕,"陳遠志,我等不了了。"
陳遠志的心突然停跳了一拍。
"什么意思?"
"我累了。"林雨晴說,"我不想再這樣等下去了。"
"雨晴,你別這樣。"陳遠志急了,"你答應(yīng)過等我回來的。"
"是我答應(yīng)了,可是我等不到。"林雨晴的聲音里全是絕望,"陳遠志,你變了,你不再是以前那個只屬于我的陳遠志了。"
"我沒變!"陳遠志幾乎是喊出來的。
"你變了。"林雨晴很堅定,"你的心不在我這里了。"
"不是這樣的......"陳遠志想解釋。
"夠了。"林雨晴打斷他,"我們都冷靜一下吧,等你回來再說。"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陳遠志拿著手機,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想再打過去,手指卻怎么也按不下去。
窗外傳來清真寺的禱告聲。
陳遠志靠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眼淚從眼角滑落。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他只是想做一個好醫(yī)生,想幫助更多的人。
可為什么,他越努力,離林雨晴就越遠?
第二天上班,陳遠志的狀態(tài)很差。
法蒂瑪一眼就看出來了。
"陳醫(yī)生,你怎么了?"她關(guān)切地問。
"沒事,就是沒睡好。"陳遠志勉強笑了笑。
"你騙人。"法蒂瑪直直地看著他,"你的眼睛紅紅的,一定是哭過。"
陳遠志愣住了。
他沒想到法蒂瑪會這么敏銳。
"真的沒事。"他轉(zhuǎn)身想走。
法蒂瑪拉住他的手。
"陳醫(yī)生,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說說。"
她的眼神很真誠,讓陳遠志的防線一下子崩潰了。
"我女朋友......"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她說我變了。"
法蒂瑪沉默了一會兒。
"也許,是你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
"可我沒有變,我還是那個我。"陳遠志說。
"但她感受到的變了。"法蒂瑪輕聲說,"距離不僅是空間上的,更是心靈上的。"
陳遠志看著法蒂瑪。
她的眼睛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你也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他問。
法蒂瑪點了點頭。
"我有個未婚夫,是我父親的生意伙伴的兒子。"
她的聲音很輕,像在自言自語。
"我們從小就認識,父母說我們很般配。"
"但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
"我們只是按照父母的意愿走到一起。"
陳遠志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你......"
"我不知道。"法蒂瑪打斷他,"我不知道愛是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選擇。"
兩人站在走廊里,各懷心事。
窗外的陽光很刺眼。
陳遠志突然覺得,他和法蒂瑪之間有一種說不清的聯(lián)系。
他們都被困在各自的困境里,找不到出口。
07
七月中旬,伊斯蘭堡進入了雨季。
每天下午都會下一場大雨。
陳遠志站在醫(yī)院的走廊里,看著外面的雨幕。
雨水沖刷著塵土,空氣變得清新起來。
"陳醫(yī)生,你在想什么?"法蒂瑪走過來。
"想家。"陳遠志老實回答。
"還有多久回去?"
"兩個月。"陳遠志嘆了口氣,"可是我現(xiàn)在不知道回去了該怎么面對她。"
"那就順其自然吧。"法蒂瑪安慰他,"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陳遠志轉(zhuǎn)頭看著她。
"法蒂瑪,你相信命運嗎?"
"我相信真主的安排。"法蒂瑪認真地說,"他讓我們相遇,一定有他的道理。"
陳遠志的心跳突然加快。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習慣法蒂瑪?shù)拇嬖凇?/p>
習慣她的笑容,習慣她的聲音,習慣和她一起工作。
這種感覺讓他害怕。
"我先回去了。"他慌亂地說。
法蒂瑪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神里有一絲失落。
那天晚上,陳遠志給母親打了個電話。
"媽,我很好,別擔心。"
"兒子啊,媽想你了。"王秀芬的聲音有些哽咽,"再過兩個月你就回來了,媽給你燉雞湯喝。"
"好。"陳遠志笑了。
"對了,雨晴好像有點不對勁。"王秀芬突然說。
陳遠志的心一緊。
"怎么了?"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她最近很少來家里了。"王秀芬頓了頓,"你們倆沒鬧矛盾吧?"
"沒有,媽。"陳遠志違心地說。
"那就好。"王秀芬松了口氣,"你在外面好好工作,家里有媽呢。"
掛了電話,陳遠志給林雨晴發(fā)了條消息。
"雨晴,我想你了。"
等了很久,林雨晴都沒有回復。
陳遠志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他想起剛到巴基斯坦時,林雨晴每天都會給他發(fā)很多消息。
問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
可現(xiàn)在,她連回復都懶得回了。
陳遠志突然有種預感。
也許,他真的要失去林雨晴了。
八月初的一天,醫(yī)院來了個特殊的病人。
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她需要做手術(shù),但手術(shù)費要十萬盧比。"張明對陳遠志說。
"那就做吧。"陳遠志說。
"問題是她家里根本拿不出這筆錢。"張明搖頭,"她父親是個農(nóng)民,母親去年因病去世了。"
陳遠志看著病床上的小女孩。
她的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父親坐在床邊,眼睛紅紅的。
"陳醫(yī)生,能救她嗎?"法蒂瑪問。
"能,但需要錢。"陳遠志咬了咬牙,"我出。"
"什么?"法蒂瑪驚呆了,"十萬盧比,差不多人民幣五千塊!"
"我知道。"陳遠志很堅定,"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他從銀行取出錢,交給了醫(yī)院。
手術(shù)很成功。
小女孩的父親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法蒂瑪幫他翻譯。
"他說你就是他們?nèi)业亩魅?,他會用一輩子來感謝你。"
陳遠志扶起那位父親。
"不用謝,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
那天晚上,陳遠志收到了林雨晴的一條短信。
只有簡單的幾個字:"陳遠志,我們分手吧。"
陳遠志看著那條短信,整個人都傻了。
他顫抖著手撥通林雨晴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陳遠志一遍遍地打,每次都是關(guān)機。
他給林雨晴發(fā)微信。
"雨晴,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我們說好的,我回去就結(jié)婚。"
"你別嚇我,求你了。"
一條條消息發(fā)出去,全都是紅色感嘆號。
她把他拉黑了。
陳遠志坐在床上,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做錯了什么?
他只是想做一個好醫(yī)生,想幫助更多的人。
為什么老天要這樣懲罰他?
陳遠志拿起手機,給母親打了電話。
"媽,雨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兒子啊......"王秀芬的聲音在顫抖,"雨晴她......她跟鎮(zhèn)上拆遷辦的李主任好上了。"
陳遠志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什么時候的事?"
"上個月吧。"王秀芬哭了出來,"媽也是剛知道,本來不想告訴你,怕你在外面分心。"
陳遠志的手在發(fā)抖。
"為什么?"
"聽說是因為咱們家老宅正好在拆遷范圍,能賠三百萬。"王秀芬哭得更厲害了,"那個李主任答應(yīng)給她辦下來,條件是......是跟他在一起。"
陳遠志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原來他這半年的堅守,在林雨晴眼里,竟然不值三百萬。
"兒子,你別難過。"王秀芬安慰他,"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
"媽,我沒事。"陳遠志擦了擦眼淚,"您別擔心。"
掛了電話,陳遠志把手腕上的紅繩手鏈扯了下來。
他看著那個小鈴鐺,想起林雨晴給他戴上時的樣子。
"等我回來,我們就結(jié)婚。"
多么可笑。
陳遠志把手鏈扔進垃圾桶,倒在床上。
這一夜,他徹夜未眠。
08
第二天上班,法蒂瑪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對勁。
"陳醫(yī)生,你怎么了?"
"沒事。"陳遠志的聲音很平靜。
法蒂瑪看著他紅腫的眼睛,心里很難受。
"發(fā)生什么事了?"
陳遠志搖了搖頭。
"真的沒事,我們工作吧。"
法蒂瑪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沉默了。
接下來的幾天,陳遠志把自己完全投入到工作中。
他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累得幾乎虛脫。
只有這樣,他才能不去想林雨晴的事。
法蒂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陳醫(yī)生,你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她勸他。
"我很好。"陳遠志機械地回答。
"你不好。"法蒂瑪?shù)难廴t了,"你知道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嗎?像個行尸走肉!"
陳遠志愣住了。
他看著法蒂瑪通紅的眼睛,突然覺得心里暖暖的。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法蒂瑪哭了出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陳遠志走過去,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手剛伸出去,又縮了回來。
他想起法蒂瑪?shù)纳矸荨粋€穆斯林女孩。
他們之間,隔著信仰,隔著文化,隔著整個世界。
"謝謝你,法蒂瑪。"陳遠志說,"謝謝你這么關(guān)心我。"
法蒂瑪擦了擦眼淚,轉(zhuǎn)身走了。
陳遠志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九月的伊斯蘭堡,天氣開始轉(zhuǎn)涼。
陳遠志的援外時間還剩最后一個月。
這半年,他經(jīng)歷了太多。
從最初的不適應(yīng),到漸漸融入這里的生活。
從對愛情的堅守,到最后的心碎。
他變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
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這一天,天氣格外悶熱。
陳遠志和法蒂瑪在三樓藥房清點藥品。
"這批藥下周就過期了,得趕緊用掉。"陳遠志說。
"好的,我記下來。"法蒂瑪在本子上記錄。
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清點完了大部分藥品。
"陳醫(yī)生。"法蒂瑪突然叫他。
"嗯?"陳遠志抬起頭。
"還有一個月你就回去了。"法蒂瑪?shù)穆曇艉茌p,"會想念這里嗎?"
陳遠志愣了一下。
"會吧。"他笑了笑,"畢竟待了半年。"
"會想念我嗎?"法蒂瑪看著他的眼睛。
陳遠志的心跳突然加快。
他看著法蒂瑪清澈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開始晃動。
起初只是輕微的震動,很快變得劇烈起來。
"地震!"陳遠志大喊。
天花板上的吊燈開始搖晃,墻壁上出現(xiàn)了裂紋。
架子上的藥瓶嘩啦啦地往下掉,摔得粉碎。
"快跑!"陳遠志拉著法蒂瑪往門口沖。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一塊天花板的水泥塊砸了下來,正好砸在門口。
出口被堵住了。
整棟樓都在劇烈搖晃,仿佛隨時會倒塌。
法蒂瑪嚇得尖叫起來。
陳遠志本能地撲向她,用身體護住她。
"別怕,我在。"他在她耳邊說。
一根橫梁從天花板上掉下來。
陳遠志用背部擋住,橫梁的鋼筋劃破了他的衣服,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陳醫(yī)生!"法蒂瑪看到他背上的血,嚇得臉色慘白。
"沒事。"陳遠志咬著牙,"別動,趴下。"
他把法蒂瑪緊緊按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撐起一個安全的空間。
地震還在繼續(xù)。
周圍的東西不停地往下掉。
陳遠志感覺背上越來越疼,溫熱的血液順著脊背流下來。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
"陳醫(yī)生,你別睡!"法蒂瑪哭著喊他。
"我沒睡......"陳遠志的聲音很虛弱,"你沒事就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震動終于停止了。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遠處傳來的呼救聲。
陳遠志緩緩睜開眼睛。
他看到法蒂瑪就在他懷里,眼睛紅紅的,臉上全是淚水。
"你在哭?"他艱難地說。
"你流了好多血。"法蒂瑪哭得更厲害了。
陳遠志想動一下,卻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
他這才意識到,有東西壓在他背上。
應(yīng)該是倒塌的架子。
"你能出去嗎?"他問法蒂瑪。
法蒂瑪試著動了動,搖了搖頭。
"我們被困住了。"
陳遠志環(huán)顧四周。
藥房已經(jīng)徹底被毀,到處都是碎石和藥瓶。
頭頂上有一個小空隙,能看到外面的天空。
"別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陳遠志安慰她。
法蒂瑪點點頭,卻哭得更傷心了。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受傷的。"
"傻瓜。"陳遠志笑了笑,"保護你是我應(yīng)該做的。"
兩人就這樣緊緊相擁,在廢墟下等待救援。
09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陳遠志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失血讓他感覺很冷。
"陳醫(yī)生,你堅持住。"法蒂瑪用手捂住他背上的傷口,想止住血。
"法蒂瑪......"陳遠志艱難地開口,"如果我出不去了,幫我給我媽打個電話。"
"別說傻話!"法蒂瑪哭著說,"你一定會沒事的。"
陳遠志笑了笑。
"我這輩子啊,做得最對的事,就是來巴基斯坦。"
"為什么?"
"因為遇到了你。"陳遠志看著她的眼睛。
法蒂瑪?shù)难蹨I掉得更厲害了。
"陳醫(yī)生,你別說了,保存體力。"
"讓我說完。"陳遠志的聲音很輕,"法蒂瑪,謝謝你這半年的陪伴。"
"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乎我。"
"你讓我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善良。"
法蒂瑪緊緊抓住他的手。
"陳醫(yī)生,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會的。"陳遠志閉上眼睛,"我還想看看你結(jié)婚的樣子呢。"
法蒂瑪?shù)纳眢w顫抖得更厲害了。
她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自己的頭巾掉了。
在剛才的混亂中,頭巾被什么東西扯掉了。
她的長發(fā)散落下來,披在肩上。
而陳遠志,就這樣看到了她的頭發(fā)。
法蒂瑪?shù)哪樕查g變得慘白。
"陳醫(yī)生......"她的聲音在顫抖。
陳遠志睜開眼睛,看到了她散落的長發(fā)。
黑色的長發(fā)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