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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很多事都不怕來得晚,就怕你早就說了沒人信。
崇山少林寺方丈釋永信暴雷的事情,一時間輿論洶涌,寺門前香火未熄,后院卻已經著火。
沒成想十幾年前功夫巨星李連杰在熒幕上隨口那么一說,現(xiàn)在看來簡直就是神預言。
大概15年前,李連杰做客央視節(jié)目,當時他沒給誰留面子,直接放話少林寺里真正的出家人沒幾個,根本沒有什么武功。
這話一出別甭提多炸裂了,但是他也不是隨便瞎說的,是親身經歷過那段歷史的。
故事的起點并非梵音裊裊的千年古剎,而是眼前的殘垣斷壁。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當電影《少林寺》劇組來到嵩山腳下,看到的景象與世人心中的圣地全然不符。
李連杰回憶,那時的寺院荒草齊腰,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人得在草里扒拉著往前挪步。
寺里只有寥寥數(shù)位老僧,依靠著幾十畝薄田和微薄的香火,勉強維持生計。
影片中那些威風凜凜的山門牌匾,不過是劇組為了拍攝效果,自己動手粉刷一新的。而那些令人血脈賁張的飛檐走壁、提桶練功的經典場面,更是脫離寺廟實景的藝術想象。
誰曾想,就是這樣一部在虛構場景中拍攝的電影,以一毛錢的低廉票價,卻席卷了過億票房。
這在當時,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電影爆火,瞬間將一座破敗的廟宇,點化成了國人心中的武學殿堂。大眾對此深信不疑,以為電影里的場景,就是少林寺的尋常日常。
在空前的“少林熱”中,一個名叫劉應成的年輕僧人看到了絕佳的機會,他就是后來的釋永信。這位十六歲就已出家的少年,深受老方丈器重,早被視為衣缽傳人。
他比誰都清楚少林寺的真實家底,也比誰都敏銳地察覺到了電影帶來的巨大商機。他沒有陶醉于這份虛名,而是立刻著手,將電影中的“藝術加工”一步步搬進現(xiàn)實。
他帶領僧眾大刀闊斧地翻新寺廟,組建起聲勢浩大的武僧團,力求讓所有慕名而來的人,親眼看到一個和電影里別無二致的少林寺——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在這場轟轟烈烈的重建中,釋永信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商業(yè)天賦。
如果說最初的翻修還帶著重振宗風的理想主義,那么后來的發(fā)展則徹底滑向了商業(yè)洪流。在他的掌舵下,“少林寺”這塊千年老字號的招牌被徹底盤活,搖身變成了一個估值驚人的文化品牌。
它在全球開設了超過兩百家文化中心,吸引了數(shù)百萬“洋弟子”,甚至“少林”二字也被注冊成商標,各種名目的生意更是層出不窮。釋永信本人,也被外界冠以“穿袈裟的CEO”之名。
這家高效運轉的“公司”,自然也需要推出自己的“明星產品”。年僅兩歲的釋小龍,成了其中最成功的一個案例。
作為釋永信座下的首位正式弟子,他的人生似乎從一開始就被方丈精心規(guī)劃。釋永信充分利用自身影響力,將這個粉雕玉琢的小沙彌大力推向了演藝圈。
釋小龍的走紅,反過來又成為少林寺最生動的“招生廣告”,為這座龐大的商業(yè)帝國帶來了源源不斷的香火與現(xiàn)金流,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商業(yè)閉環(huán)。
然而,神話的締造者與親歷者,日后卻給出了截然不同的回應。李連杰多年后坦言,他非常后悔拍攝了《少林寺》,因為這部電影“誤導”了無數(shù)青少年,讓他們對武術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如果說李連杰的證言還隔著一層銀幕的距離,那么王寶強的經歷則更為直接。他八歲入寺,做了六年俗家弟子。他曾以為自己能像電影里那樣學到絕世武功,到了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遠非如此。
他后來用最樸素的語言總結那段生涯:“當初都沒弄清少林寺是干什么的?!泵刻斐嘶A的練功,最多的是挑水、砍柴、干農活。一句實在話,戳破了無數(shù)人心中的功夫夢。
耐人尋味的是,這些從少林走出的明星,在成名之后幾乎沒有人公開將釋永信捧上神壇,更不曾以此為榮。這份集體性的沉默,在釋永信身陷輿論漩渦之時,顯得尤為刺眼。
當這位“CEO方丈”因一系列舉報被調查,大廈將傾之際,所有目光都投向了那些曾受他影響最深的人。
王寶強選擇了回避所有相關提問。而那個曾被方丈視如己出、一手捧紅的“首席大弟子”釋小龍,又是如何回應的呢?
他的回應非??酥疲?strong>“他曾經對我做出過非常重要的教育?!?/strong>一句話,仿佛在描述一位早已斷了聯(lián)系的、普通的教導主任。
人們這才發(fā)現(xiàn),昔日最親密的師徒,看似最核心的利益共同體,在危難關頭,竟變成了最沉默的旁觀者。
這份沉默,比任何聲討都更具殺傷力。它似乎無聲地宣告著,那份看似牢不可破的師徒情誼,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筆心照不宣的交易。
兒時的釋小龍曾感恩師父的“佛緣”,認為那對他的性格與做人影響深遠。可是,當締造神話的人后悔,親歷神話的人困惑,而神話最大的受益者選擇冷漠切割時,人們才恍然大悟。
原來,那座印刻在幾代人記憶中的少林寺,或許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從未落幕的電影。如今風波襲來,不過是終于有人按下了停止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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