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命草詩評

原詩

名伶

文/饒霓依

名伶從舞臺的上方墜落

血染紅了他華麗的戲裝

珠冠散落一地

劇院里是片刻的沉默

隨后便是一陣混亂

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

凄美的面容下

是不甘的眼神

混亂的人群散去

劇院里一片沉寂

從此，關(guān)于他的死因

開始在城里流傳

有人說

他是得罪了權(quán)貴

有人說

他是死于暗殺

還有人說

他是死于情傷

可是，誰也沒看出

那死不瞑目的眼眸里

是寧為玉碎的決心

后來，人只說

那個劇院里死了一個戲子

賞析

此詩開門見山，以民國的一個名伶從舞臺墜落為開場，頗有一絲懸念的意味。從混亂的墜亡現(xiàn)場描寫到名伶死不瞑目的狀態(tài)呈現(xiàn)，給讀者造成的不僅是視覺的沖擊，更是心理的沖擊，整首詩仿佛散發(fā)著迷霧一般。在各種死因的猜想中，暗示了不公的存在，揭示了圈子的晦暗和壓迫。有人以死明志，用生命證初心，寧可像美玉般破碎，也不愿做完整的瓦塊，這是原則的堅守和高尚品格的保持。詩人用“寧為玉碎”和“死不瞑目”的字眼來昭示真相，是對流言蜚語的破除，是對名伶清白為人的肯定。詩中又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此事，名伶的墜亡只是他人口中的八卦，再后來只說劇院死了一個戲子，足見人情的淡漠。從這點(diǎn)來看，詩人更是揭示了戲圈的某些不良現(xiàn)象和作風(fēng)。這首極具現(xiàn)實張力的詩，是對生命本真和人性的洞察。下面，根據(jù)詩歌文本進(jìn)一步詳析。

先從第一節(jié)看起，詩人采用客觀敘事的角度表現(xiàn)在場感，仿佛目睹了整過墜亡過程的發(fā)生，以及在刻畫死者形象上，寫得入木三分，渲染了悲劇氛圍，又給讀者以震驚。再看這些畫面：“血染華麗戲裝”、“珠冠散落一地”、“劇院由沉默到混亂”“鮮血流出嘴角”、“凄美的面容”、“不甘的眼神”，特別是亡者神情的刻畫，不得不讓人陷入對其死因的猜想之中。由事件引發(fā)諸多聯(lián)想，這是對真相的本能追尋。從創(chuàng)作角度來看，詩歌有了進(jìn)一步延伸的基礎(chǔ)。此節(jié)，如同下文的鋪墊，以及整首詩情感基調(diào)的確立。

再看第二節(jié)，是名伶的死因大猜想和其志向的揭示。詩人寫人群的混亂到劇院的沉寂，采用動靜結(jié)合的方式，間接反映了一個人離世的黯然，即便你是名伶，在非正常的情況下死亡，消息的封鎖是干凈利落的，難為人知的。這不由得引出一雙雙無形之手的遮蔽，讓人浮想聯(lián)翩。接著，詩人用鋪陳的方式書寫他的死因，“得罪了權(quán)貴”、“死于暗殺”、“死于情傷”，流言傳得神乎其神。而詩人來了一個反轉(zhuǎn)，名伶的死因仿佛柳暗花明，從第一節(jié)中不甘的眼神到這一節(jié)的死不瞑目，透露出的寧為玉碎的決心，這是由外而內(nèi)的發(fā)現(xiàn)過程。詩人洞察名伶的內(nèi)心，并將其表露出來，試有為其昭雪的意思。

最后一節(jié)，只有兩行，“后來，人只說/那個劇院里死了一個戲子”，如此輕描淡寫，仿佛一個生命的消失，連同他的所有都帶走了，人情如此冷漠，讓人倍感無限凄涼。

這首詩，以敘事為明線，以揭示名伶的志向為暗線，一方面表現(xiàn)了生命的脆弱，人情的冷淡，一方面彰顯了人物高潔的品格。意外事件的背后，或許還有外人不知道的細(xì)節(jié)，這些也將隨著名伶而埋葬。詩人以求真的態(tài)度書寫名伶，此可視為一首悼詩，從還原事件，到人物品格的展現(xiàn)，詩人可謂用心良苦。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兩次眼神的刻畫，那是對事件真相的反映，換不回名伶的生命，但是足以給人警示，值得細(xì)思細(xì)品。

詩人簡介

饒霓依，饒字取自我母親的姓氏，霓是迷茫的城市里閃爍的霓虹燈，依是依然的依。上個世紀(jì)80年代春，皖北小城的玉蘭花開得正好時，我降生在青磚灰瓦的城中小院。這座被麥浪環(huán)抱的縣城，用三十年光陰教會我用文字幫助靈魂吶喊。當(dāng)鋼筆的墨水與紙頁相遇，那些記錄下來的靈魂的訴說，便成了我獻(xiàn)給世界的或悲壯或溫柔或神秘的信箋，也是我和那些靈魂們想留在這個世界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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