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我叫馬淑珍，今年五十八了。

長禾市機械廠干了一輩子出納，剛剛退休。本來想著，終于可以松口氣，報個老年大學(xué)的國畫班，學(xué)學(xué)自己年輕時就想學(xué)的東西。

哪知道，兒子劉志誠結(jié)婚買房，我這點退休金就再也沒安生過。

劉志誠三十二了，在一家設(shè)計公司當(dāng)項目主管，工資倒是不低，但花錢也厲害。兒媳王艷秋比他小三歲，開了家化妝品店，生意還算可以。

兩人看上長禾市東區(qū)的一套江景三居室，一百三十多平，總價二百八十萬。首付我?guī)椭鴾惲宋迨f，貸款二百三十萬，每月還貸七千八。

“媽，你就幫我們過渡半年，等我們緩過勁就自己還?！敝菊\當(dāng)時拍著胸脯保證。

結(jié)果這一“過渡”，就是三年。

我每月退休金四千二，除了自己的生活費，剩下的全搭進去還不夠。都得動用以前的積蓄才能湊齊。

最讓我窩火的是，前兩個月我無意中聽到王艷秋跟她媽李玉芬打電話。

“媽，這個月的五千塊我讓志誠轉(zhuǎn)給你了，你和我爸想買什么就買，別省著?！?/p>

我當(dāng)時正在廚房洗碗，手里的碗差點掉地上。

感情我辛辛苦苦省吃儉用幫他們還房貸，他們轉(zhuǎn)手就給王家老兩口五千塊養(yǎng)老錢？

我悄悄算了一下，三年來，光這養(yǎng)老錢就是十八萬。這錢說白了，不都是從我這兒“刮”走的嗎？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不是滋味。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去了趟銀行，想看看自己的積蓄還剩多少?？粗y行卡上那可憐的數(shù)字，我心里涼了半截。

按這個花法，我這點老本再有兩年就得見底。到時候我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拿什么錢看病？

我想跟志誠提提這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而且王艷秋剛剛懷上二胎，我也不好在這時候添堵。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

前個月，我那顆后槽牙疼得厲害，半邊臉都腫了。去醫(yī)院一檢查，醫(yī)生說牙根壞了，建議拔掉種植新牙。

“種植牙一顆一萬二，你這個位置比較重要，建議用好點的材料?！贬t(yī)生很認(rèn)真地跟我解釋。

一萬二！我當(dāng)時就懵了。這錢我拿得出來，但拿出來，下個月的房貸就沒著落了。

最后我只能選擇便宜的活動假牙，八百塊。醫(yī)生搖搖頭：“活動假牙不耐用，而且影響咀嚼功能，你考慮清楚?！?/p>

我苦笑著點點頭。不是我不想考慮清楚，是我沒得選擇。

從醫(yī)院出來，我心里五味雜陳。走到公交站臺，看見對面牙科診所門口停著幾輛小車，有個跟我差不多年紀(jì)的老太太正扶著門框走出來，旁邊的女兒關(guān)切地問：“媽，種的牙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比我想象的舒服。”老太太笑得很開心。

我站在馬路對面，看著這溫馨的一幕，眼淚差點掉下來。

同樣是當(dāng)媽的，人家女兒陪著看牙，選最好的材料。我呢？為了給兒子還房貸，連個像樣的牙都種不起。

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這輩子，活得太窩囊了。

回到家，我坐在沙發(fā)上，仔細(xì)算了一筆賬。這三年來，我一共幫他們還了二十八萬房貸。加上當(dāng)初的首付五十萬，我在這套房子上投入了七十八萬。

而這套房子的房產(chǎn)證上，只有劉志誠和王艷秋的名字。

我拿出手機，給老閨蜜宋慧芳打了個電話。

“慧芳，我想問你個事。你當(dāng)初給女兒買房，有沒有在房產(chǎn)證上加你的名字？”

宋慧芳在電話里笑了：“淑珍，你這話問的。我出的錢，當(dāng)然要加名字了。不然以后有個什么事，我連說話的份都沒有。”

“你女兒同意嗎？”

“當(dāng)然同意了。我跟她說得明明白白，媽媽的錢不是白給的，是投資。以后這房子升值了，媽媽也有份。她覺得很公平?！?/p>

我掛了電話，心里更堵得慌。

人家母女把賬算得清清楚楚，我卻像個傻子一樣，錢給了，什么保障都沒有。

那天晚上，志誠照例打電話來。

“媽，這個月房貸你別忘了啊。我們最近手頭緊，全靠你了。”

我“嗯”了一聲，欲言又止。

“對了媽，艷秋說想給你買點燕窩補補身體，你看需要嗎？”

燕窩？我心里冷笑。拿我的錢給我買燕窩，這算盤打得真精。

“不用了，我身體挺好的?！?/p>

“那行，你早點休息?！?/p>

掛了電話，我坐在黑暗中，想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要去老年大學(xué)看看。

長禾市老年大學(xué)在市中心，坐公交車半個小時就到。我特意挑了個工作日去，想看看那里的環(huán)境。

一進門，就被熱鬧的氛圍感染了。有練太極的，有學(xué)書法的，還有合唱隊在排練。看著那些同齡人精神飽滿的樣子，我心里涌起一陣羨慕。

“大姐，你是來咨詢報名的嗎？”一個工作人員主動走過來。

“我想了解一下國畫班?！?/p>

“國畫班很受歡迎呢，老師是美院畢業(yè)的，教得特別好。一學(xué)期八百塊，包含所有材料費。”

八百塊，還不到我一顆假牙的錢。

“現(xiàn)在還能報名嗎？”

“可以的，下周一就開新班。你要是確定，現(xiàn)在就可以交費?！?/p>

我掏出錢包，數(shù)了八張一百的遞過去。

拿到聽課證的那一刻，我心里有種久違的興奮。好像找回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從老年大學(xué)回來，我心情特別好。路過菜市場，破天荒買了條鱸魚，打算給自己做頓好的。

正在挑魚的時候，聽見有人叫我：“淑珍？”

我回頭一看，是王艷秋的媽媽李玉芬，旁邊還跟著她老公王世安。

“哎呀，真巧啊！”李玉芬笑得很熱情，“你也來買菜?。俊?/p>

我點點頭，注意到王世安手里拎著一個很重的袋子，里面裝著好些進口水果，還有幾盒包裝精美的補品。

“你們兩口子身體不錯啊，買這么多好東西?！?/p>

李玉芬有點不好意思：“哪里哪里，都是孩子們孝順，給我們養(yǎng)老錢，我們也不知道買什么，就買點吃的?！?/p>

王世安接過話：“志誠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每個月按時給我們轉(zhuǎn)錢，比我們自己兒子還親。”

我心里一陣翻騰，面上卻不動聲色：“是啊，志誠是個孝順的孩子。”

“淑珍，改天到我們家坐坐啊，我給你看看志誠給我們買的按摩椅，可舒服了?！崩钣穹覠崆榈匮垺?/p>

按摩椅？那得好幾萬吧。

我勉強笑了笑：“好啊，有時間一定去?！?/p>

從菜市場出來，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回到家，我把買的鱸魚放進冰箱，自己卻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坐在沙發(fā)上，我仔細(xì)想著剛才看到的一切。李玉芬和王世安穿得很體面，臉色紅潤，精神頭十足。再看看我自己，為了省錢，連件像樣的外套都舍不得買。

我們都是當(dāng)爸媽的，憑什么他們過得這么滋潤，我卻要省吃儉用？

說到底，還不是我的錢在養(yǎng)活他們?nèi)遥?/p>

當(dāng)天晚上，王艷秋提著水果來看我了。

“媽，我給你買了點進口車?yán)遄?，特別甜。”

看著她手里那盒車?yán)遄?，我想起下午在菜市場看到的一幕，心里有些?fù)雜。

“艷秋，你們給你爸媽的養(yǎng)老錢，是不是有點多了？”我試探著問。

王艷秋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也不多啊，就是讓他們老兩口買點想吃的東西。志誠說了，孝敬老人是應(yīng)該的。”

“可是這錢...”

“媽，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對你不夠好？”王艷秋打斷了我的話，“你放心，等我們以后經(jīng)濟寬裕了，一定好好孝敬你?，F(xiàn)在這房貸壓力確實大，你再幫我們撐一撐?！?/p>

她說話間，眼睛在我的客廳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放銀行卡的抽屜上。

那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對了媽，我聽志誠說你最近牙疼？”

“已經(jīng)看過了，沒事?！?/p>

“那就好。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說。我們都指著你身體健康呢?！?/p>

聽著這話，我心里更不是滋味。

敢情我的價值就是幫他們還房貸？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怎么辦？

王艷秋坐了一會就走了，走之前還特意囑咐我：“媽，下個月的房貸你別忘了啊?！?/p>

她走后，我坐在那里發(fā)呆。

看著茶幾上那盒車?yán)遄?，我忽然想起一件事?/p>

前兩天志誠說過，他們最近手頭緊。可王艷秋今天買的這盒車?yán)遄?，?biāo)價二百八十八。

手頭緊，還買這么貴的水果？

我拿出手機，給志誠發(fā)了條微信：“兒子，媽想跟你商量個事。這房貸的事，媽想慢慢減少一些。媽年紀(jì)大了，也得為自己的醫(yī)療費考慮考慮。”

很快，志誠回了電話。

“媽，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誰跟你說什么了？”

“沒有人跟我說什么，是我自己想的?！?/p>

“媽，你再堅持一年，就一年。我們明年肯定能自己承擔(dān)房貸了?！?/p>

又是“一年”，又是“肯定”。這話我已經(jīng)聽了三年了。

“志誠，媽不是不想幫你們，實在是力不從心了?！?/p>

“媽，你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啊！你要是不幫我們，我們真的過不下去了?！?/p>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媽要是過不下去了怎么辦？”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志誠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媽，你這話說的，我們什么時候讓你過不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把話說開：“志誠，媽問你，你們每個月給艷秋爸媽多少養(yǎng)老錢？”

“這個...媽，你怎么忽然問這個？”

“你回答我?！?/p>

“五千?！?/p>

“這五千哪來的？”

“媽，這不都是我們自己掙的嗎？”

我氣得手都在抖：“志誠，你摸摸良心說話。你們自己掙的錢連房貸都還不起，哪來的五千塊給人家？”

“媽，你這么說就不對了。我們孝敬長輩，這是應(yīng)該的。”

“那我也是長輩，我的孝敬在哪里？”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媽，你這是跟我們計較這些嗎？你是我媽，幫助我們不是應(yīng)該的嗎？”

聽到這話，我的心徹底涼了。

“劉志誠，媽白養(yǎng)你了?！?/p>

我掛了電話，坐在客廳里大哭一場。

哭完之后，我感覺心里輕松了一些。有些話，憋了太久，說出來反而好受。

第二天，我去銀行的時候，特意注意了一下轉(zhuǎn)賬記錄。果然，每個月的第三天，志誠的賬戶都會收到我轉(zhuǎn)的房貸款。而每個月的第五天，就有五千塊從他的賬戶轉(zhuǎn)到王世安的賬戶。

我站在銀行大廳里，看著手機上的轉(zhuǎn)賬記錄，心里五味雜陳。

這三年來，我一共給王家轉(zhuǎn)了十八萬。而我自己，連顆牙都種不起。

從銀行出來，我做了一個決定。

這個月的房貸，我不還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幫了三年，忽然停下來，心里還是有些忐忑。

但我想明白了，這錢如果繼續(xù)這么花下去，我的老年生活就徹底毀了。與其將來成為他們的負(fù)擔(dān)，不如現(xiàn)在就斷了這個念想。

果然，到了該還房貸的日子，志誠的電話就來了。

“媽，怎么回事？銀行說你沒有轉(zhuǎn)賬?！?/p>

“媽決定了，以后不幫你們還房貸了?！?/p>

“媽！你不能這樣??！你知道逾期會影響我們的信用嗎？”

“那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guān)?！?/p>

“媽，你是不是被誰洗腦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冷笑：“以前的我確實不是這樣的，以前的我太傻了?！?/p>

“媽，你要是這樣，我們真的沒辦法了?！?/p>

“那你們就想辦法，自己的債自己還?！?/p>

“媽...”

我掛了電話，關(guān)了機。

第二天，王艷秋就上門了。

不過這次，她沒有帶水果，臉色也不好看。

“媽，你這樣做，是不是太絕情了？”她一進門就質(zhì)問我。

“絕情？”我反問，“誰絕情？”

“志誠都快急瘋了，你知道嗎？這房子要是被銀行收走，我們一家人住哪里？”

“那是你們的問題，你們自己解決。”

王艷秋瞪大了眼睛，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回答。

“媽，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p>

“是啊，我變了。我終于為自己活一回了。”

“你要是這樣，我們怎么給我爸媽養(yǎng)老錢?。俊?/p>

我看著她，心里覺得可笑：“艷秋，你聽聽你自己在說什么？我不給你們錢，你爸媽就沒錢花？你們夫妻倆都有工作，養(yǎng)不起兩個老人嗎？”

王艷秋被我說得面紅耳赤：“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們好過？”

“我見不得你們好過？”我站起身，“艷秋，你摸摸良心說話。這三年來，我為了幫你們還房貸，自己過的什么日子？我連顆牙都種不起，你們倒是給你爸媽買按摩椅?！?/p>

“那...那是因為你年紀(jì)大了，種牙風(fēng)險大。”

“放屁！”我第一次在兒媳面前爆粗口，“我看你就是覺得，我的錢就應(yīng)該貼補你們，你爸媽的錢就應(yīng)該享受?！?/p>

王艷秋被我說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地摔門而去。

她走后，我坐在沙發(fā)上，心里反而很平靜。

有些話，說出來就輕松了。

第三天，志誠又來了，這次他帶著兒子劉辰逸。

劉辰逸今年六歲，是我唯一的孫子?？匆娝倚睦镞€是軟了一下。

“奶奶！”劉辰逸過來挽著我的手。

我摸摸他的頭，心里一陣酸楚。

“媽，我們好好談?wù)??！敝菊\的態(tài)度比前兩天緩和了很多。

“有什么好談的？我已經(jīng)決定了。”

“媽，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意見。但你想想劉辰逸，他還這么小，你忍心讓他流離失所嗎？”

我看著身邊的劉辰逸，心里確實有些動搖。

但很快，我就想起了昨天王艷秋的那些話。

“志誠，辰逸是你的兒子，你有義務(wù)給他一個家。這不是我的責(zé)任?！?/p>

“媽，我們真的沒辦法了。銀行那邊催得很緊，再不還款，房子真的要被收走了?！?/p>

“那你們就賣了這套房子，買個小一點的?！?/p>

“媽！”志誠急了，“這套房子我們住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賣？”

“因為你們買不起。”

志誠被我一句話噎住了。

良久，他開口說道：“媽，艷秋的媽媽生病住院了，需要做手術(shù)。我們本來打算這個月給他們的錢拿去交醫(yī)藥費，但現(xiàn)在...”

我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李玉芬真的生病了，那我這樣做，是不是太絕情了？

看到我臉色的變化，志誠繼續(xù)說：“醫(yī)生說需要五千塊的手術(shù)費，我們現(xiàn)在真的拿不出來。媽，你就再幫我們一次，就一次。”

我看著志誠誠懇的表情，又看看懷里天真的劉辰逸，心里開始動搖。

如果李玉芬真的需要手術(shù)，那這錢...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是宋慧芳打來的。

“淑珍，你在家嗎？我有事跟你說?！?/p>

“在家，怎么了？”

“我剛才在云溪棋牌室見到你親家母李玉芬了，她跟一幫老太太在那里打麻將，手氣老好了！”

我握著電話的手開始發(fā)抖。

宋慧芳還在繼續(xù)說：“她還說今天手氣好，要請大家吃飯。淑珍，你還好吧？”

我看向志誠，他正低著頭逗劉辰逸，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

“我很好，一會兒聊。”

我掛了電話，心里五味雜陳。

李玉芬在云溪棋牌室打麻將，志誠卻說她住院要手術(shù)。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