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陳秀慧那個賤人跟野漢子跑了,真是丟盡了咱們陳家的臉!」
二十八年前的那句話,像把鋒利的刀片,割破了我那顆十五歲的心。
那個夜晚,父親把家里的瓷器砸了個稀巴爛,顫抖的雙手在祖宗牌位前狠狠劃掉了二姐的名字。
「從今天起,我沒有這個逆女!」
「她走之前真的什么都沒留下嗎?」我偷偷拽著母親的衣袖,壓低聲音問。
母親紅著眼眶,從懷里掏出一張揉皺的紙片塞到我手里。
「就這個,上頭就兩個字——云城?!?/p>
二十八年過去了,我從蘇州大學退了休,終于能騰出時間去尋找這個用自己的青春成全我未來的姐姐。
「聽人說鎮(zhèn)東邊有家中藥鋪,女老板是二十多年前從外省過來的?!固以存?zhèn)上的老大爺指著遠處一棟青磚老宅,「她男人腿腳不利索,常年待在屋里不見人。」
推開那扇落滿灰塵的木門,二姐雖然滿頭白發(fā),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二姐!」
我們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嘩啦。
可當我聽見里屋傳來一聲男人低沉的咳嗽時,心底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警覺。
那個傳說中的「姘頭」,到底是什么人?
「二姐,我能見見他嗎?」
二姐的表情變得復雜而糾結(jié)。
「婉秋,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p>
她頓了頓,眼神飄向里屋。
「等你見到他,一切就都明白了……」
她這番話讓我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他憑什么值得二姐拋棄一切,二十八年不回家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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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退休那天下午,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收拾了整整三個小時。
那些泛黃的教案、布滿筆記的參考書、學生們交上來的論文,構(gòu)成了我三十二年教書生涯的全部痕跡。
幾個研究生圍在旁邊幫忙,眼圈都紅了。
「陳老師,真的特別舍不得您?!?/p>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抽泣著說。
我笑著擺擺手,把最后一本教材塞進紙箱。
「人都要退休的,明年開學你們就有新老師了。」
把東西收拾完,辦公室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
只剩下我書桌上那個銀色相框。
相框里是我和老公林浩然的合照,八年前去歐洲度假時拍的。
我拿起相框,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小心翼翼放進包里。
走出校門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
初夏的風裹挾著柳絮,輕輕拂過我的臉頰。
我在校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回頭看了看這個陪伴我三十五年的地方。
蘇州大學,從二十二歲教到五十五歲,從青澀的語文老師到中文系的教授。
校門外,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
林浩然搖下車窗,朝我揮揮手。
「陳婉秋,上車?!?/p>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今天正式結(jié)束了?」
林浩然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問。
「嗯,都弄完了。」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那今晚咱們?nèi)ネ饷娉灶D好的,慶祝一下?!?/p>
「不用那么麻煩,在家隨便做點就行?!?/p>
林浩然瞥了我一眼。
「怎么了?心情不太好?」
「沒有,就是突然有點不真實的感覺?!?/p>
林浩然笑了笑。
「這不挺好的嗎?辛苦了大半輩子,現(xiàn)在可以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了?!?/p>
我沒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車子平穩(wěn)地行駛在回家的路上,窗外的路燈一盞一盞亮起來。
到家后,我徑直走向書房,繼續(xù)翻找我的東西。
林浩然在廚房里忙活,很快就飄出了飯菜的香味。
我在書房角落翻出一個布滿灰塵的舊木箱。
這是我從老家?guī)淼?,里面裝著一些發(fā)黃的老照片和童年的物件。
打開箱子,一股霉味撲鼻而來。
我從里面翻出一沓泛黃的照片,在燈光下仔細辨認。
一張全家福映入眼簾。
那是我十五歲那年拍的。
照片里,父親板著臉站在中間;母親站在旁邊,臉上帶著農(nóng)村婦女特有的樸實;大姐陳秀蘭抱著年幼的弟弟;三姐陳秀梅站在后排,一臉冷漠。
我的目光定格在照片角落的二姐陳秀慧身上。
那時她二十一歲,扎著兩根粗粗的麻花辮,穿著一件墨綠色的布褂子,臉上掛著羞澀的笑容。
我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二姐,二十八年了,她現(xiàn)在在哪里呢?
那年她二十一歲,正是最好的年華,卻因為一場「私奔」,從此在我們家消失。
父親暴怒之下,甚至在祖宗牌位上抹去了她的名字,發(fā)誓這輩子不認這個女兒。
我輕輕摩挲著照片上二姐的臉,回憶像潮水般涌來。
那時候,我家在江蘇省北部的一個小村莊,叫翠竹村。
我們家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年代,父親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
大姐早早就出嫁了,三姐性格孤僻,不愛說話。
我排行老四,從小就喜歡讀書,但在那個年代,農(nóng)村女孩讀書簡直是天方夜譚。
是二姐陳秀慧一直在背后支持我,鼓勵我好好念書。
她比我大六歲,初中畢業(yè)就輟學回家,跑到鎮(zhèn)上的紡織廠打工,把賺來的錢都貼補家用,供我上學。
記得每到周末,她都會從鎮(zhèn)上帶回一些書給我看。
有時候是課外讀物,有時候是雜志報紙。
「婉秋,好好念書,將來考上大學,離開這個窮地方,到城里過好日子?!?/p>
二姐總是這樣鼓勵我。
我使勁點頭,對二姐說。
「姐,等我考上大學了,一定帶你去城里玩。」
二姐笑了笑,眼里閃過一絲落寞。
「姐不行,姐沒文化,只能在這村子里待一輩子了。」
我那時候太小,沒有理解二姐話里的無奈。
直到后來,我才知道父親早就答應把二姐嫁給村支書的兒子,換取村支書的照顧和好處。
村支書的兒子已經(jīng)三十五歲,腦子有毛病,平時在村里瘋瘋癲癲的,經(jīng)常對女孩子動手動腳。
二姐知道這件事后,偷偷哭過很多次,但她沒有反抗的勇氣。
就在訂婚前一個星期,二姐突然不見了。
有人在長途汽車站看到她和一個男人一起上了車,從此杳無音信。
村里人議論紛紛,都說二姐跟情夫私奔了,給我們家丟盡了臉面。
父親氣得住了院,母親整天以淚洗面,念叨著。
「秀慧啊,你怎么這么狠心啊……」
只有我,偷偷在枕頭下找到了二姐留給我的一張紙條。
「婉秋,好好念書,不管別人怎么說我,記住我永遠愛你?!?/p>
紙條背面寫著兩個字:云城。
我知道那是一個城市的名字,但在那個年代,對我來說太遙遠了。
從那以后,我更加拼命讀書,仿佛這是對二姐最好的回報。
高考那年,我考上了蘇州大學,成為村里第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女孩。
臨走前,母親拉著我的手說。
「婉秋,如果你在城里碰到你二姐,告訴她,媽不怪她……」
我使勁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流。
那時候我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找到二姐,告訴她我考上大學了,告訴她母親不怪她。
可是,大學畢業(yè)后,我留在了蘇州工作,后來又結(jié)婚生子。
生活的瑣碎漸漸淹沒了這個承諾。
父親在九年前去世,臨終前還在念叨著。
「秀慧,你怎么就不回來看看我呢……」
母親比父親晚走三年,走之前拉著我的手說。
「婉秋,去找找你二姐吧,告訴她,我和你爸都原諒她了……」
我抱著母親,淚如雨下,再一次承諾要找到二姐。
但工作和生活的重擔,又一次讓這個承諾被擱置。
如今,我終于退休了,是時候兌現(xiàn)這個承諾了。
「婉秋,吃飯了!」
林浩然在客廳喊道。
我擦干眼淚,把照片放回箱子里,只留下那張全家福。
飯桌上,林浩然給我盛了一碗魚湯。
「嘗嘗,按你口味做的,放了酸菜?!?/p>
我喝了一口,點點頭。
「挺好喝的?!?/p>
林浩然看我心不在焉,開口問道。
「怎么了?從書房出來就悶悶不樂的?!?/p>
我把手里的照片遞給他。
「我在想二姐的事?!?/p>
林浩然接過照片,看了幾眼。
「你不是一直想找她嗎?現(xiàn)在退休了,時間多得很。」
「嗯,我打算去云城市找找看。」
「云城?為什么是那里?」
「二姐走的時候留了張紙條,上面寫著云城?!?/p>
林浩然皺起眉頭。
「都二十多年了,誰知道她還在不在那里?!?/p>
「不管在不在,我都要去看看。這是我對媽的承諾?!?/p>
林浩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p>
我搖搖頭。
「不用,你不是還要上班嗎?我自己去就行。」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我都五十五歲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說,我就是去打聽打聽消息,不會有什么危險?!?/p>
林浩然想了想,妥協(xié)道。
「好吧,那你去幾天就回來,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p>
我笑了笑。
「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p>
林浩然又問。
「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過兩天吧,我先整理下行李,準備準備?!?/p>
「云城那么大,你要怎么找?」
我嘆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p>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海里全是二姐的身影,想象著她這些年過得怎么樣,是不是還記得我這個小妹妹。
我害怕時間太久,她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又害怕找到她時,她已經(jīng)過得很不好,不愿意見我。
各種擔憂和期盼交織在一起,讓我輾轉(zhuǎn)反側(cè)。
窗外,初夏的夜風掀動著窗簾,月光灑在床前。
我想起了小時候和二姐一起躺在院子里乘涼,數(shù)星星的情景。
那時候她總是給我講故事,講城里的高樓大廈,講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
現(xiàn)在,我要去尋找她,告訴她我已經(jīng)親身體驗了那些她曾向往的生活。
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支持和鼓勵。
02
四天后,我獨自一人坐上了開往云城市的高鐵。
林浩然開車送我到火車站,依依不舍地說。
「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p>
我點點頭。
「放心吧,最多一周就回來?!?/p>
高鐵緩緩啟動,窗外的風景飛速后退。
我看著手中那張全家福,心情復雜。
車廂里人不多,我對面坐著一對老夫妻,正在分享一個蘋果。
老太太注意到我在看照片,好奇地問。
「姑娘,看照片呢?」
「嗯,老照片,看看家人?!?/p>
「是回老家嗎?」
「不是,我去找我姐姐?!?/p>
「哦,多久沒見了?」
我頓了頓。
「二十八年了?!?/p>
老太太吃驚地瞪大眼睛。
「這么久?怎么不聯(lián)系???」
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含糊地說。
「失聯(lián)了,現(xiàn)在退休了,想去找找看?!?/p>
老太太理解地點點頭。
「親人啊,無論多久,總是放不下的?!?/p>
我笑了笑,沒再說話。
高鐵行駛了五個多小時,終于到達了云城站。
下車的那一刻,一股濕熱的空氣撲面而來。
云城市位于長江以南,氣候濕潤,夏天比北方悶熱得多。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火車站,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麻煩送我去市中心附近便宜點的旅館。」
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熱情地問。
「第一次來云城啊?」
「嗯,來找親戚?!?/p>
「云城變化可大了,這些年發(fā)展特別快。您親戚住哪個區(qū)???」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云城市。」
司機有些驚訝。
「云城這么大,光市區(qū)就有八九個區(qū)呢,這可不好找啊?!?/p>
「是啊,所以我打算先住下來,然后慢慢打聽?!?/p>
司機搖搖頭。
「那可真是大海撈針了。不過您別擔心,我老張在這開了二十多年車,云城的大街小巷我都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p>
這個叫老張的司機給了我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電話,您要是找人需要用車,隨時給我打?!?/p>
「謝謝師傅?!?/p>
車子駛?cè)胧袇^(qū),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霓虹燈閃爍,與二十八年前的云城肯定已經(jīng)天差地別。
老張把我送到了一家名叫「家和旅館」的地方。
「這家旅館干凈實惠,老板娘人也熱情,您在這住挺合適的?!?/p>
我謝過老張,拖著行李進了旅館。
前臺是個四十五歲左右的女人,見我進來,熱情地招呼。
「住店嗎?」
「是的,有單間嗎?」
「有,標間一百五一晚,單間一百二。要哪種?」
「單間吧,我一個人?!?/p>
辦理入住手續(xù)時,前臺女老板注意到我的身份證。
「您是蘇州來的???來云城旅游?」
「不是,來找人?!?/p>
女老板有些好奇。
「找什么人???」
「我姐姐,二十八年前來云城的,一直沒聯(lián)系上?!?/p>
女老板的眼睛瞪得老大。
「哎呀,二十八年?這么久?那可真不好找啊?!?/p>
「是啊,我就是來碰碰運氣。」
女老板遞給我鑰匙。
「您住幾天?」
「不好說,找到人就回去,找不到可能會多住幾天。」
女老板同情地看著我。
「云城這么大,您有什么線索嗎?」
「就知道她叫陳秀慧,二十八年前來的云城,今年應該六十歲了?!?/p>
「這可真是……」
女老板欲言又止。
「不過您別著急,慢慢找,說不定有轉(zhuǎn)機呢?!?/p>
我苦笑一下。
「但愿如此?!?/p>
房間雖小但整潔,我簡單收拾了一下,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思考明天的計劃。
云城確實太大了,該從哪里開始找呢?
我翻出手機,搜索云城市的街道辦事處和社區(qū)服務中心,準備明天一個個去問。
雖然希望渺茫,但總要試試。
夜深了,我躺在陌生的床上,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喇叭聲,久久不能入睡。
二姐,你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嗎?
你過得好嗎?
你還記得我嗎?
帶著這些疑問,我終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發(fā)了。
按照計劃,我先去了云城市最老的城區(qū)——云江區(qū)。
如果二姐二十八年前來到云城,最有可能是在老城區(qū)落腳。
云江區(qū)的街道狹窄擁擠,兩旁是各種老式建筑,與市中心的高樓大廈形成鮮明對比。
我找到了云江區(qū)的街道辦事處,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接待了我。
「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
我拿出那張全家福。
「我想找一個人,我姐姐,二十八年前來云城市,可能住在這一帶。」
工作人員看了看照片。
「這照片太老了,看不清楚。有沒有新一點的照片?」
「沒有,我們已經(jīng)二十八年沒聯(lián)系了。」
工作人員為難地說。
「大姐,這么久遠的事,很難查的。您知道她的身份證號碼嗎?」
「不知道?!?/p>
「那現(xiàn)在住哪里?」
「我也不知道,就是來碰運氣的?!?/p>
工作人員嘆了口氣,思考了一下,建議道。
「您可以去民政局查查,如果您姐姐在這里結(jié)婚或者辦過什么證件,可能會有記錄?!?/p>
「在哪里?」
「云江區(qū)民政局,往東走三個路口就到了?!?/p>
我謝過工作人員,又去了民政局。
但結(jié)果同樣令人失望。
沒有陳秀慧的任何記錄。
接下來的三天,我?guī)缀跖鼙榱嗽瞥鞘兴袇^(qū)的民政局和街道辦,但都沒有任何線索。
我又跑去當?shù)氐膱笊?,花錢在云城晚報上登了尋人啟事,但連續(xù)幾天過去,沒有任何回音。
每天晚上回到旅館,我都累得精疲力盡,卻又不甘心放棄。
女老板看我每天早出晚歸,很是同情。
「大姐,找到什么線索了嗎?」
「沒有,就像石沉大海一樣?!?/p>
「要不您去問問老云城人?就是那種在云城住了幾十年的老人,他們可能知道一些事情。」
「在哪里能找到這些老人呢?」
「老城區(qū)的茶館,那里經(jīng)常有老人聚在一起聊天下棋?!?/p>
第五天,我按照女老板的建議,來到了云江區(qū)的一家老茶館。
茶館里確實坐著幾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正在喝茶下棋。
我點了一杯茶,坐在他們旁邊的桌子上,仔細聽他們的對話。
他們正在聊云城這些年的變化。
「記得以前這一帶全是平房,現(xiàn)在都是高樓了。」
「可不是,老云城人越來越少了,都搬到新區(qū)去了。」
「我就不搬,住了一輩子了,舍不得?!?/p>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打斷他們的談話。
「幾位老人家,打擾一下,我想打聽一個人?!?/p>
幾位老人抬頭看我,其中一位戴著老花鏡的老大爺問。
「打聽誰???」
我拿出那張照片。
「我姐姐,二十八年前來云城的,叫陳秀慧,今年應該六十歲了?!?/p>
幾位老人湊過來看了看照片,都搖搖頭。
「照片太模糊了,看不清楚?!?/p>
「二十八年前啊,那時候我還在外地呢?!?/p>
「云城這么大,人這么多,不好找啊。」
我失望地準備離開,一位穿著灰色對襟褂的老人突然開口。
「等等,你說二十八年前是吧?那時候云城有個地方叫桃源鎮(zhèn),是郊區(qū)的一個小鎮(zhèn)子,很多外地人都去那里定居?!?/p>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桃源鎮(zhèn)?在哪里?」
「現(xiàn)在歸新區(qū)管,從市里坐公交車,五十多分鐘就到了。現(xiàn)在那里變成旅游區(qū)了,好多農(nóng)家樂和客棧?!?/p>
「謝謝您!」
我激動地道謝。
老人又說。
「不過也別抱太大希望,那么多年了,人來人往的,很難找的?!?/p>
「我知道,但總要試試。」
桃源鎮(zhèn)。
這個名字讓我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記憶。
似乎小時候二姐曾經(jīng)對我說過,她喜歡桃花,希望有一天能住在桃花盛開的地方。
那時候我們村子邊上有一片桃樹林,每到春天,滿山遍野的桃花開得燦爛。
二姐常常帶我去那里玩耍,坐在桃樹下給我講故事。
「桃源鎮(zhèn)。」
我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第二天一早,我就坐公交車去了桃源鎮(zhèn)。
車窗外,高樓大廈漸漸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綠油油的田野和零星的村莊。
五十多分鐘后,車子停在了一個叫「桃源鎮(zhèn)站」的地方。
下車后,眼前是一片緩坡,坡上種滿了桃樹。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桃花盛開的季節(jié),但仍能想象春天時這里的美景。
桃源鎮(zhèn)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已經(jīng)從一個普通的鄉(xiāng)鎮(zhèn)發(fā)展成了一個旅游小鎮(zhèn),有不少新建的商鋪和客棧。
我沿著鎮(zhèn)子的主街慢慢走著,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正當我猶豫時,看到路邊有一家小超市,店門口坐著一位老奶奶,正在曬太陽。
我走過去,禮貌地打招呼。
「老人家您好,打擾一下?!?/p>
老奶奶抬頭看我,笑呵呵地說。
「姑娘,買東西?。俊?/p>
「不是,我想打聽一個人?!?/p>
我拿出那張照片給老奶奶看。
「這是我姐姐,二十八年前來云城的,我想問問您見過她嗎?」
老奶奶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照片,然后搖搖頭。
「沒見過,照片太老了,看不清楚。」
我有些失望,準備離開。
老奶奶又問。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陳秀慧?!?/p>
老奶奶思索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
「陳秀慧?等等,鎮(zhèn)東邊有戶人家,女主人好像是外地來的,二十多年前就來了,開了個中藥鋪。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p>
「真的?她今年大概多大年紀?」
「六十出頭了吧,頭發(fā)有些花白了,但看起來還挺精神的。」
「她跟誰一起???」
「聽說是跟她男人一起,不過她男人很少出門,好像是腿腳不方便?!?/p>
這個信息讓我既興奮又緊張。
「老人家,您能帶我去那家嗎?」
「行啊,反正我也沒事做?!?/p>
老奶奶慢悠悠地站起來,帶著我往鎮(zhèn)子東邊走去。
一路上,她跟我講著桃源鎮(zhèn)這些年的變化。
「以前這里就是個小鎮(zhèn)子,住的人不多,后來因為風景好,就慢慢發(fā)展起來了?!?/p>
「那個陳秀慧,是個好人,她開的藥鋪價格公道,有時候還給鎮(zhèn)里的貧困戶免費送藥?!?/p>
「她男人聽說是個中醫(yī),很少出門,但醫(yī)術(shù)挺好的,鎮(zhèn)里人有個頭疼腦熱的,找他看病準管用?!?/p>
我聽得心跳加速。
難道真的是二姐嗎?
老奶奶帶著我走過一條小巷,前面出現(xiàn)了一座古樸的青磚老宅。
院墻不高,墻邊種著一排桃樹,院子里隱約可見晾曬的藥材。
老奶奶指著老宅說。
「就是這家,你自己去敲門吧,我就不去了?!?/p>
我感激地謝過老奶奶,然后深吸一口氣,走向那座老宅。
站在門前,我的手微微發(fā)抖。
二十八年了,如果門后真的是二姐,我該說些什么呢?
她還認識我嗎?
她會責怪我這么多年不來找她嗎?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我的心臟砰砰直跳。
最終,我鼓起勇氣,抬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p>
敲門聲在寂靜的院子里顯得格外清晰。
沒有回應。
我又敲了敲,這次力度大了一些。
「咚咚咚!」
終于,里面?zhèn)鱽砟_步聲。
門,慢慢地開了。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中年女子站在門口,穿著樸素的棉布衣裳,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跡。
但那雙眼睛,那熟悉的眼睛,讓我瞬間濕潤了眼眶。
女子先是疑惑地看著我,隨后那雙眼睛瞪大了,嘴巴微微張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小秋?」
她聲音顫抖著喊出我的小名。
我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二十八年的思念、擔憂、期盼,在這一刻全部化作淚水。
我們姐妹緊緊相擁,無言,只有眼淚在訴說一切。
周圍的一切仿佛靜止了,只有彼此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二十八年的分離,在這一刻終于畫上了句號。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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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別站在門口?!?/p>
二姐擦了擦眼淚,拉著我的手進了院子。
院子打掃得很干凈,一角擺放著晾曬的草藥,散發(fā)出淡淡的藥香。
二姐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著我。
「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是這么瘦。」
我也看著二姐,她已經(jīng)不是記憶中那個年輕的姑娘了。
頭發(fā)花白,臉上布滿皺紋,手上的老繭厚厚的,顯然這些年過得并不容易。
但她的眼睛依然明亮,笑容依然溫暖。
「二姐,我找了你好久?!?/p>
「進屋說,進屋說?!?/p>
二姐拉著我進了堂屋。
堂屋里擺設簡單,一張方桌,幾把木椅,墻上掛著幾幅字畫。
角落里放著一個藥柜,里面整齊地擺放著各種藥材。
二姐讓我坐下,給我倒了杯茶。
「喝點茶,潤潤嗓子。」
我接過茶,淚眼婆娑地看著二姐。
「二姐,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二姐在我對面坐下,笑了笑。
「挺好的,就是苦了點,不過現(xiàn)在日子越來越好了。」
她又問。
「你呢?看你穿得這么體面,在城里一定生活得不錯吧?」
「我在蘇州大學當教授,前幾天剛退休?!?/p>
「教授?」
二姐眼睛一亮。
「真了不起!我就知道你能出息!」
她的自豪讓我鼻子一酸。
「二姐,這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支持我念書,我不可能有今天?!?/p>
二姐擺擺手。
「別這么說,是你自己努力的結(jié)果?!?/p>
沉默了一會兒,二姐輕聲問。
「爹媽還好嗎?」
我低下頭。
「爹九年前去世了,媽比爹晚走三年?!?/p>
二姐的眼淚立刻流了下來。
她哽咽著說。
「我……我連爹媽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媽臨終前讓我告訴你,她不怪你,爹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一直念叨你?!?/p>
二姐捂著臉,無聲地哭泣。
我也跟著流淚,二姐這一哭,似乎把二十八年的委屈和思念都哭了出來。
我們姐妹倆就這樣哭了一會兒,二姐才漸漸平靜下來。
「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p>
她擦干眼淚。
「家里其他人呢?」
「大姐走得早,得了肺癌,三姐還在老家,照顧著老房子。」
「原來如此?!?/p>
我猶豫了一下,問道。
「二姐,你當年為什么突然離開?村里人都說……」
「都說我跟人私奔了,是吧?」
二姐苦笑一聲。
「我知道他們會這么說?!?/p>
「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姐嘆了口氣。
「說來話長。那時候爹要把我嫁給村支書那個傻兒子,我不愿意,但又不敢反抗?!?/p>
「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我被迫離開了家鄉(xiāng)?!?/p>
「是跟……跟那個人一起走的嗎?」
我小心地問。
二姐的眼神變得復雜。
「嗯,是跟他一起走的。」
「他是誰?」
我突然意識到什么,但不敢確定。
「二姐,你該不會是說……」
二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來。
「你餓了吧?我去做點吃的?!?/p>
「不用麻煩了,我……」
「別客氣,你大老遠來找我,我當然要好好招待你?!?/p>
說著,二姐走向廚房,留下我一個人在堂屋。
我環(huán)顧四周,目光停留在墻上的一幅字畫上。
畫的是桃花,筆觸簡潔有力,旁邊題詩一首。
「桃花落盡春雨來,不悔當年同心苦?!?/p>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堂屋通往里屋的門微微開著。
里面隱約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我好奇地站起身,走近那扇門。
「有人嗎?」
我輕聲問道。
沒有回應,只有更清晰的咳嗽聲。
我猶豫了一下,推開門往里看。
里屋光線有些暗,只有一盞臺燈亮著。
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人,背對著門口,身上蓋著被子。
聽到門響,那人似乎想轉(zhuǎn)過身來,但動作很費力。
「是秀慧嗎?」
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
「不是,我是……」
我剛要回答,廚房里傳來二姐的聲音。
「婉秋,來廚房幫我拿個碗!」
我只好退出來,關(guān)上門,走向廚房。
廚房里,二姐正在切菜,見我進來,遞給我一個碗。
「幫我把這個拿出去,放桌上。」
我接過碗,猶豫地問。
「二姐,里屋是……」
二姐的手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切菜。
「是我丈夫,他身體不好,不太方便見人?!?/p>
「他怎么了?」
「老毛病了,這些年一直這樣?!?/p>
二姐的語氣很平淡,但我能感覺到她的心事。
我沒再多問,端著碗出去了。
回到堂屋,我再次看向里屋的門,心中充滿疑惑。
二姐的丈夫是誰?
難道真的是村里傳說的那個「姘頭」?
如果是,那他又是誰?
為什么二姐不愿意讓我見他?
帶著這些疑問,我?guī)投惆炎雷訑[好。
很快,二姐端著幾道家常菜出來了。
青菜炒肉、紅燒茄子、一碗雞湯,樸素但香氣四溢。
「吃吧,家常菜,別嫌棄。」
二姐給我盛了一碗飯。
「二姐做的菜,我小時候就愛吃?!?/p>
吃飯時,我繼續(xù)打聽二姐這些年的情況。
「你們是一直住在桃源鎮(zhèn)嗎?」
「不是,剛來云城的時候,我們住在城里,在一個工地上打工?!?/p>
「后來呢?」
「后來他學了點中醫(yī),我們就來了桃源鎮(zhèn),開了個中藥鋪,一直到現(xiàn)在?!?/p>
「你們……有孩子嗎?」
二姐的眼神閃了閃。
「有一個女兒,今年二十九歲了,在市里的醫(yī)院當護士,嫁了個好人家。」
「那很好啊,你有外孫了嗎?」
「還沒有,他們工作忙,說再等幾年。」
「我什么時候能見見我外甥女?」
二姐笑了。
「她知道你來了,肯定會回來看你的?!?/p>
吃完飯,我?guī)投闶帐巴肟辍?/p>
「二姐,你丈夫不出來吃飯嗎?」
「他吃過了,他作息跟我們不太一樣?!?/p>
我點點頭,沒再多問。
二姐領(lǐng)我參觀了她的藥鋪,就在院子的一角,藥柜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草藥。
「這些都是我自己采的,有些是從藥商那里進的?!?/p>
二姐介紹著。
「生意不大,但在鎮(zhèn)里有些口碑了?!?/p>
「你怎么會想到開藥鋪?」
「他懂中醫(yī),教了我不少。再說這桃源鎮(zhèn)地處山區(qū),有不少藥材,我們省了不少成本?!?/p>
參觀完藥鋪,天色已晚。
二姐把我?guī)У娇头俊?/p>
「你就住這里吧,明天我?guī)闳ユ?zhèn)里轉(zhuǎn)轉(zhuǎn)?!?/p>
「謝謝二姐。」
「跟我還客氣什么,快休息吧,你今天坐了那么久的車,肯定累了。」
二姐離開后,我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種種。
找到二姐,我很開心,但也有很多疑惑。
二姐的丈夫到底是誰?
為什么她如此避諱提起他?
帶著這些疑問,我漸漸睡去。
半夜,我被一陣輕微的說話聲驚醒。
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是二姐的聲音,從里屋傳來。
「藥喝了嗎?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然后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但聽不清說了什么。
「婉秋來了,她現(xiàn)在是大學教授了,你說我們當初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又是一陣男人的聲音,依然聽不清內(nèi)容。
「我知道,我知道……」
二姐的聲音帶著疲憊和一絲哽咽。
我輕手輕腳地下床,走到房門口,試圖聽得更清楚一些。
「……你別擔心,她不會怪我們的?!?/p>
「……我明白,但總要讓她知道實情……」
實情?什么實情?
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正當我想靠近一點時,不小心碰到了門邊的凳子,發(fā)出了一聲響動。
說話聲戛然而止。
我趕緊回到床上,假裝睡著了。
沒多久,房門被輕輕推開,是二姐來查看我的情況。
我裝作熟睡的樣子,聽到二姐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后關(guān)上門離開了。
那晚,我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
二姐和那個男人之間有什么秘密?
他們口中的「實情」又是什么?
還有,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這些問題在我腦海中不斷盤旋,直到天亮。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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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被院子里的鳥叫聲吵醒。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線。
我揉揉眼睛,想起昨晚聽到的對話,心中的疑惑依然沒有消散。
起床后,我洗漱完畢,走出房間。
院子里,二姐正在澆花,見我出來,笑著說。
「起來啦?睡得好嗎?」
「挺好的。」
我撒了個謊。
「飯已經(jīng)做好了,去吃吧。」
堂屋的桌上擺著早餐,一碗小米粥,幾個小菜,還有兩個剛出鍋的饅頭,熱氣騰騰。
我坐下來吃早餐,二姐坐在對面,看著我,眼里滿是疼愛。
「二姐,你丈夫不一起吃嗎?」
我再次問道。
二姐的表情有些復雜。
「他作息不太規(guī)律,一會兒我單獨給他送過去?!?/p>
我點點頭,沒再多問。
吃完早餐,二姐提議帶我去鎮(zhèn)里轉(zhuǎn)轉(zhuǎn)。
「桃源鎮(zhèn)這些年變化很大,已經(jīng)成了旅游區(qū)了?!?/p>
我跟著二姐走出院子,沿著鎮(zhèn)子的主街慢慢走著。
路上遇到不少鎮(zhèn)民,都熱情地跟二姐打招呼。
二姐一一介紹我是她妹妹,來探親的。
鎮(zhèn)民們都很友好,夸我長得漂亮,像二姐。
我們走到鎮(zhèn)子的中心廣場,那里有一棵巨大的古桃樹,樹下擺著幾張石桌石凳,幾位老人正在下棋。
「這棵桃樹有幾百年歷史了,是桃源鎮(zhèn)的標志?!?/p>
二姐介紹道。
我們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休息。
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地上。
「二姐,你在這里住得習慣嗎?」
我問。
二姐點點頭。
「習慣了,這里山清水秀,人也樸實,比城里舒服多了?!?/p>
「你們……你和你丈夫,從來沒想過回老家看看嗎?」
二姐的眼神黯淡下來。
「想過,但回不去了?!?/p>
「為什么?」
「爹把我從族譜上除名了,說我給家里丟人,這輩子都不認我這個女兒了?!?/p>
「可是媽一直念叨你,爹雖然嘴上說不認你,但心里也牽掛著你?!?/p>
二姐苦笑一聲。
「我知道,但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沒法改變?!?/p>
我握住二姐的手。
「二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你會跟那個人一起離開?」
二姐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
「婉秋,有些事情,現(xiàn)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p>
「為什么?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理解?!?/p>
二姐搖搖頭。
「不是你能不能理解的問題,而是……」
她頓了頓。
「而是我需要一點時間準備?!?/p>
我不解地看著二姐。
「準備什么?」
「準備讓你見他?!?/p>
二姐說。
「他其實一直想見你,但他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需要一點時間調(diào)整?!?/p>
「他是誰?」
我直接問道。
二姐看著遠方。
「你見到他就知道了?!?/p>
我知道二姐不會再多說什么,只好轉(zhuǎn)移話題。
「二姐,我打算在這里住幾天,可以嗎?」
二姐的臉上露出喜色。
「當然可以!你想住多久都行!」
「那我明天去城里把行李拿過來?!?/p>
「好啊,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我們又在鎮(zhèn)里轉(zhuǎn)了轉(zhuǎn),二姐帶我去了鎮(zhèn)里的小學、衛(wèi)生所、還有她經(jīng)常去的藥材山。
一路上,我發(fā)現(xiàn)很多鎮(zhèn)民都認識二姐,對她很尊敬,稱她為「慧大夫」。
「你在鎮(zhèn)里很受歡迎啊。」
我說。
二姐笑了笑。
「在這里住了這么多年,跟大家都熟了,再說我賣的藥便宜,有時候還給鎮(zhèn)里的貧困戶免費送藥,大家都挺照顧我的?!?/p>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姑娘騎著電動車過來,熱情地跟二姐打招呼。
「慧姐,這是您妹妹吧?長得真像您年輕時候!」
二姐笑著介紹。
「這是小米,鎮(zhèn)上的志愿者,經(jīng)常幫我送藥。」
小米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扎著馬尾辮,笑容燦爛。
「阿姨好!慧姐跟我們說過您,說您是大學教授呢!」
我笑著點頭。
「你好,小米?!?/p>
「阿姨,您要在這住幾天嗎?到時候我?guī)ド缴喜伤幉耐?!?/p>
「好啊。」
小米又跟二姐說了幾句話,就騎車走了。
中午時分,我們回到二姐家吃飯。
二姐又做了幾道可口的家常菜,我們邊吃邊聊。
「二姐,你女兒什么時候會來?」
「她知道你來了,說這兩天就回來看你?!?/p>
「她叫什么名字?」
「叫王小雨,在市中心醫(yī)院當護士,是個好孩子?!?/p>
「那很好啊,繼承了你丈夫的醫(yī)術(shù)。」
二姐笑了。
「她比她爹有出息多了,大專畢業(yè),正經(jīng)的護士?!?/p>
吃完飯,二姐說要去藥鋪整理一下藥材,讓我在家休息。
我回到客房,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兒。
醒來時已是下午四點多,院子里很安靜。
我走出房間,發(fā)現(xiàn)二姐不在堂屋。
「二姐?」
我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我走到院子里,看到藥鋪的門開著,但里面空無一人。
正當我疑惑時,聽到廚房里傳來說話聲。
「藥熬好了,喝了吧,趁熱?!?/p>
是二姐的聲音。
然后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但聽不清說了什么。
「我知道你想見她,但你的身體狀況……好吧,明天吧,明天我讓她見你?!?/p>
我輕輕走近廚房,想聽得更清楚些。
「她不會怪我們的,你放心?!?/p>
二姐的聲音充滿溫柔。
我的心跳加速,明天,我終于可以見到那個神秘的人了。
就在這時,一塊木板突然從我腳下發(fā)出「吱呀」一聲響。
廚房里的對話戛然而止。
「誰在那兒?」
二姐的聲音有些緊張。
我只好現(xiàn)身。
「是我,二姐?!?/p>
二姐從廚房里走出來,臉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的笑容。
「醒了?渴不渴?我給你倒杯茶。」
我點點頭。
「好?!?/p>
二姐給我倒了杯茶,然后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廚房的方向。
「二姐,你丈夫在廚房嗎?」
「嗯,他……」
二姐猶豫了一下。
「他想見你,但他身體不太好,明天吧,明天讓你們見面?!?/p>
我點點頭。
「好?!?/p>
晚飯后,二姐送我回客房。
「早點休息,明天我們?nèi)コ抢锶∧愕男欣?。?/p>
「嗯,二姐也早點休息?!?/p>
回到房間,我躺在床上,腦海中全是關(guān)于那個神秘男人的猜測。
第三天清晨,我和二姐一起去城里取我的行李。
公交車上,二姐問我。
「你打算在這里住多久?」
「還沒想好,可能一周左右吧。」
二姐笑了。
「住久一點,好不容易見面,多住幾天?!?/p>
「二姐,你今天會讓我見你丈夫嗎?」
二姐點點頭。
「會的,他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p>
「他是誰?為什么你這么避諱提起他?」
二姐深吸一口氣。
「婉秋,有些事情,你見到他就會明白了?!?/p>
我不再追問,但心里的好奇和疑惑越來越強烈。
中午時分,我們回到了桃源鎮(zhèn)。
一進門,二姐就把我安頓在堂屋,然后匆匆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她端著一碗藥走向里屋。
「稍等一下,我給他送藥。」
二姐進了里屋,輕輕關(guān)上門。
我坐在堂屋里,心跳加速,知道重要的時刻即將到來。
約莫二十分鐘后,二姐從里屋出來,臉上帶著一種復雜的表情。
「他想見你了?!?/p>
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氣。
「好?!?/p>
二姐走到廚房,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藥。
「婉秋,你能幫我把這副藥送進去嗎?我得去做午飯,他中午必須吃點東西。」
我猶豫地接過藥碗。
「他……不是不愿意見人嗎?」
二姐嘆氣。
「都是親人,沒關(guān)系的。也該讓你們見見了?!?/p>
我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從未進入過的里屋門。
「藥來了……」
我輕聲喚道,卻在看清房內(nèi)人的瞬間——
時間仿佛被驟然凍結(jié)。
我的目光撞上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血液似乎在瞬間倒流。
我猛地瞪大了雙眼,全身的肌肉瞬間僵硬,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
指尖的控制權(quán)徹底消失,提著的藥碗「啪」地一聲滑落在地。
我死死地盯著這個腿腳不便的男人,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呢喃:
「怎……怎么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