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1938年的江城,空氣里總是飄著一股子潮濕的,腐爛的味道,像是這個時局。沈夜穿著一身體面的西裝,穿梭在各種酒會和牌局里,像一條優(yōu)雅的魚。別人聞到的是他身上法蘭西香水的味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骨頭里,浸透的是重慶山城經(jīng)年不散的霧氣。
為了一個任務,他要去娶一個瞎了眼的女人。他把自己當成誘餌,準備釣一條大魚。他不知道,那條魚,也在黑暗的水底,張著嘴,等著他。
01
1938年的江城,陰雨連綿,一下就是半個多月。江水漲了,碼頭上的空氣,混雜著水汽,魚腥和不知從哪飄來的,隱隱的硝煙味。
這里是名義上的大后方。白天,街面上依舊車水馬龍,舞廳里的靡靡之音,隔著一條街都能聽見。到了晚上,人們的臉上,才顯出一點國破家亡的惶恐。
沈夜不喜歡這樣的江城。他以一個剛從法蘭西留學歸來的絲綢商人的身份,成功地擠進了江城的上流社會。他每天穿著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三件套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出入于各種高級的酒會和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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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真正任務,是拿到江城商會會長,人稱“程善人”的程萬里,私下里跟日本人交易的秘密賬本。
這份賬本,是揭露程萬里這個披著慈善家外衣的大漢奸的,唯一鐵證。
程萬里這個人,老奸巨猾,像一條在泥水里活了幾十年的鱔魚,滑不留手。他把那本關系著他身家性命的賬本,藏在了程家大宅深處的一間密室里。據(jù)說,那間密室是德國人修的,機關重重,鑰匙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藏在哪里。正面強攻,去他家里偷,絕無可能。
沈夜的上級,在重慶那邊的山洞里,給他下達了一個近乎瘋狂的指令:成為程萬里的女婿。
程萬里的獨生女兒,程靜姝,在江城是個傳奇。
傳說她曾經(jīng)是江城第一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惜,紅顏薄命。十年前,程家的一場大火,把她的那雙眼睛給燒壞了,從此雙目失明。程萬里把她保護得很好,十年來,幾乎沒有人再見過她的模樣。外面的人只知道,程家這位瞎眼千金,性情變得古怪孤僻,拒絕了所有上門提親的達官顯貴。
沈夜開始了他的計劃。一盤在黑暗中進行的,看不見對手的“盲棋”。
他通過各種場合,有意無意地,向程萬里展露著自己的才華,財力,和他那副精心偽裝出來的,“親日”的政治傾向。
他知道,程萬里正在為自己那個瞎眼女兒的下半輩子發(fā)愁。他也知道,程萬里這種人,急需一個足夠聰明,也足夠“可靠”的自己人,來繼承他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業(yè)”。
沈夜的出現(xiàn),像一塊為程萬里量身定做的,完美的拼圖,正中他的下懷。
經(jīng)過了幾個月滴水不漏的精心布局和反復試探,程萬里終于向沈夜拋出了那根他等待已久的橄欖枝。
他同意,將他那個寶貝女兒程靜姝,嫁給沈夜。
唯一的條件是,沈夜必須入贅程家,終身都不得離開。
沈夜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的微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知道,這盤兇險的棋,他已經(jīng)走出了第一步。他的對手,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漢奸,和一個他從未謀面,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瞎眼千金。
02
婚禮辦得很隆重。也很詭異。
程萬里幾乎請來了江城所有的頭面人物。程家大宅里,張燈結彩,賓客盈門,流水席從白天擺到晚上。
但是,整個婚禮,從頭到尾,新娘程靜姝都蒙著一塊厚厚的紅蓋頭,由兩個丫鬟小心地攙扶著,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精致的木偶。
她沒有說一句話。沈夜隔著那層紅色的綢布,甚至感覺不到她任何的情緒波動。她就像一個不存在的人。
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都在底下竊竊私語。
有人同情沈夜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卻要娶一個看不見的瞎子,守一輩子活寡。
有人嘲笑他為了攀附權貴,利欲熏心,不惜入贅,自甘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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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對這一切的議論和目光,都置若罔聞。他臉上始終掛著那種溫文爾雅的,恰到好處的微笑,像一個真正沉浸在新婚幸福中的新郎。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張微笑的面具下面,藏著的是多么冰冷的,刀鋒一樣的算計。
洞房花燭夜。
沈夜推開那扇雕著繁復花紋的新房木門,一股奇特的香味,撲面而來。那是上好的檀香,混雜著某種不知名的,冷冽的花香。這味道,聞起來讓人心神寧靜,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疏離。
房間里,紅燭高燒,喜字耀眼。
程靜姝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鋪著大紅色被褥的床邊。她頭上的紅蓋頭,還沒有揭。
沈夜走過去,他從丫鬟端著的托盤里,拿起那桿系著紅綢的喜秤,輕輕地,挑開了她的蓋頭。
蓋頭下,是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蒼白的臉。
她的皮膚,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在燭光下,仿佛是透明的。她的眉眼,像是江南水墨畫里走出來的,精致得不似真人。
只是,那雙本該清澈如水的眼眸,卻是一片空洞。像兩口蒙著灰塵的,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任何神采。
她就像一尊完美的,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沈夜按照禮節(jié),倒了兩杯合巹酒。他把其中一杯,遞到程靜姝的面前,聲音放得很溫和,很輕柔:“靜姝,我們喝了這杯酒吧?!?/p>
程靜姝沒有立刻去接那杯酒。她只是微微地側過頭,那挺翹的,秀氣的鼻尖,輕輕地翕動了一下。像是在辨別著空氣里的什么味道。
她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讓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這個微笑,讓沈夜的心里,沒來由地,猛地一緊。
他感覺,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并不像傳說中的那樣簡單,那樣無害。
03
“夫君似乎,不喜歡這屋子里的熏香。”
程靜姝終于開口了。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晚風吹過竹林,清冷又悅耳。
沈夜的心中,頓時一凜。
他確實不喜歡這種過于濃郁的香味。作為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特工,他需要時刻保持自己嗅覺的敏銳。這種復雜的,帶有安神作用的熏香,會干擾他的判斷力。
但是,他自認為,自己從進門到現(xiàn)在,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一絲一毫的異樣。
這個瞎了眼睛的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沈夜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他笑著說:“怎么會。夫人房中的香,自然是極好的?!?/p>
程靜姝沒有再接他的話。她伸出手,在桌子上,慢慢地,準確無誤地,摸索到了她自己面前的那杯酒。
“夫君似乎,不喜歡這屋子里的熏香。”
程靜姝終于開口了。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晚風吹過竹林,清冷又悅耳。
沈夜的心中,頓時一凜。
他確實不喜歡這種過于濃郁的香味。作為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特工,他需要時刻保持自己嗅覺的敏銳。這種復雜的,帶有安神作用的熏香,會干擾他的判斷力。
但是,他自認為,自己從進門到現(xiàn)在,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一絲一毫的異樣。
這個瞎了眼睛的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沈夜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他笑著說:“怎么會。夫人房中的香,自然是極好的?!?/p>
程靜姝沒有再接他的話。她伸出手,在桌子上,慢慢地,準確無誤地,摸索到了她自己面前的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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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做出了一個讓沈夜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和沈夜面前的那杯酒,輕輕地,對調了一下。
“夫君,我們換一杯吧?!彼p聲說道,那聲音里,帶著一絲小女孩似的,天真的狡黠,“我這人,從小就有一個怪癖,總覺得別人手里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沈夜的心,在那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在試探他。
她在懷疑這酒里有問題?還是,這真的只是一個新婚妻子,無意識的,撒嬌一樣的舉動?
他看著眼前這個臉上帶著天真微笑,雙目卻一片空洞的女人,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巨大的壓力。
他無法從她的眼睛里,讀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只能憑借自己的經(jīng)驗和直覺,去做一個生死攸關的判斷。
他端起了那杯被對調過來的酒,臉上依舊掛著他那副溫和得毫無破綻的笑。他對她舉了舉杯,然后,一飲而盡。
程靜姝的耳朵,微微動了動。她像是在用耳朵,“聽”著他喝完那杯酒。
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晚上,沈夜以“不愿驚擾夫人休息”為由,提出自己睡在外間的軟榻上。他想,對于這樣一場各懷鬼胎的婚姻,在新婚之夜,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他躺在冰冷的軟榻上,一夜未眠。他仔細地,用心地,分辨著房間里的每一個聲音。里屋,安靜得像一座墳墓。
就在他快要以為今夜會這么平安度過,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開始泛白的時候,他忽然聽到里屋的床上,傳來了一聲極輕的,被死死壓抑住的咳嗽聲。
緊接著,是某種沉重的,金屬器皿被打翻在地的聲音。
沈夜像一頭警覺的豹子,立刻從軟榻上翻身而起,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沖進了里屋。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那點微弱的晨光,他看到程靜姝正俯身在床邊,劇烈地干嘔著,似乎是在嘔吐。她的腳邊,倒著一個黃銅的臉盆。
而在銅盆的旁邊,靜靜地躺著一個已經(jīng)被打開的,小小的錦囊。錦囊里,散落出來了幾顆深色的,像藥丸一樣的東西。
沈夜快步走過去,他撿起了一顆散落在地上的藥丸,放在鼻尖,輕輕地聞了聞。當他聞清楚那是什么藥的味道時,他感覺自己的后背,瞬間冒出了一層冰冷的汗,整個人都震驚了!
04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催吐的藥!
那是一種軍中秘制的,專門用來快速緩解“銀哨散”毒性的特效解藥!
而“銀哨散”,正是沈夜所在的特工組織內部,一種專門用來對付叛徒,和在特殊情況下進行滅口的獨門毒藥!
這種毒藥,無色無味,中毒之后,從外部看不出任何的癥狀,只會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后,讓中毒者突發(fā)心力衰竭而亡。
而他剛剛在洞房里,喝下的那杯合巹酒里,下的,正是“銀哨散”!
是他的上級,為了試探他,是否會為了美色和富貴而動搖?;蛘哒f,是為了在他完成任務,拿到賬本之后,將他這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滅口”,而提前下的毒!
他剛剛喝下的那杯酒,才是毒酒!而程靜姝一開始遞給他,后來又被她換走的那一杯,才是真正的,無毒的合巹酒!
是她,救了他一命!
她不僅知道酒里有毒,她甚至準確地知道,那是什么毒,而且,她還提前準備好了唯一的解藥!
這個女人,她到底是誰?
沈夜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虛弱地靠在床邊的,名義上的“妻子”,心中充滿了無盡的驚駭和疑竇。
他走過去,扶起她,用一種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的聲音,低聲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程靜姝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她虛弱地笑了笑,說:“一個不想死的,瞎子。”
從這一天起,沈夜和程靜姝之間,形成了一種非常詭異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們白天在人前,在程萬里面前,扮演著一對恩愛有加的新婚夫妻。到了晚上,則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相安無事。
沈夜利用自己這個“程家女婿”的身份,開始名正言順地,熟悉程家大宅的每一個角落,試圖尋找那間傳說中的密室。
程萬里似乎對他這個女婿非常滿意。他開始有意無意地,讓沈夜接觸一些商會的核心業(yè)務。那些業(yè)務,大多都和日本人有關。
沈夜知道,自己離那個最終的目標,越來越近了。
而程靜姝,則每天都待在她那個與世隔絕的繡樓里。彈琴,看書(其實是讓丫鬟讀給她聽),調香。像一個真正的,與世無爭的,被保護得很好的大家閨秀。
但沈夜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偽裝。他總感覺,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05
為了進一步試探程靜姝的底細,沈夜開始有意識地,在書房里彈奏一些冷門的古琴曲。
這些曲子,表面上是普通的曲子。但是,在一些特定的樂句里,都包含著一些只有他們組織內部人員,才能聽得懂的,用音律編成的密碼。
他彈了幽怨的《長門怨》,彈了蕭索的《瀟湘水云》。
隔壁繡樓里的程靜姝,每次都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自己的琴聲,沒有因為他的試探,而發(fā)生任何的變化。
這天,沈夜坐在書房里,他想起了那個在一次任務中,為了掩護他而犧牲的搭檔。那個搭檔,是他進入組織后,唯一的朋友。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撥動了琴弦,彈起了那首他和搭檔最喜歡的,也是整個組織里,保密級別最高的聯(lián)絡曲——《廣陵散》。
曲聲悲涼,充滿了肅殺之氣。
他剛彈到一半,隔壁繡樓里,程靜姝的琴聲,忽然也響了起來。
她彈的,竟然也是《廣陵散》。
但是,她彈奏的指法和節(jié)奏,卻和沈夜的,完全不同。她像是在用自己的琴聲,一字一句地,糾正著沈夜曲子里的“錯誤”。
而她所用的那套指法,那套看似錯亂的節(jié)奏,恰恰是當年沈夜和他那位犧牲的搭檔,在軍校的時候,為了好玩,也為了方便私下里傳遞一些小道消息,而約定的一套,獨一無二的,私人的加密指法!
沈夜的琴聲,戛然而止。他放在琴弦上的手指,因為劇烈的顫抖,讓琴弦發(fā)出了“嗡嗡”的悲鳴。
她認識他犧牲的那個搭檔!
或者說,她就是他組織里的人!
可是,他搭檔的個人資料里,社會關系那一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根本就沒有一個叫“程靜姝”的女人。
他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沖出了書房,沖向了隔壁那棟小小的繡樓。
繡樓的門,沒有鎖。他一把推開門,看見程靜姝正安安靜靜地坐在古琴前。聽到他那急促的腳步聲,她停下了彈奏。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緩緩地,“看”向了他。
“《廣陵散》絕矣。你彈錯了?!彼p聲說道,聲音里,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你到底是誰?”沈夜的聲音,因為激動,都在發(fā)抖。
程靜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只是摸索著,從琴案底下的一個暗格里,拿出了一個上了漆的,小小的木盒子,遞到了他的面前。
沈夜疑惑地,接過了那個盒子。他打開了它。
盒子里,靜靜地躺著半塊已經(jīng)有些殘破的,刻著一只展翅雄鷹的,血色的玉佩。
而另外半塊,正在沈夜的脖子上,被他用一根紅繩穿著,貼身戴著。
這是當年,他和那位犧牲的搭檔,畢業(yè)時,從一塊玉上摔下來的,一人一半的,信物!
06
“我不是你的同志。”
程靜姝終于開口,說出了那個讓沈夜無比震驚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