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快逃,他不是我兒子?!?/p>
婆婆癱瘓在床,嘴唇干裂,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拼命地張合著,一個字一個字地用口型對我重復(fù)著這句話。
她的眼睛里,沒有重病之人的渾濁,只有一種幾乎要溢出來的清醒和絕望。
三個月前,我的丈夫李明,突然把腦溢血癱瘓的婆婆從老家接回了我們的家。
他照顧得無微不至,近乎偏執(zhí),甚至不允許我靠近婆婆的房間。
我只當(dāng)他是孝子心切,直到我發(fā)現(xiàn),婆婆每次看到他這個“兒子”時,眼中都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懼。
今天,我趁他外出,偷偷溜進(jìn)房間給婆婆擦洗身體,才終于看懂了她拼命想要傳達(dá)給我的真相。
這個和我同床共枕了四年的男人,這個我深愛著的丈夫,根本不是她的兒子。
01
三個月前,我還沉浸在結(jié)婚四周年的甜蜜里,李明給了我一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驚喜”。
那是一個周五的晚上,我剛做好一桌子菜,等著他下班回家。門開了,進(jìn)來的卻是一個臉色凝重,眼圈發(fā)紅的李明。
他把公文包隨手一扔,疲憊地陷進(jìn)沙發(fā)里,聲音沙啞地對我說:“老婆,我媽……突發(fā)腦溢血,癱了?!?/p>
我手里的湯勺“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婆婆遠(yuǎn)在幾百公里外的老家,身體一直還算硬朗,怎么會突然……
我趕緊坐到他身邊,握住他冰冷的手:“什么時候的事?嚴(yán)重嗎?醫(yī)生怎么說?”
“昨天半夜的事,鄰居發(fā)現(xiàn)送去醫(yī)院的。命是保住了,但醫(yī)生說,半身不遂,以后都得在床上躺著,話也說不了了。”李明說著,把頭埋進(jìn)了我的懷里,肩膀微微抽動。
我心里也跟著一沉。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這對一個老人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我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道:“別太難過,人沒事就好。我們周末就回去看看媽?!?/p>
李明卻搖了搖頭,抬起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異常堅定地看著我:“老婆,我想把媽接過來,我們親自照顧?!?/p>
我愣住了。
我們的房子不大,兩室一廳,除了主臥就只有一個小書房。更重要的是,我們倆都要上班,照顧一個癱瘓的病人,吃喝拉撒睡,翻身按摩,哪一件是容易的事?
我有些猶豫:“李明,我不是不想照顧媽,只是……我們沒有經(jīng)驗,萬一照顧不好,反而耽誤了媽的病情怎么辦?要不,我們先在老家那邊請個好點(diǎn)的護(hù)工?”
“護(hù)工哪有自己家人盡心?”李明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她是我媽!現(xiàn)在她癱了,我就得負(fù)責(zé)!我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老家!”
看著他幾乎要吼出來的樣子,我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李明一向孝順,我們結(jié)婚四年,他每年都會抽時間回老家看望婆婆,工資也總會分出一部分寄回去?,F(xiàn)在婆婆病重,他有這樣的反應(yīng),是人之常情。
我嘆了口氣,妥協(xié)了:“好,我聽你的,接過來吧。書房收拾一下,給媽住?!?/p>
李明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他緊緊抱住我:“老婆,謝謝你,謝謝你的理解。你放心,主要由我來照顧,不會讓你太累的?!?/p>
一周后,婆婆被救護(hù)車送到了我們家??粗莻€曾經(jīng)還能在院子里種菜的婆婆,如今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插著鼻飼管,我心里一陣酸楚。
李明把婆婆安置在書房改造的房間里,從那天起,他就變了一個人。
他辭掉了那個薪水可觀的項目經(jīng)理的職位,換了一份可以遠(yuǎn)程辦公的清閑工作,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守在家里。
他對婆婆的照顧,細(xì)致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每天定時定點(diǎn)給婆婆翻身、擦洗、按摩,通過鼻飼管喂食流質(zhì)食物,記錄婆婆的每一次體溫和血壓。他做得比專業(yè)的護(hù)工還要專業(yè)。
起初,我非常感動,覺得嫁給了一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
可漸漸的,我感覺到了不對勁。
李明表現(xiàn)出一種強(qiáng)烈的、近乎偏執(zhí)的控制欲。
“老婆,媽的房間你就別進(jìn)去了,里面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對你不好?!?/p>
“媽該吃飯了,我來喂就行,你去看你的電視吧?!?/p>
“媽的換洗衣物我來洗,病人的東西要分開處理?!?/p>
他拒絕我參與任何關(guān)于婆婆的照顧工作,好像婆婆是他一個人的責(zé)任,而我只是一個需要被隔絕在外的旁觀者。
更讓我無法理解的是,他竟然在婆婆的房門上,裝了一把老式的黃銅掛鎖。
我下班回家看到那把鎖的時候,驚呆了:“李明,你這是干什么?為什么要把媽的房間鎖起來?”
他正在廚房里準(zhǔn)備婆婆的流食,頭也不抬地解釋說:“醫(yī)生說,有些病人半夜會出現(xiàn)意識模糊的情況,可能會自己亂動從床上摔下來。鎖上門,安全一點(diǎn)?!?/p>
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我心里卻堵得慌。
那是一扇門,也是一道墻,把這個家硬生生分成了兩個世界。一個世界里,是他和他的母親。另一個世界里,只有我。
我以為這只是他對母親過度保護(hù)的孝心,是我太敏感了??晌覜]有想到,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02
從婆婆搬來的第二周開始,家里的氣氛變得越來越詭異。
李明像是上了發(fā)條的機(jī)器人,精準(zhǔn)地執(zhí)行著照顧婆婆的一切流程,但他的精神狀態(tài)卻肉眼可見地差了下去。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不睡覺。
很多次,我凌晨兩三點(diǎn)醒來,身邊都是空的??蛷d里一片漆黑,只有婆婆房間的門縫下,透出一條微弱而固執(zhí)的燈光。
我知道,他又在里面守著婆婆。
有天晚上,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響驚醒。
那聲音是從婆婆房間傳來的,很壓抑,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撓床板,還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的“嗚嗚”聲。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是婆婆出什么事了?
我趕緊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婆婆房門口。那“嗚嗚”聲還在繼續(xù),充滿了痛苦和掙扎。
我正想敲門,卻聽到李明在里面用一種極低、極冷的聲音說話。
他說:“別擔(dān)心,很快就結(jié)束了。”
那聲音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安慰,反而像是一種冰冷的警告。我渾身一激靈,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手臂。
他在跟誰說話?對一個癱瘓的病人說“很快就結(jié)束了”?結(jié)束什么?
我再也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門:“李明,怎么了?媽是不是不舒服?”
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過了十幾秒,門被拉開一條小縫。李明堵在門口,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難看。
“沒事,”他擋著我的視線,不讓我往里看,“媽剛做了個噩夢,被魘住了,現(xiàn)在好了?!?/p>
“我聽到聲音了,媽是不是很難受?讓我進(jìn)去看看?!蔽以噲D往里擠。
“不用!”他的語氣陡然嚴(yán)厲起來,“我說了沒事!你快回去睡覺!”
說完,他“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并且我清晰地聽到了那把黃銅掛鎖落鎖的聲音。
我被關(guān)在門外,愣了很久。
從那天起,李明對我更加防備。他甚至不再讓我端飯到婆婆的房門口,而是自己做好后,直接端進(jìn)去,鎖上門,等他收拾完再出來。
我感覺自己像個外人,一個被丈夫和這個家徹底排斥在外的外人。
我試圖和他溝通:“李明,你一個人太辛苦了,我們還是請個護(hù)工吧,白天讓護(hù)工來,晚上我們自己照顧,這樣你也能喘口氣?!?/p>
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我說了不用!外人不可靠,萬一虐待我媽怎么辦?這種新聞還少嗎?”
“可是你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好好睡覺了!你看看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我指著他凹陷的眼窩和憔??的胡茬,心疼又生氣。
“我沒事,我扛得住?!彼虉?zhí)地別過頭,不再看我。
溝通失敗,家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diǎn)。
幾天后,我在樓下扔垃圾,碰到了住在對門的李阿姨。
李阿姨是個熱心腸,拉著我關(guān)切地問:“小許啊,你婆婆情況怎么樣了?我看你老公最近瘦得都脫相了?!?/p>
我勉強(qiáng)笑了笑:“還在恢復(fù),他就是太操心了。”
李阿姨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對我說:“小許,阿姨多句嘴,你別不愛聽。你們家……最近是不是有點(diǎn)不對勁???”
我心里一咯噔:“怎么了李阿姨?”
“我覺少,半夜老醒。最近這半個多月,我總聽見你們家傳來奇奇怪怪的聲音,就在半夜兩三點(diǎn)的時候?!?/p>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什么聲音?”
“說不上來,”李阿姨皺著眉回憶,“有時候像是拿東西在墻上刮,有時候又像是……像是有人想喊,但是喊不出來,就是那種‘嗬嗬’的,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聽得人心里發(fā)毛?!?/p>
李阿姨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心中那個名為“懷疑”的潘多拉魔盒。
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細(xì)節(jié),瞬間全部涌上了心頭。
徹夜不滅的燈,壓抑的“嗚嗚”聲,李明冰冷的警告,還有鄰居聽到的、想喊卻喊不出的聲音……
我開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李明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精神上出了什么問題?他會不會在房間里,對我那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婆婆……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試圖旁敲側(cè)擊地問他,是不是最近照顧媽媽壓力太大了,可以去看看心理醫(yī)生。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說:“我沒病。我說了,我媽的病情需要特殊照顧,你不懂就不要管。”
那種刻意的隔離和疏遠(yuǎn),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把我越推越遠(yuǎn),也讓我的不安和疑惑,膨脹到了頂點(diǎn)。
03
轉(zhuǎn)折發(fā)生在一個星期三的下午。
公司臨時有事,我提前請了半天假回家。剛打開家門,就聽到婆婆的房間里傳來“哐當(dāng)”一聲巨響,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的心猛地一揪,也顧不上李明不許我進(jìn)他房間的禁令,瘋了一樣地沖過去。
房門沒有鎖。
我一把推開門,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婆婆的輪椅翻倒在地,而她整個人從輪椅上摔了下來,癱軟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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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彌漫著一股奇怪的藥味和尿騷味混合在一起的氣味,刺鼻又難聞。
“媽!”我驚叫一聲,趕緊跑過去。
我蹲下身,想把她扶起來,但她太重了,我根本無能為力。
就在我碰到她手臂的一瞬間,婆婆那雙一直有些渾濁的眼睛,突然聚焦了。她死死地盯著我,眼中沒有疼痛,沒有茫然,只有一種清醒到令人心碎的絕望。
我正想安慰她別怕,她卻突然用那只還能稍微活動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我的肉里。
我吃痛地“嘶”了一聲,低頭去看,卻看到更讓我震驚的一幕。
婆婆的手腕上,有一圈已經(jīng)發(fā)紫的、深深的勒痕。我下意識地撩開她睡衣的領(lǐng)口,只見她脖子上,也有幾塊觸目驚心的淤青!
這不是摔傷!這是被人虐待的痕跡!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婆婆的嘴唇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她張著嘴,拼命地想說什么,但因為中風(fēng)的后遺癥,她只能從喉嚨里發(fā)出一些意義不明的、微弱的氣音。
“媽,您別急,您想說什么?”我把耳朵湊到她的嘴邊,急得快要哭出來。
她抓著我的手更緊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口的方向,充滿了無盡的求救和警告。
也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是李明!他回來了!
幾乎是在開門聲響起的一瞬間,婆婆整個人就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瞬間僵住。
她抓著我的手猛地松開,眼中那剛剛?cè)计鸬那缶戎穑查g被一盆冰水澆滅,取而代代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極度的恐懼。
她拼命地沖我搖頭,用那雙唯一能表達(dá)情緒的眼睛,瘋狂地向我傳遞著一個信息——快走!快離開這里!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書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
李明沖了進(jìn)來,當(dāng)他看到房間里的我,以及倒在地上的婆婆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誰讓你進(jìn)來的!”他幾乎是嘶吼著對我喊道,聲音里充滿了被撞破秘密的憤怒和慌張。
那不是一個兒子看到母親摔倒后應(yīng)有的焦急,而是一種領(lǐng)地被侵犯的暴怒。
“我……我聽到聲音……媽摔倒了……”我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得語無倫次。
“出去!”他指著門口,眼睛紅得像要滴出血來,“我叫你出去!”
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控的樣子,那種陰鷙和狠戾,讓我從頭到腳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我?guī)缀跏沁B滾爬爬地逃出了那個房間。
房門在我身后“砰”地一聲被關(guān)上,隨即又是落鎖的聲音。
我靠在墻上,雙腿發(fā)軟,幾乎站不住。
我的腦子里,反復(fù)回放著剛才的一幕。
婆婆手腕和脖子上的淤青……
她看到我時眼中絕望的求救……
以及,在聽到李明回來的聲音時,她那瞬間變得驚恐萬狀的眼神……
一個癱瘓在床的母親,看到本應(yīng)是自己最大依靠的兒子回家,不是感到安心和委屈,而是恐懼。
那種發(fā)自本能的、無法掩飾的畏縮和顫抖,根本不像是在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更像是在面對一個隨時會傷害自己的惡魔。
從那天起,我百分之百地確信,這個家里,正在發(fā)生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而我的丈夫李明,絕對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04
我不能再坐以待斃。
接下來的幾周,我像一個潛伏的間諜,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和試探李明。
我假裝對他照顧婆婆的辛苦表示理解和心疼,不再提請護(hù)工的事,甚至主動給他熬一些安神的湯。
我的順從,讓他的警惕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趁他某次出門扔垃圾的功夫,我偷偷溜進(jìn)他的書房——現(xiàn)在是婆婆的房間,快速地翻找。
在床頭柜最下面的抽屜里,我發(fā)現(xiàn)了幾盒已經(jīng)拆封的藥。不是醫(yī)生開的常規(guī)藥,而是幾盒強(qiáng)效的鎮(zhèn)定劑和肌肉松弛劑。
我拿起說明書,上面的幾個字讓我心驚肉跳——【副作用:過量使用可能導(dǎo)致呼吸抑制、心跳驟停】。
他給婆婆用這種藥干什么?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
他還經(jīng)常一個人躲在陽臺上接一些神秘的電話。有一次,我假裝去陽臺收衣服,偷聽到了一些片段。
“……再給我一點(diǎn)時間……”
“……老太婆很警覺,不好弄……”
“……房子的事快辦好了,別催……”
“……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會‘走’得很自然……”
房子?什么房子?
我突然想起,婆婆在老家市中心有一套老房子,是單位分的房,地段很好,據(jù)說現(xiàn)在價值不菲。
一個可怕的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jìn)我的腦子。
為了印證我的猜想,我開始留意家里的各種文件。終于,在李明換下來的西裝口袋里,我找到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
那是一份房產(chǎn)信息查詢單,上面清清楚楚地打印著婆婆名下那套老房子的地址、面積,以及……產(chǎn)權(quán)人姓名:張桂芬(婆婆的名字)。
他還偷偷查詢了婆婆的房產(chǎn)!
緊接著,物業(yè)也找上了門,客氣又為難地表示,有鄰居投訴我們家最近總飄出一股奇怪的異味,希望我們能注意一下。
我知道,那是我那天在婆婆房間里聞到的,藥味和污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說明,李明根本沒有好好地給婆婆做清潔。他所謂的“無微不至”的照顧,全是做給我看的假象!
所有這些證據(jù),像一塊塊拼圖,在我腦中慢慢拼湊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李明,或者說,我身邊的這個男人,正在用一種慢性、不易察覺的方式,圖謀婆婆的財產(chǎn),甚至……是她的命。
我必須要做點(diǎn)什么,我必須要在婆婆出事之前,找到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
機(jī)會終于來了。
昨天,李明告訴我,他要去外地辦一個緊急的合同,大概需要兩天時間。
他前腳剛走,我后腳就拿著之前偷偷配好的備用鑰匙,沖向了婆婆的房間。
我顫抖著把鑰匙插進(jìn)那把黃銅掛鎖,鎖芯轉(zhuǎn)動的“咔噠”聲,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門開了。
一股濃烈到幾乎令人窒息的藥味和惡臭撲面而來,我差點(diǎn)吐出來。
房間的窗簾拉得死死的,光線昏暗。婆婆虛弱地躺在床上,眼睛緊緊地閉著,臉色灰敗,嘴唇干裂起皮。
她瘦得脫了相,整個人陷在被子里,如果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我?guī)缀跻詾樗呀?jīng)……
“媽?”我輕輕地叫了一聲。
婆婆的眼皮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
當(dāng)她看清是我的時候,那雙灰暗的眼睛里,瞬間爆發(fā)出一種無比強(qiáng)烈的求生欲。
她激動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那只還能動的手在空中徒勞地抓著,似乎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媽,您別怕,他走了,現(xiàn)在只有我。”我趕緊跑過去,握住她冰冷的手。
我打來一盆溫水,想先給她擦擦身體。
當(dāng)我解開她的睡衣,看到她身上布滿的褥瘡和新的淤青時,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這就是他所謂的“無微不至”的照顧!
我一邊哭,一邊輕柔地給她擦拭著身體。
就在我擦到她手臂的時候,她突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張開,又合上,拼命地想要告訴我什么。
我知道,這是我最后的機(jī)會。
我扔掉毛巾,俯下身,把臉湊到她的嘴邊,用盡我全部的注意力,去辨認(rèn)她的口型。
她的喉嚨里發(fā)不出聲音,只能依靠嘴唇和舌頭,做出一個個無聲的形狀。
很慢,很吃力。
第一個字,像是在說……“快”。
第二個字……“逃”。
我的心跳開始瘋狂加速。
第三個字……“他”。
第四個字……“不”。
第五個字……“是”。
第六個字……“我”。
第七個字……“兒”。
最后一個字……“子”。
快——逃——他——不——是——我——兒——子!
這九個無聲的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開。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全身的汗毛倒豎,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