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先生,請您仔細看看這份文件?!?/strong>
“這是什么?”
“這是齊振山、杜永昌等六位委托人,在清醒狀態(tài)下自愿訂立的具備完全法律效力的文書?!?/strong>
“他們......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一周前,他們還坐在我的七座商務(wù)車里,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臉上帶著淳樸的笑容。
一周后,代表他們的,卻是這位神情嚴肅的律師,和他手中這份冰冷的、決定著某些重大事宜的文件。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01
臘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起來。
我的手機鈴聲,就在這一片濃厚的年味兒中,突兀地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歸屬地顯示是我的老家。
我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是嘉明吧?”
“三爺爺!”
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齊振山,我得按輩分叫他三爺爺。
“哎,是我,還能聽出我這老頭子的聲音,不賴?!比隣敔?shù)穆曇衾锿钢还勺铀省?/p>
“那哪能忘啊,您身體還硬朗吧?”我趕忙問候。
“硬朗,硬朗著呢,這不尋思著,趁還走得動,想去你那兒瞅瞅。”
“來北京?那太好了!您什么時候來?我好去接您?!蔽蚁渤鐾?。
“不止我一個,還有永昌兩口子,樂天,桂芬,還有老呂,我們六個,都想去看看天安門,這輩子沒進過京,總覺得是個大遺憾?!?/p>
三爺爺口中的這幾位,都是村里和我家關(guān)系最親近的長輩。
他們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別說北京,最遠可能就去過縣城。
我的心里頓時涌起一股熱流,既為他們感到高興,也有一絲作為晚輩的酸楚。
“沒問題!三爺爺,你們只管定好日子,買好票,剩下的什么都不用管,吃、住、行、玩,所有的一切,我全包了!”我拍著胸脯保證。
“那怎么行,我們都帶了錢的......”三爺爺在電話那頭推辭。
“您要是跟我客氣,就是看不起我嘉明了,”我語氣堅決地說,“你們能來,就是給我最大的面子?!?/p>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三爺爺渾厚的笑聲傳來:“好小子,有出息了,行,那我們就沾你的光,去北京開開眼?!?/p>
掛了電話,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在北京打拼了快二十年,從一個窮小子到如今小有成就,我最感激的就是當初鄉(xiāng)親們的幫襯。
如今,長輩們想來北京看看,我能做的,就是讓他們感受到最熱烈的歡迎和最周到的照顧。
我立刻推掉了春節(jié)前所有的應(yīng)酬和不重要的會議。
我讓助理幫我預(yù)定了一家離天安門不遠的五星級酒店。
我沒有選擇普通客房,而是直接定了三個豪華套間,讓他們兩兩一戶,住得寬敞舒服。
我還特意租了一輛七座的豪華商務(wù)車,想著老人家腿腳不便,自己開車接送最是方便。
我甚至提前規(guī)劃好了詳細的行程,從故宮、長城到鳥巢、水立方,既要讓他們看到北京的古老神韻,也要讓他們感受現(xiàn)代都市的繁華。
所有的一切,我都想做到盡善盡美。
大年二十七,我起了個大早,開車直奔火車站。
站臺上人潮涌動,我一眼就看到了出站口那六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他們穿著自己能拿出的最體面、最干凈的衣服,卻依然在時尚的都市人群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混合著好奇、興奮和拘謹?shù)纳袂椤?/p>
“三爺爺!杜大伯!孫大娘!”我高喊著迎了上去。
“嘉明!”
看到我,他們臉上的拘謹瞬間被親切的笑容所取代。
我接過他們手中簡單的行李,領(lǐng)著他們走向停車場。
當看到那輛寬敞明亮的商務(wù)車時,耿樂天大叔夸張地“哇”了一聲。
“嘉明,這車得不少錢吧?”他摸著锃亮的漆面,好奇地問。
“嗨,租的,就是圖個寬敞,大家坐著舒服?!蔽倚χ蚬?/p>
我不想讓他們因為金錢而感到任何壓力。
一路上,老人們像孩子一樣,趴在車窗上,對窗外的高樓大廈、立交橋和川流不息的車輛發(fā)出陣陣驚嘆。
“我的乖乖,這樓高得都看不到頂?!?/p>
“北京的馬路咋這么多層?”
我一邊開車,一邊笑著給他們做講解。
到了酒店,看著金碧輝煌的大堂,老人們更是有些手足無措。
杜永昌大伯甚至在門口的地毯上反復(fù)蹭著鞋底,生怕把泥土帶了進去。
我心里一酸,連忙上前拉著他:“杜大伯,沒事,進去吧,跟自己家一樣。”
辦理入住后,我?guī)е麄儊淼椒块g。
當房卡“滴”的一聲打開房門,露出里面寬敞明亮、設(shè)施現(xiàn)代的套間時,他們都愣住了。
孫秀蓮大娘用手輕輕摸著柔軟的大床,又看看全自動的窗簾,嘴里喃喃地說:“這......這跟電視里皇上住的地方似的。”
我笑著教他們?nèi)绾问褂梅靠?、電視和衛(wèi)生間的各種設(shè)施。
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新奇,像是在探索一個全新的世界。
安頓好他們,我便帶著他們?nèi)コ詠肀本┑牡谝活D飯。
我選擇了一家非常有名的烤鴨店。
精致的包間,考究的餐具,以及身著旗袍、笑容可掬的服務(wù)員,都讓老人們感到有些束縛。
他們坐得筆直,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直到熱氣騰騰的烤鴨被片好端上桌,那誘人的香氣才讓他們稍稍放松下來。
我給每位長輩都卷好了一個鴨餅,遞到他們手上。
“來,三爺爺,嘗嘗,這就是北京最有名的烤鴨?!?/p>
齊振山三爺爺細細地品嘗著,然后緩緩地點了點頭,卻沒多說什么。
倒是性格開朗的耿樂天大叔,吃得滿嘴流油,連聲說:“好吃,真香,比咱村里過年殺的鴨子香多了!”
一頓飯下來,花費了將近三千塊。
付錢的時候我特意避開了他們。
接下來的幾天,我成了一個盡職盡責的導(dǎo)游和司機。
第一天,我們?nèi)チ颂彀查T廣場,看了升旗儀式。
為了能讓他們在最好的位置看得清楚,我沒有讓他們?nèi)D冰冷的人潮,而是花重金在旁邊一個觀景茶樓訂了位置。
當國歌奏響,五星紅旗冉冉升起時,我看到三爺爺和杜永昌大伯的眼眶都紅了,他們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行著注目禮,那份激動和崇敬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第二天,我們游覽了故宮。
我沒有請導(dǎo)游,而是自己提前做足了功課,親自為他們講解每一座宮殿的歷史和故事。
他們聽得津津有味,從太和殿的雄偉,到御花園的精致,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認真。
只是故宮太大,走了一天,老人們都累得夠嗆。
回到酒店,我早已準備好了熱水和足浴包,讓他們泡腳解乏。
第三天,我們?nèi)チ碎L城。
考慮到他們的體力,我選擇了坐纜車上下。
站在雄偉的長城上,吹著凜冽的寒風(fēng),眺望著遠方連綿不絕的山脈,呂德水,這位平日里最沉默寡言的長者,突然感慨了一句:“不到長城非好漢,咱這輩子,也當了一回好漢?!?/p>
他的話,引來了大家會心的笑聲。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除了游覽名勝古跡,我還帶著他們品嘗了各種北京小吃,從豆汁焦圈到炒肝爆肚,不管他們喜不喜歡,我都想讓他們體驗一番。
我還帶他們?nèi)チ送醺?,繁華的商業(yè)街讓他們眼花繚亂。
細心的周桂芬阿姨看上了一條絲巾,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但看到價簽后又趕忙放下。
我默默記在心里,趁他們不注意,回去買了下來,連同其他幾樣我精心挑選的禮物,準備在他們走的時候送上。
整個招待過程,我可以說是盡心盡力,無微不至。
吃的、住的、玩的,我都選擇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最好的。
短短幾天,酒店住宿、餐飲、門票、交通加上購物,零零總總算下來,已經(jīng)花掉了十一萬。
我對此毫不在意,錢花了可以再掙,這份情誼是無價的。
然而,在這看似其樂融融的氛圍中,我卻隱隱感覺到一絲說不出的怪異。
老人們雖然每天都表現(xiàn)得很高興,對看到的一切也充滿驚奇。
但他們很少主動對我說一句“謝謝”,也很少對我鋪張的花費表示過任何看法。
他們更像是一群沉默的觀察者。
他們彼此之間常常交換著眼神,有時候我不在意地回頭,會看到他們正在低聲議論著什么,而看到我之后又會立刻停止。
尤其是三爺爺齊振山。
他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問我一些問題。
“嘉明,你這生意現(xiàn)在做得不小,跟人打交道,最看重的是啥?”
“您這酒店的服務(wù)員對咱都這么客氣,你平時對你手底下的人,是不是也這樣?”
“花了這么多錢,你媳婦沒意見?”
他的問題,總是在不經(jīng)心中,觸及我為人處世的根本。
我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如實地回答。
我告訴他,做生意,誠信是根,人品是本。
我對所有人都保持著應(yīng)有的尊重,無論是合作伙伴還是公司的保潔阿姨。
至于錢,我告訴他,妻子非常支持我,我們都認為,親情比錢重要。
三爺爺聽完后,總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然后陷入深深的思索。
那種感覺,不像是長輩對晚輩的關(guān)心,反倒像是一種審視和評估。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我自己掐滅了。
我暗自嘲笑自己想多了,他們都是最淳樸的莊稼人,怎么會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或許,他們只是不習(xí)慣大城市的生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罷了。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繼續(xù)全心全意地扮演好我的東道主角色。
可心底那絲若有若無的疑云,卻始終沒有散去。
02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一周的行程,轉(zhuǎn)眼就到了尾聲。
大年初四,是他們返程的日子。
我提前一天,就去采購了大量的年貨。
北京的特色點心、烤鴨禮盒、還有一些適合老年人吃的營養(yǎng)品,把商務(wù)車的后備箱塞得滿滿當當。
我還把我之前偷偷買下的那條絲巾和其他禮物,分別裝進精美的袋子里,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份。
送別的那天早上,氣氛有些沉悶。
老人們收拾著自己的行李,話都不多。
我?guī)椭麄儼褨|西一件件搬上車,安排他們坐好。
到了火車站,我取了票,又幫他們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搬到候車室。
“三爺爺,杜大伯,這些是給你們帶的北京特產(chǎn),不多,就是點心意。”我指著腳下那堆成小山的禮品盒說。
“讓你破費了?!比隣敔斨皇堑卣f了一句。
其他人也只是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言語。
那種平靜,讓我感到一絲涼意。
我原以為,離別時總會有一些不舍,一些客套的感謝。
但他們沒有。
耿樂天大叔不再是那個活躍氣氛的開心果,只是默默地抽著煙。
孫秀蓮大娘和周桂芬阿姨拉著家常,討論著回家后要做的農(nóng)活。
杜永昌大伯和呂德水長者,則看著電子顯示屏上的車次信息,眼神里沒有太多的波瀾。
仿佛這一周的北京之行,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出門。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東西有點多,上車的時候別著急,我送你們到站臺。”
檢票的廣播響起了。
我拖著一個大號的行李箱,其他人也各自拎著東西,我們一起走向檢票口。
站臺上,紅色的列車已經(jīng)靜靜地等候在那里。
我?guī)退麄儼研欣钜灰话卜诺杰噹男欣罴苌?,又幫他們找到了各自的座位?/p>
“三爺爺,路上喝點熱水,保溫杯里我給您灌滿了?!?/p>
“孫大娘,這個軟枕您靠著,能舒服點。”
我像個啰嗦的管家一樣,挨個叮囑著。
他們只是“嗯嗯”地應(yīng)著。
發(fā)車的鈴聲響了,我必須下車了。
我站在車廂門口,看著他們。
“三爺爺,各位大伯大娘,一路平安,到家了給我來個電話?!?/p>
齊振山三爺爺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復(fù)雜,有欣慰,有不舍,還有一些我讀不懂的東西。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其他人也都看著我,眼神各不相同,但同樣都選擇了沉默。
沒有一句“嘉明,謝謝你”。
沒有一句“這幾天給你添大麻煩了”。
甚至連一句客套的“下次來北京再找你玩”都沒有。
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
我擠出一個笑容,朝他們揮了揮手,轉(zhuǎn)身走下了火車。
車門緩緩關(guān)閉。
我站在站臺上,看著車窗里那幾張熟悉而又變得有些陌生的面孔。
火車啟動了,緩緩地向前滑行,越來越快。
我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火車的尾燈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冬日的站臺上,寒風(fēng)吹過,我卻感覺不到冷。
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空落落的。
我一個人回到停車場,坐進那輛空曠的商務(wù)車里。
車里仿佛還殘留著他們身上的味道,那種混雜著煙草和鄉(xiāng)下泥土的氣息。
我發(fā)動了車子,卻遲遲沒有開走。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過去一周的每一個細節(jié)。
我自問,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嗎?
是哪句話說錯了?是哪個行為讓他們不舒服了?
我想不出來。
我對他們的招待,可以說是掏心掏肺,仁至義盡。
那十一萬塊錢,每一分都花得明明白白。
我從不指望他們能回報我什么。
我只是希望,我的這份真誠,能夠得到一個溫暖的回應(yīng)。
哪怕只是一句真心的感謝,一個肯定的眼神,我都會覺得心滿意足。
可是,我什么都沒有得到。
得到的是一種讓人心寒的沉默。
難道在他們眼里,我為他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理所應(yīng)當?shù)膯幔?/strong>
就因為我在北京混出了一點名堂,賺了兩個錢,所以我就應(yīng)該這樣毫無保留地付出嗎?
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他們是不是覺得我是在“顯擺”?用金錢來展示我的成功,從而傷害了他們樸素的自尊心?
這個想法讓我更加難受。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的一番好心,豈不是辦了天大的壞事。
我開著車,漫無目的地行駛在北京的環(huán)路上。
城市的繁華夜景,第一次讓我感到了徹骨的孤獨。
回到空蕩蕩的家里,妻子看我情緒不高,關(guān)切地問我怎么了。
我把事情的經(jīng)過和自己的困惑,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妻子聽完,沉思了許久,然后安慰我說:“或許,老一輩人的情感表達方式就是這樣內(nèi)斂吧?!?/p>
“他們不習(xí)慣把謝謝掛在嘴邊,但心里肯定是記著你的好的?!?/p>
“你別胡思亂想了?!?/p>
妻子的話,讓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是啊,也許就是這樣。
他們是淳樸了一輩子的農(nóng)民,不懂得那些虛頭巴腦的客套。
我應(yīng)該理解他們。
我努力說服自己,試圖將這件事從腦海中抹去。
接下來的幾天,我重新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我用忙碌來麻痹自己,不去想那次令人困惑的送別。
我每天都等在電話旁,期待著他們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可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個星期都快過去了。
我的手機始終靜悄悄的。
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條信息。
他們就像是從我的世界里徹底消失了一樣。
我心中最后一點自我安慰的希望,也漸漸破滅了。
巨大的失落感,像潮水一般將我淹沒。
我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所堅守的某些東西。
重情重義,真的值得嗎?
真誠待人,換來的就一定是真心嗎?
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難道終究還是要用金錢和利益來衡量嗎?
那一個星期,我過得渾渾噩噩。
我對工作提不起興趣,對生活也失去了熱情。
我甚至開始后悔,后悔自己當初那么毫無保留的付出。
十一萬,對我來說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但真正讓我心痛的,不是錢。
是那份被辜負的真情。
03
一周后的一個上午,陽光正好。
我剛剛處理完一份緊急文件,正坐在書房里喝茶,試圖平復(fù)煩躁的心緒。
門鈴,就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我有些不耐煩地走過去,通過可視門鈴看了一眼。
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深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拎著一個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他的神情嚴肅,一絲不茍,看起來就不像是個普通訪客。
我不記得自己約了什么人。
我按下了通話鍵,帶著一絲警惕問道:“您好,請問您找誰?”
“請問是齊嘉明先生嗎?”男人的聲音很沉穩(wěn),字正腔圓。
“我是?!?/p>
“您好。我是中恒律師事務(wù)所的律師,我叫李文博?!?/p>
“受齊振山、杜永昌、耿樂天、周桂芬、孫秀蓮、呂德水六位先生和女士的共同委托,特來與您接洽一樁重要的法律事宜?!?/p>
律師?
六位老鄉(xiāng)?
重要的法律事宜?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像一道驚雷,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開。
我瞬間就懵了。
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他們要告我。
難道是我招待不周?
或者他們認為我花了不該花的錢,要跟我算賬?
還是說,有人在北京的這幾天生了病,回去之后嚴重了,現(xiàn)在要我來負責?
無數(shù)個糟糕的念頭,在我腦海里瘋狂地閃現(xiàn)。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我怎么也想不通,我自問仁至義盡,為何一周之后等來的不是感謝,而是一封律師函?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
“李律師,請進吧。”
我打開了門,身體甚至有些僵硬。
李律師禮貌地點了點頭,走了進來。
我在沙發(fā)上坐下,心里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我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李律師,您請坐。請問......我的幾位老鄉(xiāng),他們委托您來,究竟是為了什么事?”
李律師并沒有立刻回答我。
他將公文包放在茶幾上,從里面取出了一疊厚厚的文件。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看起來,多像是一份起訴書。
然而,李律師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如遭電擊。
“齊先生,請您不要緊張。”
他將文件推到我的面前,平靜地說,“這不是什么壞事?!?/strong>
“恰恰相反,這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
我疑惑地看向他,又低頭看向那份文件。
文件的封面上,用黑體字打印著的兩個大字讓我徹底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