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se
漫威宇宙第六階段的當頭炮,就這么啞了。
從《神奇四俠:初露鋒芒》的各種數(shù)據(jù)看,好像是沒那么差到極點,但我還是覺得很無趣。
《神奇四俠:初露鋒芒》(2025)
「神奇四俠」本就是一個很不討好的IP,之前的福斯手里,拍了很多次,沒有一次實現(xiàn)好評壓過差評。
迪士尼收回IP之后,對它很重視,作為新階段的開山作,也是想了很多辦法去提升大家對它的興趣。
《神奇四俠》(2005)
首先是選了1960年代的平行宇宙828號地球作為背景。
不是要對歷史做精確復刻,而是想通過那個時代科幻小說和流行文化的濾鏡,展現(xiàn)出一個既充滿樂觀又彌漫恐懼的平行世界,也就是肯尼迪式的樂觀主義疊加六十年代的社會運動,這樣一個平行世界,或許就能勾起當下觀眾的復雜情緒。
這樣一來,影片核心的外部威脅行星吞噬者,作為一個徹底毀滅性的力量,直接呼應了六十年代的核戰(zhàn)爭恐懼,那是一個充斥著躲避和演習、末日倒計時,以及大量探討原子焦慮的電影的時代。
影片還深入挖掘了太空競賽的美學元素,因為神奇四俠本身就是誕生于太空探索的公眾人物。還有一個人類完全無法應對的先進宇宙實體(銀影俠)的到來,與當年的斯普特尼克危機(也就是蘇聯(lián)搶先發(fā)射人造衛(wèi)星令西方世界感到焦慮和恐慌)形成了共鳴。
而神奇四俠之間的關(guān)系,像一出家庭情景喜劇,也是直接喚起了美國人對六十年代社會與家庭變革的記憶。
所有這一切,作為寓言的橋梁,又都是為了暗中召喚當下觀眾去探索當下更碎片化、更具不確定性的焦慮。
那這種設定,除了美學上有點討好式的愉悅感,除了若有若無的情緒感召,它還引發(fā)了一系列敘事、戰(zhàn)略和主題上的問題。
最無法避開的是,既然,神奇四俠注定要在未來的《復仇者聯(lián)盟》電影中離開這里,并前往主宇宙616號地球,那觀眾為什么要對828號地球的世界,還有那些配角,什么鼴鼠人之類投入感情?
神奇四俠魅力的核心部分,就在于他們是先驅(qū)者,是在新時代的黎明進行探索的探險家。他們是自己世界里第一批也是唯一的超級英雄,但是一旦他們穿越到主宇宙MCU,那個已經(jīng)見證了神明、外星人和無限寶石的世界,他們一定會淪為四個隨意冒出來的超能力者而已。
所以這種設定,好像是給了觀眾一種漫威渴望重全新開始的感覺,卻又暴露出不愿意進行真正重啟所必需的艱苦敘事工作。
原因是漫威需要將這個來自福斯版權(quán)的英雄團隊,引入一個已經(jīng)存在超過十五年且敘事密集的宇宙中。在616號地球上講述一個標準的起源故事,會顯得重復老套。因此,創(chuàng)造一個口袋宇宙,似乎就成了聰明的變通辦法,但是這個解決方案的隱性成本是,團隊終究要加入主宇宙MCU,以實現(xiàn)聯(lián)動大事件。
這就使得他們的母宇宙在本質(zhì)上變成了一次性的。影片投入巨大精力構(gòu)建828號地球的世界,同時又向觀眾暗示這個世界是暫時的,對更大的傳奇故事而言終將變得無足輕重。這種敘事投入與戰(zhàn)略需求之間的沖突,在影片的結(jié)構(gòu)中造成了一道裂痕。
從根子上來說,這是因為制片廠自身陷入了兩難境地:既想講述一個專注的角色驅(qū)動的故事,又需要服務于其互聯(lián)宇宙無情的、向前滾動的勢頭。
也是如今大多數(shù)超英電影,想抄「軟重啟」的近路,帶來的毛病。
進入影片之后,我更加不能忍受的是神奇四俠被塑造成一個幾乎沒有任何內(nèi)部沖突的家族。這就剝奪了角色們幾十年來在漫畫中賴以生存的張力,比如,神奇先生的智力傲慢和石頭人的怨恨之間的碰撞,霹靂火的不成熟對隱形女俠耐心的考驗,等等。
沒有了內(nèi)部張力,幾個人就淪落為對外部事件的被動反應者,迫使情節(jié)陷入可怕的等待式敘事模式。英雄們在影片大部分時間里都在等待行星吞噬者的到來,主要靠「保護嬰兒」這條情節(jié)線勉力支撐。并且這個情節(jié)令很多觀眾都因此聯(lián)想到了《暮光之城》。
再說富蘭克林這個情節(jié),影片似乎想為「為人父母」這件事,賦予一種新父母的恐懼感,但嬰兒所承擔的敘事功能蓋過了這一主題探索。
四個人的焦點也極度不均,蘇珊一個角色承載了影片全部的情感重量,而其他角色則被閑置。
蘇珊是這部電影真正的主角和英雄,她也是情感和道德的中心。相比之下,神奇先生常常顯得不知所措,無能為力。另外兩人更加被邊緣化,不說也罷。
反派的問題一樣嚴重,行星吞噬者是一個相當乏味的障礙,自身也缺乏個性。銀影俠唯一的記憶點是和強尼之間的關(guān)系,這本來可以是一個帶有哲學思辨和悲劇色彩的人物,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閃亮的工具人罷了。其內(nèi)心掙扎被一筆帶過,人物曲線廉價得發(fā)指。
回憶漫威電影宇宙里數(shù)不清的反派,比較成功的那幾個,比如滅霸、洛基,或多或少都具備一些共同點。
最重要的是反派的意識形態(tài)深度,他是否具備某種悲劇性的,讓人同情的世界觀,直接挑戰(zhàn)了英雄的信念。
他最好還要和英雄之間存在直接的個人情感聯(lián)系。
他也要變化和成長,擁有連主角也難以爭輝的魅力時刻。
他和主角的對抗,常常迫使對方直面自身的弱點,有所成長。
這些標準,總得占一兩條。
但是行星吞噬者和銀影俠幾乎不占什么。
行星吞噬者吞噬世界,是出于140億年的饑餓,而非惡意或意識形態(tài)敵對。他是一種擬人化的自然災害而已,完全不關(guān)心道德。他的演出也是一種高高在上、非人格化的宏偉,談不上人格魅力。他對主角團隊也沒有真正的挑戰(zhàn)。
莎拉-巴爾本來要更討巧一點,她是故事中道德和個人沖突的來源。她是連接人性英雄與非人神明之間的橋梁。她的模糊性迫使英雄以及觀眾去質(zhì)疑她究竟是一個需要被擊敗的敵人,還是一個需要被拯救的受害者,由此誕生戲劇張力。
但電影處理得還是有點弱。
「進步性選角」,也就是性轉(zhuǎn)的選擇,就很難評價了。肯定是會有很多觀眾不滿的。
說到底,可能也不是《神奇四俠:初露鋒芒》太差,而是她不夠好,無法扭轉(zhuǎn)公眾中普遍存在的超級英雄疲勞感。
更多人期待的是,來一次徹底的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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