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寫作者，

她們以細膩敏銳的筆觸、別具一格的視角，

雕琢著文字世界，賦予故事以生命，

勾勒出生活的斑斕萬象。

在文化語境日益多元的當(dāng)下，

她們筆下那充滿魅力與力量的文學(xué)宇宙，

訴說著女性的夢想、掙扎、愛與哀愁。

對于她們來說，

寫作僅僅是源于內(nèi)心深處最原始的本能，

是一種表達欲望；

是源于生活與精神上切實的需求，

更是源于對文學(xué)始終如一、熾熱真摯的熱愛。

2025年，正當(dāng)好年華，

她們的目光純粹而堅定，用文字構(gòu)建屬于自己的世界。

這是一次時長為80分鐘、遠隔網(wǎng)絡(luò)兩端、僅憑聲音認識對方的采訪，與大多數(shù)無法謀面的采訪別無二致。直到她說：“你知道嗎，此刻和你聊天，我在家里也是站著，且走著的?！庇谑?，似乎就從那一刻開始，她輕輕緩緩的言語給冬夜的冷焐出了一道罅隙，我解衣卸甲跟隨她的引領(lǐng)，慢慢穿過她筆下每一處相交有年的社區(qū)、人流如織的街道，與那些角色擦肩、問好。來來去去，走走停停，卻也不知不覺，有幸看見了她眼中的人間百態(tài)。

“占黑”是王占黑的小名“點點”拆分得來。初初讀到這個名字，也許常會將它安在男作家的身上，如果你剛好又讀過她書中有關(guān)上一代人的故事，或許還會將“90后”的她放在“中年男作家”的行列。對她而言，是否錯認并不重要，所以她會在我提出“女性作家”的相關(guān)問題后，說出“奇怪”兩個字。在她看來，或許女性在生活中難免會因身份受到限制，身為寫作者，只有視角之分，沒有性別之分?！疤摌?gòu)的魅力就在于寫作者可以成為任何人，在那個場域里，當(dāng)我在寫第一人稱男性時，我就必須去想他會想什么，而不是寫作時的我在想什么?！?/p>

由此，點燃空響炮的瘸腳阿興、理發(fā)師傅小花旦、做早點的阿祥、開五金店的阿金……那些生活在社會空間中林林總總的底層普通人—她心中的街道英雄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逐漸出現(xiàn)在她的筆端，他們的故事關(guān)乎日常瑣碎，也關(guān)乎生老病死。

她是如何“遇見”他們的？

作為獨生子女的王占黑，有更多的成長空間依賴于左鄰右舍，即使是描繪從小長大的工人新村，她也在書寫著樓宇之間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陌生人—她童年寫過的第一篇小說便與父親常去的彩票站售票老頭相關(guān)。

如她所講：“小時候從未出去旅游過，但也沒什么。我每天散步的路線都會有新鮮的變化，居住的小區(qū)、城市的公共空間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只要走來走去，就已經(jīng)足夠好玩了，好像從來不會向往遠方。”

從工人新村到街道小區(qū)，再到城市社區(qū)，隨著王占黑生活空間的轉(zhuǎn)移，故事的敘事空間不斷變化著，遇見的人也在日新月異地更迭。他們用方言說著雞毛蒜皮、家長里短，從四面八方朝她走來，很遠又很近?！八麄兪翘摌?gòu)的，因此我們看到的彼此是透明的，但我知道，他們就在我的平行世界里好好地活著?！彼p柔地向我講述著她建構(gòu)的小小世界。當(dāng)然，不必因為她的語氣而誤會那是一個烏托邦般的世界，反之，她的文字“貼著人物寫”，仿若一把軟劍，擊水則暗流涌動，削鐵則鋒利無聲。

五年前，王占黑辭掉了語文教師的工作，成為自由寫作者。而后，疫情的到來，讓她為自由兩個字打上了引號：“你以為的自由游走，其實只是一個很脆弱、很虛的東西，別人把大門關(guān)上，你就出不去，別人把公園關(guān)上，你就進不去。”生存經(jīng)驗的改變帶給她的是嘗試“與時刻變動的狀態(tài)保持平衡”。比如，接受變化了的自己—生活上的，或?qū)懽魃系摹?/p>

繼而我問起她平日的寫作狀態(tài)，她坦然地稱自己是一個“散漫”的作者，無法像村上春樹一樣在自己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創(chuàng)作，也無法像多數(shù)作家一樣集中時間高強度寫作?！凹词惯@個小說還有10%就寫完了，我也不會一鼓作氣在某個時間段把它寫完，還是會留一個星期的時間，讓自己有耐心地寫完?！?/p>

“寫作對你來說是很難的事嗎？”

她答：“很難，且痛苦，但快樂?！?/p>

難、痛苦、快樂，十幾年的寫作經(jīng)驗并沒有讓這幾種感受減退分毫，反而使她更加確定?！叭绻阏娴奶貏e喜歡什么，就會想保護它。寫作就是我最珍視的事情?！?/p>

“那么假如冬天寫不出來呢？”

“那就春天再繼續(xù)吧，只要我準(zhǔn)備好了，就可以寫下去。”

Q你的文字總會讓人在閱讀時產(chǎn)生實時影像，那么在創(chuàng)作中，你也會有這一轉(zhuǎn)化過程嗎？

A:我其實完全不會寫劇本。在我有限的影視體驗中，我先被告知有這樣一個人，圍繞他去展開一些故事，而小說是你寫著寫著，角色自己就走了出來，還會隨著你寫得越多，他走得越遠，他們是兩種生長路徑。你說的影像畫面也許是每個人的思維問題。我在思維方式上會偏向視覺一些，其他人的思維方式可能偏向于邏輯的導(dǎo)出、線性的東西。

Q 女性在寫作這件事上有哪些先天的優(yōu)勢？

A:也許不是優(yōu)勢，通常來說，女性作者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對自己的作品很難滿意，這也成為一種驅(qū)動力。像是同在上海寫作的王安憶，直到現(xiàn)在，還能保持兩到三年寫一部長篇。盡管讀者會不斷地用新作品與過去比較，但她還是會繼續(xù)創(chuàng)作，這種勤勉和自律的程度，多么驚人和難得啊。

Q 每個時代的作家似乎都有屬于這個時代的氣質(zhì)，你如何看待當(dāng)下的寫作者群體？

A:現(xiàn)在的我們可能不是一個群體，每個人都是個體。從寫作的開始，每個人就是各自用各自的電腦，各自在各自的房間寫作，寫的都是自己喜歡的東西、真實的東西，大家都在各自的小山頭上努力著。更多時候，只要我知道還有很多同齡人在寫他們喜歡的東西，就像我還在寫我喜歡的東西—這件事情就已經(jīng)足夠激勵到我了。我們才不管別人做什么、說什么，別人把我們分到哪里去，我們寫自己的不就好了嗎？

Q 你認為什么是“好的寫作者”？

A:只要是真誠地在寫作，以及真誠地對待寫作這件事的人，就是好的寫作者。

年少嶄露頭角至今，顧湘從稚嫩的《西天》寫到了現(xiàn)今的《老實好人》，她的文字也逐漸吸納了她的個人特質(zhì)—樸素與明亮。入圍“2024寶珀理想國文學(xué)獎決選名單”的《老實好人》收錄了她近年來創(chuàng)作的十一篇中短篇小說，這些故事展露著普通人的笨拙與天真、努力與不甘……

不少讀者在讀完之后，評價這是一本輕松、輕盈、清新的書。對此，顧湘表示：“但是我覺得這里面寫了很多很苦的事情?！北热?，出租屋起火無家可歸的白領(lǐng)；刷敬老卡坐公交到蘇州的顧存興；害怕不被愛的割了雙眼皮，目睹著丈夫出軌的曼玲……她用看似自言自語式的表達，讓讀者能平靜地去感受主人公的心聲。她以敏銳而獨特的視角、自然而輕巧的筆觸，把普通人身上的浪漫與復(fù)雜寫得親切又動人，讓書中的“我”得以生出血肉與靈魂。

“我覺得書看多了就會想寫，（寫作）是很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泵鎸θ绾伍_始寫作的問題，顧湘如是說。細膩的筆觸，來自她的寫作喜好與性格?！拔沂且粋€不喜歡用感嘆號的人，我覺得文章把事情陳述出來就好了，不用為了表達那個強烈的語氣而加上感嘆號。我不喜歡用沉重的筆調(diào)去渲染一件事情，沉重的渲染筆調(diào)在我看來就很像感嘆號在句子中的作用。”話音落下，她思考了一會兒，補充道，“可能也因為我不是一個很愛激動的人。比如，我在俄羅斯碰到搶劫時就很淡定。而且我不太會大喊大叫，平時生活里也沒有很激動的場面。包括我之前被查出癌癥（不是很嚴重的那種），我被告知的那一刻也沒有覺得天崩地裂，很冷靜地覺得那就去開一刀好了，因為那種時候其實崩潰大哭也沒什么用?！?/p>

她身上這種淡然像是與生俱來的對生活的反抗，又像托舉她靠近自在生活的大手。對待寫作這件事，她很自如，沒有固定寫作時間，碰到打動自己的事情且想寫的時候便開始寫。沒有什么別的緣由，僅僅因為她想?！皥猿謱懽鳌痹谒@兒就像一道偽命題：“我覺得能做下來的事情是不需要堅持的。因為用上堅持這個詞就說明做這件事會讓你覺得累。如果做的是喜歡的，那就是自然的事情了?！彼?，寫作是顧湘喜歡的事情，也是順其自然的事。被關(guān)注也不會讓她生出創(chuàng)作的壓力來：“我本來就是因為想寫才寫，我是為自己而寫的，能寫出來就很讓人開心了，如果有人能產(chǎn)生共鳴那肯定會讓我更開心?！?/p>

短暫的交談時間里，我們聊她的作品、生活，聊她的創(chuàng)作，還聊了女性書寫的議題……在她的小說里，鮮少極具女性主義色彩的女性角色，但不論是《下沉》還是《球形海鷗》，里面的女性都在混亂的生活里努力地生長。談到女性角色時，顧湘表示自己曾看到有人評價她筆下的女性角色不像女的：“我當(dāng)時覺得這種評價很荒唐，我在想什么叫作像女的，女的應(yīng)該什么樣呢？”她也坦言，自己作為女作家對性別概念并不是很強烈，所以當(dāng)被談?wù)摃r她也不介意自己被強調(diào)女性的身份，“因為我本來就是女的，這就是一個事實”。

看到越來越多女性創(chuàng)作者被關(guān)注，她感到開心：“她們能擺脫家務(wù)的負擔(dān)，或是傳統(tǒng)的束縛，能寫作，寫很好的小說，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是很值得開心的?，F(xiàn)在社會日趨緊張，人的試錯成本也在提高。我覺得對于創(chuàng)作這件事情來說，有一種情況是能帶來直接的好處的，那就是如果書賣得多，那這個人就會有更多精力來寫作，但是這兩年的圖書銷量很慘淡?！?/p>

盡管越來越多女性創(chuàng)作者浮出歷史地表，越來越多女性的聲音被聽到，但仍有不少人迷失在網(wǎng)絡(luò)“自由表達”的迷霧里，做別人聲音的追隨者與重復(fù)者。究竟要如何找到并展示自己的聲音呢？顧湘給出了她的答案：“我覺得你有想要找到自己聲音的意識時，只要講出來就是自己的聲音了。因為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的普及，確實有一部分人會跟隨網(wǎng)上的某種言論去發(fā)聲，但我又覺得不能苛責(zé)大家，因為看書、做手賬、寫字確實是需要耗費閑暇時間和精力的?！彼会樢娧刂赋隽岁P(guān)鍵，表達之前需要吸收，而不論是吸收與輸出都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社會節(jié)奏卻讓我們很容易陷入一種虛無與跟隨的狀態(tài)。

話鋒一轉(zhuǎn)，顧湘接著補充道：“不過也有一些農(nóng)民工詩人寫得很好，其實我覺得不管用什么形式，哪怕不是寫書，去拍一些視角獨特的短視頻，也是表達自己聲音的一種方式。我覺得一個人如果意識到自己需要用發(fā)聲來證明自己的存在，那說明他已經(jīng)有了發(fā)聲、表達自己的意識了。”一席話畢，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卻擲地有聲。是呀，萌芽已然珍貴?，F(xiàn)今越來越多的女性創(chuàng)作者被看到、被欣賞，不就是曾經(jīng)冒出的小小嫩芽生長起來了嗎？

聊罷，終于意識到顧湘為何能如此純粹又精準(zhǔn)地寫出普通人的心境了，那是因為她公正地把每一個人當(dāng)作獨立的、有血有肉的個體，而不僅僅是素材里擦肩而過的過客，她“就是這樣對世界熱心，又和世界保持著距離”。

Q作為創(chuàng)作者，你覺得哪個創(chuàng)作階段是屬于你的好年華？

A：我覺得每個時期都是好年華。雖然現(xiàn)在回過頭看以前的作品會覺得不太滿意，但是在當(dāng)時那個時間段來說它又確實是不錯的。

Q 會擔(dān)心隨著年齡變化而靈感枯竭嗎？

A：我覺得這倒不會。我會比較害怕因為年齡變化帶來體力衰退、視力變化這類身體的病變，但是創(chuàng)造力我覺得是不會衰退的，反而隨著年紀變大經(jīng)驗也會更豐富，可能對寫作來說會是件好事。

Q 對于即將到來的2025年有什么目標(biāo)？

A：《好小貓》的新版我還一直沒有完成。為什么做事情那么慢？就是因為我很想把一個東西做得盡善盡美。本來這本書要再版，如果稍微不負責(zé)任一點，直接將原來所有的東西交出去就可以了，但我又不想做一本跟之前一樣的書，雖然可以賺到錢，但我還想增加一些新的內(nèi)容。我不想我做過的書只是單純地再出一遍。

Q 你希望的2025年是怎樣的？

A：我腦子里想寫的東西很多，但是我寫之前會去查看很多相關(guān)資料，確保真實了再寫，這就導(dǎo)致我總是遲遲才動手去寫。所以希望2025年我能夠顧慮稍微少一點，動手勤快一點，寫東西的時候能“草率”一點，先做起來再說。

Q 聽到韓江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時，你當(dāng)時心情怎樣？

A：感覺她是離我最近的諾貝爾獎得主了。相較于韓江的作品，我會更喜歡金愛爛的。韓江獲得諾貝爾獎之后，我其實很羨慕韓國有很好的對外翻譯和宣傳。有時候我看到很多外文書有中譯本，我就以為很好看，但其實有些就不是很好看。所以我覺得他們很幸運，很羨慕他們。因為我認識的大部分作家的作品都沒有英譯本，但我覺得我們寫得并不比一些外國作者差。

“寫作不是一個需要咬牙堅持的事情，當(dāng)你咬牙的時候，你的臉就變形了，你的文字也會變形?！蓖懽鞯钠瘘c，是源于青少年時代普遍而純粹的對表達的渴望，進而將文學(xué)創(chuàng)作視為夢想。她沒有在“堅持”寫作，因為她不太需要，寫作對她來說是跟呼吸一樣自然發(fā)生存在于她生命中的，她認為創(chuàng)造并且想要創(chuàng)造是人類本能，寫作和文學(xué)是她完成創(chuàng)造本能的方式。

30歲的時候，是童末最矛盾的一個階段。工作日上班，周末和假期時間寫作，她試圖在其中找到某種平衡。然而文學(xué)創(chuàng)作其實需要寫作者以一種完整而飽滿的狀態(tài)進入到自己的作品中，現(xiàn)實卻是，童末被另一重工作狀態(tài)和被割碎的創(chuàng)作時間“壓扁”了，全然違背了創(chuàng)作初衷，于是她必須做選擇了。實際上，在大部分人生的岔路口，與其說是在選擇“正確答案”，不如說是用排除法去掉“錯誤選項”。童末首先問自己能不能放棄寫作：“我想象了一下自己這樣干這份工作一直到40歲的樣子，我突然就覺得很恐懼，我覺得（如果放棄寫作）我肯定會很后悔?！爆F(xiàn)在回頭想，童末坦言選擇必定代表著失去了一些其他的可能，但在這不長的人生中，正在做的事情是自己愿意做的，不覺得在浪費生命，就沒什么好計算的得失。

童末辭掉了工作，全身心投入寫作，算起來也已過去近十年了。這期間，她憑著一股好奇，踏訪中國西南的涼山地區(qū)，后以當(dāng)?shù)匾妥逦幕癁楸尘皠?chuàng)作出第一部長篇小說《大地中心的人》，這部作品在2024年正式出版。一個故事如何從無到有？在童末的創(chuàng)作中往往沒有定律，在她看來，寫作的動機大概源于對生命力的一種想象，那像一顆從天而降的種子，隨著探索的過程發(fā)現(xiàn)它的鮮活，再將其種下，成為故事的根髓。2017年，童末第一次行走涼山之時，并不算是直接地為日后這部作品進行田野調(diào)查，她以腳步純粹地感知著那片土地的厚量。寫作最重要的是自己對這個故事有沒有真正相信，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的過程，“自然而然地，它自己內(nèi)部就有一種力量，可以帶著你往前走”。在創(chuàng)作《大地中心的人》的3年中，也重疊著童末孕育新生命的過程，寫作一直進行到她孕期8個月，“我沒覺得有多需要我停下所有的事，去把自己變成一個懷孕的身體，我都壓根沒思考這些，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能寫得動就一直寫?！弊鳛閷懽髡叩淖晕乙庾R與生活中的生命變化似乎是平行向前的，創(chuàng)作沿著故事本身的生命力一路通往它的結(jié)局。

讀過童末的作品你會發(fā)現(xiàn)，她筆下的故事呈現(xiàn)出強烈的真實感，但又與現(xiàn)實保持著明確的距離感。如《大地中心的人》，故事基于現(xiàn)實存在的涼山、彝族文化以及近代史實，但童末在后記中明確說到，書中的涼山是她虛構(gòu)的，是一個寓言性的時空。“現(xiàn)實這兩個字本身是狹隘的，我從一開始寫作，就是因為不滿于這種狹隘。”她認為，所謂現(xiàn)實感本身也是虛構(gòu)的，人的意識，比如應(yīng)該如何生存、什么樣的生活是好的生活等，其實都是一種文化建構(gòu)出來的東西?！叭绻３忠粋€距離的話，就能看到現(xiàn)實是怎么形成的，你就有了一種批判，或者說解構(gòu)它的一種視野?！庇纱耍覀兠菜颇芨Q見些童末認識和看待世界的方式：深入到真實生活中感知，抽離于自身之外探索解法。

近幾年，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女性創(chuàng)作者在文學(xué)和藝術(shù)領(lǐng)域展露光芒，“女性敘事”從一個單純的話題標(biāo)簽已近乎成為文藝作品的“流量密碼”。同為女性創(chuàng)作者，童末毫不猶疑地為向好的表達環(huán)境而欣喜，也在不時地提醒自己不要落入泥沙俱下的標(biāo)簽困境。“我覺得創(chuàng)作者還是要回到本位，就是你的作品的好壞還是最重要的。另外，我知道女性視角不是為了討巧和諂媚，要把里面的那種復(fù)雜性呈現(xiàn)出來。我對自己的要求就是這些基本的要做到，心里要知道自己跟這種話語的關(guān)系是真誠的、真摯的?！?/p>

事實上，童末認為自己作為創(chuàng)作者，是有為女性而表達的“本分”的。在普遍的認知之外，很多角落里的女性困境是悄無聲息的，她一直想探尋用什么樣的形式和恰當(dāng)?shù)乃囆g(shù)性為這些沉默的困境發(fā)出聲音。“作為小說寫作者，我跟她們的關(guān)系是什么？”“我用一個小說作品去寫一個苦難的故事，這樣就夠了嗎？”時至今日，她仍在思考中。她暫時不會將其作為創(chuàng)作的唯一角度，就像在《大地中心的人》中也有女性群像的詮釋，她們的故事很多是超出童末最初的構(gòu)思的，在寫作的過程中慢慢生發(fā)出了屬于她們的敘事，也同樣讓讀者在其中聽見了那些女性振聾發(fā)聵的聲音。

童末將自己所有已完成的作品視為習(xí)作，她會夢見自己寫出了一部完美的作品，夢境散去遺留下的是對完美作品的渴望。她會記得那種渴望的感覺，總希望下一次能比之前的寫得更好一點。她說：“在這個意義上，我愿稱之前完成的作品都是練習(xí)，我希望我終身都是一個練習(xí)者。”

Q對你來說，什么樣的年紀或境遇更符合你對“好年華”的理解？

A：我覺得對每個人來說，（好年華）也許就是他能夠清楚地認識自己的時刻。尤其對女孩來說，不管是在哪個年紀，如果能夠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人，理解自己的責(zé)任、選擇和自由，那就是最好的年華。

Q 你現(xiàn)在認識自己了嗎？

A：我想我依然在不斷地通過寫作認識我自己。我也還在變化和成長，但我覺得我能找到寫作這個方式，已經(jīng)很幸運了。

Q 關(guān)于未來，你希望把寫作這件事做到什么樣的程度？寫作又可能將你帶到哪里去？

A：這個問題好難回答，我覺得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希望，它（寫作）一直是在一個生長的狀態(tài)中，然后它是不重復(fù)自己的。如果創(chuàng)作只是重復(fù)自身的話，作者成為自己以前作品的模仿者，這樣產(chǎn)生的作品其實是“贗品”，是“創(chuàng)作”的反義詞。真實的東西是動態(tài)的、活的，所以它必然會是變化的。我希望自己能夠更舒展，更自然地去擁抱這種變化，我也知道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策劃&執(zhí)行/蘇琦

采訪&撰文/董一潼（王占黑部分）、Charlie（顧湘部分）、Wency（童末部分）

圖片/均由作家提供

特別鳴謝/寶珀理想國文學(xué)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