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養(yǎng)條狗給您作伴。”兒子勸慰。
金毛“多多”成了六旬陳大媽的慰藉。
十日后,家中異樣,鄰居驚呼:“老陳怕是出事了,快報警吧!”
警方破門,手電光刺破黑暗,資深警官亦倒吸涼氣……屋內(nèi)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01
年近六旬的陳惠芳,街坊鄰里都習(xí)慣叫她陳大媽。
自打老伴老林三年前因突發(fā)腦溢血走了之后,她便一個人守著這套位于城南“康樂小區(qū)”三樓的老舊三居室。
房子是單位早年分的,承載了她大半輩子的記憶,也圈禁了她日漸孤寂的晚年。
兒子林強在千里之外的省城打拼,工作忙,家庭負擔(dān)也重,一年到頭,除了春節(jié),能回來看她一次已屬不易。
電話倒是會每周打一個,但通話內(nèi)容大多是公式化的問候:“媽,身體還好吧?”“錢夠不夠用?”“天冷了多穿點衣服?!?/p>
陳大媽總是笑著回答:“好,好,都好,你別操心我。”
放下電話,屋子里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寂靜,只有墻上老式掛鐘的指針,不疾不徐地切割著時光,發(fā)出單調(diào)的“滴答”聲。
她的生活,像一部設(shè)定好程序的紀錄片,平淡得近乎乏味。
清晨五點半醒來,做一套養(yǎng)生操,然后是簡單的早餐——一碗白粥,一塊前一天剩下的饅頭。
上午去附近的菜市場轉(zhuǎn)轉(zhuǎn),和熟悉的攤販討價還價,買回足夠兩三天吃的菜。
午飯后,她會靠在沙發(fā)上瞇一會兒,或者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調(diào)換著頻道,那些喧囂熱鬧的綜藝節(jié)目,在她看來,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熱鬧,與她無關(guān)。
傍晚,是她一天中最難熬的時光。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將屋子染上一片暖黃,卻也反襯出她形單影只的落寞。
她會想起老林還在世時的情景,那時家里總是充滿了他的鼾聲和看新聞時的議論聲,雖然有時嫌他吵,但現(xiàn)在想來,那竟是無比珍貴的煙火氣。
也曾有老姐妹勸她去參加社區(qū)的老年興趣班,學(xué)學(xué)跳舞,或者下下棋。
她去過兩次,但那些熱鬧的場合,那些成雙入對的身影,反而讓她感到更加不自在。
她像一個邊緣人,融不進別人的歡聲笑語,只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天地。
“媽,您這樣一個人在家,我們實在不放心?!绷謴娫谝淮坞娫捓?,語氣帶著擔(dān)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您看,要不……養(yǎng)條狗吧?也能給您做個伴。”
02
“養(yǎng)狗?”陳大媽起初是抗拒的。
她覺得自己年紀大了,眼神不好,腿腳也不利索,怕照顧不好一條小生命,反而添麻煩。
“媽,金毛犬很聰明的,也溫順,不需要太費心。您想想,有條狗陪著,您早晚出去散步也有個伴兒,萬一有點什么事,它還能叫喚兩聲,提醒提醒鄰居?!绷謴娫陔娫捘穷^耐心地勸說著。
兒子的話,觸動了陳大媽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是啊,她確實需要一個伴兒了。
一個不會說話,但能時刻陪在她身邊,給她帶來一絲溫暖和慰藉的伴兒。
在林強的再三堅持和安排下,幾天后,一只三個月大的小金毛,被一個自稱是林強朋友的年輕人送到了陳大媽家。
小家伙被裝在一個透氣的寵物箱里,看到陳大媽時,怯生生地探出毛茸茸的小腦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像兩顆晶瑩的黑葡萄,充滿了對陌生環(huán)境的好奇與不安。
“這孩子,可真招人疼?!标惔髬屝⌒囊硪淼厣斐鍪郑胍?,又怕嚇著它。
年輕人笑著說:“阿姨,這小狗剛斷奶沒多久,性子很乖的。林哥都交代好了,狗糧、用品都給您備齊了,您有什么不懂的,隨時可以問我。”
陳大媽給小金毛取名叫“多多”,寄托了她對未來生活多一些歡樂、多一些陪伴的樸素愿望。
養(yǎng)狗的初期,確實有些手忙腳亂。
多多太小,控制不住大小便,時常在地板上留下“驚喜”。
陳大媽得跟在它屁股后面收拾,嘴里念叨著“小祖宗”,眼神里卻并無責(zé)怪。
她按照年輕人教的方法,耐心地訓(xùn)練多多在固定的地方上廁所,用她愛吃的小零食作為獎勵。
多多很聰明,學(xué)得很快,沒過幾天,就基本掌握了這項技能。
它也漸漸適應(yīng)了這個新家,不再像剛來時那樣怯生生的,開始在屋子里撒歡,追逐著自己的尾巴,或者好奇地用小爪子撥弄陳大媽放在地上的拖鞋。
陳大媽的生活,因為多多的到來,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03
光陰荏苒,多多在陳大媽的悉心照料下,從一只瘦弱的小奶狗,長成了一只毛發(fā)金黃油亮、體格健壯的大金毛。
它的性格溫順得像個小天使,從不護食,也從不亂吠,對小區(qū)里的每個人都友善地搖著尾巴,是個人見人愛的小明星。
陳大媽的生活,也因為多多而變得規(guī)律和充實。
每天清晨,不再是鬧鐘喚醒她,而是多多濕漉漉的鼻子和輕輕的拱動。
她會帶著多多下樓,在小區(qū)花園里慢慢踱步,呼吸著清晨新鮮的空氣。
多多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偶爾會追逐一下飛舞的蝴蝶,但只要陳大媽輕輕一喚,它便會立刻跑回來。
白天,陳大媽在家看電視、做家務(wù),多多就安靜地趴在她的腳邊,像一個忠實的守護者。
有時,陳大媽會對著多多說話,絮絮叨叨地講著家長里短,或者回憶一些往事。
多多便會抬起頭,用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她,仿佛真的能聽懂她的心事。
有一次,陳大媽因為吃了些不干凈的東西,半夜里鬧肚子,疼得在床上翻來覆去。
多多察覺到主人的異樣,急得在床邊團團轉(zhuǎn),發(fā)出低低的嗚咽聲,還不停地用腦袋去蹭陳大媽的手,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后來,它甚至跑到了門口,用爪子使勁地撓門,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正是這不同尋常的動靜,驚醒了隔壁早起的鄰居,鄰居過來敲門詢問,才及時發(fā)現(xiàn)了陳大媽的狀況,并幫她聯(lián)系了急救。
雖然事后醫(yī)生說只是急性腸胃炎,并無大礙,但陳大媽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多多,她一個人在家,后果不堪設(shè)想。
從那以后,她對多多更加疼愛,也更加依賴。
多多就像她的精神支柱,讓她在孤寂的晚年,有了一個可以全心全意去愛、也被全心全意愛著的對象。
小區(qū)里的鄰居們,也都知道陳大媽和她的金毛多多形影不離。
“陳大媽,您家多多真是越來越精神了!”
“是啊,有這么個懂事的狗陪著,您也省心不少?!?/p>
陳大媽聽著這些善意的夸贊,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只是,她偶爾也會在夜深人靜時,看著趴在腳邊熟睡的多多,心中泛起一絲隱憂。
她年紀大了,身體也有些老毛病,比如那惱人的高血壓,雖然按時吃藥控制著,但醫(yī)生也說過,要注意情緒波動,避免過度勞累。
她總想著,萬一哪天自己先走了,多多該怎么辦呢?
這個念頭,像一根細小的刺,偶爾會扎得她心里微微作痛。
04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又是一個初冬。
天氣漸漸轉(zhuǎn)涼,陳大媽的高血壓似乎也有些不穩(wěn)定,偶爾會感到頭暈?zāi)垦!?/p>
兒子林強打來電話,讓她注意身體,不行就去醫(yī)院看看。
陳大媽嘴上答應(yīng)著,心里卻沒太當(dāng)回事,總覺得是老毛病,忍忍就過去了。
那個周一的早晨,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陳大媽起床后,就覺得有些不太舒服,頭重腳輕,胸口也有些發(fā)悶。
她以為是天氣變化的緣故,照常給多多準備了早餐,自己則只喝了小半碗稀飯,便覺得沒什么胃口。
上午,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帶多多去公園散步,只是在樓下的小花園里走了幾圈,就匆匆回了家。
多多似乎也察覺到了主人的異樣,一路上都顯得格外安靜,緊緊地跟在陳大媽腳邊。
回到家,陳大媽感覺頭暈的癥狀更加明顯了。
她想著去臥室躺下休息一會兒,或許睡一覺就好了。
她走進臥室,腳步有些虛浮。
多多跟在她身后,習(xí)慣性地想趴在臥室門口的地毯上。
陳大媽回頭看了它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它從未見過的疲憊。
“多多……乖……在外面等我……”她輕輕地說了一句,聲音有些微弱。
然后,她關(guān)上了臥室的門。
多多趴在冰涼的地板上,豎著耳朵,聽著臥室里的動靜。
它聽到主人上床的聲音,然后是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再然后,便是一片寂靜。
時間,在寂靜中緩緩流逝。
太陽在厚厚的云層后面掙扎著,始終沒有露出笑臉。
多多等啊等,從上午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黃昏。
臥室的門,始終沒有再打開。
它的肚子餓得咕咕叫,水盆也空了。
它有些焦躁不安起來,站起身,在臥室門口來回踱步,時不時地用鼻子去嗅門縫。
門縫里,沒有任何熟悉的氣息傳出來,只有一股淡淡的、它從未聞過的異樣味道。
它開始用爪子撓門,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希望能引起主人的注意。
但臥室里,依舊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夜幕降臨,屋子里一片漆黑。
多多害怕了。
它蜷縮在臥室門口,發(fā)出低低的嗚咽,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它不明白,為什么平時最愛它的主人,突然就不理它了。
接下來的幾天,對多多來說,是漫長而絕望的煎熬。
饑餓、口渴、孤獨、恐懼,輪番折磨著它。
它會用盡全身力氣去撞門,去吠叫,希望能有人聽到它的求救。
但它的力氣太小,聲音也因為虛弱而變得沙啞。
老舊的居民樓,隔音效果出奇地好,將它所有的努力都隔絕在了這方寸之間。
它開始在屋子里四處尋找可以果腹的東西,翻倒了垃圾桶,咬破了沙發(fā)墊,但能找到的,只有一些無法下咽的雜物。
房間里的那股異味,也越來越濃,彌漫在空氣中,讓它感到窒息。
但它始終沒有離開臥室門口太遠。
那里,有他生命中最后的一絲牽掛和希望。
它固執(zhí)地相信,主人只是睡著了,總有一天會醒過來,像往常一樣,笑著喚它一聲“多多”。
05
10天,足以讓希望徹底磨滅,也足以讓一些不尋常的跡象,暴露在陽光之下。
最先感到不對勁的,是住在陳大媽樓下的王阿姨。
王阿姨是個細心人,她發(fā)現(xiàn),陳大媽家陽臺上那些精心侍弄的花草,已經(jīng)好幾天沒人澆水了,葉子都有些蔫了。
而且,樓上傳下來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怪味,也越來越明顯。
起初,她以為是誰家下水道堵了,或者忘了倒垃圾。
但當(dāng)她想起已經(jīng)有近十天沒有在小區(qū)里看到陳大媽和她的金毛犬時,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了心頭。
“老李,你說陳大媽會不會出什么事了?”王阿姨找到了同住一棟樓、和陳大媽關(guān)系還不錯的李大爺商量。
李大爺也覺得有些蹊蹺:“是啊,老陳這幾天是沒動靜。她那高血壓可是一天都不能斷藥的。要不,我們上去看看?”
兩人來到三樓,敲了敲陳大媽家的防盜門。
無人應(yīng)答。
他們又用力拍打了幾下,高聲呼喊著陳大媽的名字。
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
只是,從門縫里隱隱透出的那股異味,更加濃烈了,還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
王阿姨和李大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
“不行,得趕緊報警!”李大爺當(dāng)機立斷。
接到報警電話后,轄區(qū)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趕到了現(xiàn)場。
帶隊的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片警劉建軍,大家都叫他劉哥。
劉哥向王阿姨和李大爺詢問了情況,然后也上前敲門并表明身份,同樣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他將耳朵貼在冰冷的防盜門上,仔細聆聽。
屋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極其微弱的、像是小動物瀕死般的哼唧聲,若有若無地傳來。
而那股濃烈的異味,即使隔著厚厚的門板,也讓他感到一陣陣的反胃。
劉哥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凝重。
他知道,里面很可能出大事了。
“立刻聯(lián)系開鎖公司!如果不行,就準備強行破門!”劉哥果斷下令。
開鎖師傅很快趕到,但陳大媽家的防盜門是老式的,而且從內(nèi)部反鎖,嘗試了多種方法都無法打開。
時間緊迫,劉哥不再猶豫,命令隨行的年輕民警準備破門工具。
“注意安全!里面情況不明!”他再次叮囑。
隨著幾聲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堅固的防盜門在強大的外力下轟然洞開。
門被推開的剎那,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惡臭,如同海嘯般撲面而來,瞬間席卷了整個樓道。
即使是戴著口罩的警察和鄰居,也無法承受這種生理上的沖擊,紛紛捂住口鼻,連連后退。
站在最前面的劉哥,也忍不住皺緊了眉頭,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示意年輕民警疏散樓道里的居民,并迅速拉起了警戒線。
然后,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那股幾乎要將人熏倒的惡臭,和另外兩名戴著雙層口罩的民警,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這個充滿了不祥氣息的屋子。
屋子里漆黑一片,窗簾緊閉,沒有一絲光亮。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那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腐敗氣味。
他們強忍著生理上的極限反應(yīng),舉起手電筒,將顫抖的光柱投向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光線刺破了屋內(nèi)的昏暗,照亮了客廳的一角。
下一秒,即使是見慣了各種場面的老警察,也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所有的血色瞬間褪去,變得一片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