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周末的老家客廳里坐滿了人，七大姑八大姨還有幾個村里的老干部都在。

茶幾上擺著一份打印好的協(xié)議，黑色的字體在白紙上格外刺眼。

我爸端坐在主位，手指敲著協(xié)議，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媽拉著我的手，眼圈紅紅的，嘴唇顫抖著想說什么。

我哥和嫂子坐在沙發(fā)另一邊，臉上掛著期待的笑容。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份協(xié)議，上面清楚地寫著我要出五十萬供侄子留學(xué)。

我爸清了清嗓子，用那種命令式的口吻開口："大家都在這兒，把字簽了吧。"

我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笑："爸，我想問一句。"

我爸皺起眉頭："什么？"

我一字一句地說："你當(dāng)眾承諾負(fù)責(zé)他留學(xué)所有開銷，讓我答應(yīng)。"

"我想問問你，是哪個女兒承諾的？我可沒簽字。"

客廳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爸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手指用力地敲著桌面。

我媽倒吸一口涼氣，拉著我的手突然收緊。

我哥騰地站起來，眼睛瞪得溜圓。

我慢慢從包里掏出一個牛皮紙袋，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1

中秋節(jié)那天的家宴，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圓桌上擺滿了菜，雞鴨魚肉應(yīng)有盡有，香氣彌漫了整個飯廳。

我爸穿著新買的深藍(lán)色襯衫，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臉上的笑容比往年都要燦爛。

七大姑八大姨圍坐一桌，熱熱鬧鬧地說著話，筷子在盤子間穿梭。

我坐在靠門的位置，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固定座位，離主位最遠(yuǎn)的那個角落。

我哥坐在我爸右手邊，嫂子緊挨著他，兩人臉上都掛著按捺不住的喜色。

我侄子宋俊澤坐在他們對面，18歲的年紀(jì)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

他今年高考剛過二本線，成績在我們縣城算不上出眾，但也不算太差。

我媽不停地給我爸夾菜，嘴里念叨著讓他多吃點，那殷勤的樣子讓我看著有些恍惚。

我低頭扒著碗里的米飯，盡量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這是我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在這個家里，沉默是最安全的姿態(tài)。

酒過三巡，我爸突然放下筷子，用手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桌面。

這個動作是他要宣布重要事情的信號，全桌人都停下了筷子，目光聚焦過去。

我爸清了清嗓子，臉上的笑容越發(fā)得意：

"各位親戚，我今天有個好消息要宣布。"

"俊澤這孩子爭氣，要去英國讀書了，咱們宋家要出個海歸了！"

話音剛落，桌上就響起了一片驚呼聲和祝賀聲。

三姑拍著大腿："哎呀，這可是大好事啊，老宋你們家祖墳冒青煙了！"

二舅豎起大拇指："俊澤從小就聰明，這是要光宗耀祖??！"

五姨更是激動："出國啊，這得多少錢啊，你們真舍得！"

我哥和嫂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一個勁地謙虛著說孩子還得多磨練。

我侄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扒飯，耳根都紅了。

我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眼皮跳了幾下，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出國留學(xué)這事，我之前完全不知道，家里沒人跟我提過一個字。

我爸這時候站起來，端起酒杯，臉上的表情莊重又自豪。

他環(huán)視一圈，聲音洪亮地說："俊澤的學(xué)費生活費，我全包了！"

"我的大孫子，該有的條件一樣都不能少！"

桌上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和贊嘆聲，所有人都夸我爸大氣、疼孩子。

我的筷子停在半空，心臟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出國留學(xué)一年至少要三四十萬，三年下來就是一百多萬。

我爸是退休公務(wù)員，退休金一個月五千多，我媽沒工作。

他們兩個的存款撐死了也就三十來萬，根本不夠這筆開銷。

我的不祥預(yù)感越來越強烈，手心開始冒汗。

果然，我爸接下來的話驗證了我的猜測。

他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我身上，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多了些威嚴(yán)。

我爸抬起手指著我：

"你每個月給家里打一萬塊，三年也就三十多萬，加上我和你媽的積蓄，這事就成了。"

桌上的目光齊刷刷地轉(zhuǎn)向我，有贊許的，有羨慕的，也有理所當(dāng)然的。

我的手指收緊，指甲陷進(jìn)掌心，疼痛讓我保持著最后的清醒。

我哥和嫂子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期待，那種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媽也轉(zhuǎn)過頭，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眼神里帶著懇求。

我看著他們期待的臉，看著我爸威嚴(yán)的表情，看著我媽欲言又止的眼神。

這一刻，過去32年的畫面在我腦海里快速閃過。

我站起身，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爸，這事我需要考慮考慮，今天吃飯，我們就別談這個了。"

說完，我重新坐下，低頭繼續(xù)吃飯，不再理會桌上那些復(fù)雜的眼神。

我爸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但礙于外人在場，沒有再說什么。

那頓飯后來是怎么吃完的，我已經(jīng)記不太清楚了。

我只記得，我媽追出來拉著我，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壓低聲音說："你就答應(yīng)吧，你爸已經(jīng)在親戚面前把話說出去了。"

我看著我媽蒼老的臉，喉嚨發(fā)緊，最后只是說："媽，讓我想想。"

然后頭也不回地開車離開了老家。

回到省城的出租屋，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

我打開燈，房間里的一切都安靜而整潔，這是我一個人的小天地。

我把包扔在沙發(fā)上，整個人癱坐下去，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手機震動了幾下，我拿起來看，是家庭群里的消息。

我哥發(fā)了一條："妹妹，哥知道你工作辛苦，但這次真的很重要。"

"俊澤這孩子從小就聰明，出國鍍金回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嫂子緊接著發(fā)了一條："嫂子平時對你不薄吧，這次你可得幫幫我們。"

我媽也發(fā)了語音，聲音里帶著哭腔："你好好想想，千萬別讓你爸生氣。"

我看著那些消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后還是沒有回復(fù)。

我關(guān)掉手機屏幕，閉上眼睛，腦海里開始回憶過去的種種。

我12歲那年，考了全縣第一名，試卷拿回家時，心里激動得要命。

我以為我爸會夸我，會像對待我哥那樣拍拍我的頭，說一句干得好。

但我爸只是瞥了一眼成績單，淡淡地說：

"女孩子讀書有什么用，以后還不是要嫁人，學(xué)那么好干什么。"

那天晚上，我爸給我哥買了一臺兩千塊的游戲機。

理由是我哥期末考試及格了，要獎勵他，讓他保持學(xué)習(xí)的積極性。

我站在門口，看著我哥興高采烈地拆包裝，心里空落落的。

我把成績單疊起來，塞進(jìn)書包最里層，從那以后再也沒拿出來過。

后來高考，我考上了省城的重點大學(xué)，我哥復(fù)讀了三年才勉強考上大專。

我以為這次我爸會高興，畢竟我給他長臉了。

但他只是從抽屜里拿出五千塊錢，往桌上一放：

"大學(xué)學(xué)費你自己想辦法，家里要供你哥讀書，錢不夠。"

我拿著那五千塊錢，站在門口半天沒動。

大學(xué)一年的學(xué)費是八千，加上生活費，至少要一萬五。

我爸卻轉(zhuǎn)頭對我哥說：

"爸給你找了個好學(xué)校，一年學(xué)費一萬二，咱們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我當(dāng)時沒說話，拿著那五千塊錢回了房間。

我把房間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找出來，攢了三年的壓歲錢，還有親戚給的零花錢。

最后湊了七千塊，加上那五千，勉強夠第一年的學(xué)費。

大一那年，我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去食堂打工，洗碗刷盤子。

晚上在圖書館待到關(guān)門，然后去便利店做夜班，一直到凌晨兩點。

我靠著拼命工作和獎學(xué)金，艱難地完成了大學(xué)四年。

2

那四年里，我每次給家里打電話，聽到的都是同樣的話。

我媽說："你爸說了，你哥找工作需要錢，能不能支援點。"

我爸說："你哥要買車了，家里拿不出錢，你幫幫忙。"

我哥說："妹妹，哥這次創(chuàng)業(yè)需要啟動資金，你手里有多少借我點。"

我打工賺的每一分錢，最后都進(jìn)了家里的賬戶。

大學(xué)四年，我沒買過一件超過一百塊的衣服。

我沒和同學(xué)出去吃過一頓好飯，所有的聚會我都說有事推掉。

我沒談過戀愛，因為我連請男生喝杯奶茶的錢都拿不出來。

畢業(yè)那年，我找到了現(xiàn)在這份工作，第一個月工資八千。

我拿到工資的那天晚上，一個人在出租屋里哭了很久。

我以為終于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可以給自己買點好東西了。

第二天，我爸就打來電話："你哥要結(jié)婚了，女方要十萬彩禮。"

"家里拿不出這么多，你工資不是發(fā)了嗎，全打過來吧。"

我握著手機，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把錢打了過去。

不止十萬，第一年的工資我一分沒留，全給了家里。

因為我哥結(jié)婚要買房，要裝修，要辦酒席，到處都需要錢。

我穿著大學(xué)時期的舊衣服，擠著公交車上下班，啃著五塊錢的盒飯度日。

同事們都說我太節(jié)省，我只是笑笑不說話。

后來我哥結(jié)婚，我包了八萬的份子錢。

婚禮上，我爸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說：

"真懂事，知道疼哥哥，你們看看，這么大的紅包，這兄妹情深著呢。"

所有人都夸我孝順，夸我懂事，夸我是個好妹妹。

沒人問我那八萬是怎么來的，沒人問我自己還剩多少。

我笑著接受所有的夸獎，心里空得像被掏空了一樣。

再后來，我攢錢買房，付了30萬首付，開始還房貸。

我以為這次家里會幫我一把，畢竟我?guī)土怂麄兡敲炊啻巍?/p>

但我爸說："女孩子買什么房子，以后嫁人了房子還不是別人的。"

"這錢還不如留給你哥，他才是咱們家的根。"

我沒說話，一個人默默簽了30年的房貸合同。

從那以后，我每個月工資一發(fā)，先還五千房貸，再給家里三千生活費。

剩下的錢，要交水電費、物業(yè)費、吃飯、交通，基本月月光。

這些年，我沒出過一次遠(yuǎn)門旅游。

我沒買過一件奢侈品，連化妝品都是打折時買最便宜的。

我32歲了，存款只有20萬，那還是這兩年拼命加班攢下的。

我沒談戀愛，因為我沒時間也沒錢去約會。

我活得像一臺賺錢的機器，不停地工作，不停地給家里錢。

而現(xiàn)在，他們要我拿出50萬，供我侄子出國留學(xué)。

我睜開眼睛，眼眶有些濕潤，但我強忍著沒讓淚水流下來。

我已經(jīng)很久沒哭過了，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拿起手機，開始計算這筆賬。

50萬，按照我現(xiàn)在的收入，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攢兩年多。

但我要還房貸，要生活，要給父母養(yǎng)老錢，根本攢不下來。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20萬存款全拿出來，再借30萬。

但我問誰借呢？我的朋友同事，誰會借我這么一大筆錢？

就算借到了，我要還多久？還得清嗎？

我的后半輩子，是不是又要為這筆債務(wù)奔波勞碌？

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我哥直接打來了電話。

我接起來，還沒說話，我哥的聲音就傳過來。

他的語氣很急切："妹妹，這事你可得幫忙啊。"

"俊澤這孩子就這一次機會，錯過了就沒了。"

"你在省城賺得多，少花點很快就攢出來了。"

我聽著他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心里涌起一股悲涼。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次，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哥，這次的事，讓我考慮考慮。"

我哥的語氣立刻變了："考慮什么？你是不想幫是吧？"

"俊澤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你就是咱們家的罪人！"

說完，他啪地掛斷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盯著屏幕上的通話記錄，突然覺得很可笑。

我這32年，到底在他們眼里算什么？

是一個隨時可以取錢的提款機嗎？

是一個沒有感情沒有需求的工具嗎？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嫂子發(fā)來的語音。

她的聲音比我哥更加直接：

"我就明說了，你必須出這個錢。"

"你一個女人，以后還不是要嫁人，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俊澤是你侄子，你幫他就是幫你自己。"

"他以后有出息了，還能不認(rèn)你這個姑姑嗎？"

我聽完，刪掉了語音，把手機扔到一邊。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盯著天花板到天亮。

窗外的天色從漆黑變成灰白，又從灰白變成明亮。

我終于做了一個決定。

這一周，家里的電話和信息就沒停過。

我媽每天早上七點準(zhǔn)時打電話，一打就是半個小時。

她的聲音總是哭哭啼啼的：

"你爸這幾天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好，你忍心看他這樣嗎？"

我哥更是每天發(fā)長篇大論的微信："妹妹，你到底什么意思？"

"爸都把話說出去了，你讓他怎么在親戚面前抬頭？"

"你就不能為家里考慮考慮嗎？"

嫂子的信息更加直接：

"你別給臉不要臉，幫你侄子是你的福氣，別不識抬舉。"

"你要是不幫，以后別想進(jìn)我們家的門！"

各路親戚也輪番上陣，有勸的，有罵的，有說教的。

三姑說："你哥就這一個兒子，你幫幫他怎么了？"

二舅說："女孩子嘛，心胸要開闊一點，不要太計較。"

五姨說："你爸媽養(yǎng)你不容易，你現(xiàn)在有能力了就該回報了。"

我把所有的電話都設(shè)置了靜音，微信消息也不看了。

我每天按時上下班，吃飯睡覺，表面上看起來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已經(jīng)疲憊到了極點。

這天下班，我剛走出公司大樓，就看到我爸站在門口。

他穿著那件深藍(lán)色襯衫，頭發(fā)亂糟糟的，臉色很難看。

我停下腳步，心里一沉，知道躲不過去了。

我爸看到我，大步走過來，聲音很大："你還知道回來！"

周圍的同事都停下來看，有人認(rèn)出了我爸，竊竊私語起來。

我感覺臉上一陣發(fā)燙，低聲說："爸，有話回去說。"

我爸根本不聽，指著我的鼻子就開罵："回去說？回哪兒說？"

"你電話不接，信息不回，把我們當(dāng)空氣是吧？"

"我今天就在這兒問你，俊澤的事你到底幫不幫？"

同事們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在我身上，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爸，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你跟我走，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

我爸卻不依不饒："不行，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答復(fù)！"

"我養(yǎng)你這么大，讓你出點錢就推三阻四？"

"你就是個白眼狼，沒良心的東西！"

我的眼圈紅了，指甲陷進(jìn)掌心，努力讓自己不要在這么多人面前失態(tài)。

我看著我爸，聲音有些顫抖：

"爸，你供我上學(xué)一共花了多少錢，我可以還你，但侄子留學(xué)的錢，憑什么是我出？"

我爸氣得臉都紅了："你說什么？還我錢？"

"你是我女兒，我養(yǎng)你是應(yīng)該的，你回報家里也是應(yīng)該的！"

"什么叫憑什么？就憑你是宋家的人！"

我看著他理直氣壯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可笑。

周圍的同事們開始小聲議論，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我感覺羞恥感達(dá)到了頂點，轉(zhuǎn)身就走。

我爸在后面大喊：

"你給我站??！你今天不答應(yīng)，就別認(rèn)我這個爸！"

我沒有回頭，快步走向停車場，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我坐進(jìn)車?yán)铮P(guān)上車門，整個人癱軟在座位上。

3

手機又響了起來，是我媽打來的。

我接起來，她的聲音急切又慌張：

"你爸剛才是太著急了，你別往心里去，你快回來吧，我們好好商量商量。"

我擦掉眼淚，聲音很平靜：

"媽，周末我會回去一趟，有些事，我們確實該好好說清楚了。"

掛斷電話，我啟動車子，開車回家。

路上，我的手機不停地震動，全是家里人的信息。

但我一條都沒看，專心開車。

周五晚上，我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第二天回老家。

我知道，這將是一場艱難的對話。

但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都要把話說清楚。

這32年，我活得太憋屈了，是時候為自己活一次了。

周六一大早，我開車回了老家。

路上用了三個小時，窗外的風(fēng)景從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房屋。

快到縣城時，我的手心開始冒汗，心跳也加快了。

我深呼吸了幾次，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堅定。

車子停在老家門口，我看到院子里停了好幾輛車。

我的心一沉，知道今天不會是簡單的家庭談話。

推開門，客廳里果然坐滿了人。

除了我爸媽、我哥嫂子，還有三姑、二舅、五姨，還有幾個村里的老干部。

茶幾上擺著茶杯點心，看起來像是專門準(zhǔn)備的。

所有人看到我進(jìn)來，目光都聚焦過來。

我媽立刻站起來，拉著我的手往里走："來了，快坐快坐。"

她的手心也是濕的，緊緊握著我，眼神里帶著懇求。

我讓她拉著坐到沙發(fā)上，環(huán)視一圈，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

這是要給我施壓，讓我在眾人面前答應(yīng)。

我爸坐在主位，臉色不太好看，眼睛里有血絲，看起來這幾天沒睡好。

我哥和嫂子坐在對面，兩人的表情很期待，還帶著些許得意。

三姑笑著說："來了就好，大家都是為了你好。"

二舅點頭："是啊，一家人有話好好說。"

五姨直接開口："你爸媽這幾天都愁壞了，你可得體諒體諒他們。"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等待接下來的發(fā)展。

我爸清了清嗓子，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幾上。

那是一份打印好的協(xié)議，黑色的字體在白紙上格外顯眼。

我爸用手指敲著協(xié)議，目光落在我身上：

"這是大家商量好的方案，俊澤出國留學(xué)，總共需要120萬左右。"

"我和你媽拿出30萬養(yǎng)老錢，你出50萬，剩下的親戚們湊一湊。"

"這樣大家都不會太為難，你看怎么樣？"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份協(xié)議，上面清楚地列著每個人要出的金額。

最顯眼的就是我的名字，后面跟著一個大大的50萬。

我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我爸："這個方案，你征求過我的意見嗎？"

我爸皺起眉頭："征求什么意見？這都是為了你侄子。"

"俊澤是咱們家的希望，出國鍍金回來，前途無量。"

"你幫他就是幫你自己，以后他有出息了，能不記你的好嗎？"

三姑也幫腔："是啊，侄子有出息，做姑姑的臉上也有光啊。"

二舅說："你在省城賺得多，50萬對你來說不算什么。"

五姨更直接："女孩子嘛，要大度一點，不要太計較。"

我聽著這些話，心里涌起一股悲涼，他們說得輕巧，50萬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我這些年的積蓄也就20萬，剩下的30萬我去哪兒找？

我看著那份協(xié)議，突然笑了，我抬起頭，聲音很清晰：

"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爸說："你說。"

我一字一句地問："中秋節(jié)那天，你是怎么跟親戚們說的？"

我爸愣了一下："什么怎么說的？"

我提高了聲音："你說，俊澤的學(xué)費生活費，我全包了！"

"你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拍著胸脯做的承諾。"

"現(xiàn)在怎么變成了要我出50萬？"

客廳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爸的臉色變了變，有些不自然："我那是...那是客氣話。"

我繼續(xù)問："客氣話？那你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把我的錢許出去了？"

"你當(dāng)眾承諾負(fù)責(zé)他留學(xué)所有開銷，讓我答應(yīng)。"

"我想問問你，是哪個女兒承諾的？我可沒簽字。"

我爸的臉色徹底變了，手指用力地敲著桌面："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我是你爸，我說的話還要你同意？"

我看著他，心里突然很平靜：

"爸，你是我爸沒錯，但我的工資是我自己掙的，不是你的，你有什么權(quán)利，替我做決定？"

我哥騰地站起來："妹妹，你這話什么意思？"

"爸是為了咱們家好，你怎么能這么說話？"

嫂子也跟著說："就是，一點家庭觀念都沒有。"

我轉(zhuǎn)頭看著我哥："哥，我想問你，你還記得欠我多少錢嗎？"

我哥的臉色變了："那...那不一樣。"

我繼續(xù)說："怎么不一樣？當(dāng)年你創(chuàng)業(yè)失敗，找我借了15萬。"

"借條上寫得清清楚楚，三年內(nèi)還清，現(xiàn)在七年過去了，你還了一分錢嗎？"

我哥的臉漲得通紅："那時候不是家里困難嗎？你還好意思提這個？"

我平靜地說："我不是不想提，只是想問問，什么時候能還我？"

客廳里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親戚們面面相覷。

我媽拉著我的手，聲音帶著哭腔：

"你別說了，那都是一家人，說什么借不借的。"

我看著我媽，心里一陣酸楚：

"媽，一家人就可以不講道理嗎？一家人就可以讓我一個人承擔(dān)所有嗎？"

我媽眼淚流了下來："我家就這一個兒子..."

我打斷她："那我就不是你女兒了嗎？"

我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我移動。

我深吸一口氣，從包里拿出那個牛皮紙袋。

這一刻，我的手有些顫抖，但眼神很堅定。

我把文件袋放在茶幾上，聲音很清楚：

"各位，今天既然都在這兒，有些事情，我也想說清楚。"

我爸臉色一變："你想干什么？"

我沒回答，而是打開文件袋，拿出第一份文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些文件上，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