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尚禎

１

天橋的風(fēng)很大，吹得于盛薇紙片似的搖搖晃晃。她的臉被淚水腌漬風(fēng)干后特別干，已不復(fù)能做出任何悲傷的表情。

她想象著自己從橋上縱身跳下的情景。

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她想。

遺憾的是，就在她抬腿爬上欄桿的時候，一個路人看見了，沖過來一把將她撲倒了。

沒死成，頭還磕破了。

路人把她圍住，問她年紀(jì)輕輕啥事兒這么想不開。她不敢告訴別人她遭遇了電信詐騙，被騙光了所有的錢。他們問她家庭住址，家人電話多少。眼看越來越多的人舉起手機(jī)對著她，她慌了，踉踉蹌蹌爬起來，倉皇而逃。

這些年，于盛薇刷到過不少關(guān)于寶媽被騙的新聞以及社會各界針對這一現(xiàn)象的分析，她覺得很有道理：寶媽長期在家?guī)夼c社會脫節(jié)，防范意識薄弱。加上長期手心向上的日子讓她們活得無比焦灼且沒有尊嚴(yán)，所以格外想通過掙錢來走出當(dāng)下的困境和證明自己。

于盛薇就是這樣。

自從懷孕后她就沒上過班了。兒子出生后身體一直不好，總生病，直到去年才查出心臟有問題，醫(yī)生建議等孩子大點再手術(shù)。所以這幾年，于盛薇一直做著全職寶媽。

雖然方鋼讓她管錢。但管錢和自己有錢是不一樣的。所有花銷需和丈夫商量，方鋼又太摳了，總是這不讓買那不讓買。更讓于盛薇難受的是丈夫?qū)λ膽B(tài)度越來越差了，她覺得根本原因就是她不賺錢。

所以她才想找個兼職干，想活得更硬氣更有尊嚴(yán)一點。

結(jié)果就是，她被騙了。

她以為她刷到過那么多電信詐騙案，已經(jīng)很清楚騙子的套路了。卻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還是被騙了。

六十萬，她和方鋼所有的錢。而這六十萬里，十萬是她和方鋼省吃儉用攢下的。另外五十萬是去年公公故事身亡的賠償金。

２

于盛薇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她無法想象方鋼回來知道后會是怎樣的晴天霹靂，會不會想殺了她。

晚八點，門響了。于盛薇擦干眼淚，爬起來給方鋼開門。

門鎖壞了，外面打不開，只能從里開。修鎖的說換鎖要兩百塊，于盛薇嫌貴，一直沒換。

方鋼灰頭土臉地進(jìn)門，全身是泥。

于盛薇問：“怎么弄成這樣?！?/p>

方鋼：“別提了，今天送貨車子側(cè)翻，一車貨全倒了。等叉車，叫拖車，聯(lián)系廠里，差點沒折騰死。一車貨八十多臺設(shè)備摔爛了二十臺。老板要我跟老許老鄧三個人承擔(dān)損失。”

“怎么承擔(dān)？”

“賠錢。”

“賠多少？”

“五萬。廠里說，這還是看在我們給廠里干了這么多年的份兒上，不然一人得賠十來萬。老許不干，跟廠里吵起來，說是車子問題。他早就跟廠里說過那車子不行，要換新車，廠里也不給換?，F(xiàn)在出了問題要我們賠也太無恥了。老板他小舅子沒輕沒重罵了老許一句，結(jié)果打了起來。本來還有得談，給老許這么一鬧，徹底沒戲了。老板放了話，不賠錢就走人。老許他無所謂，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把我跟老鄧坑慘了。五萬，媽的，半年白干?！?/p>

于盛薇顫聲問：“那你要賠嗎？”

“不賠怎么辦？老許他光棍一個，又不用養(yǎng)家。我跟他能一樣嗎？你又不上班，家里就我一個人掙錢，兒子后面還要手術(shù)，不干怎么行？”

隨后，方鋼去洗澡。聽著嘩嘩的水聲，看著熟睡的兒子，于盛薇再次淚水決堤。

都說人世苦，可是誰也沒告訴她這么苦?。男〖依锞透F，爸媽重男輕女，哥嫂容不下她。后來結(jié)了婚，以為有了自己的家，生活能好起來，哪知道卻是開啟了全新的苦：剛結(jié)婚沒多久婆婆就患癌，把他們用來買房的錢用去了一半。后來，好不容易買了房，以為終于要過上好日子了，兒子又查出心臟有問題。再然后，公公意外去世。如今，她又遭遇了詐騙，方鋼又出了這事兒……

方鋼：“你明天取五萬塊錢出來，廠里讓這周之前把錢交上?！?/p>

于盛薇茫然地應(yīng)著，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第一次體驗到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麻繩專挑細(xì)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她上哪兒找這五萬塊錢去？

隔天晚上，方剛回來問她拿錢，她說沒錢。

方鋼：“為什么不?。课也徽f了要交嗎？”

于盛薇：“家里沒錢了?！?/p>

“啥？啥叫沒錢了？錢呢？”

于盛薇終于嚎啕大哭：“我、我想找個兼職，結(jié)果……所有的錢都被騙光了……”

３

可想而知接下來是怎樣一場狂風(fēng)暴雨。

本來廠里這事兒就已經(jīng)夠方鋼難受的了。今天他一整天悶悶不樂，中午在食堂飯都吃不下去，就扒拉了兩口全倒了。心情沉重地回到家，結(jié)果給他來了這致命一擊，他怎能不瘋？

方鋼跳起來咆哮：“你腦子進(jìn)水了嗎？你以為兼職那么好找的，隨便在手機(jī)上點兩下就有了？真有那樣的好事兒還輪得到你？六十萬！那可是六十萬啊！還有五十萬是我爸的賠償金，你就這么全給我敗沒了？我問你，廠里的錢我拿什么賠？兒子的手術(shù)費拿什么付？這日子怎么過？媽的不過了！全他媽死了算了！”

方鋼踹爛了一只凳子，摔門而去。

于盛薇立在原地，天旋地轉(zhuǎn)。

她是想死來著，那不是沒死成嗎？既然沒死，那就玻璃渣和血吞，繼續(xù)把爛成一灘的日子縫縫補(bǔ)補(bǔ)，補(bǔ)到哪兒是哪兒。

她翻遍了通訊錄，沒有一個可借的。爸媽沒錢，哥嫂前年承包魚塘倒是賺了點錢，她硬著頭皮打過去，結(jié)果得到了哥哥的一通嘲諷。幾年前哥哥找他借錢搞魚塘她說沒錢，如今倒有錢給騙子騙。

嫂子也趁機(jī)補(bǔ)刀：“小妹，不是我說，你有今天還不是你自己作的？當(dāng)初我給你介紹了那么些男的，哪個不比方鋼強(qiáng)？尤其人劉川，條件多好啊！你呢，非要犟，當(dāng)面駁了人家，讓我跟你哥顏面掃地。你當(dāng)初要聽了我的，怎么可能把日子過成這樣？”

大概出夠了氣，嫂子又道：“我前兒還碰上劉川了，人家還問起你了，問你過得不好，我瞧著挺惦記你的。我給你他的電話，你找他借吧！劉川前年離了，去年又新開了個廠。區(qū)區(qū)五萬塊，你開口，他肯定借?！?/p>

嫂子的語氣有些曖昧，夾雜著一絲笑意：“小妹，嫂子奉勸你一句，樹挪死，人挪活。別一棵樹上吊死。你是被騙了錢，又不是刨了方家的祖墳，方鋼至于那么罵你么？他也不想想，你嫁給他這些年過的都是什么日子。他本來就配不上你。你長得討喜，就算離了他，照樣有你的活路。我的意思你懂不？”

于盛薇不知道劉川跟哥嫂說過些什么，以至于嫂子會如此這般暗示她。

４

說起來，劉川確實算得上于盛薇心里的一個疙瘩。

她對劉川印象并不壞，當(dāng)初也能明顯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熱切。只是當(dāng)年她年輕氣盛，因為跟嫂子關(guān)系不好，對嫂子介紹的人也無比抵觸，跟劉川處都沒怎么處，就把人給回了，轉(zhuǎn)而跟隔壁廠的方鋼私定了終身。這事兒搞得劉家很不爽，不準(zhǔn)劉川再找于盛薇，哥嫂更是因此恨透了她。

于盛薇也是嫁給方鋼之后才知道，哥嫂之所以極力撮合她和劉川，是因為劉川答應(yīng)給于家三十萬彩禮。這在他們那兒是頂格的了?？梢驗橛谑⑥钡木?，三十萬泡了湯。加上方鋼性子直，見不得嫂子對于盛薇冷嘲熱諷，跟嫂子正面剛過兩次，導(dǎo)致兩家徹底不來往了。

這幾年于盛薇不止一次想起劉川。嫂子的話雖刺耳卻不無道理。如果她當(dāng)初不那么意氣用事，跟劉川好好處，那么她今天是否會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呢？

于盛薇打給劉川，意外地順利。劉川說他身上正好有一筆現(xiàn)金，是他托人辦事用的，結(jié)果沒送出去，剛好可以給她。讓于盛薇找個地方等著，他親自給她送來。

看到劉川的一剎那，于盛薇的心漏跳了一拍。

如今的劉川儼然一副大老板派頭，锃亮的皮鞋，筆挺的西裝，甚至還有自己的司機(jī)，看上去意氣風(fēng)發(fā)。

于盛薇簡直不敢相信這竟是自己拒絕過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僅憑她一句話就親自跑來給她送錢。這對一直以來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差點因為錢而尋了短見的她來說是一種多么巨大的沖擊?。?/p>

想起昨晚方鋼對著她咆哮的樣子，一種難以掩飾的悔恨和酸澀涌上心頭。

嫂子的那句“樹挪死，人挪活”更是如洪鐘般在耳邊響起。

劉川不僅借給了于盛薇五萬塊錢，還非要請她吃飯，盡管他剛剛才請了客，甚至已經(jīng)有點醉了。

他說了很多當(dāng)年的事，說當(dāng)初被于盛薇拒絕后好長時間一蹶不振，不甘心，不死心，不安心。要不是家里摁著，他真想跟方鋼爭個高低。

“我聽你哥嫂說你這些年過得并不好，我心里挺難受的。早知今日，我當(dāng)初說什么也要給自己爭一爭。小薇，你不知道，我當(dāng)初太稀罕你了，現(xiàn)在也是……”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一份感情壓抑在心底太久，他的眼神越來越燙，聲音也越來越黏膩，連呼吸也變得急促，最后竟一把攥住于盛薇的手：“小薇，你嫂子有沒有告訴你，我前年離了？我到現(xiàn)在還對你念念不忘。如果，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５

于盛薇的心徹底亂了。

原本生不如死的她忽然沒那么難過了。她陷入了一種“原來我竟然被一個這么牛的男人如此渴望著”的震撼中。好像一個深處陰暗中的人忽然見到了天光，像在沉船中等死的人意外等到了救援……

劉川的表白瞬間扭轉(zhuǎn)了她的處境，她不再是那個一無所有、一文不值、犯下彌天大錯、被丈夫責(zé)備，只能以死謝罪的人了。而是一個有活路，有選擇，有價值的人了。

六十萬很多，那得看對誰。在方鋼這里，六十萬能要她命。但在劉川這里，不算什么。她這條賤命在方鋼這里不值錢，但在劉川這里可以很值錢。

方鋼沒有問這五萬塊哪兒來的，他已經(jīng)沒力氣問了。這六十萬去了他半條命，使得他看于盛薇的眼神都帶著刀子。

如果眼刀真的能殺人，于盛薇想她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她又想起嫂子的話“你只是被騙了錢，又不是刨了方家祖墳”，“他也不想想，你嫁給他這些年過的都是什么日子”……也許只有離了才是解脫吧，她想。離了對誰都好，他不用再憎惡，她也不必再受苦。六十萬她賠不起，唯有凈身出戶來彌補(bǔ)。

反正還有劉川。

繼借錢之后，于盛薇又去見了劉川幾次。

劉川承諾她，如果她跟方鋼過不下去，要離，他就娶她。如果她舍不得這個家，不想離，他們就做一對地下夫妻。不管天上地下，他都會對她好。

劉川的風(fēng)度翩翩，浪漫多情，瘋狂炙熱，無一不讓她意亂情迷。既然老天給了她改寫人生的機(jī)會，她又何苦守著那個碌碌無為，只會對她大呼小叫的男人？

那日，劉川終于按捺不住，將于盛薇按在身下。在他看來，他們已經(jīng)私下見了幾次。一個有夫之婦愿意單獨來賓館見一個男人，就意味著她已經(jīng)同意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

然而于盛薇表示出了抗拒。她不是來跟他睡覺的，她確實對劉川瘋狂心動，也確實動了離婚的心。可有件事她必須和劉川講清楚，那就是兒子的手術(shù)費。她想以此作為和劉川在一起的條件。

當(dāng)年他肯出三十萬娶她。而今她只要幾萬塊，她覺得很劃算了。但同時，她也為她居然將自己看做一件折舊品且給自己定了價而感到悲哀和不可思議。

然而她還沒機(jī)會說出口，她的衣服就被劉川撕開了。

劉川以為她的抗拒是放不開，一邊褪自己的褲子，一邊用黏糊聲音開導(dǎo)她：“怕啥？你哥嫂都贊成你跟我好。小薇，你放心，我肯定會比方鋼對你好一萬倍。你別躲，讓我好好疼你?！薄　?/p>

６

于盛薇陡然心驚。

什么意思？哥嫂也知道他們背著方鋼私會的事？還表示支持？

天！就因為他們恨方鋼，所以巴不得她給方鋼戴綠帽子？巴不得她出軌劉川？這樣他們既報復(fù)了方鋼，也能跟劉川混成一家人？那么她和方鋼在哥嫂和劉川眼里又是什么？是可隨意凌辱和踐踏的對象？是可被利用和消遣的工具？

于盛薇不寒而栗。她不禁問自己：我到底在干什么？

她明明是為了彌補(bǔ)錯誤，解決問題而來的，卻又為何會在別的男人身下？

她要出軌嗎？要徹底毀了自己，毀了她和方鋼一直苦心經(jīng)營的家嗎？她憑什么以為眼前的男人能拯救她？如果事后劉川不要她，如果離婚后她的日子變得更糟，她又該如何補(bǔ)救呢？再上一回天橋還是再找一個男人？

于盛薇奮力推開劉川，爬起來躲到一旁，慌亂道：“謝謝你借我錢，我會盡快還你的。家里還有事，我先走了。”

這些年踩過的坑犯過的錯，讓她已經(jīng)不敢再沖動行事了。

那日站在天橋上她沒有想明白的事，這一刻如天光照進(jìn)她的大腦：她之所以走到這一步，不是她命不好，而是她一直在做錯誤的選擇??！是她不斷用另一個錯誤來彌補(bǔ)上一個錯誤，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當(dāng)初最渴望逃離原生家庭時，她首先想的不是提升壯大自己，靠自己的努力走出去，而是通過嫁人把自己投遞出去。然而在嫁人這件事上她又并不謹(jǐn)慎，因為賭氣放棄了家境殷實的劉川而選擇了家境不好的方鋼；

婚后生活沒有達(dá)到預(yù)期，她想的不是認(rèn)命或者突破和改變現(xiàn)狀，而是時常后悔，自怨自艾，不斷抱怨。方鋼為了多掙錢，才在基礎(chǔ)工作上又申請了一份送貨的活兒，結(jié)果錢沒多賺倒賠五萬；

去年初，公公的賠償金下來后，方鋼想全部買黃金，她覺得方鋼就是不想讓她管錢，不同意。結(jié)果就是所有的錢都被騙光；

而在被騙后，她想的不是如何誠懇地道歉獲得方鋼的原諒反而怨恨他責(zé)怪自己。不想著去做點正當(dāng)可靠的活計來補(bǔ)救，而是跑來賓館跟別的男人私會，僅憑對方三言兩語就相信對方能拯救自己……

她好像一直在錯，一直在補(bǔ)，結(jié)果越補(bǔ)越錯，越補(bǔ)窟窿越大，最后把好好的人生撕爛了。

而方鋼有什么錯呢？他只是能力有限不善言辭，性格耿直不懂浪漫。只是掙錢不易，認(rèn)為有些東西能省則省罷了；而她又憑什么要求一個辛苦養(yǎng)家的男人還要懂浪漫，還要能及時給她提供情緒價值？憑什么要求他在她犯下如此重大的錯誤時還要保持風(fēng)度對她和顏悅色？換成她自己，她能做到嗎？并不能，她很清楚。

７

于盛薇回家后，冷靜了兩日。第三日，她主動跟方鋼提了個事兒，方鋼沒反對，她就默認(rèn)他同意了，然后花很少的錢買了一臺二手小吃車，在家附近賣起了小吃。起初因為沒有經(jīng)驗，品類單一，生意不太行。后來慢慢改進(jìn)，種類越來越多，味道越來越好，生意也漸漸好了起來，一天下來竟也能掙個一兩百。

方鋼依然不怎么理她，但看她的眼神柔和了一些。

直到一個月后的一天晚上，方鋼下班回來有些反常，一直偷瞄于盛薇，幾次欲言又止。

直到吃飯時，他才終于開口道：“錢被騙了就被騙了，至少人好好的……我之前心里太難受，說了不少重話，你別往心里去。以后我不會再提，你也別難受了。錢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了就什么也沒了。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強(qiáng)?！?/p>

他頓了頓，竟然哭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辦？你就算不想想我，也要想想兒子?。鹤舆€這么小，你走了，他怎么辦？你真狠得下這個心？”

原來，那天在天橋上果然有人拍了視頻發(fā)到了網(wǎng)上，一個熟人刷到了轉(zhuǎn)發(fā)給了方鋼。原本對于盛薇還有怨氣的方鋼，在看完視頻后整個人都嚇傻了，汗流浹背。

他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你，咋這么糊涂？多大點兒事兒啊就要尋死？你聽好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兒子我也不管了，讓他一個人在世上吃苦受罪?！?/p>

片刻之后，他吸了吸鼻子：“我想好了，以后我每天下了班回來接攤兒，你休息。晚上大學(xué)城附近熱鬧，我去那邊出攤兒，生意肯定好?！?/p>

于盛薇混著淚吞飯。

當(dāng)晚，她給劉川發(fā)了條消息，道歉外加劃清界限。

“謝謝你劉川，也請你清楚一件事，我不會跟方鋼離婚的。我自己選的路，再難也會走下去。欠你的錢我會盡快還清的。祝你幸福?！?/p>

這次，她想通了。她不會逃避，更不會再病急亂投醫(yī)。人這一生會犯許許多多的錯，不會因為一次或幾次錯就原地毀滅的。那些真正能殺死你的恰恰是錯誤發(fā)生之后不計后果的補(bǔ)救。正如很多被騙的人急于追回被騙的錢結(jié)果再度被騙，盲目糾錯不會拯救你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這一次，她要靜下心來好好反省，努力改變。她要為自己的選擇負(fù)責(zé)，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要靠自己的雙手把破爛的人生一點一點補(bǔ)起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能走出陰霾，過上想要的生活。

作者九爺，專寫兩性小說，致力于性與男女關(guān)系的剖析。更多爆文詳見公眾號:我是九爺(qingaishit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