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秀蘭

總聽人說，人老了就像秋天的落葉，即便曾經(jīng)再風(fēng)光，也躲不過晚年飄零的命運。

我以前還不信，總覺得這輩子辛辛苦苦打拼，把兩個孩子培養(yǎng)成才，自己退休每月拿著5000多退休金，怎么也能安享晚年吧？

可活到73歲我才明白，有些苦，即使有錢有孩子也躲不過。

我叫李秀蘭，出生于南方的一個小縣城。

小時候家里雖然不富裕，但父母總把最好的留給我。父親是廠里的技術(shù)工，母親在菜市場擺攤賣菜，靠著倆人的辛苦勞作，愣是供我讀完了師范。

畢業(yè)后，我成了縣城小學(xué)的語文老師，在這里，我遇見了我的丈夫，他是隔壁中學(xué)的數(shù)學(xué)老師。

婚后沒多久，我就生下了一兒一女，湊成了個“好”字。那時候，日子雖不富裕，但一家人其樂融融。

我和丈夫一心撲在孩子身上，省吃儉用給他們報補習(xí)班、買課外書。

兩個孩子也爭氣，兒子從小成績就拔尖，年年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女兒雖然成績沒那么突出，但畫畫特別有天賦，在市里的比賽拿過不少獎。

看著孩子們這么優(yōu)秀，我和丈夫心里別提多驕傲了。

后來，兒子考上了北京的重點大學(xué)，畢業(yè)后又拿到了美國一所名校的offer，留在那邊進(jìn)了大公司，還娶了個美國媳婦。

女兒則去了上海，在一家廣告公司做設(shè)計，嫁給了同公司的一個小伙子。

兩個孩子在大城市站穩(wěn)了腳跟，我和丈夫也相繼退休，退休金加起來有一萬多。鄰居們見了我們，總說我們有福氣，孩子有出息，以后肯定能享清福。

我和老伴也這么想，孩子們不用我們操心，我們就到處旅游，今天去云南看大理的風(fēng)花雪月，明天去桂林看漓江的山水。想孩子了，就買張機票過去住上一陣子。

那段日子，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

可誰能想到，一場大病，徹底改變了我的生活。

四年前的冬天，老伴突然咳嗽不止，我們以為就是普通的感冒，在家吃了點藥。沒想到一個星期后，他開始發(fā)高燒，呼吸都困難了。

我趕緊把他送到醫(yī)院，一檢查，是急性肺炎，直接就住進(jìn)了ICU。

我慌了神，手抖著給孩子們打電話。兒子說他正在談一個跨國大項目，走不開，給我轉(zhuǎn)了10萬塊錢，讓我一定要照顧好爸爸；

女兒說她的小女兒正在準(zhǔn)備鋼琴考級，她實在走不開，等考完級就回來。我理解孩子們的難處，可看著躺在ICU里的老伴，我一個人守在醫(yī)院走廊，眼淚止不住地流。

在醫(yī)院守了三天三夜，醫(yī)生把我叫到辦公室，說老伴的情況不太好，讓我做好心理準(zhǔn)備。我感覺天都塌下來了，蹲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回到病房，我握著老伴的手，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只是用微弱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里滿是不舍。

第四天凌晨，老伴走了。等兒女們趕到時，我已經(jīng)把后事都料理好了。

兒子跪在老伴的墳前，哭得像個孩子，說自己不孝；女兒抱著我，一直說對不起。

我強忍著淚水，安慰他們：“你們爸走得安詳，他知道你們忙，不會怪你們的。”

老伴走后，我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家里，心里說不出的孤單。

有一次，我在家做飯，不小心被熱油濺到了手上，疼得我直掉眼淚。

我想給兒女打電話，可又怕他們擔(dān)心，只能自己抹了點藥膏，咬著牙忍著。

還有一回，我半夜突然犯了心絞痛，疼得在床上直打滾。手機在客廳充電，我根本爬不起來去拿。那一刻，我真覺得自己要死了，心里充滿了絕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疼痛稍微緩解了些，我才慢慢挪到客廳，給女兒打了電話。

女兒連夜趕了回來，看著她疲憊的樣子，我心里滿是愧疚。她勸我去上海和她一起住，可我習(xí)慣了這里的生活，不想去陌生的城市麻煩她。

兒子也讓我去美國，說那邊醫(yī)療條件好，可我連英語都不會說，去了能干什么？

沒辦法，兒女們商量著給我請個保姆。

可找了好幾個，都不滿意。有的保姆嫌我事多，有的年紀(jì)比我還大，根本照顧不了我。

后來，我想著去養(yǎng)老院，至少有人照顧，也有個伴兒。

剛進(jìn)養(yǎng)老院時，感覺還不錯，每天有人送飯，還有其他老人一起聊天。

可時間長了，問題就來了。飯菜難以下咽，都是些便宜的青菜蘿卜，肉星星都見不著。

晚上睡覺，隔壁床的老人整夜咳嗽，吵得我根本睡不著。

最讓我心寒的是，有一次我親眼看見護(hù)工對一個癱瘓的老人態(tài)度特別差。

那個老人想喝水，護(hù)工不耐煩地說：“等著，沒看見我正忙嗎？”

我看著心里直發(fā)顫，想著自己以后要是也這樣，可怎么辦？在養(yǎng)老院待了不到半年，我實在受不了了，又搬回了家。

兒子給我在小區(qū)里裝了監(jiān)控，說這樣他就能隨時看到我。可就算這樣，我還是覺得孤單。每天早上醒來，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前段時間，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摔骨折了。兒女們都趕了回來，在醫(yī)院照顧我。

看著他們忙前忙后，我心里既感動又愧疚。

兒子說要辭職回來照顧我，我堅決不同意，他在國外打拼這么多年不容易，不能因為我放棄了大好前程；

女兒說要把我接到上海，可她要照顧孩子，還要上班，我不想給她添麻煩。

現(xiàn)在，我只能請了個鐘點工，每天來給我做頓飯、打掃打掃衛(wèi)生。大部分時間，我還是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有時候，我會想起小時候，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前吃飯的場景，那時候雖然窮，但真的很幸福。

我奮斗了一輩子，把孩子培養(yǎng)得這么優(yōu)秀，自己也有不少退休金，可到老了，還是逃不過孤單和無助。

看著鄰居家的夫妻倆，雖然兒女沒什么出息，但卻能每天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聊天，這讓我很是羨慕。

有時候我常常想，如果有下輩子，我不要什么大富大貴，也不要孩子飛黃騰達(dá)，只希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團(tuán)團(tuán)圓圓地在一起，享受最簡單的幸福。

可這輩子，這樣的愿望，怕是實現(xiàn)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