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寫悔過書也該他們寫,毛是我表哥,朱是我上級,周恩是我老師,還是我的介紹人,是他們沒把我?guī)Ш?!?br/>
功德林戰(zhàn)犯管理所里,文強這句硬邦邦的話,讓管教干部又好氣又好笑。作為最后一批被釋放的國民黨戰(zhàn)犯,這位曾在國共兩黨核心圈子里打轉的傳奇人物,前半輩子差不多把中國現代史上的大風大浪都經歷了。從我黨成員到軍統(tǒng)中將,從革命者到階下囚,文強命運里的傳奇色彩可謂是罕見少有的。
傳奇經歷
文強的起點可不一般。1907年,他生在湖南一個書香門第,還是文天祥的二十三世孫,跟毛主席論起來是姑表親。
1925年,18歲的他考進黃埔軍校第四期,和林帥是同學。南昌起義槍響時,他已經是我們這邊的師黨委成員、上校連長,那會兒林帥跟他同軍銜,卻只是個普通連長。
后來文強還當過中共四川省委常委兼軍委代理書記、川東特委書記,站在革命浪頭最前面。可1930年一次被捕,因為組織上的誤會,他賭氣脫了黨,轉頭就投了國民黨。
軍統(tǒng)歲月
在軍統(tǒng)特務組織里,文強的本事很受戴笠看中。1937年淞滬會戰(zhàn)打響,戴笠親自在上海指揮對日情報戰(zhàn),任命文強當特務處駐上海辦事處上校處長,還兼著蘇浙行動委員會人事科科長。
戴笠和文強兩人一起搞了場驚心動魄的“捕蛇行動”:文強扮成漢奸,跟日本王牌間諜南本實隆接了七次頭,用假情報騙到46萬塊錢,差點就把對方誘殺了。
戴笠擔心支票兌現出問題時,文強甚至提議假戲真做,去刺殺宋子文來取信日方,結果被戴笠罵了回去,說“金融市場損失可就不止幾千萬了”這場間諜之間的頂尖較量,把文強膽子大、腦子活,還敢走險招的性子暴露得明明白白。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文強在軍統(tǒng)升得特別快。1946年,靠著胡宗南、孫連仲聯(lián)名保薦,再加上戴笠力挺,他升了中將,管著東北的特務系統(tǒng)。
那時候,后來掌管保密局的毛人鳳還只是個少將呢???946年戴笠墜機身亡后,軍統(tǒng)內部派系斗得厲害,文強心里就想退了?!按黧宜懒?,我沒了靠山。跟哪一派走近了,都可能掉腦袋”。
這份清醒讓他主動離開軍統(tǒng),去當了軍職,最后以徐州“剿總”前線指揮部中將副參謀長的身份,走到了戰(zhàn)場的盡頭。
又回到起點
1949年1月,淮海戰(zhàn)役打完,文強跟著杜聿明一起被俘了。先在山東關了段時間,1950年春天被轉到北京功德林戰(zhàn)犯管理所,一待就是26年,開始了改造日子。
比起沈醉、徐遠舉這些軍統(tǒng)老同事的“積極表現”,文強就靠沉默挺著,特別固執(zhí)。他不肯寫悔過書,理由聽著都帶點歷史反諷:把自己走歪路的賬算到毛、周他們“沒帶好”的頭上。
就因為這態(tài)度,文強也成了管理所里有名的“老頑固”。后來杜聿明他們第一批被特赦、重獲自由時,他只能在詩里寫下“雪霽春宵夜,欣聞‘嫁女’歸”,那種心思頗為復雜。
1958年,文強調到秦城農場干活。體力勞動反倒讓他對“新人明似鏡,新月照天陲”的新社會,心里悄悄有了點認同。
真正讓文強思想轉變的,是1959年的國慶觀禮。這一次他看到新中國十年建設的成就,他拿起筆寫下“形勢逼人焉再誤,喜情如醉耳邊馳”,心里那層冰似的防備,總算裂開了道縫。
可即便這樣,他到最后也沒簽悔過書,這直接讓他的特赦拖到了1975年最后一批。
晚年的文強在政協(xié)當文史專員,又拿起了筆,憑著親身經歷寫抗戰(zhàn)時的那些秘事。有人問他人生有啥意義,94歲的他說得挺平和:“活著的時候問心無愧……死了沒人罵我。要是我死后有人罵,子孫聽見會難受。我就希望將來有人提起我,會說文強是個善良人?!?/strong>
從黃埔精英到軍統(tǒng)特務,從戰(zhàn)犯到文史工作者,這位活過一個世紀的老人,最后在跟自己和解里走完了一生。他這起起落落的一輩子,就像20世紀中國歷史上的大浪潮中的一個典型,個人選擇撞上時代大潮,是是非非、功功過過,哪能說得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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