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哥，這輩子我都記得你?！?/p>

二十年前，戰(zhàn)友陳浩在照片背面寫下這句話。

二十年后，他的公司上市，身家過億。

而我，被學(xué)校裁員，妻子重病，女兒學(xué)費沒著落。

我兩次去找他，都被保安請出來。

上市直播里，他感謝所有戰(zhàn)友，唯獨沒提我的名字。

后來他給我寄了一箱公司紀念品。

我把箱子扔在地上，馬克杯摔碎了。

收拾的時候，我摸到箱底有個鼓起來的地方。

1

今天是我四十五歲生日。

沒人記得。

早上出門的時候，妻子小雅正在廚房熬藥，女兒小雨還沒起床。我在門口站了幾秒鐘，想說點什么，最后還是把門帶上了。

四十五歲。

我爸四十五歲那年，在工廠出了事故，躺了三個月。我媽說那是我們家最難的一年。

沒想到輪到我了。

上午第二節(jié)課，教導(dǎo)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

「李明啊，學(xué)校經(jīng)費緊張，要精簡人員。你也知道，現(xiàn)在年輕老師多，你這個年紀......」

我聽著他繞圈子，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

「主任，您直說吧。」

他嘆了口氣：「下學(xué)期開始，你就不用來了?！?/p>

我點點頭，站起來。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說了一句：「老李，別怪學(xué)校。你這二十年，兢兢業(yè)業(yè)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唉?！?/p>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夠年輕，不夠便宜，不夠有用。

中午回到家，小雅坐在沙發(fā)上，臉色很差。

「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顾岩粡垎巫舆f給我。

我接過來，看到「建議盡快手術(shù)」幾個字，后面跟著一串?dāng)?shù)字。

「醫(yī)生說，省城有個專家，但要提前三個月預(yù)約?！?/p>

我沒說話。

「手術(shù)費加住院費，大概要十五萬。」

十五萬。

我們的存款只有兩萬多。

晚上，女兒小雨回來了。她在省城上大學(xué)，難得回來一趟。

「爸，我有件事想跟你說?！?/p>

我看著她，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

「學(xué)校有個出國交流的機會，半年。費用是八萬?！顾椭^，「我知道家里不寬裕，但這個機會真的很難得......」

八萬。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小雅在旁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媽，你沒事吧？」小雨轉(zhuǎn)過頭，「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沒事，有點累?！?/p>

我看著妻子和女兒，突然覺得這個屋子很小，小到讓人喘不過氣。

晚飯后，我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煙。

手機亮了一下，是新聞推送。

「科技新星！鵬程科技今日上市，創(chuàng)始人陳浩身家突破十億！」

我盯著那個名字，愣住了。

陳浩。

新聞配圖是他站在交易所敲鐘的照片。西裝筆挺，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笑得意氣風(fēng)發(fā)。

二十年了。

我劃開手機相冊，翻到最底下，找到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那是我們退伍前拍的。兩個年輕人站在營房門口，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軍裝，笑得傻乎乎的。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是陳浩的筆跡：

「哥，這輩子我都記得你。」

我盯著這行字，抽完了一整根煙。

然后我打開微信，找到那個灰色的頭像——陳浩。

最后一次聊天記錄停在五年前，是他發(fā)來的：「老李，最近忙，改天聚?！?/p>

改天。

改了五年。

我在對話框里打了幾個字，又刪掉。打了幾個字，又刪掉。

最后，我把手機放下。

算了。

人家現(xiàn)在是身家十億的大老板，哪還記得我這個窮教書的。

2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見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1999年，西北某部隊。

那天晚上本來是陳浩值夜班。但下午他突然接到家里電話，他爸心臟病發(fā)作，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

他跑來找我，眼眶通紅：「李明，你能不能幫我頂一晚上？我得回去看我爸，就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就回來。」

我說：「你去吧，這邊交給我。」

那天晚上，彈藥庫起了火。

沒人知道是怎么著的，電路老化，還是什么別的原因。等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火已經(jīng)竄起來了。

我沖進去救人，燒傷了胳膊。

另外兩個戰(zhàn)友沒我幸運，一個重傷，一個......沒搶救過來。

調(diào)查組來了。

問是誰當(dāng)班，怎么起的火，為什么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

我知道，如果說出真相——是陳浩當(dāng)班，我只是替他——

他的前途就毀了。

那時候他剛拿到軍校保送的名額，只要再過三個月，他就能改變命運。

而他爸還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家里等著他回去當(dāng)頂梁柱。

我看著他慘白的臉，看著他嘴唇發(fā)抖的樣子。

我說：「是我當(dāng)班。電路老化，我沒檢查到位?！?/p>

處分下來得很快。

記大過一次，取消一切評優(yōu)資格，提前退伍。

那個軍校保送的名額，本來是我的。

陳浩來看我的時候，哭得像個孩子。

「哥，我對不起你?！?/p>

「說這些干什么?！刮遗呐乃募绨?，「你好好考軍校，以后有出息了，別忘了我就行?！?/p>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合影，在背面寫了一行字，遞給我。

「哥，這輩子我都記得你?！?/p>

后來，他考上了軍校。

再后來，他轉(zhuǎn)業(yè)去了深圳，下海創(chuàng)業(yè)。

聽說做得不錯，但具體怎樣，我也不清楚。

我們漸漸斷了聯(lián)系。

我回了老家，考了個教師資格證，進了鎮(zhèn)上的中學(xué)教書。

結(jié)婚，生女兒，過日子。

二十年就這么過去了。

3

夢醒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小雅已經(jīng)起來了，在廚房里熬藥。我聽見她壓抑的咳嗽聲，一陣一陣的。

手機又亮了，還是關(guān)于陳浩的新聞。

「鵬程科技CEO陳浩：從部隊走出的創(chuàng)業(yè)傳奇」

「90年代退伍兵逆襲：身家十億的科技新貴」

我點進去看了看，寫的都是他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白手起家，遇到貴人，融資成功，一路高歌猛進。

報道里提到：「陳浩坦言，在部隊的經(jīng)歷塑造了他的品格。他特別感謝當(dāng)年的戰(zhàn)友和領(lǐng)導(dǎo)，是他們教會他什么是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

我看著這段話，心里有個聲音在問：

會不會提我？

會不會想起我？

我鬼使神差地點進他公司的官網(wǎng)，找到了「聯(lián)系我們」。

猶豫了很久，我撥通了那個電話。

「您好，鵬程科技?！?/p>

「你好，我想找陳浩，陳總?！?/p>

「請問您是哪位？有預(yù)約嗎？」

「我是他......戰(zhàn)友。我叫李明?！?/p>

「稍等?！?/p>

電話里傳來一陣等待音樂。

過了大概兩分鐘，那個聲音又響起來：「您好先生，陳總今天行程很滿，請問您有什么事？可以留下聯(lián)系方式，我們轉(zhuǎn)達?！?/p>

「我是他部隊的戰(zhàn)友，二十多年的兄弟，能不能......」

「不好意思先生，陳總確實很忙。您留個電話吧?！?/p>

我報了號碼，掛掉電話。

等了三天。

沒有回音。

第四天，我又打過去。

這次前臺的聲音明顯不耐煩了：「先生，我們已經(jīng)轉(zhuǎn)達過了，陳總?cè)绻袝r間會聯(lián)系您的?！?/p>

我說：「能不能幫我再問問？我真的有急事......」

「先生，您這樣會影響我們工作?！?/p>

電話掛斷了。

我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人家是身家十億的大老板。

我算什么？

一個被裁員的窮教師，一個二十年前的舊戰(zhàn)友。

憑什么人家要記得我？

4

一個星期后，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去省城，當(dāng)面找他。

小雅不同意：「你去干什么？求人家施舍嗎？」

「我不是求施舍?！刮艺f，「我就是想......見見他?！?/p>

「見他干什么？他要是想見你，早聯(lián)系你了?！?/p>

我沒說話。

小雅看著我，嘆了口氣：「你是不是還惦記著當(dāng)年的事？」

「什么事？」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當(dāng)年在部隊，是不是你替他背了什么？」

我愣住了。

「你從來不說，但我看得出來?！顾哌^來，握住我的手，「二十年了，你心里一直有個結(jié)。你覺得他欠你的，對不對？」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可是李明，你要想清楚?！顾粗遥溉绻娴氖悄欠N知恩圖報的人，這二十年，他會一點音信都沒有嗎？」

我沉默了。

「別去了?！顾f，「丟人。」

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里一直在想小雅的話。

可是另一個聲音也在響：

萬一他只是太忙了呢？

萬一他真的沒收到消息呢？

萬一......他還記得呢？

第二天早上，我穿上唯一一件像樣的襯衫——還是三年前女兒考上大學(xué)時買的——坐上了去省城的長途汽車。

三個小時。

我在車上一直在想，見到他該說什么。

我不是去要錢的。

我就是想......看看他。

問問他還記不記得我。

問問他過得好不好。

問問他......有沒有想過當(dāng)年的事。

汽車到站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

我按照手機上的地址，找到了鵬程科技的大樓。

三十二層的玻璃幕墻，氣派得像科幻電影里的場景。

門口停著一排豪車。

我站在大樓下面，仰著頭看了很久。

然后我深吸一口氣，走進大堂。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前臺小姐笑容職業(yè)。

「我找陳浩，陳總?！?/p>

「請問您有預(yù)約嗎？」

「沒有。但我是他戰(zhàn)友，二十多年的兄弟。我叫李明，麻煩你跟他說一聲。」

前臺小姐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衫上停留了一秒。

「稍等。」

她拿起電話，低聲說了幾句。

然后轉(zhuǎn)過頭：「不好意思先生，陳總在開會，今天行程很滿。您可以留下聯(lián)系方式......」

「我上次已經(jīng)留過了?！刮掖驍嗨肝铱梢缘?。等他開完會?！?/p>

「這......」前臺小姐有點為難，「先生，您這樣......」

「我就坐在這兒等。」我指了指大堂的沙發(fā)，「不影響你們工作?！?/p>

我在那張沙發(fā)上坐了三個小時。

看著穿著光鮮的白領(lǐng)進進出出，看著送快遞的、送外賣的來了又走。

沒有人看我一眼。

下午四點，電梯門開了。

一群人走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陳浩。

二十年了，他胖了一點，頭發(fā)也稀疏了一些。但還是那個樣子，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

我站起來，腿有點軟。

「陳浩！」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看我。

眼神里是茫然。

「我是李明??！」我走過去，「咱們一起在XX部隊待過，你不記得了？」

他看著我，皺起眉頭，像是在努力回憶。

旁邊的助理湊過來：「陳總，要不要......」

「哦......」陳浩恍然大悟的樣子，「是有點印象。你好你好。」

有點印象。

這四個字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

「陳浩，我是李明。」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咱們一個班的，你......你真的不記得了？」

他看了看表：「抱歉，我現(xiàn)在有個會議?！谷缓筠D(zhuǎn)向助理，「幫這位先生安排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的?！?/p>

說完就往外走。

我追上去：「陳浩！我不是來要東西的！我就想跟你說幾句話——」

保安攔住了我。

「先生，請您配合?！?/p>

我看著陳浩的背影越走越遠。

他頭也不回，推開了玻璃門。

門外停著一輛黑色奔馳，司機已經(jīng)把車門打開了。

他上車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以為他會說點什么。

但他只是收回目光，鉆進了車里。

門關(guān)上。

車開走了。

我站在大堂里，被保安「請」到了門外。

門口的風(fēng)很大，吹得我直打哆嗦。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fā)白的襯衫，沾著泥點的布鞋。

我蹲在路邊，點了根煙。

手在抖。

5

回家的大巴上，我一直在想那個眼神。

茫然的，疏離的，像看一個陌生人。

二十年。

我用二十年的前途，換他一句「有點印象」。

晚上到家的時候，小雅還沒睡。

她看到我的臉色，什么都沒問，只是端了碗熱粥放在我面前。

我沒動。

「沒見到？」

「見到了?！刮艺f，「他說『有點印象』。」

小雅沉默了很久。

「李明，算了吧。」她輕聲說，「有些人，就是這樣的?！?/p>

我沒說話。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找工作。

四十五歲，沒有別的技能，只會教書。

但沒有學(xué)校愿意要一個被裁員的中年人。

我去當(dāng)過保安，做過倉庫管理員，送過外賣。

小雅的身體越來越差，省城那個專家的號一直約不上。

女兒的交流項目，最后還是放棄了。

那天她打電話回來，聲音悶悶的：「爸，沒事的，以后還有機會?！?/p>

我聽著她懂事的語氣，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下。

一個月后，我在網(wǎng)上看到一條消息。

「鵬程科技CEO陳浩將出席XX企業(yè)家論壇，分享創(chuàng)業(yè)心得。」

地點在本市。

我盯著屏幕，心跳突然加快。

門票380塊。

我猶豫了三天，最后還是買了。

那是我半個月的工資。

6

論壇那天，會場人很多。

我坐在最后一排，看著臺上的陳浩侃侃而談。

「創(chuàng)業(yè)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念，是堅持，是永不放棄?！?/p>

臺下掌聲雷動。

「我要感謝一路走來支持我的人。我的團隊，我的投資人，還有我的家人......」

我屏住呼吸。

會不會提我？

「......還有當(dāng)年在部隊的戰(zhàn)友們。是他們教會我什么是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p>

提了。

他提了。

我的心跳加速。

「我特別要感謝的是......」

我身體前傾，耳朵豎起來。

「......我的老連長張建國，還有老班長劉德明。沒有他們當(dāng)年的教導(dǎo)，就沒有今天的我?！?/p>

名單念完了。

沒有我。

從頭到尾，沒有李明兩個字。

論壇結(jié)束后，我擠過人群，在出口堵住了他。

「陳浩！」

他身邊圍著一圈人，閃光燈啪啪地響。

他回過頭，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但只是一瞬間。

「你是......」

「我是李明?！刮艺f，「上次在你公司見過的。」

他皺起眉頭。

「陳浩，我不是來要錢的?！刮业穆曇粲悬c抖，「我就想問你一句話——你還記得我嗎？」

他看著我，沉默了幾秒。

然后他對身邊的助理說：「幫我處理一下。」

說完，他轉(zhuǎn)身往電梯方向走。

「陳浩！」我追上去，「你回答我一句！當(dāng)年的事，你還記不記得？！」

保安攔住了我。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

我以為他終于要說點什么了。

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以前的事，我不太記得了。抱歉。」

電梯門打開。

他走進去，消失在我眼前。

我被保安「請」出了會場。

站在大樓外面，我摸了摸口袋，那張380塊的門票還在。

三個小時車程，半個月工資，換來一句「不太記得了」。

我蹲在馬路邊，點了根煙。

手機響了，是小雅打來的。

「怎么樣？」

「他說......他不太記得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回來吧?！顾穆曇艉茌p，「李明，回來吧。」

7

那天晚上回到家，小雅在收拾行李。

「你干什么？」

「回娘家住幾天?！?/p>

我知道她在生氣。不是因為錢，是因為我瞞著她去了論壇。

「小雅......」

「李明，我最心疼你的是什么，你知道嗎？」她轉(zhuǎn)過身看著我，眼眶紅了，「不是咱們窮，不是我生病，是你二十年了，還在等一個根本不記得你的人?！?/p>

我說不出話。

「當(dāng)年在部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突然問，「你從來不說，但我不傻。你是不是替他做過什么？」

我低下頭。

「我猜到了?！顾难蹨I掉下來，「你替他背了什么黑鍋，對不對？所以你才這么在意他記不記得你?！?/p>

「小雅......」

「你聽我說完?！顾哌^來，握住我的手，「李明，這二十年，你一個人扛著這件事，從來不跟任何人說。你覺得他會記得，覺得他會感激，覺得總有一天他會來找你。對不對？」

我的眼眶開始發(fā)酸。

「可是你看看他，」她的聲音哽咽了，「他根本不記得你?；蛘哒f，他根本不想記得你。」

她松開我的手，拎起行李。

「我不是生你的氣?！顾驹陂T口，回頭看著我，「我只是......心疼你。」

門關(guān)上了。

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

過了很久，我走進臥室，打開床頭柜的抽屜。

那張老照片還在。

兩個年輕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軍裝，笑得傻乎乎的。

我翻到背面。

「哥，這輩子我都記得你。」

我盯著這行字，盯了很久很久。

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

我輕聲問了一句：「你真的忘了嗎？」

沒有人回答。

8

三天后，上市直播。

我一個人窩在出租屋里——小雅還沒回來——打開手機看直播。

屏幕里，陳浩站在證券交易所的臺上，西裝革履，意氣風(fēng)發(fā)。

他按下了開盤按鈕，掌聲雷動。

開盤價28元，市值突破十億。

主持人采訪他：「陳總，恭喜您！能說說創(chuàng)業(yè)路上有哪些貴人嗎？」

陳浩拿起話筒，笑容滿面：「首先要感謝我的團隊，感謝投資人的信任！特別是王總、李總，是他們的天使投資，才有了今天的我！沒有他們，就沒有這家公司！」

「聽說您有軍旅背景？」

「是的，我在部隊待過三年。那段經(jīng)歷塑造了我的品格?！顾恼Z氣很誠懇，「我要特別感謝當(dāng)年的戰(zhàn)友們，是他們教會我什么是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p>

「能具體說說嗎？」

「我的老連長張建國，老班長劉德明，還有......」他頓了頓，「還有很多很多戰(zhàn)友?？上r間太久，有些名字我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

記不太清了。

我盯著屏幕，手里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二十年，換一句「記不太清了」。

直播還在繼續(xù)。

主持人問：「陳總創(chuàng)業(yè)初期一定很艱苦吧？」

陳浩點點頭：「那段時間確實很難，賬戶里只剩幾百塊，連辦公室都租不起。但好在遇到了王總他們這些伯樂，是他們相信我，給了我第一筆投資！」

我看著他在鏡頭前侃侃而談，笑得那么真誠，那么自然。

好像一切都是真的。

好像那些「貴人」真的存在。

好像我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關(guān)掉直播，把手機扔在沙發(fā)上。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

我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

9

一個星期后，我收到一個快遞。

發(fā)件人：鵬程科技。

我愣住了。

他給我寄東西？

不會是......支票？或者銀行卡？

我的手開始抖。

撕開包裝，是一個不大的紙箱。

打開紙箱，里面是一堆用泡沫紙包著的東西。

我小心翼翼地拆開第一層——

一個馬克杯，印著鵬程科技的logo。

再往下——

一件T恤，也印著公司logo。

還有一盒茶葉，幾包零食。

箱子里還有一張卡片，印刷體：「感謝您對鵬程科技的關(guān)注，附贈上市紀念品一份，祝您生活愉快！」

公關(guān)部群發(fā)的。

我盯著這些東西，腦子一片空白。

然后我笑了。

不是那種開心的笑，是那種絕望到極致、反而覺得荒唐的笑。

我拿起那個馬克杯，狠狠摔在地上。

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我蹲下來收拾，手指被劃破了，血滴在地板上。

就在這時，我的指尖碰到了箱底。

不對。

箱底有個鼓起來的地方。

我把箱子翻過來，仔細摸了摸。

最底下，夾層里，好像塞著什么東西。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

找來剪刀，把箱底的紙板割開。

下一刻，我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