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象·中國當(dāng)代詩歌巡展(第21期)
本期登場詩人:李點、張光杰、張靜雯
親吻自己
文/李點
那次大醉過后
我在右臂上發(fā)現(xiàn)了一處深紫色的吻痕
我問當(dāng)時在場的女士
她們笑而不語
在場的男士
表現(xiàn)得一個比一個無辜
我無從查證這幸福的出處
懷著一顆好奇之心
我把牙齒涂上口紅
在吻痕的一旁輕輕咬了下去
上切牙的突兀
下切牙的扭曲
都別無二致
我有些心碎
醉了的時候,我代替誰
狠狠地,親吻了自己
(李點,作品見于《詩刊》《星星》《詩潮》《詩選刊》等,入選多種選本。著有合著詩集《草色·番茄·雪》《三色李》?,F(xiàn)居北京。)
一個虛無的人
文/張光杰
我在曠野上趕路,前面有一個人
在不緊不慢地走著
我快步追上去
發(fā)現(xiàn)他是一團空氣
我停下腳步
他又開始向前走去
那熟悉的背影,我好像在夢里見過
現(xiàn)在好了,他們
一個在前面走著,一個在夢里走著
像一對永不碰面的孿生兄弟
我曾經(jīng)在路邊遇到過一個人
那是個古人
他貪睡,一睡就是一萬年
醒來,耳朵里塞滿了雞鳴
我向他打聽史前的事
他打著哈欠
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我在說話
這一次不能錯過了
我一定要追上去,攔住他,問問他到底是誰
可他明明就在眼前
卻又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他就是一團空氣
誰也找不到他
但我走路的時候,他又會出現(xiàn)在前方
像我的影子,或者,是明天的我
由于他活在未來
而成了一個虛無的人
(張光杰,洛陽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詩歌見于《詩刊》《人民日報》《星星》《揚子江詩刊》等報刊。獲得首屆白居易詩歌獎、2021年度《延河》最受讀者歡迎獎詩歌榜二等獎、2020年《青年詩人》十佳新銳詩人。著有詩集《黑咖啡·白咖啡》等。)
最后一個要求
文/張靜雯
僅從過去和未來中攝取
就足以悲從心起。我們
不敵時間
燈火璀璨,路燈、車燈
每個窗口的燈,都與星光對峙
黑夜無法躲避,黑夜獲勝
石子路顛簸
攜一只手表和一面破碎的鏡子
我走了——一個未知的未來
和已知的結(jié)果
我們到了輕描淡寫的年紀(jì)
因而從此以后
再也沒有遇到類似于你的人
但我還有最后一個卑微的期待。
懇求任何事物不要擋住了
我迎面而來的風(fēng)
別擋住了,所有我觀看的晃動
以及那些不確定的方位
(張靜雯,“80后”詩人,出版詩集《未完:365首詩》。)
主持人語:
李點這首《親吻自己》中的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我就是她詩中的“在場的男士”,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我才讀到這首詩。也因為這首詩,我就在想,我們詩中的“自己”到底是個什么角色?在她的這首詩中,很明顯,“我”就是“我”。因為是在場者,我能夠證明,這里面并沒有虛構(gòu)或者夸張的成分。但是不是因此,詩中的我,就一定是一個現(xiàn)實中的我呢?
我沒有特別明確的答案。
今天還同時推薦了張光杰的《一個虛無的人》和張靜雯的《最后一個要求》。這兩首詩也都是很明確地在寫“我”,但又非常不同?!兑粋€虛無的人》中的我是第三人稱的我,或者是他者的我;《最后一個要求》中的我是一個復(fù)數(shù)的我,或者混沌的我。
其實說這么多,我只是想說:詩是虛構(gòu)的,詩中的“我”也是如此。如果說小說是虛構(gòu)的,我們很容易理解;說到詩是虛構(gòu)的,好像很多人就會停頓一下。但確實如此:詩是虛構(gòu)的。不但詩是虛構(gòu)的,一切文學(xué)作品都是虛構(gòu)的。
前面我還說《親吻自己》這首詩并沒有虛構(gòu)或者夸張的成分,怎么就成了虛構(gòu)的呢?請看這首詩的最后兩句。這兩句是好是壞,可能每個人看法不同。但正是這兩句,很明確地說明了一個問題,當(dāng)我們開始寫作的時候,我們所寫的都是“主觀的事物”,在文學(xué)中并不存在“客觀”這種東西。
張進(jìn)步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