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體操世界冠軍吳柳芳跳舞,被現(xiàn)役小師妹指擦邊。結(jié)果攤上事了,先是吳柳芳粉絲大漲,然后又是一片指責,然后是平臺禁止關(guān)注。我從來不看抖音小紅書啥的,不知道這是不是被封殺。據(jù)說跳舞的視頻全都刪除了。
又據(jù)說中國體操隊在“處理”。我不知道這個語境下的“處理”是什么意思,只提醒一個電影:馮小剛的《芳華》。
對越作戰(zhàn)老兵、戰(zhàn)斗英雄劉峰,三輪車被城管給扣了,三千塊的車,要罰一千,劉峰找城管大隊理論,還被打了。他的戰(zhàn)友直接爆粗:“我….你媽的,敢打戰(zhàn)斗英雄、傷殘軍人!”戰(zhàn)友是個女的。
按照“擦邊理論”、“切割理論”,女戰(zhàn)友不能提劉峰的過去的身份,罰款是依法依規(guī),你提過去的身份干嘛,這是“擦邊”。
可見吳柳芳這事,她沒有擦邊,反倒是有些朋友擦各種情懷的“邊”。
1、擦集體榮譽的邊。
吳柳芳跳舞,是違背黨紀國法呢,還是違反平臺規(guī)定呢,還是有違公序良俗呢?這三條必占一條,否則誰也管不著。
如果講道理,既然別人可以跳,吳柳芳當然就可以。
反對吳柳芳的人說,你跳舞可以,但是別展示你過去的獎牌,別掛著前中國體操隊隊員的頭銜,別穿從前中國隊的領(lǐng)獎服。
這就叫不講理,獎牌是吳柳芳的,別說展示,有退役運動員還賣金牌呢,為啥?生活艱難!
從前的頭銜不許掛?那北大畢業(yè)生賣肉,也別說是北大畢業(yè)的。
從前的隊服領(lǐng)獎服不許穿?《芳華》里的劉峰,退役了還穿著他的老軍裝,按照這種混蛋邏輯,顯然不行嘛!還有那么多老英雄,穿著掛滿勛章的軍裝呢!
那些認為吳柳芳有辱中國體操形象的、有損集體榮譽的人,他們只接受為體育事業(yè)爭光的吳柳芳,卻冷漠地拒絕生活艱難的吳柳芳,然后堵住她的生存道路。
假如中國體操隊真的做出什么“處理”,那說明這種單位缺了一樣?xùn)|西:人味!劉峰有戰(zhàn)友替他怒吼,吳柳芳的昔日隊友在哪里?
莫泊桑《我的叔叔于勒》,叔叔于勒到外國去淘金,父親每天看著海邊靠岸的船只,說:“要是于勒在這艘船上,那該多好啊”!結(jié)果有一天,他們在船上遇到了于勒,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窮光蛋,用他滿是口子的大手,在給客人撬牡蠣。父親大罵晦氣,趕緊逃下了船。
小時候?qū)W課文,老師說這是譴責資本主義的冷漠親情和冷酷拜金的。
吳柳芳退役以后,進入大學(xué)讀書,后來在民營俱樂部教孩子體操,再后來到某城市體校,但沒有編制呆不住,最后進入了短視頻平臺。
這就是吳柳芳的“芳華”。她為集體榮譽征戰(zhàn),然后她老了,“芳華”也快褪去了,找個平臺跳舞都不能嗎?!
我們不希望看到:運動員站在領(lǐng)獎臺上的時候,一些人熱淚盈眶地贊揚;運動員一身傷病退役之后,一些人對運動員的艱難人生視而不見。“我的叔叔于勒”的遭遇,不應(yīng)該在今天發(fā)生。
2、擦有傷風化的邊。
假如吳柳芳退役之后華麗轉(zhuǎn)身,掛著各種頭銜成為成功人士,他們一定會一片艷羨,頂禮膜拜。
他們掄著集體榮譽的大棒,無非就是看不起吳柳芳跳的那種舞。
1933年,陳獨秀坐國民黨的監(jiān)獄,劉海粟去看他。他說:你很了不起,在今天的中國,敢畫女人體,這個需要勇氣。
有人會說,劉海粟畫的是藝術(shù),和吳柳芳跳舞不同。不過我要告訴你,那時候劉海粟正面臨監(jiān)獄外面的圍攻。
你說這個例子高雅,那就再舉個俗的:魯迅的小說《肥皂》。封建衛(wèi)道士四銘,在街上看到一個年輕女孩領(lǐng)著祖母討飯,她是個孝女,討來飯先給祖母吃。有兩個老光棍說,你別看她灰頭土臉,回頭拿塊肥皂,咯吱咯吱遍身洗一洗,就好看得很了。
四銘怦然心動,想了想,轉(zhuǎn)頭買了一塊肥皂,回家跟老婆說,以后用這個。
晚上,來了兩個學(xué)究,討論第二天在報上發(fā)表忠孝仁義的國粹文章,然而三個人又一次咂摸“咯吱咯吱洗一洗”這一句話了。
四銘和他的朋友就是個典型的心口不一的偽君子。他聽到“咯吱咯吱遍身洗一洗”,起了色心,給老婆買塊肥皂;幾個衛(wèi)道士在私下聊天的時候,還要在一起消費“咯吱咯吱”,一邊做報紙需要的文章,一邊想著女人的身體。而四銘的老婆,對丈夫極端鄙視。
抨擊吳柳芳的人,如果是女人,大概出于保守心理,就像四銘的老婆;如果是男人,大概就是這種散發(fā)著封建臭氣的家伙,心里想著“咯吱咯吱”,嘴上卻要拼命維護“忠孝仁義”。
說吳柳芳穿著有問題,那么條紋哥盯著看的車模、紅毯走過的女星,是不是都要給著裝添一塊布料?
吳柳芳跳舞,能有損中國體操形象?笑話!北大畢業(yè)生賣豬肉,有損北大形象了沒有?陳景潤蹲在鍋爐房研究哥德巴赫猜想,有損科學(xué)界形象了沒有?
3、擦辛勤勞動的邊。
有人說,退役了就該辛勤勞動,賺跳舞的塊錢,簡直是懶惰。
我說大哥大姐,體操女運動員一般都是身材嬌小,體操場上如同海燕般高傲地飛翔,退役之后她們在體操場上的優(yōu)勢,全都變成了劣勢。
誰說主播不是一種勞動?難道只有搬磚、賣菜才是勞動?!
吳柳芳跳舞的視頻刪了,如果是吳柳芳刪的,我表示沒必要;如果是平臺施加壓力或者是平臺刪的,我表示不服。不給說法,如何讓人服氣?
都說就業(yè)難,連吳柳芳都如此艱難,連世界冠軍都如此行路難,沒取得成績的人呢,會是什么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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