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夏天，一個普通的上午，上海警備區(qū)的門口迎來了一位年輕的女演員。

她穿著一身干凈利落的衣服，手里提著個小包，看上去像是剛從縣文工團下來。

沒人知道，她的報到手續(xù)背后，竟然牽動了軍地兩方，甚至驚動了市委。

說起來，這事兒本不該鬧那么大。

可誰也沒想到，一樁看似尋常的人才調(diào)動，最后竟演變成一位上將怒氣沖沖地打電話給市委書記。

那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得從那年夏天的一通電話說起——王必成，時任上海警備區(qū)司令員，打給了陳丕顯，上海市委書記處的書記。

電話一接通，他就沒客氣，第一句話就讓人一愣：“阿丕啊，你們金山縣委的干部小氣到家，丟你人啦。”

語氣直接，火氣不小。

電話那頭的陳丕顯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了？啥事這么急？”

王必成這才說起前因后果。

那時候，上海警備區(qū)駐軍多，尤其是一些人年年駐守海島，孤島上沒啥娛樂活動，生活苦悶，思想工作不好做。

王必成琢磨著，得成立個文工團，專門給基層巡回演出，給官兵們提提精神。

可問題是，警備區(qū)本身沒這個編制。

他就親自上南京軍區(qū)跑，還跟總政治部打報告，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趟。

最后總算批下來了，文工團可以成立。

可文工團不是光靠批文就能運轉(zhuǎn)的，得有人，得是懂文藝的。

于是警備區(qū)派了人到各地去找人才。

沒過多久，金山縣那邊傳來了消息——有個女歌唱演員，不光唱得好，還能跳舞、會樂器，綜合素質(zhì)特別強。

更重要的是，她本人也愿意參軍，說想當(dāng)兵，想到警備區(qū)來。

王必成一聽，高興啊，這樣的人才可遇不可求。

可誰知道，事情卡在了地方。

金山縣委那邊死活不放人，說縣里也離不開她，文化宣傳任務(wù)重，哪兒舍得放。

幾輪溝通都沒結(jié)果。

警備區(qū)政治部的人反復(fù)做工作，說得很客氣，也給了條件：如果金山縣有演出任務(wù)，可以請假讓她回去；地方搞活動，警備區(qū)這邊無條件支持。

態(tài)度擺得很低了，可金山縣那頭還是不松口。

這下，王必成憋不住了。

按他的性格，平時說話直來直去，這次更是火氣上頭，直接打給了陳丕顯。

其實，王必成跟陳丕顯不是一般的“同事”關(guān)系。

他倆早在抗戰(zhàn)時期就一起在新四軍干過，后來在上海、云南、湖北又陸續(xù)搭檔過。

戰(zhàn)火中結(jié)下的友情，不是日常工作能比的。

那會兒部隊里的人都知道，他們倆配合得特別好，一個管軍，一個抓政，干活利落，沒啥扯皮。

所以那通電話里，王必成不帶任何客套，情緒也是真實的。

他不光是為了一名文藝兵，更是為部隊的精神建設(shè)、為那群在孤島上站崗的兵。

陳丕顯聽完，也沒推，也沒敷衍，電話里就說：“這事兒我來辦。”

幾天后，女演員到了警備區(qū)，入伍手續(xù)也很快就辦妥了。

這事兒算是解決了。

可回頭看，這事兒其實不只是地方不放人那么簡單。

那會兒是1960年，全國都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正是“三年困難時期”的第二年。

糧食緊張，物資短缺，干部調(diào)動這類事，地方每批一個人都得精打細(xì)算。

尤其是像金山縣這樣的基層單位，文化骨干一個頂三，真要走了一個，縣里宣傳口的工作恐怕還真得重新安排。

但對軍隊來說，情況又不一樣。

部隊里很多事情講的是戰(zhàn)斗力、凝聚力，精神文化建設(shè)是硬任務(wù)，不能耽誤。

特別是像警備區(qū)這種特殊單位，既要保衛(wèi)城市，又要防海防島，壓力大得很。

文工團不是“可有可無”的附屬，是維穩(wěn)士氣的重要工具。

所以這件事，其實就站在了體制交界的縫隙上：一個地方需要的人，卻是軍隊急需的人；一個是地方編制，一個是軍隊任務(wù)；誰都沒錯，可誰都不肯退。

王必成之所以最后親自打這個電話，說白了，就是用自己的面子去換一個人才的未來。

說起來，這不是他倆第一次為對方“出手”。

早些年，警備區(qū)缺糧了，王必成找過陳丕顯。

那時候上海的物資也緊張，陳丕顯還是擠出了一批糧食，先把部隊這邊的急救了過去。

再后來，上海豬肉市場突然斷供，市里沒跟警備區(qū)打招呼，王必成也沒計較，直接把部隊自己在崇明島養(yǎng)的大肥豬全運去市里，緩解市場壓力。

這些事，沒人宣傳，也沒上報紙。

但在歷史檔案里，都有清楚的記載。

也正是這點點滴滴，讓人看得更清楚——那個年代的干部，是怎么在困難里互相撐著過來的。

從那以后，警備區(qū)調(diào)人這類事，地方再也沒有這么僵過。

參考資料：
陳丕顯，《陳丕顯回憶錄》，人民出版社，2004年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王必成將軍傳》，解放軍出版社，1996年
《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史資料叢書》編輯委員會編，《上海警備區(qū)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
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編，《上海通志·文藝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