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六零零五一九,記住了,拿二十年,只買不賣?!?/p>
1999年,我在南下的綠皮火車上,聽到兩個陌生人在聊天。
我不懂股票是什么,但我把那六個數(shù)字刻進(jìn)了腦子里。
后來我去開戶,每個月發(fā)了工資,雷打不動拿一半去買那只股票。
漲了不賣,跌了不賣,借錢也要買。
2008年股災(zāi),我的賬戶腰斬,我不敢看了。
我把密碼鎖進(jìn)抽屜,十幾年沒碰過。
2019年,茅臺破了一千塊一股,我終于打開了賬戶。
我看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傻了。
不對啊……怎么……怎么這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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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劉強,今年三十八歲,廣東一家電子廠的車間主任。
要說我這輩子做過最離譜的一件事,就是花了二十年,買了一只股票。
故事要從1999年說起。
那年我十八歲,剛從老家那個窮山溝出來,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出遠(yuǎn)門。
我爹送我到鎮(zhèn)上的車站,塞給我兩百塊錢和一個蛇皮袋。
「到了廣東好好干,別給老劉家丟人。」
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頭都沒回。
我爹是個悶葫蘆,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悶葫蘆,不會說什么好聽話。
火車是那種綠皮的,硬座,便宜。
車廂里人擠人,空氣渾濁得像一鍋爛粥,汗味、煙味、方便面味,全攪和在一塊兒,熏得人腦袋疼。
我的座位在車廂中間,靠過道,旁邊坐著一個打呼嚕的胖子,對面是兩個中年男人。
我不愛說話,就縮在那兒,抱著我的蛇皮袋,看著窗外發(fā)呆。
對面那兩個男人在聊天。
一個穿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一看就是有錢人,說話帶著官腔,動不動就「這個形勢」「那個政策」。
另一個穿夾克,瘦瘦的,臉上有點滄桑,但眼神很亮,說話不多,但每一句都像是從骨頭縫里擠出來的。
他們在聊股票。
我那時候不知道股票是什么東西。
我們村沒人炒股,連電視都沒幾家有,更別說什么證券交易所了。
我就那么聽著,一句話也插不進(jìn)去,也聽不懂。
但是有幾句話,我記住了。
穿夾克的那個人說:「老兄,聽我一句勸,別碰那些亂七八糟的,就買一個票,貴州茅臺,代碼六零零五一九。」
穿西裝的說:「茅臺?那不就是酒嗎?能有什么搞頭?」
「你不懂?!勾A克的搖搖頭,「這酒不是普通的酒,它是硬通貨,跟黃金一樣。你信我,每個月拿點工資去買,不用多,能買多少買多少,然后別管它,拿二十年,只買不賣。」
「二十年?」穿西裝的笑了,「老弟,你這是讓我等死呢?」
「二十年不算長,一晃就過去了?!勾A克的看著窗外,聲音變得很輕,「人這輩子能抓住的機(jī)會不多,抓住一個就夠了。」
我不知道他們后來又聊了什么,因為我困了,靠著蛇皮袋睡著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jīng)下車了。
但那串?dāng)?shù)字,像是刻在了我腦子里——
六零零五一九,貴州茅臺,拿二十年,只買不賣。
02
到了廣東,我進(jìn)了一家電子廠。
流水線,每天站十二個小時,擰螺絲,貼標(biāo)簽,一個月三百八十塊錢,包吃住。
累得跟狗一樣,但我不敢抱怨。
廠里的老鄉(xiāng)比我早來兩年,他說:「劉強,你就熬著吧,熬出頭了日子就好過了。」
我信了。
我從小就信別人說的話。
三個月后,我攢了五百塊錢。
我問老鄉(xiāng):「你知道股票怎么買嗎?」
老鄉(xiāng)愣了一下:「你要炒股?」
「嗯?!?/p>
「別鬧了,你一個月才多少錢?炒股那是有錢人玩的,咱們打工仔湊什么熱鬧。」
我沒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我就是想買。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買。
也許是因為那兩個人的對話,也許是因為那句「抓住一個機(jī)會就夠了」,也許只是因為我想試試。
我不想一輩子擰螺絲。
廠門口有個證券公司的營業(yè)部,很小,一間房子,里頭擺著幾臺電腦,幾個紅紅綠綠的屏幕。
我第一次走進(jìn)去的時候,腿都在抖。
里頭的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看一個外星人——
一個穿著工服、滿身機(jī)油味的小伙子,跑來開戶?
「開戶要帶身份證?!构衽_的大姐說。
我把身份證遞過去,她看了一眼:「你今年才十八啊?」
「嗯?!?/p>
「你知道股票有風(fēng)險嗎?」
「知道?!?/p>
其實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買什么股票?」
「六零零……五一九。」我緊張得結(jié)巴了。
大姐在電腦上敲了幾下:「多少錢?」
「五百?!?/p>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但她沒說什么,低頭幫我填單子。
「簽字?!?/p>
她把單子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筆,在她指的地方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名字。
我初中沒畢業(yè),認(rèn)字不多,寫字更少。
單子上寫了什么,我也沒細(xì)看,反正也看不懂。
「好了,回去等著吧,錢扣了就說明買上了。」
我點點頭,走出了那間屋子。
外頭的太陽很大,曬得我眼睛都睜不開。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了一個對的決定。
我只知道,從今天開始,我的命運可能會不一樣了。
03
從那以后,每個月發(fā)了工資,我雷打不動拿一半去買股票。
三百八,拿一百九。
后來漲到五百塊,拿兩百五。
再后來六百、八百、一千……
一半工資,雷打不動。
工友們周末去網(wǎng)吧打游戲、去歌廳唱歌、去按摩店放松,我不去。
他們問我:「劉強,你攢錢干嘛?娶媳婦?。俊?/p>
我說:「嗯,攢著?!?/p>
我沒告訴他們我在炒股。
說出去丟人。
萬一虧了呢?
我每天都在想那個賬戶。
那時候沒有智能手機(jī),看盤要去營業(yè)部。
我每周去一次,周六下午,廠里放假半天的時候。
我站在那些屏幕前頭,盯著那個紅紅綠綠的數(shù)字,心跳得跟打鼓一樣。
漲了,我高興得整晚睡不著。
跌了,我難受得吃不下飯。
有時候一周漲了百分之十,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
有時候一周跌了百分之十五,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傻的人。
那幾年,我活得像一條被人提著的魚,懸在半空中,喘不上氣。
2000年,2001年,2002年……
股市不好,大盤一路跌,我的賬戶也跟著跌。
有一回,我算了算,我投進(jìn)去的錢,已經(jīng)虧了三分之一了。
我慌了。
我想賣。
但我又想起火車上那個人說的話——
「只買不賣,拿二十年?!?/p>
我忍住了。
我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也許明天就漲回來了。
也許后天就漲回來了。
也許……
04
2006年,股市突然活過來了。
那一年,大盤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往上竄,紅色的數(shù)字一天比一天多。
我的賬戶也跟著漲,從虧損變成持平,從持平變成盈利。
我第一次嘗到了賺錢的滋味。
那種感覺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你在沙漠里走了好幾年,渴得快死了,突然看見了一片綠洲。
你不敢相信是真的,但它就是真的。
2007年,牛市瘋了。
我身邊的工友開始聊股票了,連食堂打飯的大媽都在問哪只票好。
我的賬戶從幾萬塊,漲到了十幾萬。
十幾萬??!
我做夢都沒想過自己能有十幾萬。
我打電話給我爹:「爹,我攢了點錢。」
我爹說:「嗯,攢著?!?/p>
還是那個悶葫蘆。
那一年我談了個女朋友,廠里的質(zhì)檢員,比我小兩歲,叫小芳。
她問我:「劉強,你攢了多少錢?」
我說:「十幾萬。」
她眼睛亮了:「那咱們可以買房了!」
我猶豫了一下:「再等等,還能漲。」
她皺了皺眉,但沒說什么。
我那時候已經(jīng)上頭了。
我覺得股市就是印鈔機(jī),只要我不賣,就能一直漲。
我把所有的積蓄都砸進(jìn)去了。
不夠,我還借錢。
跟老鄉(xiāng)借了五千,跟親戚借了一萬,跟小芳借了八千。
她說:「劉強,你瘋了吧?」
我說:「你不懂,這叫投資?!?/p>
她氣哭了:「投資?你連股票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說錯了。
我知道股票是什么。
股票就是我的命。
05
2007年年底,我的賬戶到了最高峰。
二十八萬。
那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數(shù)字。
我站在營業(yè)部的屏幕前,看著那個紅色的數(shù)字,手都在抖。
我跟自己說:再等等,漲到三十萬就賣。
三十萬,夠我買房、結(jié)婚、把我爹接到城里來了。
但我沒等到那一天。
2008年,股災(zāi)來了。
那場災(zāi)難是怎么發(fā)生的,我到現(xiàn)在也搞不清楚。
我只知道,有一天我去營業(yè)部,屏幕上一片綠,綠得發(fā)黑。
我的賬戶,一夜之間,從二十八萬變成了二十萬。
我以為是暫時的,會漲回來的。
但它沒有。
二十萬,十五萬,十萬……
每跌一次,我的心就被捅一刀。
小芳天天跟我吵架:「賣了吧!賣了吧!再不賣就全沒了!」
我不聽。
我跟她說火車上那兩個人的事,跟她說「拿二十年」的承諾。
她哭著說:「你腦子有病吧?那是兩個陌生人!你連他們叫什么都不知道!你憑什么信他們?」
我答不上來。
我憑什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我賣了,前面那八九年就白熬了。
我不甘心。
那年年底,我的賬戶跌到了十二萬。
腰斬,還多。
我不敢看了。
每次打開電腦,每次看到那個數(shù)字,我都覺得自己在一點一點地死。
后來,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把賬戶密碼改了,改成一串亂碼,寫在一張紙條上,鎖進(jìn)抽屜里。
我告訴自己:不看了,不看了,就當(dāng)那錢沒了。
那張紙條,我再也沒碰過。
06
不看股票之后,我的日子反而好過了。
我不再每天盯著屏幕發(fā)呆,不再吃不好睡不香,不再跟小芳吵架。
我開始踏踏實實上班。
流水線上的活我干了八九年了,閉著眼睛都能干。
但我開始認(rèn)真學(xué)了。
學(xué)看圖紙,學(xué)操作設(shè)備,學(xué)管人。
2010年,我升了組長。
2013年,我升了線長。
2016年,我升了車間主任。
工資也漲了,從一千多漲到三千多,再漲到五千多、八千多。
2012年,我跟小芳結(jié)婚了。
她原諒了我,她說:「劉強,你只要不再犯傻,我就跟你過一輩子。」
我說:「我不犯傻了?!?/p>
我是真的不犯傻了。
那個股票賬戶,我當(dāng)它不存在。
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和家庭上。
2014年,兒子出生了,我給他取名叫劉小龍。
2017年,我買了房,三室一廳,雖然是二手的,但那是我自己的房子。
2018年,我把我爹接到了城里。
他站在新房子里,東看看西看看,還是不說話。
但我看見他的眼眶紅了。
那一刻,我覺得前面那些年的苦,都值了。
07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就是2019年。
我三十八歲了,兒子五歲,老婆還是那個老婆,日子還是那個日子。
那一年,有件事在網(wǎng)上傳瘋了——
茅臺股票破了一千塊一股。
一千塊一股??!
我在手機(jī)上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我想起了那個賬戶。
想起了那串?dāng)?shù)字。
想起了那兩個火車上的陌生人。
「六零零五一九,貴州茅臺,拿二十年,只買不賣?!?/p>
二十年……我算了算,1999年到2019年,正好二十年。
我突然坐不住了。
那個賬戶里,到底有多少錢?
我當(dāng)年投進(jìn)去的本金,前前后后加起來,應(yīng)該有十來萬吧。
如果真是茅臺,翻個幾十倍……
幾百萬?
我的手開始抖。
我去翻那個抽屜。
翻了半天,在一堆舊雜志下頭,找到了那張紙條。
紙條已經(jīng)發(fā)黃了,上頭的字跡模糊了,但還能看清。
我打開電腦,登錄那個十一年沒碰過的賬戶。
輸了三次密碼,終于登上去了。
頁面跳出來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跳快得像要炸開。
我看到賬戶余額,我整個人都傻了。
怎么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