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宅里有棵百年梨樹，位置極佳，卻從不結(jié)果。我從城里回來，見它占著院子白耗地力，便指著樹干罵：“再不結(jié)果，明年就砍了你當(dāng)柴燒！”。

我本以為這只是一句氣話，沒曾想，當(dāng)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怪夢。一個身穿梨花古袍、面皮干皺的老者在夢里指著我呵斥：“你太老爺陳道陵都不敢奈我何，你算個什么東西？你再敢說個‘砍’字試試！”

01.

我叫陳安，二十七歲，辭職回了鄉(xiāng)下老家。

院子正中央，矗立著那棵百年梨樹。樹干虬結(jié)，三個人都合抱不過來。它長得枝繁葉茂，一到春天也開花，但就是不結(jié)果。我爺爺在世時，寶貝這棵樹跟寶貝他自己似的。

我這次回來長住，打掃院子。剛掃完落葉，一陣邪風(fēng)刮過，樹上又“嘩啦啦”掉下一大堆。我本就心煩，這一下更是火大。

“你這老東西，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我指著樹干罵道，“我給你最后一年時間！明年春天，你要是再不給我掛果，我就找人來，把你給砍了！當(dāng)柴火燒！”

“咔嚓——”

話音剛落，頭頂上一根兒臂粗的枯枝突然斷裂，直愣愣地砸了下來！

我嚇得猛地后跳一步。那樹枝“砰”一聲砸在我剛才站立的青石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驚魂未定。明明是艷陽天，這樹下卻格外陰冷。樹葉“沙沙”作響，聽起來不像風(fēng)聲，倒像是……嘲笑聲。

我心里發(fā)毛，但嘴上不能輸：“怎么，嚇唬我？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傷我，我明天就砍了你！”

撂下狠話，我趕緊躲回了屋里。

一整天，我都覺得不對勁。那棵樹好像一直在“看”著我。

到了晚上，我很快就睡著了，然后，我就做了那個夢。

夢里是一座高大、陰森的古堂。我跪在堂下。正上方，坐著一個梨袍老者，臉色蠟黃，皮膚干得像老樹皮。

“大膽豎子。”他開口了，聲音嘶啞。

我一愣：“你是誰？”

他猛地睜開眼，那是一雙泛著幽幽綠光的瞳孔！

“你太老爺陳道陵，當(dāng)年見了我，都得恭敬行禮。你算個什么東西？”

“陳道陵？”這是我太老爺?shù)拿帧?/p>

“我庇護(hù)你陳家百年，莫說不結(jié)果，我便是要你陳家小兒的性命，你們也得乖乖奉上！”他一步步走下高臺，那股混合著泥土和腐爛木頭的腥氣撲面而來。

“區(qū)區(qū)一個黃口小兒，竟敢出言不遜，要砍我？”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干枯的手：“你太老爺都不敢奈我何，你……能拿我怎么樣？”

他厲聲呵斥，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渾身冷汗。窗外，月光慘白，那棵梨樹的影子，正像一個張牙W爪的巨人，投射在我的窗戶上。

“沙沙……沙沙……”

樹葉在響。那真的是……一個蒼老的、滿含惡意的笑聲。

02.

我一夜沒睡踏實(shí)。天剛蒙蒙亮，我就頂著黑眼圈，直奔村東頭的陳三爺家。

陳三爺快九十歲了，是村里最年長的人，也是唯一還懂點(diǎn)“老規(guī)矩”的人。

我把昨天威脅梨樹和晚上的怪夢一五一十學(xué)了。

我本以為三爺會笑我迷信，沒曾想，他聽完，臉色“刷”一下就白了，手里的旱煙袋“吧嗒”掉在地上。

“你……你這個混小子！”三爺?shù)穆曇舳荚诎l(fā)抖，“你指著那棵樹罵了？還說要砍了它？”

“我……我就是隨口一句氣話……”

“糊涂！糊涂??！”三爺急得直跺腳，“那是你家老祖宗傳下來的‘鎮(zhèn)宅樹’！你怎么敢的啊！”

他看我一臉茫然，氣得胡子直抖：“你太老爺陳道陵，那在當(dāng)年是方圓百里赫赫有名的陰陽先生！他親自種下的樹，是能隨便罵的嗎？”

“可它不結(jié)果啊。”我小聲嘟囔。

“不結(jié)果？”三爺冷笑，“你懂個屁！那棵樹，它鎮(zhèn)的是你陳家的氣運(yùn)！”

“三爺，你說明白點(diǎn)?！?/p>

“唉！”三爺坐回去，哆哆嗦嗦地裝煙絲，“我聽我爹那輩兒傳下來的。說你家老宅那塊地，以前是個‘亂葬崗’，邪性得很。你太老爺陳道陵看中了那里的風(fēng)水，硬是搬了過去。他說那里是‘陰龍抱陽’，大兇，也是大吉?！?/p>

“為了鎮(zhèn)住地下的東西，他才從龍虎山移栽了那棵梨樹苗。那不是凡品，是‘靈根’?！?/p>

“太老爺立下規(guī)矩，陳家后人，必須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這棵樹。它不結(jié)果，你不能問。它掉的葉子，都不能當(dāng)柴火燒，得在院子里專門焚化?！?/p>

“我爺爺是這么干的?！蔽一貞浧饋?。

“那你呢？”三爺?shù)芍?，“你倒好，上來就要砍了它！?/p>

我被他說得冷汗直流：“三爺，那……那夢是真的？那老頭……就是樹神？”

“不是樹神！”三爺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一絲恐懼，“是樹……靈。成了精的東西！你太老爺當(dāng)年，不是在‘供’它，更像是在……‘哄’它！”

“什么意思？”

“你太老爺都沒敢奈何它，說明這東西，連他都惹不起！只能好生伺待，求個相安無事。它鎮(zhèn)著地下的兇煞，但也把你陳家給‘鎖’住了?！?/p>

三爺猛吸一口煙：“陳安啊，你仔細(xì)想想。你陳家，從你太老爺之后，可還出過什么大人物？可曾大富大貴過？”

我一愣。確實(shí)沒有。一代不如一代。

“還有，你陳家人丁，是不是一直不旺？”

我后背一寒。太老爺那輩兄弟五個。爺爺這輩，只剩我爺爺。我爸是獨(dú)生子。我也是獨(dú)生子。

“那樹……它不結(jié)果，是因?yàn)樗凇浴瘎e的東西?！比隣斢挠牡卣f，“它吃你陳家的氣運(yùn)，吃你陳家的人丁，來換你一脈的‘平安’?！?/p>

“這算哪門子平安！”

“不然呢？你以為你太老爺為什么把宅子建在亂葬崗上？他要是不種這棵樹，你陳家早就讓地下的東西撕碎了！”

我徹底傻了。

三爺掐滅了煙：“你啊，闖了大禍了。你威脅要砍它，它在夢里警告你。這老東西，記仇得很。你趕緊回去，擺香案，磕頭，賠罪！要誠信！不然……你太老爺都保不住你！”

03.

我失魂落魄地從三爺家出來，買了最好的香燭、黃紙、三牲和一瓶好酒。

回到老宅，我推開門，院子里靜悄悄的。那棵梨樹立在中央，但現(xiàn)在我再看它，只覺得那虬結(jié)的樹皮上，處處都像藏著眼睛。

我不敢怠慢，在樹下的石桌上擺開供品，點(diǎn)燃香燭。

“噗通”一聲，我跪了下來。

“梨樹爺爺，梨樹太爺！”我磕磕巴巴地喊，“小子陳安不懂事，昨天口出狂言，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黃口小兒一般見識。我給您賠罪了……”

我一邊念叨，一邊砰砰磕頭，撞得額頭生疼。

磕了九個頭，我才敢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把酒倒在樹根上，燒了黃紙?；鸸馓S，映得那樹干忽明忽暗。

“沙沙……沙沙……”

那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又響起來了。風(fēng)停著，樹葉卻在自己抖動。

我咽了口唾沫，收拾了東西就要回屋。

就在我轉(zhuǎn)身的瞬間，我眼角的余光瞥見——在我的房門前，正中央的門檻上，端端正正地?cái)[著一只死鳥。

是一只麻雀。

那麻雀死狀極慘，渾身的毛都被拔光了，露出血紅的皮肉。最恐怖的是它的眼睛——兩個黑洞洞的血窟窿。它的眼珠，被挖走了。

一股寒氣從我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這不是貓干的。這是一種……示威。

我抬頭看樹，樹上，一只烏鴉正歪著頭，用它那黑玻璃珠似的眼睛，冷冰冰地盯著我。

這絕對是那老東西的報(bào)復(fù)！我又是磕頭又是上供，它不但不領(lǐng)情，反而用這種方式來恐嚇我！

“你……你別太過分了！”我色厲內(nèi)荏地指著樹干。

“呀——！”那烏鴉怪叫一聲，飛走了。

從這天起，詭異的事情就開始接二連三地發(fā)生。

我水缸里的水，明明是新打的山泉水，放過一夜，第二天必定飄著一層黑灰，喝到嘴里全是苦澀的樹皮味。

老宅的線路明明是新?lián)Q的，但燈泡開始瘋狂地閃爍，“滋滋”作響，忽明忽暗。

最滲人的是聲音。一到半夜，我就能聽到房頂上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有人拿著粗樹枝，一遍又一遍地刮我的房瓦。可那梨樹的樹枝，離我房頂至少還有四五米高！

我徹底被困在這座老宅里了，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受不了了。這老東西就是在玩我！賠罪沒用，它根本不接受。

我被逼急了，那股邪火又上來了。“你個老不死的，不就是嫌我沒給你上供嗎？你等著！”

我跑到柴房，抄起一把生了銹的斧頭。我不敢砍主干，我還不敢砍你的樹枝嗎？

我紅著眼沖到樹下，掄起斧頭，朝著一根最低的、水桶粗的樹杈就劈了過去！

“鐺——！”

一聲巨響，震得我虎口發(fā)麻。那斧頭，像是劈在了一塊鐵板上！斧刃卷了，而那樹杈上，只有一個淺淺的白印。

“沙沙……沙沙沙……”

陰冷的笑聲再次從我頭頂傳來。

我只覺得頭皮一炸，扔了斧頭，連滾帶爬地跑回屋里，死死地拴上了門。

完了。這老東西，刀槍不入。

我癱坐在地上，絕望地看著窗外那搖晃的樹影。

突然，我聽到了新的聲音?！爸ㄑ健ㄑ健?/p>

不是房頂，也不是窗戶。那聲音，來自我腳下。好像……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我的地板下面……挖土！

04.

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臟。

“吱呀……咔嚓……”

地板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就好像……粗大的樹根，在擠壓著地基！

我猛地跳起來，這屋子待不了了！

我必須搞清楚，這棵樹到底是什么鬼東西！太老爺陳道陵，他到底對這棵樹做過什么？

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蠣?shù)臅浚?/p>

老宅分前后院，我住的是前院正房。后院還有一排倒座房，其中最西邊那間，就是太老爺當(dāng)年的書房。爺爺去世后，那里就鎖著，再也沒人進(jìn)去過。

我一咬牙，從廚房拿了根撬棍，低著頭一路小跑進(jìn)了后院。

后院荒草叢生，書房的門窗都已破敗。我把撬棍插進(jìn)門縫，使出吃奶的勁兒。

“砰！”

門被我撬開了。一股沉重、腐朽的霉味撲面而來。

我打開手機(jī)手電筒，照了進(jìn)去。屋里陳設(shè)簡單，一張書桌，兩個倒塌的書架，滿地都是散落、腐爛的書簡。

我顧不上臟，沖進(jìn)去就在書桌的抽屜里翻找。只有一個抽屜卡住了。我使勁一拽，抽屜“嘩啦”一聲被我拽了出來，里面的東西撒了一地。

毛筆、硯臺，還有一個巴掌大的、紫檀木的盒子。

我撿起盒子，打開。里面沒有金銀，只有一本用油紙包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已經(jīng)泛黃發(fā)脆的線裝筆記。

封面上沒有名字，只有兩個墨色大字：《鎮(zhèn)宅雜記》。

字跡是豎排的繁體，用毛筆寫的，龍飛鳳舞。

我急切地往后翻，終于，在筆記的后半部分，我找到了關(guān)于那棵梨樹的記載！

“……癸卯年，吾攜家眷遷于此地。此地乃‘百鬼夜行’之穴，陰氣匯聚，兇煞至極?！说厝裟苕?zhèn)住，必可福蔭子孫……”

這和三爺說的對上了。我接著往下看。

“……吾尋遍龍虎山，終得一‘陰梨木’之種。此木‘喜陰厭陽，嗜血食煞’。吾以血脈為引，將其植于院中，令其鎮(zhèn)壓地底百鬼。樹活，則宅安。”

看到這里，我剛松了口氣，但緊接著，我的瞳孔猛地收縮了。

“然，吾終究錯估此木兇性。陰梨木，又稱‘鎖魂樹’。它鎮(zhèn)百鬼，亦食百鬼。待其根深，竟生出‘靈智’，不滿足于地底陰煞……”

“……它開始反噬陳家氣運(yùn)。吾妻早夭，長子暴斃，皆與它有關(guān)！”

“此非鎮(zhèn)宅，乃‘養(yǎng)鬼’！它在圈養(yǎng)我陳家血脈，以我子孫后代之精氣、陽壽為食！”

我手里的筆記“啪”一聲掉在地上。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吃……吃人？我太老爺?shù)钠拮?、兒子……都是被這棵樹害死的？

我顫抖著撿起筆記，繼續(xù)看。

“吾悔不當(dāng)初。此孽障已成氣候，砍之不動，燒之不毀。若強(qiáng)行伐之，樹靈必與地底百鬼里應(yīng)外合，陳家滿門，乃至全村，瞬息滅絕?！?/p>

“吾窮盡畢生所學(xué)，設(shè)下‘七星續(xù)命陣’，以吾自身陽壽為祭，強(qiáng)行封印樹靈，令其沉睡?！?/p>

“此陣可保陳家三代平安。然，三代之后，若無精通玄法之后人接續(xù)陣法，此陣必破！”

“……樹靈沉睡，表象即為‘不結(jié)果’。若有朝一日，此樹花開，或結(jié)出‘陰梨’，即是陣破之時。后人見此筆記，速速遠(yuǎn)走他鄉(xiāng)，永不回頭！切記！切記！”

我呆立當(dāng)場。

三代……太老爺是第一代。爺爺是第二代。我爸是第三代。

我……我是第四代！陣法……已經(jīng)到期了！

我威脅要砍它，它在夢里警告我。我以為他是被我激怒了。

我錯了！

那不是警告！那時它醒了！它在夢里，是在試探我這個第四代，是不是和陳道陵一樣，是個懂玄法的“硬茬”！

結(jié)果，我這個不肖子孫，被它嚇得屁滾N流，第二天就去給它“賠罪”！

我那個又是燒香、又是上供、又是磕頭的“賠罪”……

在他眼里，那根本不是賠罪！那是……那是后人向祖宗“上供”的儀式！

是我……我親手……把這個沉睡的魔鬼，重新“請”回了“供桌”上！

05.

“轟隆——！”

就在我明白一切的瞬間，后院的地板猛地一震！

“咔嚓！咔嚓！”

我書房的地板，那厚實(shí)的青石板，開始一塊塊拱起、碎裂！

幾條小孩手臂粗的、漆黑的樹根，如同扭曲的蟒蛇，從地底“唰”一下鉆了出來！

它們的目標(biāo)不是我，而是直奔那只紫檀木盒子！

“呼——”

筆記，符咒，毛筆……所有太老爺?shù)倪z物，瞬間被樹根卷住，拖回了地底！

它在銷毀證據(jù)！它知道我看到筆記了！

“救命??！”

我連滾帶爬地沖出書房，一口氣沖回前院。

當(dāng)我踏入前院的月亮門時，我整個人僵住了。

院子里，那股令人作嘔的腐爛土腥味，濃郁到了極致。

我緩緩抬頭，看向那棵梨樹。

“沙沙……沙沙……”

那不再是嘲笑，而是……歡快。

在慘白的月光下，那棵我看了二十多年、從未開花結(jié)果的百年梨樹……此時，正一朵一朵，綻放出慘白、妖異的梨花！

滿樹梨花，在無風(fēng)的夜里，詭異地盛開！

陣破了！太老爺?shù)姆庥?，被我親手解開了！

我完了。陳家……完了。

我雙腿發(fā)軟，癱倒在地。

“吱呀——”

我那間屋子的房門，那個我明明反鎖了的房門，自己……開了。

一個高大、穿著梨花古袍的身影，從我屋里的陰影中，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他不再是夢里那副威嚴(yán)的模樣。他低著頭，渾身滴著漆黑的粘液，那粘液落在青石板上，“滋滋”作響，冒著白煙。

他走到院子中央，走到樹下，抬起頭，那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穿過滿樹慘白的梨花，死死地盯住了我。

他不是夢。他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

他張開嘴，露出滿口碎木般的牙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啊……六十年了……”

他的聲音嘶啞、古老，帶著一種解脫的愉悅。

“六十年的沉睡……終于……終于等到了一個，又蠢又孝順的好子Sun?！?/p>

他轉(zhuǎn)向我，那張老樹皮般的臉上，扯出了一個恐怖的笑容。

“你太老爺陳道陵...是個聰明人?！?/p>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顫抖。

“他用自己的陽壽，和你們陳家三代的氣運(yùn)，設(shè)下‘七星鎖龍陣’，想活活餓死我?！?/p>

他停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

“我等了六十年啊... ...終于等到你，來給我‘上供’?！?/p>

我抖得像篩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我那是賠罪……”

“賠罪？”他發(fā)出了“咔咔”的笑聲，“你以為，你跪下燒的香，是賠罪？”

他彎下腰，干枯的手指幾乎碰到了我的臉。

“不……那是‘請神歸位’?！?/strong>

“你親口...把我從‘鎮(zhèn)壓之物’，改回了‘供奉之主’。”

“現(xiàn)在，陣破了?！彼请p綠油油的眼睛里，滿是戲謔和饑餓。

“你說...我是該先吃了你，還是該...謝謝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