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4月2日傍晚，毛主席忽然側(cè)過身問王芳：‘清明是不是后天？’”

西湖的春雨剛停，湖面起了一層薄霧。毛主席在杭州已將近三個月，白天伏案推敲憲法草案，夜里常圍著丁家山腳下的劉莊散步。對他而言，這座城不是簡單的療養(yǎng)地，而是靈感的栽培所，他常笑言：“到了杭州，腦子就活絡(luò)?！?/p>

這一回南下，本是悄悄趕在六十歲生日前出發(fā)，為的就是避開慶賀。一行人里，王芳負責(zé)警衛(wèi)?；疖囘^錢塘江大橋時，毛主席掀簾張望，連說三聲“好水，好橋，好氣派”，隨員卻看得出他神情疲憊。起草憲法重任在肩，每一句條文都要斟酌再三，哪怕標點也不放過。

劉莊原是清末富商的別墅，屋子舊卻敞亮。王芳把原住客人請到別處，留出三幢樓，一幢辦公，兩幢休息。毛主席喜歡院里那棵古桂花樹，飯后常搬把竹椅坐在樹下讀書，翻到興致處抬頭聞香，說一句：“這味道，比北京紫禁城的臘梅強?！?/p>

元旦前夜，浙江省委照例設(shè)宴。大家借過節(jié)之名，實是想為他“偷偷”祝壽。桌上端來長壽面，毛主席心里明白，卻只輕輕放下筷子：“壽我就不必了，面得吃，圖個喜慶?！本七^三巡，他叫王芳替自己解決剩下的四杯茅臺，王芳憋紅耳根，一口悶完，主席揮手笑：“山東好漢，當(dāng)?shù)闷?。?/p>

酒席散后，羅瑞卿提議給王芳改名：“山東壯漢叫‘芳’，太秀氣?！蓖醴颊c頭，毛主席卻擺手：“不行！山東山頭缺綠，你名字上好不容易長出來一棵草，砍不得，等哪天綠化搞好了再說。”眾人被逗得前仰后合，王芳只好保住那一抹“芳”。

忙里得閑，毛主席想透口氣。三月初，他帶著王芳、伍一驅(qū)車去莫干山。山路九曲十八彎，新竹泛著雨后清香。車剛爬坡，主席指著伍一打趣：“你叫伍一，我看還不如叫‘勞動節(jié)’，全世界都認得?！北娙吮欢簶罚o張氣氛一掃而空。

莫干山頂風(fēng)大，主席拄著竹棍，望云海起伏。他忽然對王芳說：“只看西湖水，虧了；要看杭州山，才全乎?！边@一句來自辛棄疾的典故，被他隨口拈來。返程途中，他又問伍一：“中央安徽籍的同志都有誰？”伍一愣住。主席笑呵呵：“記不住不要緊，多看地圖?！币痪湓捳f得車廂里又是一陣笑。

笑聲過后，工作依舊壓在肩頭。夜半燈火，劉莊窗戶透出亮光。王芳多次看見主席揉著額頭走到院中，仰望星空，似在思索更宏闊的問題。那幾天，他提起西湖畔密密麻麻的墳冢：“活著占城，死了占湖，這可不好?！彼蛩闳蘸篁v出更多公共空間給老百姓。

就這樣，話題從城市規(guī)劃自然轉(zhuǎn)到了岳飛。岳王墳是毛主席心里的牽掛，卻擠不出時間親訪。4月2日的那句“清明是不是后天”，其實暗藏心事。王芳剛答“是”，主席緊接著說：“岳飛那句‘以身許國，何事不敢為’，你記得吧？”王芳點頭。主席微微嘆氣：“我去不成，你替我送個花圈，別署名。”

要求簡單，卻頗費思量?；ㄈ邮讲荒芴≈兀峙票仨毧瞻?。王芳找來省里花匠，用最好的白菊配松柏，繞以絲綢素帶，不寫一個字。清明清晨，他穿過細雨中的北山街，把花圈悄悄立在岳王墳正前。做完這一切，他退到遠處，雨絲把青磚打得發(fā)亮，墓碑前香火裊裊，好像無人，又像有人在低聲應(yīng)答。

第二天凌晨，毛主席問：“辦妥了？”王芳回一句“按您交代的來”，主席沒再追問，只輕輕點頭，旋即埋頭批閱文件。王芳那一刻才體會到，忙碌和敬意可以共存，鞠躬盡瘁也可以悄無聲息。

岳飛墓前多出一只無名花圈的消息，在西湖邊口口相傳。游客不知道是誰送的，只說“看來還真有懂岳飛的人”。王芳聽見，笑而不語。毛主席也沒有多談，似乎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留下，讓敬仰回到最樸素的狀態(tài)。

后來西湖南岸進行景區(qū)整治，零散墳塋陸續(xù)搬遷，只留岳王墳等少數(shù)遺跡。有人說，這與那年主席的想法不謀而合。王芳在回憶錄里寫道：杭州的春天，年輕柳條和古老事跡并存，“人活著要有點依托，哪怕是一束不署名的花”。字數(shù)不多，意味卻深。

在那段緊張又詩意的歲月里，一份無名敬意，折射出領(lǐng)袖的情感尺度：既莊重，又節(jié)制；既個人，又家國。歲月翻頁，花圈早已枯萎，但清明時節(jié)的細雨，還在西子湖畔飄著，仿佛提醒后來人——真英雄從不需要多余修飾，歷史自會替他們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