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人這東西,有時候挺奇怪的。就像村口那棵老槐樹,春天發(fā)芽,夏天開花,看著都一樣??捎械闹l往天上長,有的枝條卻偏要往泥里鉆。
親戚也像這樹上的枝條,都連著一個根,看著都親。
可誰家要是刮了點風,下了點雨,有的枝條會幫你擋著,有的枝條卻巴不得你快點被吹斷,好讓它自己多得點陽光。人心這東西,比天上的云還難琢磨。
你不落魄一次,都不知道身邊站著的,到底是人,是鬼,還是盼著你倒霉的看客。
01
江洲的生活,像一臺跑了十年的舊電腦,開機慢,運行卡,時不時還給你來個藍屏。三十二歲了,他在上海這個巨大的城市里,做了快十年的程序員。不是什么技術大牛,就是一個普通的“碼農(nóng)”。每天擠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地鐵,對著電腦屏幕敲著一行行他自己都覺得乏味的代碼。
中年危機,這個詞像懸在他頭頂?shù)囊话训?。公司效益不好,裁員的風聲吹得人心惶惶。他學歷普通,技術也算不上頂尖,每次看到人事部門經(jīng)理那張嚴肅的臉,江洲都覺得那把刀離自己的脖子又近了一寸。
就在他焦慮得整夜整夜睡不著的時候,一件比裁員更讓他心慌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天晚上,他和妻子林曉月吃完飯,像往常一樣,順路去樓下的小彩票店,把他那張守了五年的彩票又打了一遍。那組號碼,是他和他妻子,還有雙方父母的生日組合起來的。他沒指望過發(fā)財,買彩票,對他來說,更像是一種儀式,一種對平淡生活無可奈何的、小小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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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他習慣性地打開手機查看開獎號碼。當他看到屏幕上那串熟悉的數(shù)字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揉了揉眼睛,把手機湊到眼前,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地對。一等獎,中了一千萬。
這個數(shù)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灰暗的生活,也把他和林曉月劈得外焦里嫩。他們倆在那個只有十幾平米的出租屋里,愣了半天,然后又哭又笑,像兩個瘋子。
興奮過后,是巨大的惶恐。財不外露,這個道理,江洲比誰都懂。尤其是在他們那個關系復雜、人言可畏的老家。
他想起了這些年,因為自己在外面沒混出個名堂,沒賺到大錢,每次回老家過年,飯桌上,他都像個被公開審判的犯人。以他大姨王秀蘭為首的各路親戚,總喜歡拿他和他在縣城體制內(nèi)當科長的表哥作比較。
“江洲啊,不是大姨說你,你看你在上海累死累活的,一年到頭也存不下幾個錢。還不如回來,考個公務員,像你表哥一樣,多穩(wěn)定,多體面。”
話里話外的嫌棄和輕視,像一把把鈍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著他的自尊。
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在江洲的腦海里冒了出來。他要把這個念頭告訴林曉月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些瘋狂。他要借著這次公司裁員的由頭,演一出“落魄回家”的大戲。他想看看,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親戚們,在看到他“一無所有”的時候,究竟會露出什么樣的嘴臉。
林曉月聽完,瞪大了眼睛。她有些擔憂,但看著丈夫眼中那股壓抑了多年的不甘和委屈,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選擇陪他一起演好這出戲。
于是,在低調(diào)地去省城領完獎,辦完了一系列復雜的手續(xù),包括匿名捐款、納稅,和在專業(yè)人士的建議下做好理財規(guī)劃之后,江洲接到了公司人事部門的“裁員”通知。這其實是他主動申請的離職。公司按照規(guī)定,給了他一筆不算多的補償金。
他拿著這筆“遣散費”,和妻子林曉去火車站,買了回老家的票。他特意沒有買高鐵票,而是買了兩張最便宜的綠皮火車硬座。這出大戲,從踏上火車的那一刻,就正式開演了。
02
回到老家縣城,江洲和林曉月沒有大張旗鼓。他只是在那個叫做“江氏一家親”的家族微信群里,悄無聲息地,發(fā)布了一條令人唏噓的消息。
“唉,人到中年萬事休。在上海打拼了十年,最終還是被公司優(yōu)化了。工作沒了,大城市的房租也付不起了,先回老家歇歇腳,未來一片迷茫,不知道該何去何從?!?/p>
他還在這段文字下面,配上了一張照片。照片是他讓林曉月在綠皮火車上拍的。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靠在硬邦邦的座椅上,望著窗外,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和愁苦。為了拍出效果,他前一天晚上故意熬了個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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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消息,像一塊巨石,被投進了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那個平時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熱鬧一下的微信群,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最先跳出來的,果不其然,是他的大姨王秀蘭。
“哎呀!江洲,怎么會這樣啊?你也別太難過了,大城市競爭壓力就是大。”她發(fā)了一連串表示安慰的表情,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我早就跟你說了,死守在上海有什么用?你就是不聽!你看你表哥,在咱們縣里當個小科長,雖然錢不多,但多穩(wěn)定,多體面!現(xiàn)在后悔了吧?”
二叔、三姑、四舅……各路親戚紛紛冒泡,表面上都在說著“別太難過”、“人沒事就好”的客套話,但那字里行間透出來的幸災樂禍和居高臨下的“指點江山”,江洲隔著手機屏幕都能聞到。
大戲的序幕,就這樣拉開了。
江洲和林曉月回到父母家的第二天,一場為他們“接風洗塵”的家庭聚餐,就“順理成章”地被組織了起來。地點就定在大姨夫李建國開的小飯館里。
飯桌上,江洲成了絕對的焦點。他按照事先和妻子商量好的“劇本”,低著頭,唉聲嘆氣。他說自己這些年在上海,根本沒存下什么錢,賺的錢都交了房租了。他說現(xiàn)在人到中年被裁員,市場上到處都是年輕的畢業(yè)生,他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工作根本找不到。公司給的那點賠償金,也少得可憐,還不夠他交半年房租的。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該怎么過了。
林曉月在一旁,更是影后級別的表演。她紅著眼圈,時不時地用紙巾擦擦眼角,說她和江洲壓力太大了,結(jié)婚這么多年,都不敢要孩子。
夫妻倆一唱一和,把一個中年失業(yè)、前途渺茫的失敗者形象,演得活靈活現(xiàn)。
親戚們聽著,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人假惺惺地安慰,有的人不動聲色地看笑話,還有的人,像大姨王秀蘭一樣,又開始了他那套說教。
“所以說啊,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腳踏實地才是真?!蓖跣闾m喝了一口酒,得意地看了一眼自己那個端著架子坐在旁邊的兒子,“你看我們家小強,現(xiàn)在是科長了,下一步,說不定就能提副處。這才是正道!”
江洲低著頭,扒拉著碗里的飯。他心里冷笑,臉上卻是一副虛心受教、悔不當初的表情。這出戲,演得堪稱完美。
03
這場精心策劃的“哭窮”大戲,在飯局結(jié)束后,迎來了意想不到的續(xù)集。
大戲上演后的第三天早上,江洲家里的門鈴響了。江洲的父親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人,都愣了一下。
來的人,是江洲的大姨王秀蘭和姨夫李建國。他們倆的手里,提著一箱牛奶,還有一網(wǎng)兜的蘋果和香蕉。
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江洲長這么大,記憶里,他這位大姨,從來都是兩手空空地上他們家門,而且從來沒給過他父母什么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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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蘭一進門,臉上就堆滿了菊花一樣的笑容。她完全沒有了飯局上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而是徑直走到江洲身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噓寒問暖,那態(tài)度,簡直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
“江洲啊,這兩天睡得好不好?別太難過了,誰的人生還沒有個溝溝坎坎的。”她拍著江洲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大姨和你姨夫昨天晚上一宿沒睡,就商量著你這個事。我們這些年,也辛辛苦苦攢了點錢。這里有兩萬塊,你先拿去用著,別急著還。有什么困難,跟大姨說!”
王秀蘭說著,就從自己那個鼓鼓囊囊的包里,掏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不由分說地,就硬要往江洲的手里塞。
江洲和林曉月都懵了。他們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這還是那個平日里對他家愛答不理、說話夾槍帶棒的大姨嗎?
江洲推辭不過,只能在一片“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的困難就是我們的困難”的客套聲中,把那個信封“感激涕零”地收了下來。他沒有看到,在客廳電視柜上,一個他昨天晚上才悄悄放上去的、偽裝成小擺件的微型攝像頭,正亮著微弱的紅光,把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下來。
送走了熱情得有些過分的大姨和大姨夫,江洲關上門,打開了那個信封。他把里面的錢倒在桌子上,數(shù)了數(shù),整整兩沓,確實是兩萬塊錢現(xiàn)金。
他正困惑不解,一旁的林曉月卻皺著眉頭,敏銳地提醒他:“江洲,你覺不覺得,他們好像不是來雪中送炭的。他們的那個樣子,更像是……來投資的?”
林曉月的話,像一道閃電,讓江洲心頭一震。投資?什么投資?
還沒等他想明白,門鈴又響了。
這一次,是他的二叔江德福和二嬸孫桂枝。他們同樣是提著禮物,同樣是一臉的關切,同樣是說著一番感人肺腑的話,然后,同樣是塞過來一個信封。這次,信封里是一萬五千塊。
接下來的兩天,江洲家里的門檻,幾乎要被踏破了。三姑、四舅……那些平日里八百年不來往一次的各路親戚,像約好了似的,挨個上門來“送溫暖”。每個人,都帶著錢,金額從幾千到幾萬不等。
江ou看著茶幾上那一堆厚薄不一的信封,里面裝著親戚們送來的,加起來足有十幾萬的現(xiàn)金。他震驚了。這些平日里連正眼都懶得瞧他一眼的人,為什么會在他最“落魄”的時候,突然變得如此慷慨解囊?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這突如其來的“溫暖”,讓他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04
江洲被親戚們這一波突如其來的“熱情”給徹底搞糊涂了。他想不通,這些人怎么會突然轉(zhuǎn)了性。他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以前太小心眼了,誤會了他們。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的童年好友,老周,來找他敘舊。老周是江洲從小玩到大的發(fā)小,大學讀的是法律,畢業(yè)后回到縣城,自己開了一家小有名氣的律師事務所。他為人仗義,腦子也活絡。
兩人在縣城的一家小飯館里,點了幾個小菜,要了兩瓶啤酒。幾杯酒下肚,江洲就把最近家里發(fā)生的這些蹊蹺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老周。
老周聽完,沒有立刻發(fā)表意見。他夾了一筷子花生米,慢慢地嚼著,沉吟了片刻。然后,他抬起頭,看著江洲,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江洲,你家在城郊的那片老宅,最近有什么動靜嗎?”
江洲被他問得一愣。他家的老宅,在他上高中的時候,全家就已經(jīng)搬走了?,F(xiàn)在父母住在縣城父親單位分的房子里。那棟破舊的老宅子,已經(jīng)空在那里十幾年了,除了地基還在,墻都快塌光了。
“沒什么動靜啊?!苯拚f,“都快塌了,能有什么動靜?!?/p>
老周放下筷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壓低了聲音,對江洲說:“你常年在外地,消息不靈通。我跟你說,最近縣里正在規(guī)劃一個新的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我從內(nèi)部渠道得到的消息,開發(fā)區(qū)的規(guī)劃范圍,正好就把你們村,包括你家那片老宅,全都給劃進去了?!?/p>
“而且,”老周加重了語氣,“這次的拆遷補償標準,據(jù)說是史無前例的高。按照你家老宅那個面積算,到時候,光是拆遷款,就可能是個天文數(shù)字?!?/p>
老周的話,像一道驚雷,在江洲的腦子里炸響。他終于恍然大悟。
“你那些親戚,”老周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核心,“他們在縣城里,消息可比你靈通多了。他們這不是在真心實意地幫你,這是在提前下注,搞‘感情投資’呢!”
“你想想,現(xiàn)在你越是落魄,越是困難,他們現(xiàn)在送來的這點錢,就越顯得是‘雪中送炭’。等將來你家真的拿到了那筆天價的拆遷款,他們就可以拿著這份‘天大的人情’,理直氣壯地來找你。到時候,他們要的可就不是這一兩萬了。他們是想從你家的金礦里,分一杯更大的羹。”
“你現(xiàn)在收了他們的錢,就等于默認了這份人情債。將來,你就算想拒絕,也不好意思開口。他們這是用一點小錢,給你上了一道道德的枷鎖?!?/p>
聽完老周的分析,江洲的心里,瞬間升起了一股徹骨的寒意。他終于明白,那些虛偽的笑臉和“溫暖”的背后,是何等赤裸裸的、冷冰冰的算計。
原來,他這場自以為是的“落魄”大戲,只是一個引子。真正的大戲,是這些親戚們?yōu)樗麥蕚涞?,一場關于貪婪和算計的戲。他感覺自己像個小丑,被人性的貪婪,玩弄于股掌之間。
05
在一眾前來“送溫暖”的各路親戚中,只有一個例外。
這個人,是江洲的姑姑,江秀雅。
江秀雅是江洲父親最小的妹妹。她的丈夫在很多年前因為一場工地事故去世了,她一個人辛辛苦苦地在菜市場擺攤賣菜,拉扯著一個女兒。她的女兒正在外地讀大學,家里日子過得最是清苦。
在那些“有頭有臉”的親戚們輪番登門表演之后的第三天,姑姑江秀雅也來了。
她來的時候,是下午。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提著牛奶水果,穿得整整齊齊。她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褲腳上還沾著一點泥點,一看就是剛從菜市場收攤就直接過來了。
她一進門,看到江洲,眼圈就紅了。她沒說太多安慰的話,只是拉著江洲的手,不停地嘆氣。
“江洲啊,別太往心里去?!彼f,“困難都是暫時的,人只要肯干,手腳齊全,總能過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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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了一會兒,問了問江洲和林曉月接下來的打算,有沒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最后,她從自己那個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布兜里,掏出了一個用手帕,一層一層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她把手帕打開,里面是一疊錢。
“江洲,姑姑沒本事,也就能拿出這么多了?!彼涯钳B錢,硬塞到了江洲的手里,“這里是一千塊錢,你別嫌少。先拿著,應應急。”
江洲握著那疊錢,感覺到那錢有厚有薄,還有些潮濕。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姑姑從銀行里取出來的。這里面,有新有舊,有百元的,也有十塊五塊的,甚至還有一些帶著菜市場魚腥味的毛票。這肯定是姑姑從她每天賣菜賺來的錢里,一張一張湊出來的。
這一千塊錢,跟大姨那兩萬塊比起來,少得可憐??墒牵诮薜氖掷?,卻重得像一座山。
江洲說什么也不肯要。姑姑卻虎著臉,硬是把錢塞進了他的口袋。
“一家人,說這些就見外了!”她說,“等你以后緩過來了,再還給姑姑也不遲?!?/p>
她坐了不到十分鐘,連口水都沒顧上喝,就又匆匆地走了。她說她還要趕回家,給上晚自習的女兒做飯。
看著姑姑那瘦小的、在夕陽下被拉得長長的背影,江洲和林曉月的眼睛,都濕潤了。
他知道,在這場充滿了虛偽和算計的親情大戲里,只有這份沉甸甸的、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溫暖,才是真正的、不摻任何雜質(zhì)的親情。
06
弄清楚了親戚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之后,江洲心里的那點困惑和迷茫,全都被憤怒和冷笑所取代。他決定,將計就計,把這出戲,演得更精彩一點。
他找到了老周,把自己的全部計劃都告訴了他。老周聽完,拍案叫絕。他拍著胸脯跟江洲保證,法律上的事情,全都交給他來辦。
老周很快就幫江洲,草擬了一份非常正規(guī)、措辭嚴謹?shù)摹秱€人借款協(xié)議》。協(xié)議里,詳細規(guī)定了借款金額、借款期限、利息計算方式(完全按照銀行同期的商業(yè)貸款利率),以及違約責任。協(xié)議一式兩份,打印了厚厚的一沓。
半個月后,縣政府關于建設新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的紅頭文件,正式下發(fā)了。江洲他們村要拆遷的消息,不再是小道消息,而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各種關于拆遷補償標準的傳聞,在縣城里傳得沸沸揚揚。江洲家那棟快要塌了的老宅,一夜之間,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金礦”。
親戚們,也終于撕下了他們那副“雪中送炭”的溫情面具,開始露出了他們真正的獠牙。
第一個再次登門的,還是大姨王秀蘭。
這一次,她連牛奶水果都懶得提了。她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目的非常直白。
“江洲啊,你看,你家馬上就要發(fā)大財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她笑得滿臉褶子,“大姨替你高興啊。是這樣的,你表哥最近不是想換套大點的房子嘛,首付還差點錢。你看,之前你困難的時候,大姨也是二話不說就幫了你。現(xiàn)在你表哥有困難了,你這個當?shù)艿艿?,是不是也該幫幫你表哥????/p>
江洲聽完,心里冷笑,臉上卻依然是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
他點了點頭,笑著說:“大姨,您說的對。親戚之間,就該互相幫助。這是應該的?!?/p>
他一邊說,一邊從房間里,拿出了老周幫他準備好的文件。他先是拿出了一個信封,里面裝著兩萬塊錢現(xiàn)金,和另外幾百塊的零錢。
“大姨,這是您上次借給我的兩萬塊錢。我算了一下,按照銀行的利息,這是本金加利息,您點點?!?/p>
然后,他又拿出了那份打印好的《借款協(xié)議》。
“您要借錢,沒問題。我們先把之前的賬算清楚?,F(xiàn)在您要借錢,我們也簽個正規(guī)的協(xié)議。您看,您打算借多少,用多久,我們都寫在上面,親兄弟明算賬嘛。利息呢,我也給您算最低的,就按銀行同期的商業(yè)貸款利率來,您看怎么樣?”
王秀蘭的臉,當場就變了顏色。她臉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她沒想到,江洲這個她一向看不起的窩囊廢外甥,竟然會跟她來這么一手。
“你……你這孩子,怎么這么見外!”她氣得聲音都有些發(fā)抖,“我們是一家人啊!一家人,簽什么協(xié)議?你這不是打大姨的臉嗎!”她又想故技重施,用所謂的“親情”來對江洲進行道德綁架。
江洲不為所動。他只是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了一段視頻,把屏幕轉(zhuǎn)向了王秀蘭。
視頻里,播放的,正是那天王秀蘭在他家里“送溫暖”的錄像。她在視頻里那副虛偽的、仿佛救世主一般的嘴臉,她說的每一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都被那個隱藏的攝像頭,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下來。
緊接著,江洲又劃動了一下手機,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張張打印出來的微信群聊天記錄的截圖。上面,全都是在他“落魄”之后,王秀蘭在群里發(fā)表的那些幸災樂禍的、尖酸刻薄的言論。
王秀蘭看著視頻里自己那副令人作嘔的嘴臉,和手機上那些讓她無所遁形的聊天記錄,她震驚了。她的臉色,由紅變白,再由白變青,像開了個染坊。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都掉進了這個她最看不起的、以為可以隨意拿捏的外甥,精心為她設計的陷阱里。
07
接下來的幾天,江洲的家,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精彩紛呈的大戲。
他用同樣的方式,招待了所有上門來“求幫助”的親戚。無論是巧舌如簧的二叔,還是哭哭啼啼的三姑,江洲都用同樣的三件套來回應:先還錢結(jié)清舊賬,再拿出借款協(xié)議,最后,奉上他們各自的“表演”錄像和聊天記錄。
有的人,當場就惱羞成怒,指著江洲的鼻子破口大罵,說他六親不認,狼心狗肺。有的人,則面紅耳赤,羞愧得無地自容,拿著錢灰溜溜地走了。
這場由江洲一手導演的、關于人性的獨角戲,終于迎來了最高潮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