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也應(yīng)該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三星堆文物的出土和金沙遺址文物的出土都證明了遠古時期的長江流域文明可以與黃河流域文明并駕齊驅(qū)。

長江與黃河共同孕育了中華民族！

1979年深秋，我乘船經(jīng)長江三峽到重慶巫山縣，又沿大寧河上游至巫溪縣，再返回長江三峽，歷時兩個月畫了一批寫生畫，這些已成為歷史的記憶。而這次寫生是乘小船、趕公交車、騎自行車和徒步，畫的是水彩、水粉畫和速寫。

夔門天下雄

峽江的山水綺麗壯美，峽江的古代巴國文化遺存深遂淵博，峽江的人文景觀嵌刻著中華民族歷代文人墨客的心靈映射。真可謂一路三峽一路（詩）歌！

三峽兩岸詩碑林立，單白帝城就保留著自隋至明清的詩碑七十多塊。

白帝城

白帝城文管所胡煥章先生于1979年輯注了“三峽詩粹”，輯入著名文人五十四人，輯錄古詩詞一百七十多首。

如李白、杜甫、劉禹錫、白居易、蘇軾、黃庭堅、范成大、陸游、楊升庵、汪士稹等等。單杜甫就寫下四百三十多首詩歌。這是胡煥章先生用鋼板手寫刻制蠟紙，再用手工油墨印刷的258頁詩文集粹本，現(xiàn)已成為尊貴的歷史文獻。

十一月的峽江處于枯水期。早上，我們從重慶奉節(jié)縣城下江乘坐輪渡，行至夔門便下船，到露出水面的巖石上寫生；之后徒步攀爬巖壁上的纖夫棧道，再進入懸崖間的劍穿峽寫生。下午，輪渡返程時將我們接上船，一路返回奉節(jié)縣城。在“天下雄”的夔門深處自由漫步，沉浸式體驗山川的磅礴壯美，真是令人心曠神怡。那時沒有手機、也沒有相機，坐在船上凝望山川，內(nèi)心滿是激動，只能拼命畫速寫留存下諸多視覺記憶，此次刊發(fā)的僅是其中一小部分。

這是我在瞿塘峽中露出水面的巖石上搞得的一塊夔門峽石，是那段歷史的見證。

來到巫峽中的巫山縣，這是我們尋跡探幽訪古之旅的又一站。從巫山縣乘輪渡過江，便是只有十幾戶人家的青石洞小鎮(zhèn)，入住的客棧推開窗，就能遙望對岸的“神女峰”。

翠屏峰

相傳西王母的小女兒瑤姬邀十二位姐妹降臨人間。她們見大禹率領(lǐng)民眾開鑿三峽、治理洪水，便決意相助大禹造福百姓。待水患平息后，仙女們又留在峽江為過往船舶導航。天長日久，十二位仙女化作十二座山峰，矗立在巫峽兩岸。其中那秀麗俊拔的神女峰，便是瑤姬的化身——她伴明月起舞指引航向，乘暮色奏樂吟唱晚歌，難怪世人皆嘆：神州竟有如此錦繡河山！

三峽，這座積淀了中華民族數(shù)千年文脈的文化長廊，因“高峽出平湖”工程蓄水后已不復存在。再也尋不到“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那般時空流轉(zhuǎn)的詩意之美，再也見不到“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那般乘風破浪的速度之美，更再也聽不到船工們雄渾蒼涼的“川江號子”了！我們的子孫后代，只能從文字記載與老照片中尋覓這段遠去的歷史記憶，再難有親身體驗的機會！

大寧河穿越崇山峻嶺，沖刷出無數(shù)秀麗峽谷，因此被譽為“小三峽”。這條河先流經(jīng)巫溪縣，再蜿蜒至巫山縣，最終注入長江。

與同學一起在大寧河船上畫速寫

我們寫生時從巫山縣逆流而上，向大寧河的巫溪縣進發(fā)，得到了在巫溪縣文化館工作的川美附中同學周才生的大力支持。他陪我們一起寫生，乘坐寧河柳葉舟往返大寧河，租自行車在寧河兩岸行走，早上乘公交車進山，下午返回，早起晚歸與日月共進退，一個月里徒步在小三峽畫畫。

大寧河兩岸的山體多為花崗巖結(jié)構(gòu)，土少，植被也少；雨水過后，河水很快就變得清透，所以大寧河的水長年碧綠，清澈見底。

傳說，遠古時代母豬為了過山，硬是把山拱出了一道縫隙，這就是現(xiàn)在人們說的一線天。

大寧河古棧道遺跡，距離水面兩三米石壁上橫排著的方形石孔，即是古代人們搭建棧道的遺跡。

這次寫生之后，1981年我以大寧河渡船為題畫了一幅創(chuàng)作《渡》，表現(xiàn)尋求彼岸的農(nóng)民。

煙鎖廟峽 50X35cm 1979年 水彩

這次寫生的藝術(shù)之旅，我飽游臥看、澄懷問道，雖筆端舒懷，內(nèi)心卻無法平靜。1979年，我畫了水彩畫《煙鎖廟峽》，把在大寧河的直觀感受融進心靈體悟，抒發(fā)在畫面上。1981年，我畫了油畫《瑩》，把在三峽徒步峽江巖壁上的纖夫小道與峽江煙云、湍急的江水渾然一體的體驗記錄在畫布上。這都是置身大自然的真情實感。

瑩 142x100cm 油畫 1981年

現(xiàn)在回看這些畫、寫生和速寫，我發(fā)覺在四十年前就都有一種共同傾向，即在圖式構(gòu)成上都多少蘊含了中國山水畫的審美意趣，開啟了油畫本土化初始的步伐。我想，也許是因為西學東漸后所形成的西畫傳統(tǒng)與中國畫傳統(tǒng)的二元并置，派生出了油畫本土化的訴求，這必然會投射到每個個體的藝術(shù)實踐中去?！爸形魅诤稀币呀?jīng)成為各藝術(shù)門類踐行者最時髦的標簽。我的整個藝術(shù)生涯都處于藝術(shù)回歸本土的大環(huán)境之中，也必然會受到這樣的影響。現(xiàn)今，我的油畫藝術(shù)踐行“山水油畫”的路徑，追溯最早的痕跡，可以說就是《煙鎖廟峽》和《瑩》兩幅畫作。溫故而知新。

文/何哲生

作品欣賞

（來源：何哲生工作室）

藝術(shù)家簡介

何哲生，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一級美術(shù)師，四川美術(shù)家協(xié)會原副主席，四川美協(xié)油畫藝委會原主任，四川昆侖風景油畫研究會原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