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聲明:本文情節(jié)均為虛構(gòu)故事,所有人物、地點和事件均為藝術(shù)加工,與現(xiàn)實無關(guān)。
- 圖片非真實畫像,僅用于敘事呈現(xiàn),請知悉。
“小峰,出去以后,別恨舅舅。”
昏暗的探視室里,舅舅王軍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
李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如今卻兩鬢斑白的男人,心里五味雜陳。
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王軍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了玻璃窗的小臺子上。
“這里面是你應(yīng)得的,密碼是你的生日。出去以后,好好生活,忘了這里的一切,也……忘了我吧?!?/strong>
說完,他站起身,沒有再回頭,有些踉蹌地走出了探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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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峰的童年,就像一杯兌了太多水的糖水,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包裹著無盡的寡淡。
他出生在一個小縣城的普通家庭,父親是工廠里的搬運工,母親則在街邊擺個小攤,賣些針頭線腦。
夫妻倆都是老實巴交的人,一輩子勤勤懇懇,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把兒子拉扯大,給他娶上媳婦。
李峰從小就很懂事,他知道家里條件不好,從不跟別的孩子攀比,不亂花一分錢。
他的性格有些內(nèi)向,不愛說話,但為人很實誠,骨子里有股子執(zhí)拗勁兒。
只要是他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只要是他承諾過的話,砸鍋賣鐵也會做到。
高中畢業(yè)后,為了早點出來掙錢,減輕家里的負擔(dān),他放棄了讀大學(xué)的機會,跟著一個老師傅學(xué)了修車的手藝。
他在城郊的一家修車行里當(dāng)學(xué)徒,每天起早貪黑,弄得一身油污,但從不叫苦叫累。
他把大部分的工資都交給了父母,自己只留下一點零花錢。
他沒什么大的夢想,就想著多攢點錢,以后在縣城里買套小房子,娶個普普通通的媳婦,然后好好孝敬父母,讓他們安享晚年。
在他看來,這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
那時的他,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生活就一定會按照他設(shè)想的軌跡,平穩(wěn)地走下去。
他不知道,命運早已在暗中,為他寫好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劇本。
02
在李峰灰白色的生活里,舅舅王軍,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王軍是李峰母親的親弟弟,也是他們家唯一的“能人”。
他年輕時就南下闖蕩,據(jù)說倒騰過服裝,也開過飯店,后來又搞起了工程,掙下了不菲的家業(yè)。
對于姐姐這一家,王軍一直都格外照顧。
每次從大城市回來,他都會大包小包地給他們帶回各種時髦的禮物。
李峰家里的第一臺彩電,第一臺冰箱,都是王軍給買的。
父親有一次在工地上干活砸傷了腿,也是王軍二話不說,拿出了十幾萬的醫(yī)療費,還幫忙聯(lián)系了市里最好的醫(yī)院。
在李峰心里,舅舅就像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是他們這個貧寒家庭的守護神。
他覺得,舅舅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對他最好的人。
所以,當(dāng)那件事發(fā)生后,當(dāng)舅舅跪在他面前,求他幫忙的時候,他根本無法拒絕。
那天晚上,王軍因為陪客戶喝酒,醉酒駕駛,在回家的路上撞了人。
被撞的是一個年輕人,當(dāng)場就沒了呼吸。
王軍嚇得魂飛魄散,他知道,一旦被抓住,自己這輩子就全完了。
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李峰。
他連夜找到了李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他講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小峰,舅舅知道,這事兒讓你為難了。但是舅舅也是沒辦法了??!”
“舅舅的公司剛剛接了一個幾千萬的大項目,要是舅舅進去了,公司就全完了,幾百號工人都得失業(yè)?。 ?/p>
“你還年輕,進去待幾年就出來了。你放心,舅舅絕不會虧待你!”
王軍抓著李峰的手,許下了鄭重的承諾。
“你爸媽那邊,我來養(yǎng)!我保證讓他們過上最好的生活,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苦受累!”
“等你出來,我再給你三百萬!有了這筆錢,你想做什么都行!買房,娶媳婦,做生意,都夠了!”
“小峰,你就當(dāng)是可憐可憐舅舅,幫舅舅這一次吧!舅舅給你跪下了!”
看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舅舅,想著他平日里對自家數(shù)不清的好,再想想父母那操勞了一輩子的身影和那虛無縹緲卻又充滿誘惑的三百萬,李峰的心,動搖了。
他想,只要自己受幾年苦,就能換來父母后半生的衣食無憂,和自己下半輩子的富足生活。
這筆賬,怎么算,都劃算。
于是,在那個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夜晚,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他去警察局自首,將所有的罪責(zé)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法庭上,他面無表情地聽著法官的宣判,八年有期徒刑。
在他被帶走的那一刻,他回頭看了一眼旁聽席上的舅舅。
舅舅的眼圈紅紅的,對他做了一個口型。
“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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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八年的時光,在四面高墻之內(nèi),被拉得無比漫長。
剛進去的那段時間,李峰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
但一想到父母,想到那三百萬的承諾,他就咬著牙,把所有的苦都咽進了肚子里。
他積極地參加勞動改造,表現(xiàn)良好,獲得了幾次減刑。
八年的刑期,他最終只待了七年多。
走出監(jiān)獄大門的那一刻,陽光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他貪婪地呼吸著外面自由的空氣,感覺自己像是重獲了新生。
他換上了舅舅提前托人送來的新衣服,兜里揣著幾百塊錢,登上了回家的長途汽車。
靠在顛簸的汽車座椅上,李峰的心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他想象著父母看到自己時,那驚喜的表情。
他想象著舅舅為他們家新買的大房子,想象著母親再也不用在街邊吹風(fēng)淋雨,父親再也不用去工地上干那些又臟又累的活。
他也想象著自己拿到那三百萬后,該如何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
是開一家屬于自己的修車行,還是做點別的什么小生意?
他還想著,自己今年快三十了,也該找個好姑娘成家了。
七年多的與世隔絕,讓他對外面的世界既感到陌生,又充滿了期待。
汽車終于在熟悉的縣城汽車站停下。
李峰走下車,看著周圍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里感慨萬千。
縣城的變化很大,多了很多他從未見過的高樓和商場。
他憑著記憶,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他家的那片老舊的平房區(qū),還沒有被拆遷,依舊是記憶中那副破敗的模樣。
這讓李峰的心里,產(chǎn)生了一絲小小的疑惑。
舅舅不是說要給家里買新房子嗎?怎么還住在這里?
或許,是父母住不慣樓房,舍不得離開這里的老鄰居吧。
他這樣安慰著自己,加快了腳步。
終于,那扇熟悉的、斑駁的木門,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李峰的心,開始“怦怦”地劇烈跳動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內(nèi)心的激動,抬起手,輕輕地推開了那扇虛掩的家門。
然而,門后的一切,卻讓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整個人如遭雷擊,當(dāng)場傻眼了。
04
家,還是那個家。
但又完全不是記憶中的那個家了。
院子里雜草叢生,墻角堆滿了各種廢舊的紙箱和塑料瓶,散發(fā)著一股難聞的霉味。
堂屋的門窗玻璃碎了好幾塊,用破舊的報紙胡亂地糊著,根本擋不住外面呼嘯的寒風(fēng)。
屋里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唯一的一張木桌上,擺著一盤吃剩下的大白菜和半個黑乎乎的饅頭。
一個頭發(fā)花白、衣衫襤褸、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老婦人,正坐在小馬扎上,費力地整理著一堆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廢品。
聽到開門聲,她緩緩地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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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看清門口站著的人是李峰時,她渾濁的眼睛里,先是閃過一絲茫然,隨即,爆發(fā)出了一陣難以置信的光芒。
“小……小峰?”
她的聲音嘶啞,充滿了不確定。
“媽!”
李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跪倒在母親的面前,放聲大哭。
“媽!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母親顫抖著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頰,渾濁的淚水,也順著她那溝壑縱橫的皺紋,不斷地滑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母子倆抱頭痛哭,將這七年多來所有的思念和委屈,都化作了滾燙的淚水。
哭了許久,李峰才慢慢地平復(fù)下來。
他扶著母親坐下,看著眼前這破敗得幾乎能稱之為“家徒四壁”的景象,又看了看母親那一身撿破爛的行頭,心里充滿了無數(shù)的疑問和不祥的預(yù)感。
“媽,家里……怎么會變成這樣?我爸呢?他去哪兒了?”
聽到“我爸”兩個字,母親的身體猛地一顫,剛剛止住的淚水,又一次洶涌而出。
“你爸……你爸他……在你進去的第三年,就沒了……”
這個消息,像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劈在了李峰的頭上。
他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大腦一片空白。
“怎么會……我爸他身體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嗎?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親擦了擦眼淚,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恨意。
“還不是因為你那個好舅舅!”
“你進去的頭一年,他倒是還裝模作樣地來了幾次,每次扔下幾百塊錢就走?!?/p>
“到了第二年,他就干脆不露面了,電話也打不通了。我去找他,他公司的保安根本就不讓我進去?!?/p>
“你爸就是在那年查出來的肺病,需要一大筆錢做手術(shù)。我實在沒辦法,就去求他,跪在他家門口求他,他連門都沒開啊!”
“后來,你爸的病越來越重,家里實在是拿不出錢了,就那么……活活地給拖死了……”
“你那個舅舅,他不是人!他就是個人渣!畜生!”
母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李峰的心上。
他一直以來所堅信的、所依靠的、所為之付出了一切的親情和承諾,在這一刻,碎得一塌糊涂。
滔天的憤怒和悔恨,瞬間淹沒了他。
05
李峰雙眼赤紅,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
他安撫好母親,一言不發(fā)地沖出了家門,徑直朝著舅舅王軍家的方向跑去。
王軍的家,在縣城里最高檔的一個別墅區(qū)。
那里的富麗堂皇,與李峰家的破敗不堪,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李峰被小區(qū)的保安攔了下來,他直接硬闖了進去,憑著記憶,找到了王軍家的那棟三層小洋樓。
他狠狠地一腳踹開了那扇雕花的鐵門。
王軍正和幾個朋友在院子里的游泳池邊打牌,看到怒氣沖沖闖進來的李峰,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表情。
“你來干什么?誰讓你進來的?”
“王軍!”李峰指著他,聲音因為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著,“我爸呢?我媽呢?你當(dāng)初是怎么答應(yīng)我的?”
王軍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牌,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名貴的襯衫。
“喊什么喊?你爸生病死了,關(guān)我什么事?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至于你媽,我不是給她錢了嗎?她自己要去撿破爛,我能有什么辦法?”
他那副輕描淡寫、理所當(dāng)然的態(tài)度,徹底點燃了李峰心中所有的怒火。
“我操你媽!”
李峰怒吼一聲,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掄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王軍那張?zhí)搨蔚哪樕稀?/p>
王軍被打得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嘴角頓時就流出了鮮血。
他的那幾個朋友見狀,連忙上來拉架。
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李峰被人死死地架住,但他依舊拼命地掙扎著,想要再沖上去,把這個欺騙了自己一切的畜生給撕碎。
“王軍!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最終,他被幾個保安合力拖出了別墅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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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充滿了無盡的絕望和悔恨。
他恨王軍的背信棄義,更恨自己的愚蠢和天真。
是他,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家庭,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回到家,看著母親那張寫滿了擔(dān)憂的臉,他再也忍不住,抱著母親,哭得像個孩子。
第二天上午,就在李峰準備出門去找王軍拼命的時候,家里的門,被人敲響了。
李峰以為是催債的,或者是來看笑話的鄰居,沒好氣地拉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人,竟然是王軍。
他的臉上還帶著昨天的淤青,眼圈發(fā)黑,看起來一夜沒睡。
看到他,李峰的怒氣“噌”地一下就躥了上來,他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還敢來?”
王軍沒有說話,也沒有躲閃他那要殺人般的目光。
他只是默默地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遞到了李峰的面前。
他的聲音沙啞而又疲憊。
“看完這個,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