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回來?誰讓你進這個家的!” 婆婆尖利的聲音像刀子一樣扎過來。
丈夫王軍就站在旁邊,一聲不吭,眼睛卻躲閃著,不敢看她。
張莉沒理會婆婆的叫罵,只是平靜地看著王軍,一字一句地說:“王軍,我只問你一句話,這個家,今天我到底能不能進?”
王軍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低下了頭,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媽……媽她也是為了我們好……你就先……”
“行,我明白了。”
十天后,王軍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和施舍般的傲慢:“在外面待夠了吧?知道自己錯沒?知道錯了就趕緊回來給我媽認個錯,這事就算過去了。”
張莉聽著電話那頭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冷笑。
她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驚雷在王軍耳邊炸響。
“哦,對了,忘了跟你說,” 她頓了頓,慢條斯理地說道:
“咱家那套房子,我已經(jīng)賣了。你和你媽,抓緊時間搬吧?!?/strong>
01
北方的初冬,天黑得特別早。
冷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人臉上生疼。張莉裹緊了身上那件不怎么厚實的舊棉襖,把頭縮進領(lǐng)子里。
她已經(jīng)在外面站了快一個小時了。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覺到了寒意,輕輕動了一下。張莉下意識地伸手,溫柔地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這是她和王軍的第一個孩子,剛剛?cè)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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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前,她還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喜悅里,幻想著未來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涩F(xiàn)在,她卻被自己的婆婆,親手推出了那個她以為會是自己一輩子港灣的家門。
“我們王家,容不下你這種不干不凈的女人!誰知道你肚子里懷的是不是我們王家的種!”
婆婆的咒罵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那天,就因為她孕吐反應(yīng)大,沒吃下婆婆早上特意做的油膩膩的肉包子,婆婆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金貴!真是金貴得很!想當年我懷王軍的時候,還在地里干活呢,什么粗茶淡飯沒吃過?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是矯情!”
張莉當時沒敢頂嘴,只是小聲解釋說自己胃里不舒服。
可婆婆不依不饒,從矯情說到她懶,從懶又說到她這個媳婦根本沒把婆家當自己家。話越說越難聽,最后干脆就把矛頭對準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張莉氣得渾身發(fā)抖,忍不住回了一句:“媽,你怎么能這么說我肚子里的孩子?”
就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火藥桶。
婆婆一拍大腿,直接坐在地上撒起潑來,哭天搶地,說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說自己在這個家里沒有一點地位,說張莉這個狐貍精要騎到她脖子上拉屎。
王軍下班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雞飛狗跳的場面。
張莉本以為丈夫會像往常一樣,先安撫好母親,再來溫柔地勸慰自己。
她還記得剛結(jié)婚那會兒,婆婆也總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找茬。比如嫌她做的菜咸了淡了,嫌她拖地不干凈,嫌她下班回家晚了。
那時候的王軍,總是會笑著擋在她身前,對自己的母親說:“媽,張莉剛嫁過來,很多習(xí)慣不一樣,您多擔(dān)待點。她做的菜挺好吃的,我愛吃。地我來拖,保證干干凈凈?!?/p>
然后,他會偷偷拉著張莉的手,在她耳邊小聲說:“我媽就是那樣的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別往心里去。有我呢?!?/p>
就是這句“有我呢”,讓張莉覺得,所有的委屈都能煙消云散。為了這句話,她一次又一次地忍讓,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家和萬事興。
可這一次,王軍沒有。
他皺著眉頭,聽著母親添油加醋的哭訴,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看向張莉的眼神,不再有往日的溫柔,反而多了一絲審視和不耐煩。
“你怎么能跟媽頂嘴呢?她是你長輩!” 這是王軍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張莉的心,在那一刻,涼了半截。
她想解釋,可王軍根本不給她機會。
婆婆看兒子站在自己這邊,更加得寸進尺,指著張莉的鼻子,讓她滾。
“滾!馬上給我滾出這個家!我們王家不歡迎你!”
張莉難以置信地看著王軍,她希望他能站出來,哪怕只說一句“媽,你別說了”。
可是沒有。
王軍只是沉默著,默認了母親的所作所為。
最后,婆婆沖過來,抓著她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推出了門外,然后“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大門。
那天,張莉在門外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雙腿麻木,直到夜色降臨,那扇門,也再沒有為她打開過。
02
身上的錢不多,張莉不敢住太好的旅館。
她在離家很遠的一個城中村里,找了個最便宜的小招待所。房間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墻壁發(fā)黃,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發(fā)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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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躺在咯吱作響的單人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肚子里的孩子又動了動,似乎在提醒她,她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
她摸著小腹,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想不通,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想起了和王軍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王軍還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在一家小工廠里當技術(shù)員。人老實,話不多,但對張莉卻格外的好。
張莉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了他。
他們結(jié)婚的房子,是張莉的父母出的首付。當時,張莉的爸媽就一個要求,房本上必須寫張莉一個人的名字。他們怕女兒受委屈,想給她留條后路。
可張莉覺得,既然是一家人,就沒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她愛王軍,也相信王軍。
她力排眾議,在房本上加上了王軍的名字。
她天真地以為,房子是兩個人的,這個家,也就是兩個人的。
可她忘了,這個家,還有一個婆婆。
結(jié)婚后,王軍的母親就以“照顧兒子”為名,住了進來。從那天起,這個家就再也沒有安寧過。
張莉懷孕后,本以為婆婆的態(tài)度會好轉(zhuǎn)一些。畢竟,她懷的是王家的骨肉。
可她錯了。
婆婆對她的挑剔,變本加厲。似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什么寶貝,反而是來跟她爭寵的仇人。
被趕出門的第三天,張莉的手機響了。
是婆婆打來的。
張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她心里還存著一絲幻想,或許,婆婆是想通了,讓她回去的。
“喂?你現(xiàn)在死哪兒去了?” 電話一接通,就是婆婆劈頭蓋臉的質(zhì)問。
張莉的心又沉了下去。
“有事嗎?” 她的聲音很冷。
“你那個月的工資是不是該發(fā)了?趕緊把錢轉(zhuǎn)給王軍!別以為躲在外面就不用往家里交錢了!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你還想把錢自己藏起來?”
原來,是來要錢的。
張莉氣得發(fā)笑。
“你們家?我住的房子,首付是我爸媽出的。這些年,我的工資,哪一分錢不是交給了家里?王軍的工資,他自己留著當零花錢。這個家,到底是誰在養(yǎng)?”
“你……你還敢頂嘴!” 婆婆在電話那頭氣急敗壞地尖叫,“反了你了!你等著,等王軍回來,我讓他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
電話被狠狠掛斷了。
張莉握著手機,渾身冰冷。
她徹底清醒了。
這個家,從頭到尾,都只是“他們”的家。而她張莉,不過是一個會掙錢、能生孩子的工具人。
她不能再這么坐以待斃了。
她要為自己,也為肚子里的孩子,爭一口氣。
03
接下來的幾天,張莉沒有再哭。
她擦干眼淚,開始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她先是去醫(yī)院做了個詳細的產(chǎn)檢。聽到醫(yī)生說寶寶一切正常,很健康的時候,她一直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點。
這是她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從醫(yī)院出來后,她沒有回那個陰暗潮濕的小招待所。
她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律師事務(wù)所。
接待她的是一位姓李的女律師,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很干練。
張莉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律師。從結(jié)婚時房子的問題,到婚后婆婆的刁難,再到這次被趕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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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講得很平靜,沒有哭,也沒有抱怨,就像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
李律師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么。
等張莉說完,李律師推了推眼鏡,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絲贊許。
“張女士,我很佩服你的冷靜和理智?!?/p>
“我想知道,如果我現(xiàn)在想離婚,并且拿回屬于我的東西,我該怎么做?” 張莉開門見山地問。
李律師沉吟片刻,說:“情況比你想象的要復(fù)雜一些,但也不是沒有辦法?!?/p>
“關(guān)于房子。雖然房本上是你們兩個人的名字,但是首付款是你父母出的,并且有明確的轉(zhuǎn)賬記錄。這一點,在法律上對你非常有利。我們可以主張這部分出資屬于你的個人婚前財產(chǎn)。”
“最后,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點,你需要掌握一個能讓他徹底妥協(xié)的籌碼。”
“籌碼?” 張莉不解地看著李律師。
李律師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在張莉耳邊說了幾句話。
張莉的眼睛,瞬間亮了。
04
離開律師事務(wù)所后,張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
心里的迷茫和恐懼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冷靜。
她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第二天,她回了一趟自己曾經(jīng)的“家”。
她沒有選擇王軍和婆婆在家的白天,而是挑了一個他們都出去上班、買菜的下午。
她用自己藏在錢包夾層里的備用鑰匙,打開了那扇曾經(jīng)將她拒之門外的門。
屋子里的一切,還是那么熟悉??蛷d的沙發(fā)上,還扔著王軍的臭襪子。茶幾上,擺著婆婆沒吃完的瓜子殼。
這里,已經(jīng)沒有一絲值得她留戀的溫暖了。
她沒有在客廳停留,徑直走進了臥室。
她打開了王軍床頭那個上了鎖的抽屜。
這個抽屜的鑰匙,王軍一直隨身帶著,從不讓她碰。他說里面放著公司的重要文件。
以前,張莉信了。
但現(xiàn)在,她不信了。
她從包里拿出一根早就準備好的細鐵絲,對著鎖孔,小心翼翼地撥弄起來。這是她小時候跟鄰居一個老鎖匠學(xué)來的小把戲,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咔噠”一聲,鎖開了。
抽屜里,沒有她想象中的“公司文件”。
只有一個陳舊的、帶密碼鎖的日記本,和一個用牛皮紙袋裝著的、厚厚的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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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莉沒有去動那個日記本,她拿起那個文件袋,打開,抽出了里面的東西。
當看清楚里面的內(nèi)容時,她的瞳孔猛地一縮,呼吸瞬間停止了。
原來是這樣。
原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出手機,將文件袋里的每一頁內(nèi)容,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來。
然后,她把所有東西原封不動地放回抽屜,鎖好,仿佛自己從未來過一樣。
離開那個“家”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jīng)開始黑了。
冷風(fēng)依舊刺骨,但張莉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她的心里,有一團火在燒。
05
第十天,王軍的電話終于打來了。
張莉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是王軍意料之中的、居高臨下的聲音。
“在外面待夠了吧?也該冷靜下來了。知道自己錯沒?”
他的語氣,仿佛是在訓(xùn)斥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我跟你說,媽年紀大了,你就不能讓著她點嗎?非要跟她頂嘴,現(xiàn)在鬧成這樣,你高興了?”
“趕緊回來,給我媽磕頭認個錯,這事就算過去了。別在外面丟人現(xiàn)眼了?!?/p>
張莉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fā)。
王軍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在鬧脾氣,聲音更加不耐煩了:“你聽見沒有?啞巴了?我告訴你張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別給臉不要臉?!?/p>
張莉終于開口了。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哦,對了,忘了跟你說,” 她頓了頓,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咱家那套房子,我已經(jīng)賣了。你和你媽,抓緊時間搬吧?!?/p>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幾秒鐘后,王軍的咆哮聲猛地炸開,聲音大到幾乎要刺破張莉的耳膜。
“你說什么?!張莉!你瘋了是不是!你敢賣房子?誰給你的膽子!沒有我簽字,你看誰敢買!”
張莉沒有理會他的咆哮。
她掛斷電話,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然后從容地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
半個小時后,王軍像一頭發(fā)怒的公牛一樣,踹開了小招待所的房門。
“張莉!” 他雙眼赤紅,死死地瞪著坐在床邊的女人,“你把話說清楚!房子到底怎么回事!”
張莉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手里的文件夾,遞了過去。
王軍一把搶過文件夾,粗暴地扯開。
當他的目光落在文件第一頁的標題上時,他臉上的憤怒和囂張,瞬間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