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銬,鎖著一雙曾經溫暖的手。
法庭里肅靜得可怕,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幾聲蟬鳴,攪得人心煩意亂。
被告席上,一個名叫李阿美的女人,微微低著頭,瘦削的肩膀不住地顫抖。
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fā),幾縷粘在蒼白的臉頰上,更顯得她楚楚可憐。
“被告人李阿美,你對公訴機關指控你故意殺害你父親李老栓的犯罪事實,是否認罪?”法官的聲音威嚴而沒有一絲溫度,像一塊鐵板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李阿美猛地抬起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她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只是拼命地搖頭,又像是想點頭。
那種絕望,讓旁聽席上一些心軟的婦人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我們希望法庭能給她一個完整陳述的機會?!?/p>
公訴人是個年輕的女人,短發(fā),眼神銳利:“審判長,我們有充足證據證明被告人系有預謀的持刀殺人。任何所謂的‘隱情’,都不能成為她殘忍剝奪他人生命的借口,哪怕這個人是她的父親?!?/p>
“殘忍?”李阿美像是被這兩個字刺痛了,突然尖叫起來,“你們知道什么!你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聲音凄厲,像一只受傷的杜鵑鳥在泣血。
法警上前一步,低聲喝止:“被告人,保持安靜!”
李阿美卻像是沒聽見,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過往的一幕幕,像潮水般涌上心頭。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那些深埋心底的屈辱和恐懼,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一個決堤的出口。
她“哇”的一聲,痛哭失聲。
01.
李阿美的家,在云南邊境一個偏遠的小山村。村子不大,幾十戶人家散落在山坳里,抬頭就是連綿起伏的青山。按理說,這樣的地方,民風該是淳樸的。
可李阿美的人生,從記事起,就沒怎么見過陽光。
她的父親李老栓,在村里是個出了名的“炮仗筒子”,一點就著。年輕時還好些,也就是喝點酒,罵罵咧咧。自從阿美的母親生下她妹妹,身體一直不好,干不了重活后,李老栓的脾氣就越來越壞。
那時候,阿美才七八歲。記憶里,父親的巴掌和母親的淚水,是家常便飯。
“賠錢貨!生不出兒子的婆娘,還有臉吃飯?”李老栓喝得醉醺醺的,一腳踹翻了飯桌。滾燙的米粥灑了一地,也濺到了縮在墻角的小阿美和她妹妹的腳上。
母親撲過來護住她們,背上重重挨了李老栓一拳。
“爹,別打娘,別打娘!”阿美哭著去拉父親的褲腿。
李老栓眼睛通紅,一把甩開她:“滾一邊去!都是你們這兩個丫頭片子,害得老子在村里抬不起頭!”
這樣的場景,在阿美的童年里,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次。
后來,母親積勞成疾,加上常年心情郁結,在阿美十五歲那年就撒手人寰了。臨終前,母親拉著阿美的手,眼淚就沒停過:“阿美,照顧好你妹妹……你爹他……唉,你凡事忍著點,等長大了,嫁出去了就好了……”
母親走了,這個家對阿美來說,就更像個地獄。
李老栓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阿美和她妹妹身上。姐妹倆不僅要包攬家里所有的農活和家務,還要時常忍受他的打罵。
有一次,鄰居張嬸實在看不過去,說了李老栓幾句:“老栓,阿美都這么大了,你少打罵兩句。她娘不在了,你就是她們唯一的依靠了。”
李老栓正喝著悶酒,聞言“啪”地把酒碗墩在桌上,指著張嬸的鼻子罵:“我教訓我女兒,關你屁事!吃我們家飯了?咸吃蘿卜淡操心!”
張嬸氣得臉通紅,甩手走了,臨走丟下一句:“遲早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那時候的阿美,躲在門后,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她多希望父親能聽進去一句,哪怕只有一句。
可李老栓沒有。他只覺得全天下人都對不起他。
02.
日子就這么熬著。阿美漸漸長大,出落得亭亭玉立。
村里開始有媒人上門提親。
李老栓對彩禮看得比什么都重。
第一個上門的是鄰村一個養(yǎng)豬的,家里條件不錯,就是人長得有點磕磣。李老栓張口就要八萬八的彩禮,說少一分都不行。
“阿美啊,不是爹心狠。你嫁過去,就是享福的。這彩禮,也是給你和你妹妹將來留條后路?!崩罾纤y得和顏悅色地對阿美說。
阿美低著頭,沒說話。她知道,這錢大部分都會落進父親的口袋,變成他桌上的酒,身上的煙。
那門親事,因為彩禮太高,黃了。
后來又說了幾家,都因為李老栓獅子大開口沒成。阿美也不急,她寧愿在家多照顧幾年妹妹,也不想為了幾萬塊錢,把自己隨隨便便嫁出去。
直到遇見了王強。
王強是鎮(zhèn)上開拖拉機的,為人老實勤快。有一次他到村里收玉米,看見阿美一個人背著沉甸甸的背簍,從半山腰一步一步挪下來,汗水濕透了衣裳。他動了惻隱之心,停下車幫了一把。
一來二去,兩人就熟了。
王強不嫌棄阿美家窮,也不嫌棄她還有個妹妹。他對阿美說:“彩禮我會盡力,但你爹要的太多,我可能一時拿不出來。不過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對你好,對你妹妹好?!?/p>
阿美看著他黝黑臉膛上誠懇的表情,點了點頭。
李老栓聽說王強家底不厚,一開始臉拉得老長。但王強嘴甜,隔三差五提點煙酒過來,一口一個“叔”叫著,還幫著干了不少農活。最重要的是,他答應給六萬六的彩禮,并且承諾以后每個月還會給李老栓二百塊錢生活費。
李老栓盤算了一下,覺得這買賣不虧。女兒嫁出去了,家里少張嘴吃飯,還能定期拿錢,比養(yǎng)在家里強。
“行吧,看你小子還算有誠意。阿美,這事就這么定了?!崩罾纤ㄍ铝藗€煙圈,算是點了頭。
阿美出嫁那天,哭得很傷心。不是因為要離開這個“家”,而是舍不得妹妹。妹妹阿芳拉著她的手,也是淚眼汪汪:“姐,你以后要?;貋砜次?。”
“嗯,一定會的?!卑⒚肋煅手饝?。
李老栓在一旁冷眼瞧著,嘴里不耐煩地催促:“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趕緊上車,別誤了吉時!”
阿美嫁給王強后,日子確實比在娘家好過多了。王強信守承諾,對她呵護備至。一年后,阿美生了個大胖小子,王強更是把她當寶一樣捧在手心。
但李老栓那邊,卻成了個無底洞。
03.
“阿美啊,你爹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你能不能先拿一千塊錢給我?”電話那頭,李老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阿美剛給孩子喂完奶,正累得腰酸背痛。她嘆了口氣:“爹,上個月不是剛給過您五百生活費嗎?怎么又沒錢了?”
王強一個月開拖拉機,刨去油錢、維修費,也就掙個三四千。他們自己要養(yǎng)孩子,要還房貸,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你那點生活費夠干啥?買包煙都不夠!”李老栓的語氣開始不耐煩,“我養(yǎng)你這么大,現在讓你拿點錢養(yǎng)老,你就推三阻四?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想不管你老子了?”
阿美聽著父親蠻不講理的話,心里一陣發(fā)堵?!暗?,不是我不給,是家里真的不寬裕。強子最近活兒也不多……”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沒錢了!你要是不給,我就去你婆家鬧!讓親家看看,他們娶了個什么不孝順的兒媳婦!”李老栓開始耍無賴。
阿美最怕的就是父親去婆家鬧。婆婆公公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最重臉面。要是李老栓真去撒潑打滾,她以后在婆家還怎么做人?
“爹,您別這樣,我給,我想辦法給您湊?!卑⒚罒o奈地妥協(xié)。
掛了電話,王強走過來,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又跟你要錢了?”
阿美點了點頭,眼圈有點紅。
王強嘆了口氣:“給他吧。就當破財消災了。只是苦了你了?!?/p>
這樣的“救急”,隔三差五就會發(fā)生一次。有時候是李老栓打牌輸了錢,有時候是他看上了什么東西要買,有時候干脆就是沒理由,說沒錢了就要。
阿美的妹妹阿芳還在上初中,學費生活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李老栓拿到彩禮錢和每個月的生活費后,對阿芳的學業(yè)基本是不管不問。大部分時候,都是阿美偷偷塞錢給妹妹。
有一次,阿芳學校要交三百塊的資料費,李老栓死活不給,還罵阿芳:“女孩子家讀那么多書干什么?早晚是別人家的人!浪費錢!”
阿芳哭著給阿美打了電話。
阿美氣得渾身發(fā)抖。她當天就回了娘家,跟李老栓大吵了一架。
“爹!阿芳是你親閨女!她要讀書有什么錯?你拿著我給的生活費去喝酒賭錢,就不舍得給孩子交點學費?”阿美很少用這么激烈的語氣跟父親說話。
李老栓被女兒頂撞,臉上掛不住,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想砸過來。
“你敢!”阿美挺直了腰桿,眼睛瞪得溜圓,“你要是敢動我一下,我今天就跟你拼了!這日子我不過了!”
許是被阿美的氣勢嚇住了,或許是阿美出嫁后確實硬氣了些,李老栓舉著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最后悻悻地放下了。
“反了你了!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嘟囔著,從口袋里不情不愿地掏出皺巴巴的三百塊錢,甩在桌上。
阿美拿起錢,看也沒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她知道,父親的索取,就像一個填不滿的黑洞。而她,除了偶爾的強硬反抗,大多數時候,只能選擇退讓和妥協(xié)。因為她有孩子,有家庭,她怕事情鬧大了,會影響到現在平靜的生活。
但她沒想到,一味的忍讓,只會讓李老栓更加得寸進尺,最終將她逼上了絕路。
04.
那是一個悶熱的夏日午后。
阿美正在家里給兒子縫補衣裳,王強出去跑活兒了,要晚上才能回來。
院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李老栓滿身酒氣地闖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兩個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陌生男人。
“阿美!拿錢!”李老栓一進門就嚷嚷,眼睛赤紅,像是剛從賭場里出來。
阿美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把兒子拉到身后護住?!暗?,你怎么又來了?我上周才給過你錢?!?/p>
“少廢話!老子在外面欠了債,今天必須還上!趕緊拿五千塊錢出來!”李老栓惡狠狠地說,唾沫星子都快噴到阿美臉上了。
“五千?”阿美倒吸一口涼氣,“我哪有那么多錢!強子這個月還沒發(fā)工錢呢!”
“我不管!你要是不拿錢,他們……他們就要卸我一條腿!”李老栓指著身后的兩個男人,聲音里帶著一絲恐懼。
那兩個男人面無表情,其中一個開口了,聲音沙?。骸袄罾纤ǎ瑒e跟我們?;?。今天見不到錢,你這閨女,就替你受點罪吧?!?/p>
說著,那人就朝阿美逼近過來,眼神不懷好意地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阿美嚇得連連后退,把兒子緊緊抱在懷里?!澳銈儎e過來!光天化日的,你們想干什么?!”
“干什么?父債女償,天經地義!”另一個男人冷笑一聲。
李老栓見狀,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在一旁煽風點火:“阿美,你聽見沒有!快拿錢!不然你跟你兒子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看著父親那副丑惡的嘴臉,阿美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知道,今天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我沒錢!一分錢都沒有!”阿美咬著牙說。
“沒錢?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先開口的那個男人眼中兇光一閃,伸手就來抓阿美。
阿美尖叫一聲,抱著兒子往屋里躲。
那男人追了進來,一把揪住阿美的頭發(fā),將她往外拖。阿美的兒子嚇得哇哇大哭,死死抱著她的脖子。
“放開我!放開我兒子!”阿美拼命掙扎,指甲在男人的手臂上劃出幾道血痕。
男人吃痛,反手就給了阿美一個耳光?!俺裟飩儯∵€敢還手!”
阿美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滲出了血絲。她看著懷里嚇得渾身發(fā)抖的兒子,一股絕望和憤怒交織的情緒,瞬間沖上了頭頂。
“我跟你們拼了!”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猛地掙脫了男人的手,順手抄起墻角的一把柴刀。
那是王強平時用來劈柴的,刀口還算鋒利。
“你們誰敢再上前一步,我……我就砍死他!”阿美雙手握著柴刀,橫在胸前,眼睛因為憤怒和恐懼而瞪得極大。
那兩個男人被她這副拼命的架勢嚇了一跳,一時間竟然不敢上前。
李老栓卻還在一邊叫囂:“阿美!你瘋了!快把刀放下!你想坐牢嗎?”
“爹!”阿美轉向李老栓,淚水和著血水從臉上滑落,“你還是我爹嗎?你眼睜睜看著外人欺負你女兒,欺負你外孫,你還要我拿錢給你還賭債?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我……我有什么辦法!我也是被逼的!”李老栓眼神躲閃,不敢看女兒的眼睛。
“被逼的?我看你是活該!”阿美的情緒徹底失控了。這些年積壓在心里的委屈、憤怒、絕望,在這一刻如同火山一般爆發(fā)出來。
她提著刀,一步一步走向李老栓。
李老栓被女兒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森冷的殺氣嚇住了,連連后退:“你……你想干什么?我是你爹!你敢動我,天打雷劈!”
“爹?”阿美慘笑一聲,“你不配!”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債主看阿美注意力都在李老栓身上,悄悄繞到她身后,伸手想奪刀。
阿美察覺到身后的動靜,猛地回身一揮!
“啊——!”一聲慘叫,那個債主捂著手臂蹲了下去,鮮血從他指縫間涌了出來。
另一個債主見狀,罵了一句,也沖了上來。
場面瞬間混亂不堪。
阿美像一頭發(fā)了瘋的母獅,胡亂揮舞著手里的柴刀,只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只想讓這些惡人遠離?;靵y中,她也不知道砍到了誰,只聽到男人的怒罵聲、慘叫聲,還有兒子的哭喊聲。
李老栓想上來拉偏架,嘴里還罵罵咧咧:“你這個不孝女!瘋婆子!”
阿美紅了眼,看到父親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這些年所受的種種委屈和壓迫,讓她失去了最后一絲理智。她嘶吼著,舉起柴刀,朝著那個她叫了半輩子“爹”的男人,狠狠地砍了下去……
05.
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小山村午后的寧靜。
當警察沖進院子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兩個債主一個手臂受傷,一個腿上挨了一刀,都躺在地上呻吟。
而李老栓,則倒在血泊之中,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早已沒了氣息。
阿美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懷里緊緊抱著嚇得失聲的兒子,那把沾滿鮮血的柴刀,掉落在她腳邊。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整個世界的色彩都在瞬間褪去。
王強接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人間慘劇。他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阿美……”他顫抖著聲音,想去拉妻子的手,卻又不敢。
阿美緩緩抬起頭,看著丈夫,淚水再次洶涌而出?!皬娮印摇覛⑷肆恕野训鶜⒘恕?/p>
她被帶走了。手銬戴上的那一刻,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冷戰(zhàn)。
村里的人議論紛紛。
“唉,這李老栓也是自作自受,把女兒逼成這樣?!?/p>
“可再怎么說,那也是她親爹啊!怎么下得去手?”
“聽說當時還有兩個要債的在場,阿美是為了保護孩子,才失手殺了她爹?!?/p>
“不管怎么說,殺人償命,這阿美怕是……”
外界的種種議論,阿美都聽不到了。在看守所的日日夜夜,她像一具行尸走肉。她不后悔殺了那兩個試圖傷害她和兒子的債主,但對于李老栓,她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那是她的父親,血脈相連的父親??蛇@個父親,卻帶給了她無盡的苦難和屈辱。
開庭那天,阿美再次見到了王強,還有她的公公婆婆,甚至妹妹阿芳也從學校請假趕了過來。他們都坐在旁聽席上,眼神里充滿了擔憂和焦慮。
法庭上,公訴人義正言辭地陳述著李阿美的“罪行”,將她描繪成一個預謀殺父的冷血女人。
阿美聽著,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她想反駁,想嘶吼,想把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都喊出來。
辯護律師在盡力為她辯護,強調她是正當防衛(wèi),強調李老栓長期的家庭暴力和事發(fā)當日的極端脅迫。
“審判長,各位陪審員,”辯護律師的聲音在法庭回蕩,“我們不能孤立地看待這起悲劇。李阿美,她既是一個施害者,更是一個長期的受害者。她的行為,是在極度恐懼和絕望中,為了保護自己年幼的孩子,為了擺脫父親無休止的壓榨和虐待,而做出的過激反應。”
阿美低著頭,淚水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她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的囑托,想起了妹妹無助的眼神,想起了兒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起了李老栓一次次醉酒后的打罵,一次次無恥的勒索,以及事發(fā)那天他那張冷漠到令人發(fā)指的臉。
所有的畫面交織在一起,像一把把尖刀,反復切割著她的心臟。
終于,輪到她做最后陳述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手腕上的手銬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整個法庭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抬起淚眼,聲音顫抖卻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望向法官,字字泣血:“法官大人,我要揭露他……他那禽獸不如的滔天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