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下午三點，華泰建設集團27樓會議室。

沈默推開門，看到17個人已經坐好了。

董事長柳成坐在主位，左邊是副董事長、法務總監(jiān)、審計部長，右邊是工程總監(jiān)梁俊、財務總監(jiān)、人力資源總監(jiān)。其他各部門負責人分坐兩側。

唯獨給他留的座位，在所有人對面。

像被審判的犯人。

梁俊站起來，走到投影儀前：「各位，今天召開錦城項目事故調查會，主要是分析事故原因，明確責任歸屬?！?/p>

他點開PPT，第一頁赫然寫著：責任人：項目經理沈默

沈默坐在那里，看著投影上自己的名字，手指微微收緊。

梁俊開始講解：「根據初步調查，錦城商業(yè)廣場項目地基大面積沉降，主體結構多處開裂，必須拆除重建。直接經濟損失4800萬。這是集團成立以來最嚴重的工程事故?！?/p>

他翻到第二頁，列出了所謂的「事故原因」：

1.項目經理沈默監(jiān)管不力

2.施工過程把控不嚴

3.質量檢測流于形式

4.隱瞞問題未及時上報

沈默舉起手：「梁總，我能說...」

梁俊打斷他：「沈經理，你先聽我們分析完?！?/p>

接下來兩個小時，17個人輪流發(fā)言。

技術部長說沈默「技術把關不嚴」。

質檢部長說沈默「檢測報告造假」。

財務總監(jiān)說沈默「成本控制失敗」。

所有人都在說，所有人都在指責。

唯獨不讓他說話。

沈默坐在那里，看著這些人。三個月前，他給每個人都發(fā)過郵件，警告地基養(yǎng)護期不夠。那些郵件顯示「已讀」，但沒有一個人回復。

現在，這些人坐在這里，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梁俊做總結陳詞：「經集體研究決定，沈默作為項目負責人，對這次事故負主要責任。公司決定：第一，解除沈默的項目經理職務。第二，停職調查期間停發(fā)工資。第三，配合審計部門核查是否存在其他違規(guī)行為?！?/p>

會議室安靜了三秒。

沈默站起來，所有人都看著他。

他拿起桌上的包，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面，長按關機鍵。

屏幕暗下去。

「各位，我沒什么好說的?！?/p>

他的聲音很平靜。

「但我想提醒一句，所有過程都有記錄?！?/p>

轉身離開。

門關上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蕩了很久。

01

6個月前。

錦城商業(yè)廣場項目啟動大會，華泰建設集團會議廳。

合同額3.2億，工期18個月，這是沈默職業(yè)生涯接手的最大項目。

梁俊站在臺上，語氣激昂：「錦城項目是集團今年的重點工程，位于CBD核心區(qū)，甲方是金匯地產，影響力巨大。這個項目做好了，集團的品牌能上一個臺階！」

他頓了頓，目光掃向臺下：「沈默，你是項目經理，壓力大不大？」

沈默站起來：「有壓力，但我會按規(guī)范做好每個環(huán)節(jié)?！?/p>

梁俊笑了：「好！就要這個態(tài)度！」

散會后，沈默留下來看圖紙。

韓笑湊過來，壓低聲音：「沈哥，梁總這個人...你要小心點?！?/p>

沈默抬頭：「怎么了？」

韓笑欲言又止：「兩年前濱江項目，也是他主導的。后來出了事，項目經理錢明背鍋走人了?！?/p>

沈默皺眉：「什么事？」

韓笑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反正錢哥現在在外地，再也沒回來過?！?/p>

5個月前。

項目推進會，梁俊突然提出新要求。

「各位，我剛從甲方那邊回來。金匯地產希望工期能提前，他們商鋪招商壓力大?！?/p>

他在白板上寫下一個數字：12個月

沈默愣了：「梁總，合同約定是18個月，現在要壓縮到12個月？」

梁?。骸笇?。我研究過了，完全可以?！?/p>

沈默翻開施工組織設計：「梁總，按照這個工期，地基養(yǎng)護期只能留15天。但《混凝土結構工程施工規(guī)范》明確要求，大體積混凝土養(yǎng)護期不少于28天?！?/p>

梁俊不耐煩地擺手：「沈默，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我們有快速養(yǎng)護技術，添加早強劑，15天完全夠！」

沈默：「梁總，早強劑只能加快表面硬化，不能代替自然養(yǎng)護。地基這種承重結構，不能冒險...」

梁俊打斷他：「你懂什么？我做工程的時候你還在上學！」

會后，沈默回到工位，打開電腦。

他心想，這事不對勁。梁俊的方案明顯違反規(guī)范，但他是總監(jiān)，強推下去，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他算了算，如果按梁俊的要求壓縮工期，風險點至少有7處：地基養(yǎng)護不足、混凝土強度達不到設計要求、主體結構提前受力可能導致裂縫、沉降觀測期不夠...

沈默寫了一封郵件，標題是「關于錦城項目工期調整的風險提示」。

正文詳細列出了7個風險點，每個都附上了規(guī)范依據。

收件人：梁俊

抄送：柳成（董事長）、技術部、質檢部、項目組全體成員

發(fā)送。

郵件顯示「已讀」。

但沒有任何人回復。

4個月前。

地基澆筑完成第10天，沈默帶著檢測設備來到工地。

混凝土試塊抗壓強度測試結果出來了：21.3MPa。

設計要求是C30，也就是30MPa。

現在只有設計強度的71%。

沈默立刻給梁俊打電話。

「梁總，地基強度不夠，現在只有21兆帕，離設計要求差很多。」

電話那頭傳來梁俊不耐煩的聲音：「你懂什么？快速養(yǎng)護劑的效果是后置的，15天肯定夠！繼續(xù)施工！」

沈默：「梁總，這是承重結構，強度不夠就上主體，會出大問題...」

梁?。骸改闶强偙O(jiān)還是我是總監(jiān)？我說繼續(xù)施工，就繼續(xù)施工！」

電話掛斷。

沈默站在工地上，看著已經搭好的腳手架。工人們正在準備綁扎鋼筋，準備澆筑一層樓板。

他心里一沉。

回到辦公室，他打開錄音軟件，重新給梁俊打電話。

「梁總，我再確認一次，地基強度只有21兆帕，您確定要繼續(xù)施工嗎？」

梁?。骸肝艺f了多少次了！繼續(xù)！出了問題我負責！」

沈默：「好的，梁總。那麻煩您簽個字，確認這個決定?！?/p>

電話里沉默了三秒。

梁俊冷笑：「沈默，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沈默：「不是不相信，是按流程辦事。重大技術變更需要總監(jiān)簽字確認。」

梁?。骸覆恍枰?！這不是技術變更，這是正常施工！你要是怕擔責任，可以不干！」

電話再次掛斷。

沈默很無奈。

只好寫了一封郵件，標題是「關于地基強度不足的緊急報告」。

正文附上了檢測數據、照片、規(guī)范要求。

收件人：梁俊

抄送：柳成、技術部、質檢部、安全部

發(fā)送。

郵件又是「已讀」。

還是沒有人回復。

3個月前。

主體結構施工到3層，沈默在工地巡查時發(fā)現，地基出現了細微裂縫。

裂縫寬度0.3毫米，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不了。

但沈默知道，這是危險信號。

他立刻叫停了施工，要求做沉降觀測。

觀測結果：累計沉降量已經達到15毫米，超過了設計允許值的兩倍。

沈默沖進梁俊辦公室：「梁總，必須停工！地基沉降超標，再不處理，整棟樓都可能出問題！」

梁俊正在打電話，看到沈默闖進來，臉色一沉。

掛掉電話，他站起來：「沈默，你是不是故意找茬？這點裂縫正常！這點沉降也正常！你做過幾個項目？你懂不懂什么叫施工經驗？」

沈默：「梁總，我建議請第三方檢測機構來做專項檢測...」

梁俊打斷他：「不需要！你如果覺得自己做不了這個項目，我可以換人！」

沈默看著梁俊的眼睛，沉默了三秒。

「梁總，我需要您在這份報告上簽字?！?/p>

他拿出一份手寫的報告，標題是「關于錦城項目地基沉降異常的緊急報告」。

報告里詳細記錄了裂縫位置、沉降數據、風險評估、處理建議。

最后一行：「項目經理沈默建議立即停工整改。是否采納，請總監(jiān)簽字確認?！?/p>

梁俊看著報告，臉色鐵青。

「我不簽?！?/p>

沈默：「那我把這份報告直接交給董事長?！?/p>

梁俊冷笑：「你交啊。柳董日理萬機，你以為你是誰？」

沈默什么也沒說，轉身走了。

當天下午，他去了快遞公司。

寄件人：沈默

收件人：華泰建設集團董事長辦公室柳成

內件：錦城項目風險預警報告

他選了最快的航空件，加了簽收服務。

那天晚上，沈默去了一家小餐館。

錢明已經在等他了。

兩年不見，錢明老了很多，頭發(fā)白了一半。

「老沈，好久不見?！?/p>

沈默坐下：「錢哥，抱歉這么晚還麻煩你。」

錢明苦笑：「說實話，我本來不想再提華泰的事。但聽說你也遇到麻煩了，我就來了?！?/p>

沈默：「濱江項目到底怎么回事？」

錢明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兩年前，濱江項目也是梁俊主導的。他為了趕工期，強制縮短養(yǎng)護時間，我反對，他不聽?！?/p>

「后來地下室出現了滲漏，修復花了300萬。甲方追責，梁俊說是我監(jiān)管不力?！?/p>

「公司開會，15個人，全部指責我。我想辯解，他們不讓我說話?！?/p>

「最后我被開除了?！?/p>

沈默握緊了拳頭。

錢明看著他：「老沈，我知道你想為自己爭辯。但沒用的。梁俊背后有副董事長，他在集團根基很深?！?/p>

「你斗不過他?！?/p>

沈默：「那我該怎么辦？」

錢明從包里拿出一個U盤：「留證據。」

「我當年沒有留，所以輸得徹底。但你還有機會。」

「會議記錄、郵件、電話錄音、檢測報告、快遞簽收單，所有能證明你反對過的東西，都留著?！?/p>

「不一定能保護你，但至少，能保護你的清白?！?/p>

2個月前。

事故發(fā)生。

那天早上，工地現場經理打來電話，聲音都在抖：「沈經理，不好了！地基...地基沉降了！」

沈默沖到工地，看到眼前的畫面，整個人都僵住了。

地基大面積沉降，最大沉降量達到58毫米。主體結構三層樓板出現多條裂縫，最寬的一條有2厘米。

圍墻傾斜，腳手架變形。

甲方的人已經到了，項目總工程師臉色鐵青：「這是怎么搞的？！」

第三方檢測機構來了，取樣、檢測、評估。

三天后，檢測報告出來了。

結論：地基混凝土強度嚴重不足，養(yǎng)護期嚴重缺失，承載力未達到設計要求。建議：全部拆除重建。

損失估算：4800萬。

事故后第1天。

梁俊把沈默叫到辦公室。

「老沈，這次事情鬧大了。董事長很生氣，甲方要追責，監(jiān)管部門也在調查?！?/p>

沈默：「梁總，我之前反對過很多次...」

梁俊打斷他：「你反對？你有什么證據？」

沈默平靜地說：「我有郵件，我有錄音，我還給董事長寄過報告?！?/p>

梁俊的臉色變了。

他盯著沈默看了十秒鐘。

「老沈，你要明白一件事。這個項目是你負責的，你是項目經理?！?/p>

「出了問題，你必須承擔責任。」

沈默：「可是決策是您做的?！?/p>

梁俊冷笑：「我是總監(jiān)，我做決策天經地義。但執(zhí)行是你，監(jiān)管也是你。你才是直接責任人?！?/p>

「公司會給你一筆錢，50萬，你拿著錢離開。這件事就這么算了?！?/p>

沈默：「如果我不同意呢？」

梁俊的笑容消失了。

「那就按程序走。調查組會查你的所有工作記錄，你的報銷單、考勤記錄、項目變更審批?！?/p>

「你覺得你干凈嗎？」

事故后第2天。

梁俊真的開始查沈默的「問題」。

翻了三個月的報銷單，找出一筆：去年6月，沈默報銷了一筆出租車費，發(fā)票金額210元，但打車軟件記錄顯示只有189元。

差額21元。

梁俊拿著這張發(fā)票，在項目組會議上說：「各位看看，這就是我們的項目經理。虛報報銷，貪污公款?！?/p>

韓笑看不下去了：「梁總，那次是沈哥打了兩次車，其中一次發(fā)票丟了，他就用...」

梁?。骸肝也还苁裁丛颍箐N不符，就是違規(guī)！」

他又找出考勤記錄：去年9月，沈默有一次遲到了15分鐘。

打卡時間：9:15

梁?。骸疙椖拷浝韼ь^遲到，紀律渙散，這就是管理不力的證據?！?/p>

還有一次項目變更，沈默因為在工地處理緊急情況，沒有當天上報，延遲了12個小時。

梁?。骸鸽[瞞重大變更，這是嚴重失職?！?/p>

三條「罪狀」，擺在桌上。

事故后第3天。

梁俊召集項目組開會，沈默被排除在外。

韓笑參加了會議，出來后偷偷找到沈默。

「沈哥，梁總在會上讓大家統(tǒng)一口徑。他說這次事故是你監(jiān)管不力造成的，讓所有人都簽一份'情況說明'?！?/p>

沈默：「什么情況說明？」

韓笑拿出手機，給他看了一張照片。

是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標題是「關于錦城項目事故的情況說明」。

內容是：「項目經理沈默在施工過程中多次忽視質量問題，對我們的反映置之不理，導致事故發(fā)生。」

下面是簽名欄，已經有12個人簽了字。

包括于剛。

沈默看著那些簽名，心里一陣發(fā)涼。

于剛是資深工程師，42歲，跟沈默關系一直不錯。沈默反對梁俊的決定時，于剛每次都默默點頭，表示支持。

但現在，他的名字也在那份文件上。

韓笑小聲說：「沈哥，對不起。他們說如果不簽，就會被調離項目組...我...我也簽了...」

她眼眶紅了。

沈默拍拍她的肩膀：「不怪你。」

事故后第4天。

沈默收到人力資源部的通知：停職調查。

不能進項目部，不能接觸項目資料，不能和項目組成員聯系。

門禁卡被停用。

工作郵箱被凍結。

他收拾東西離開公司時，路過項目部辦公室。透過玻璃門，看到15個人正在開會。

他敲了敲門。

沒有人開。

他站在門外等了五分鐘，所有人都低頭看手機，或者看文件。

沒有人看他。

沈默轉身離開。

02

事故后第5天、第6天。

沈默在家整理證據。

他打開那個舊文件盒，里面是這3年跟梁俊共事的所有記錄。

他心想，3年了。梁俊來華泰第一天，我就覺得這個人有問題。他太急功近利，太不尊重規(guī)范。

我當時想，也許是我多慮了。也許他只是風格激進一點。

但現在我明白了，這不是風格問題，這是品質問題。

他算了算，3年時間，梁俊一共主導了9個項目。其中5個都有不同程度的質量問題，但都被壓下來了。

濱江項目，錢明背鍋。

天元廣場項目，技術總工被調走。

錦城項目，現在輪到我了。

沈默花了兩天時間，做了一份35頁的報告。

他打開郵箱，新建郵件。

收件人：柳成（董事長）

抄送：華泰建設集團法務部、人力資源部、審計部

主題：關于錦城項目事故的真相

他看了看時間，晚上10點23分。

但他沒有點擊發(fā)送。

那天晚上，妻子從臥室出來，看到他還坐在電腦前。

「你會不會被開除？」她的聲音很擔心，「4800萬，這個責任太大了...」

沈默關掉電腦：「不會的。我有準備?！?/p>

妻子：「什么準備？」

沈默拿出那個文件盒，遞給她。

妻子翻開，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記錄，愣住了。

「你...你記了這么多？」

沈默：「3年了。梁俊的52次違規(guī)決策，我都記著?！?/p>

「不是為了報復，是為了保護自己?！?/p>

他看著妻子，眼神很平靜。

「你記得錢明嗎？前項目經理，被梁俊害得丟了工作?！?/p>

「我見過他，聽過他的故事。他說，如果當年留了證據，就不會輸得那么慘。」

「所以這3年，我一直在留?！?/p>

妻子看著他，眼眶紅了：「你這些年，壓力很大吧...」

沈默搖頭：「還好。我只是做了一個工程師該做的事——堅持專業(yè)，堅持標準?！?/p>

03

事故后第7天。

下午3點，華泰建設集團27樓會議室，事故調查會。

沈默被叫回來，坐在17個人對面。

會開了兩個小時，17個人輪流發(fā)言，唯獨不讓他說話。

會議結束，梁俊宣布決定：解除沈默職務，停職調查，配合審計。

沈默站起來，拿起包，當著所有人的面，長按手機關機鍵。

屏幕暗下去。

「各位，我沒什么好說的。但我想提醒一句，所有過程都有記錄?！?/p>

他轉身離開。

沈默下樓，路過公司大門時，保安老李叫住他。

「小沈，聽說你出事了？」

沈默笑了笑：「沒事，小問題?！?/p>

老李嘆氣：「你這孩子，太老實了。職場上啊，得會來事兒?！?/p>

沈默沒說話，走出了大門。

外面開始下雨。

他沒打傘，就這么走在雨里。

路過一家面館，進去要了碗12塊的牛肉面。

老板娘認識他，端著茶壺走過來：「小沈，你臉色不太好啊?！?/p>

沈默：「工作上有點事?！?/p>

老板娘：「年輕人要學會放松。你看你，天天加班，搞得跟打仗似的?！?/p>

沈默吃完面，付了錢，走進雨里。

回到家，已經晚上6點。

妻子做好了飯，但他沒什么胃口。

「不吃點嗎？」

沈默搖頭：「我先睡會兒?！?/p>

他倒在床上，閉上眼睛。

梁俊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你反對？你有什么證據？」

17個人的眼神還在眼前：冷漠、回避、指責。

那份「情況說明」上，12個人的簽名。

包括于剛。

包括韓笑。

沈默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

他心想，也許他們是對的。也許我就該閉嘴，該背鍋，該拿50萬離開。

但他又想起錢明那天說的話：「老沈，我當年沒有留證據，所以輸得徹底。但你還有機會。」

他拿出手機，打開郵箱。

那封郵件，還在草稿箱里。

發(fā)送時間：明天早上8:00

他看了很久，最終什么也沒改，關掉了手機。

然后真的睡著了。

04

第二天早上，8:00整。

華泰建設集團董事長辦公室，28樓。

柳成坐在辦公桌后，正在看昨天的會議紀要。

電腦右下角彈出郵件提醒。

發(fā)件人：沈默

主題：關于錦城項目事故的真相

柳成愣了一下，點開郵件。

正文很簡短，但附件很大。

一個35頁的PDF文件。

17個音頻文件。

23張郵件截圖。

柳成打開PDF，看到標題：《關于錦城項目事故的真相》

他開始翻閱。

第1頁：項目背景。

第2頁：工期調整爭議。

第3頁：沈默的第一次反對——會議錄音文字版。

柳成點開那個音頻文件，戴上耳機。

梁俊的聲音傳來。

柳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繼續(xù)看。

第5頁：沈默發(fā)的第一封郵件。

標題：「關于錦城項目工期調整的風險提示」

收件人：梁俊

抄送：柳成、技術部、質檢部、項目組全員

狀態(tài)：已讀

回復：無

柳成翻到第10頁，停住了。

這一頁是地基強度檢測報告。

檢測時間：澆筑完成第10天

檢測結果：21.3MPa

設計要求：30MPa

差距：8.7MPa（29%）

下面是沈默當時的處理記錄：

1.打電話給梁俊，要求停工

2.梁俊拒絕，并表示「出了問題我負責」

3.沈默要求梁俊簽字確認，梁俊拒絕

4.沈默發(fā)送郵件預警，抄送董事長

5.郵件已讀，無人回復

柳成放下水杯，手抖了第二次。

他想起了什么，打開抽屜，翻出一個快遞回執(zhí)單。

寄件人：沈默

收件人：華泰建設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簽收日期：XX月XX日

他心里一沉。

柳成翻到第17頁。

這一頁是沈默整理的「梁俊違規(guī)決策匯總表」。

3年時間，52次違規(guī)決策。

每一次都有記錄：時間、項目、決策內容、違規(guī)點、后果。

其中15次被壓下來了，沒有公開。

但記錄都在。

柳成看完第17頁，手抖了第三次。

他靠在椅子背上，閉上眼睛，用力按太陽穴。

良久，他睜開眼，拿起電話。

「小王，把梁俊叫來。馬上?！?/p>

「再把法務部李總、審計部張總叫來?！?/p>

他頓了頓。

「還有，沈默現在在哪？」

秘書：「沈總昨天停職了，應該在家...」

柳成：「給他打電話。讓他上午10點，來我辦公室?！?/p>

上午9:45。

沈默的手機響了。

是董事長秘書。

「沈經理，柳董讓您10點來他辦公室。」

沈默愣了三秒。

「好的，我馬上過去。」

掛掉電話，妻子緊張地問：「怎么了？」

沈默穿上襯衫：「董事長找我?！?/p>

妻子：「會不會...會不會是要開除你？」

沈默搖頭：「不會。他看完報告了?！?/p>

05

上午10:00，華泰建設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沈默推開門，看到柳成坐在辦公桌后。

桌上攤著他的那份報告，35頁，做滿了標記。紅筆圈出了至少20個重點。

「小沈，坐。」

柳成的聲音很沉。

沈默坐下，姿態(tài)平靜。

柳成推了推那份報告：「你這份材料，我看了兩遍。」

「第一遍，看得手抖?！?/p>

「第二遍，看得心寒?！?/p>

他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沈默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