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大決戰(zhàn)》里繩中老師演繹的邱清泉的形象,可以說是給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今天,繩中老師在《大決戰(zhàn)》里的諸多臺詞,也成了很多人的經(jīng)典回憶。
特別是淮海戰(zhàn)役中,劉峙召開軍事會議,邱清泉當著劉峙的面,用英文對一旁的李彌說:
“奇談怪論,滿嘴放屁?!?br/>
當時,劉峙問起時,邱清泉又回了一句:
“我說總座高見?!?br/>
短短一兩句詞,一個囂張跋扈的形象躍然眼前。
按說邱清泉本身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文化水平擺在那兒,但他性格暴躁狂妄,實在是不像一個有著滿肚子學問的人。
兩種不同的形象,構(gòu)成了邱清泉復雜多面的人生。
一
之前曾讀到一個觀點,提到邱清泉“邱瘋子”的形象,說他的性格之所以如此反轉(zhuǎn),原因是因為當年南京保衛(wèi)戰(zhàn),邱清泉曾被困在城中,親眼看見日軍大屠殺,因此在精神上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從而導致他性格上發(fā)生了變化。
姑且不談上述觀點,邱清泉為人頗自負,這倒確實是事實。
邱清泉家境殷實,少年時就受過良好的教育,更兼本人好學,所以具有遠超同齡人的智慧,也正因為遠優(yōu)于同齡人,令邱清泉養(yǎng)成了自負的個性,加之后來參加革命后,一路順風順水,更加助長了他的個性,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邱的胞弟邱名棟早年畢業(yè)于交通大學,參加過中國共產(chǎn)黨,但邱清泉強行逼迫胞弟脫黨。
邱清泉的蠻橫霸道可見一斑。
1937年5月,邱清泉留學回國,出任中央教導總隊參謀長,并在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后隨軍參加淞滬會戰(zhàn)、南京保衛(wèi)戰(zhàn)。
有關南京失守后,邱清泉的境況,歷來有很多種說法。
有一個普遍的說法是,邱清泉隨部分突圍的部隊到了蕪湖,但也有說法稱,邱清泉并未順利突圍,而是化裝成難民在鄉(xiāng)野間匿居,更有甚者稱,邱清泉曾被日軍抓過壯丁,強令筑坑道20多天。
這對于一個本身性格就自負的人來說,無疑十分殘酷。
就這個情況來看,上述猜測倒也可能為真。
后來邱清泉每逢遇到日軍便死打硬拼,只要與日軍對壘便猛沖猛打,就連日軍也畏懼三分。
邱清泉一貫的自負使得他不大能容人,有關這一點也是許多國民黨軍高級將領的共識、
1938年6月,邱清泉率部參加了蘭封戰(zhàn)役,當時他率軍與桂永清進駐蘭封之際,時任71軍軍長地宋希濂給他們介紹敵情時,邱清泉、桂永清竟然滿不在乎:
“這些敵人算得了什么!看我們來打它個落花流水。”
宋希濂見兩人口出狂言,也忍不住譏諷:
“很好,你們兩位德國將軍(桂永清留學于德國步兵專門學校)來了,這次一定可以打個大勝仗?!?br/>
一開始,邱清泉仰仗手里的裝甲部隊,確實占了些便宜,擊退了日軍,隨即夸夸自談稱所謂的“蘭封大捷”,但日軍隨后集中主力反突擊,邱清泉、桂永清立刻不支,致使蘭封失守,導致了薛岳圍殲土肥原賢二的計劃落空。
戰(zhàn)后,桂永清諉罪于71軍88師師長龍慕韓,致使龍慕韓被蔣介石下令槍決。
蘭封會戰(zhàn)的失利,如果說桂永清是無能,邱清泉就純屬是自負了。
二
邱清泉在德國時,接受的是較為系統(tǒng)的現(xiàn)代化軍事教育,對當時德軍名將的軍事理論都有過系統(tǒng)的研究,尤其是對古德里安的裝甲部隊戰(zhàn)術。
“如果世界第二次大戰(zhàn)爆發(fā),則將為機械化部隊出風頭之時代矣?!?br/>
1938年1月,國民黨當局將機械化部隊單獨擴編為200師,杜聿明出任師長,而邱清泉則出任副師長,客觀上也給了邱清泉發(fā)揮的機會。
得益于此,邱清泉又轉(zhuǎn)投杜聿明。
從某種程度上,兩人也算是唇齒相依。
同年,第200師擴編為第五軍,杜聿明升任軍長,邱清泉升任新編22師師長。
邱任新編22師師長期間,加大了對該部隊的訓練,尤其是他從德國學習來的那一套機械化戰(zhàn)術,這使得新編22師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國民黨軍事委員會曾評價:第五軍居西南各軍第一,新二十二師又為第五軍第一。
最令邱清泉自傲的是1940年昆侖關之戰(zhàn)的大勝。
此戰(zhàn)中邱清泉采取奇襲戰(zhàn)術,出其不意截斷了日軍的退路,并與第五軍200師、榮譽第一師形成前后夾擊的態(tài)勢,在面對日軍調(diào)集援軍時,邱清泉又積極采取誘敵深入的戰(zhàn)略,將被圍的日軍盡數(shù)殲滅,并擊斃日軍第五師團步兵第二十一旅團旅團長中村正雄。
1943年,第五軍擴編為第五集團軍,杜聿明升任集團軍司令官,邱清泉升任第五軍軍長。
1944年8月,中國遠征軍發(fā)起反攻,在龍陵之戰(zhàn)失利后,國民黨軍調(diào)第五軍200師馳援,此戰(zhàn)中邱清泉提議采取“火燒背陰山,水淹龍陵城”,使龍陵日軍軍心動搖,并在戰(zhàn)時親自到一線指揮200師進攻,十余日的激戰(zhàn),終于打通了芒市至龍陵的公路,日軍遂棄城逃跑
滇緬公路暢通為抗戰(zhàn)末期國際援助作戰(zhàn)物資的運輸打開了通道。
抗戰(zhàn)勝利后,杜聿明因“五華山事件”撤職(不久后調(diào)赴東北),邱清泉獨掌第五軍,通過逐步的撤換將領,將第五軍牢牢地握在手中。
此后邱清泉更加驕橫。
內(nèi)戰(zhàn)爆發(fā)后,邱清泉率第五軍開赴華東,與華野有過多次交手,敗仗雖然不少,但勝仗似乎更多,第五軍也被多次當成“救火隊”,頻繁轉(zhuǎn)戰(zhàn)300余次,邱清泉更是為此驕傲宣稱解放軍是“逢五不戰(zhàn)”,還曾把與我軍對戰(zhàn)的經(jīng)驗編成冊子下發(fā)全軍,以至于華野的老人后來談起邱清泉總是耿耿于懷。
三
不過,邱清泉雖然能干,但他常自怨自艾,認為自己不被重用。
1944年的龍陵之戰(zhàn),邱清泉自詡200師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但卻因戰(zhàn)后未獲得蔣介石重用而自怨自艾,甚至寫詩稱自己是孤臣:
安論經(jīng)緯起斯民,終為浮云蔽日頻。
獨仰云山遙萬里,常揮涕淚泣孤臣。
事實上,邱清泉自己并不知道,因為性格的原因,他在蔣介石的心里已經(jīng)大打折扣。
1942年,中國駐印軍副總指揮部取消,蔣介石有意要把在印度的部隊合編為一個軍,準備派邱清泉任軍長。卻遭到了何應欽反對,何應欽認為邱清泉性格粗暴,很容易與美軍顧問沖突,蔣介石后來采納何應欽的意見,此事作罷。
可見邱清泉性格問題,蔣介石早有耳聞。
何應欽并不是不知道邱清泉的能力,他在龍陵之戰(zhàn)后,在答復美國駐中緬印軍總部時還表揚邱清泉:
“查邱清泉將軍為我國一級優(yōu)秀之軍官,一九四〇年桂南昆侖關之役曾予敵以重創(chuàng),故對據(jù)點攻擊頗具經(jīng)驗,此次前往龍陵前線,當可將其經(jīng)驗作一有價值之貢獻也。”
1946年9月定陶戰(zhàn)役后,邱清泉的第五軍劃歸王敬久整編27軍下轄,王敬久就曾多次批評邱清泉“驕傲自大”,“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不光是對直屬的上級,邱清泉就連南京國防部乃至于蔣介石本人,也不一定能看上,甚至多次自行其是也正因為如此,邱清泉雖然能打勝仗,但因為好抗上,令他在諸多上司、同僚中名聲并不好,沒人替他說話。
豫東戰(zhàn)役時,華野圍攻開封,邱清泉因畏懼被我軍包圍,遲遲不增員開封,后來還是蔣介石下了嚴令,邱清泉才不情愿的上去了,后來救援被圍在睢杞地區(qū)的區(qū)壽年兵團,邱清泉也不積極,一直到后來黃百韜兵團上來,才把半殘不殘的區(qū)兵團拉出來。
也因為一系列不得力的表現(xiàn),蔣介石大怒之下,將邱清泉撤職,邱自感委屈,一氣之下也回了老家。
后來因為杜聿明推薦,邱清泉才出任第二兵團副司令官,但當時杜聿明還兼任著徐州剿總副司令,所以邱的這個兵團副司令官是實職。
整個淮海戰(zhàn)役期間,邱清泉的第二兵團都沒能發(fā)揮出一個精銳兵團該有的精氣神,唯一所謂的“潘塘大捷”,還是邱維達的74軍打的。
當然,“潘塘大捷”本身也只是捏造的,以往我們提得多了,這也也不做過多解釋。
在潘塘打了一仗的74軍本來也不是第五軍出身,而是和第五軍是并列的“五大主力”之一,邱維達作為74軍系統(tǒng)的老人,壓根也就看不起邱清泉。
作為共事多年的老上司、老學長,杜聿明雖然用邱清泉,但是對他的為人處事,多少也是有些看不上的。
時任第二兵團副司令官的舒適存曾評價邱清泉:
“第二兵團司令官邱清泉兼任第五軍軍長,此人平日驕橫跋扈,目中無人,又自吹所向無敵,從不打敗仗,而且對友軍信義差,甚至對上司也陽奉陰違……”
杜聿明則很肯定的說:
“一點不錯,他一貫對上欺、對下傲,根本不能團結(jié)人,真沒辦法?!?br/>
邱清泉對上對下關系均不好,在國民黨內(nèi)部也不是個秘密,有意思的是就連我軍也對此心知肚明。
1948年12月26日,毛主席在《鉗制邱清泉李彌兩兵團分割殲滅黃百韜兵團的具體部署》中說:
“睢杞戰(zhàn)役后,劉峙系統(tǒng)中很多人對邱清泉不滿,似乎黃百韜特別不滿意邱清泉,故要李彌靠近黃部,又將一百軍從邱部歸入黃部,此點亦可注意。”
粟裕后來在回憶淮海戰(zhàn)役時也提到:
“第五軍邱清泉,一直是華野尋殲的對象。五軍戰(zhàn)斗力比七十四師稍差,與十八軍不相上下,各有所長。邱清泉好打滑頭仗,跟友鄰關系不好。這次解決他沒有遇到多大的困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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