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陛下，您瞧，皇兒今日似乎又重了些?！被屎笠性邙P榻上，臉上帶著一絲產(chǎn)后的蒼白，眼中卻滿是初為人母的柔光。

御座上的男人，宣和王朝的天子，聞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落在襁褓上，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他沒有伸手去抱，只是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嬰兒的臉頰，那動作，與其說是愛撫，不如說更像是在確認(rèn)一件物品的質(zhì)地。

皇后沒有察覺，但一旁侍立的奶娘蘇氏，心頭卻沒來由地咯噔一下，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悄然爬上。

01

宣和十五年的秋天，整個皇城都沉浸在一片巨大的喜悅之中。

困擾了朝堂內(nèi)外近十年的陰云，終于被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徹底驅(qū)散。

三十五歲的宣和帝，終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子嗣，而且是中宮陳皇后所出的嫡長子。

這意味著，動蕩不安的國本，終于有了一塊可以落地的基石。

皇帝龍心大悅，下旨大赦天下，普天同慶三日。

皇城之內(nèi)，更是張燈結(jié)彩，喜氣從紫禁城的琉璃瓦上，一直蔓延到京城最偏僻的胡同角落。

坤寧宮內(nèi)外，更是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

前來道賀的王公大臣、后宮妃嬪，臉上都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嘴里說著千篇一律的吉祥話。

在這片喧囂的喜慶之中，皇后陳氏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她為了誕下這個皇子，幾乎耗盡了半條性命，此刻正虛弱地躺在鳳榻上，連多說幾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唯一的慰藉，便是看著那個躺在身邊的小小襁褓。

那是她的希望，是她后半生所有榮華富貴的保障。

為了皇子的康健，挑選奶娘成了坤寧宮的頭等大事。

經(jīng)過層層篩選，最終的人選落在了蘇氏的身上。

蘇氏年過四十，在宮里服侍了小半輩子，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熬到了如今皇后身邊有頭有臉的管事嬤嬤。

她為人向來謹(jǐn)慎小心，做事滴水不漏，深得皇后的信任。

更巧的是，她的兒媳婦也在前不久剛剛生產(chǎn)，誕下了一個男嬰。

這意味著蘇氏的奶水正是豐沛的時候。

家世清白，經(jīng)驗(yàn)老道，時機(jī)又如此湊巧，她自然成了不二人選。

當(dāng)皇后親口將這個差事交給她時，蘇氏激動得跪在地上，連磕了三個響頭。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一份差事，更是一份潑天的富貴和榮耀。

從此以后，她就是皇子的奶娘，是離未來天子最近的人之一。

只要她伺候得好，她兒子趙恒的前程，她孫子的未來，都將是一片坦途。

蘇氏的兒子趙恒，是宮中的一名普通侍衛(wèi)。

他不像母親那樣懂得隱忍和安分，年輕的身體里，涌動著對權(quán)勢和富貴的渴望。

他每日穿著冰冷的盔甲，守衛(wèi)著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看著那些王公貴族們錦衣玉食，前呼后擁，心中的不甘就像野草一樣瘋狂滋長。

當(dāng)他得知母親成了皇子的奶娘時，那份不甘迅速發(fā)酵成了具體的野心。

這天夜里，趙恒利用換防的間隙，偷偷溜到了母親在宮中暫住的小院。

蘇氏正在燈下給自己的孫子縫制一件小小的虎頭帽，那是她準(zhǔn)備過幾天出宮時帶回去的。

“娘?！壁w恒壓低了聲音，像個幽靈一樣閃了進(jìn)來。

“你瘋了！這個時辰怎么敢亂跑！”蘇氏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關(guān)好房門，緊張地四下張望。

“娘，您別怕，沒人看見?！壁w恒的眼睛在昏暗的油燈下閃著異樣的光芒，“我來，是想跟您說件大事?！?/p>

他湊到蘇氏耳邊，將聲音壓得更低：“娘，您說，咱們家的孫兒，和那位小皇子，命怎么就差了這么多呢？一個生下來就是未來的天子，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一個呢，卻只能當(dāng)個平頭百姓，將來最好的出路，也不過是像我一樣，當(dāng)個給人看家護(hù)院的侍衛(wèi)。您甘心嗎？”

蘇氏的心一沉，皺眉道：“胡說什么！這是各人的命數(shù)，哪有甘心不甘心的。能當(dāng)上皇子的奶娘，已經(jīng)是我們趙家祖墳上冒了青煙了，你可別動什么歪心思！”

“我不是動歪心思，我是在為您，為我們趙家想一條登天的路！”趙恒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娘，您是唯一能時刻抱著皇子的人，皇后娘娘現(xiàn)在身子弱，皇上又日理萬機(jī)……您說，要是……要是躺在那龍床上的，是咱們家的孩子，那會是什么光景？”

“啪！”蘇氏想也沒想，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兒子臉上。

“你這個逆子！這種話你也敢說！這是要滅九族的滔天大罪！你是不是想讓我們趙家死無葬身之地！”蘇氏氣得渾身發(fā)抖，聲音都變了調(diào)。

趙恒捂著臉，不但不害怕，反而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顯得有些猙獰：“滅九族？娘，您在宮里待了一輩子，還沒看明白嗎？成王敗寇！要是成了，我們趙家就是國戚，我就是未來的國舅，您的孫子，就是未來的皇帝！到時候，誰敢動我們？誰敢說半個不字？”

蘇氏被兒子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想呵斥，想把他趕出去，可那些話語，卻像魔咒一樣，鉆進(jìn)了她的耳朵，在她心里生了根。

接下來的幾天，蘇氏抱著襁褓中的小皇子，總會不自覺地走神。

她看著嬰兒那粉嫩的臉蛋，小小的手腳，心里卻在想著自己那個同樣嗷嗷待哺的孫兒。

皇子身上蓋的是江南進(jìn)貢的上等錦緞，里頭墊的是軟如云朵的西域棉花。

而她的孫子，蓋的只是普通的粗布棉被。

皇子喝的奶，是她精心調(diào)理身體后最精華的部分，而她的孫子，只能喝兒媳那因?yàn)閼n慮家計而略顯稀薄的奶水。

巨大的落差，像一把小小的刻刀，一下一下地剜著她的心。

趙恒的話，反復(fù)在她腦海中回響。

“富貴險中求……”

“為了趙家血脈的未來……”

她開始仔細(xì)觀察坤寧宮里的一切。

皇后確實(shí)如趙恒所說，身體虛弱，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對嬰兒的細(xì)微差別根本無力分辨。

皇帝雖然每日都來，但總是來去匆匆，隔著襁褓看上幾眼，問幾句飲食起居，便又被太監(jiān)簇?fù)碇ヌ幚沓恕?/p>

那些宮女太監(jiān)，更是連靠近皇子的機(jī)會都少之又少。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蘇氏的心里，破土而出。

她開始害怕，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閉上眼睛，就是兒子那張充滿野心的臉，和被錦緞包裹的、她孫子的臉。

她知道這是在懸崖上走鋼絲，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fù)。

可那登天的誘惑，又像磁石一樣，牢牢地吸引著她。

這天夜里，下起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狂風(fēng)拍打著窗欞，發(fā)出嗚嗚的聲響。

趙恒像上次一樣，又一次冒著風(fēng)險潛了進(jìn)來。

他看到母親憔悴的臉色，知道時機(jī)已經(jīng)成熟。

“娘，您想好了嗎？”他沒有再多勸，只是平靜地問了一句。

蘇氏看著窗外那一道道劃破夜空的閃電，慘白的電光照亮了她掙扎的臉。

她想起了自己那當(dāng)了一輩子侍衛(wèi)卻連件像樣官服都沒有的丈夫，想起了自己那在市井中辛苦操勞的兒媳，想起了那個可能要重復(fù)祖輩命運(yùn)的孫兒。

良久，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要怎么做？”

趙恒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02

計劃一旦定下，便開始以一種令人心驚的速度推進(jìn)。

蘇氏的內(nèi)心，一半是恐懼，一半是即將成功的狂熱。

她利用自己奶娘的身份，開始有意識地為調(diào)換做準(zhǔn)備。

這天晚上，皇子不知為何，哭鬧得比往常厲害。

皇后被吵得心煩意亂，蘇氏便順勢進(jìn)言：“娘娘，許是殿下白日里見了生人，受了些驚嚇。不如讓奴婢將殿下抱到偏殿去，那里清靜，奴婢好好哄一哄，待殿下睡熟了再抱回來，也免得擾了娘娘歇息。”

皇后正被哭聲攪得頭疼，聽她這么說，便疲憊地?fù)]了揮手，準(zhǔn)了。

偏殿里，只有一個蘇氏早就用銀錢喂熟了的心腹小宮女。

蘇氏將小宮女支去茶房準(zhǔn)備安神的湯水，偌大的偏殿，瞬間只剩下她和襁褓中的皇子。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樣，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與此同時，宮墻的另一側(cè)，趙恒正穿著一身普通太監(jiān)的衣服，推著一輛裝滿了待洗衣物的推車，在雨后濕滑的宮道上快步疾行。

車子最底下，藏著一個用厚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嬰兒，正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他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路線，避開了巡邏的侍衛(wèi)，來到了坤寧宮后方一個平日里用來運(yùn)送泔水和雜物的角門。

角門邊上，一個負(fù)責(zé)采買的老太監(jiān)早已等候在那里。

趙恒塞過去一錠沉甸甸的銀子，老太監(jiān)心領(lǐng)神會地打開了門，又迅速關(guān)上。

趙恒將自己的兒子從衣物車?yán)锉С鰜?，藏在一個巨大的食盒底層，上面用幾層空盤子蓋住。

然后，他提著這個食盒，熟門熟路地繞到了偏殿的后窗下。

他學(xué)了兩聲夜鶯的叫聲，這是他們母子約定的暗號。

窗戶被從里面輕輕推開一條縫，蘇氏那張緊張到扭曲的臉露了出來。

趙恒迅速將食盒遞了進(jìn)去，又壓低聲音囑咐了一句：“娘，快！”

蘇氏接過食盒，立刻關(guān)上窗戶，插上窗栓。

她打開食盒，將自己的親孫子抱了出來。

兩個嬰兒并排躺在軟榻上，幾乎一模一樣的大小，若非至親，根本難以分辨。

蘇氏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拿不穩(wěn)東西。

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按照計劃，迅速地行動。

她解開皇子身上的襁褓，將那件用金線繡著“安康”二字的皇家貼身小衣脫了下來，又飛快地套在了自己孫子的身上。

然后，她將孫子身上那件普通的棉布小衣，換給了真正的皇子。

她做得極為細(xì)致，連襁褓的系法，包裹的角度，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jīng)滿頭大汗，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將換好了衣服的真皇子放進(jìn)一個準(zhǔn)備好的衣物籃里，上面蓋了幾件皇子換下來的尿布和外衣。

然后，她打開后窗，將籃子遞了出去。

“把……把孩子看好了，找個妥當(dāng)?shù)娜思茵B(yǎng)著，別虧待了他?！彼梦米影愕穆曇纛澏吨f。

“娘，您放心吧?！壁w恒接過籃子，轉(zhuǎn)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知道，這孩子暫時不能養(yǎng)在自己家里，目標(biāo)太大。

他早已在城外找了一戶貧苦的農(nóng)家，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代為撫養(yǎng)。

蘇氏關(guān)上窗，靠在墻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看著軟榻上，那個穿著皇家衣物，即將成為“皇子”的親孫子，心中百感交集。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她重新整理好表情，抱著那個“新皇子”回到了皇后的寢宮。

“娘娘，殿下已經(jīng)睡熟了?！彼p聲稟報。

皇后從睡夢中被驚醒，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見孩子確實(shí)安靜了下來，便又放下心，沉沉睡去。

第一天，就這么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蘇氏抱著自己的親孫子，感受著他溫?zé)岬捏w溫，心中那份恐懼，逐漸被一種病態(tài)的狂喜所取代。

她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

從今往后，她的孫子，就是這個帝國未來的主人！

第二天，風(fēng)平浪靜。

假皇子或許是因?yàn)閾Q了環(huán)境，又或許是天性使然，比真皇子要愛哭鬧一些。

每當(dāng)他啼哭不止時，蘇氏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但她憑借著多年的經(jīng)驗(yàn)，總能找到各種理由完美地搪塞過去。

“娘娘，許是昨夜的風(fēng)有些涼，小殿下腸胃有些不適，奴婢已經(jīng)讓太醫(yī)院開了些溫和的方子，調(diào)理幾日便好了?！?/p>

“娘娘，小孩子家覺輕，容易受驚，都是常事?！?/p>

皇后產(chǎn)后虛弱，精神不濟(jì)，對這些說辭深信不疑。

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孩兒似乎比之前嬌氣了些，并未往深處去想。

下午的時候，宣和帝前來探望。

他依舊是那副溫和而疏離的樣子，隔著明黃色的襁含，看了幾眼那個正在熟睡的嬰兒，聽了聽蘇氏關(guān)于皇子飲食起居的匯報，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又被首領(lǐng)太監(jiān)王公公催著去御書房處理緊急的奏折了。

看著皇帝離去的背影，蘇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穩(wěn)操勝券了。

她抱著懷里的孫子，看著他那張酷似兒子趙恒的睡臉，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他未來頭戴十二旒冠冕，君臨天下的模樣。

而她，將是這個帝國最尊貴的女人——皇太后。

巨大的榮耀和權(quán)力，像醇厚的美酒，讓她沉醉其中，忘記了潛藏在深處的、足以將她撕成碎片的巨大危險。

03

第三日的清晨，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前幾日的陰雨一掃而空，金色的陽光灑滿了整個紫禁城，給紅墻黃瓦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宮中那股因皇子降世而起的喜氣，似乎也隨著這晴朗的天氣，達(dá)到了頂峰。

蘇氏的心情，比這天氣還要晴朗。

她抱著懷里的“皇子”，在御花園中緩緩散步。

幾名小太監(jiān)和小宮女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

路過的宮人，無不對她投來艷羨和敬畏的目光。

蘇氏享受著這一切，臉上掛著矜持而得意的笑容。

她甚至開始在心里盤算，等“皇子”再大一些，該如何不動聲色地為自己的兒子趙恒謀一個更有權(quán)勢的職位。

就在她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幻想中時，前方的小路上，出現(xiàn)了一行人的身影。

為首的，正是宣和帝和被宮女?dāng)v扶著的陳皇后。

蘇氏心中一凜，連忙抱著孩子跪下行禮：“奴婢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p>

“起來吧。”宣和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去關(guān)心皇后的身體，也沒有看蘇氏，而是徑直走到了那個襁褓前。

他的表情，與前兩日截然不同。

那份溫和的偽裝已經(jīng)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冷漠。

他的目光，像兩把鋒利的冰錐，死死地釘在襁褓中那個嬰兒的臉上，眼神深邃，幽暗，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沒有說話，只是繞著嬰兒，慢慢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兒子，更像是在審視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一件決定著他未來國運(yùn)的祭品。

御花園里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而壓抑。

鳥兒停止了鳴叫，風(fēng)也仿佛靜止了。

蘇氏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像毒蛇一樣纏住了她的心臟。

皇后顯然也察覺到了皇帝的異樣，她有些不安地開口道：“陛下，您這是……”

宣和帝突然抬起手，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皇后一眼。

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一直侍立在旁的首領(lǐng)太監(jiān)王公公，用一種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平鋪直敘的語調(diào)，清晰地說道：

“傳朕旨意?；首犹焐w弱，身有不祥之兆，恐不能承載天家血脈，亦會累及國祚。為免其日后受苦，也為江山社稷計，賜白綾一條，即刻執(zhí)行。對外便宣稱，皇子福薄，不幸夭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