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那天一早,陳旭特意穿上了最好的衣服,蘇梅也請了假陪他一起去。
在拆遷辦的大廳里,陳旭看到很多鄰居都在排隊,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期待。
輪到陳旭時,他的心跳得很快。
雖然預(yù)期不高,但還是很想知道具體數(shù)字。
工作人員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頁。
"根據(jù)最終評估,您的糧站建筑及所占土地,總補償金額為......"
他清晰地念出了那個數(shù)字。
陳旭聽到后,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一樣,完全呆住了……
01
1987年春天的時候,深圳還是一個正在長大的孩子。高樓不多,馬路不寬,到處都是工地的喧囂聲。陳旭就是在這樣的聲音里,從湖南婁底的火車上走下來的。
他個子不高,皮膚黑黑的,眼睛卻很亮。22歲的年紀(jì),正是敢想敢干的時候。家里三兄弟,他排行老二,上有大哥要娶媳婦,下有小弟要讀書,輪到他就只能外出討生活了。
父親東拼西湊給了他200塊錢,還是借來的。陳旭把錢縫在貼身的衣服里,一路小心翼翼。誰知道在火車站出站的時候,就被小偷偷走了一半。他摸著空空的口袋,眼淚差點掉下來。
"小伙子,找工作嗎?"一個包工頭模樣的人湊過來,"建筑工地需要人手,包吃包住,月薪80塊。"
陳旭點點頭,跟著他去了羅湖區(qū)的一個工地。那里正在蓋一棟七層樓的住宅,到處都是鋼筋水泥的味道。工棚里住著十幾個工人,都是從各地來的農(nóng)民工。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一直要到晚上八九點才能收工。陳旭的手很快就磨出了血泡,背也曬得脫了皮。晚上躺在工棚里,聽著工友們打呼嚕,他常常想起家里的稻田和母親做的臘肉。
工地上的伙食很差,早上是稀粥配咸菜,中午晚上都是白菜豆腐。陳旭正在長身體的年紀(jì),總是吃不飽。更氣人的是,包工頭還要從伙食費里克扣,說是管理費。
"這算什么管理費?"陳旭有一次忍不住問。
包工頭瞪了他一眼,"不愿意干就滾,有的是人排隊等著呢。"
陳旭憋著一肚子氣,但還是忍了下來。他需要這份工作,需要這80塊錢的月薪。除了寄給家里的30塊,剩下的他都攢著,打算將來做點什么。
在工地上干了半年多,陳旭存了300多塊錢。有一天休息的時候,他和工友老何一起到城邊轉(zhuǎn)悠。老何是湖南老鄉(xiāng),比陳旭大十幾歲,是個有經(jīng)驗的木工師傅。
"那邊有個廢棄的糧站,聽說要處理掉。"老何指著遠(yuǎn)處一片低矮的建筑說,"位置太偏,沒人要。"
陳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幾間破舊的磚房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周圍長滿了野草。房子的屋頂有幾處塌陷,墻體也有裂縫,看起來確實很破敗。
"多少錢?"陳旭問。
"聽說800塊就能拿下,還包括那塊地。"老何搖搖頭,"不過那地方真是太偏了,連公交車都不通。"
陳旭心里卻動了念頭。他在工地上住夠了大通鋪,受夠了被人管束的日子。如果有個屬于自己的地方,就算破一點、偏一點,也比這樣強。
第二天,陳旭就去找糧站的管理員打聽情況。管理員是個50多歲的老頭,姓王,看起來很和善。
"小伙子,你真要買這個破地方?"王管理員有些意外,"這里離市區(qū)十幾公里,連水電都沒通。"
"我不怕,我年輕。"陳旭說得很認(rèn)真。
王管理員看了看他,點點頭,"那行,750塊,我給你便宜50。這地方放著也是放著,總比荒廢了強。"
陳旭當(dāng)場掏出了所有的積蓄,又向老何借了150塊,湊夠了750元。那天下午,他就拿到了糧站的轉(zhuǎn)讓證明。雖然只是一個簡陋的手續(xù),但對陳旭來說,這是他人生中第一筆重要的投資。
搬到糧站的第一個晚上,陳旭躺在破舊的木板床上,聽著外面的蟲鳴聲,心里既興奮又忐忑。這里確實很偏僻,最近的鄰居都在一公里外。晚上黑漆漆的,只有月光灑在院子里。
房子一共有三間,中間是堂屋,兩邊是臥室。墻體雖然有裂縫,但結(jié)構(gòu)還算穩(wěn)固。最大的問題是屋頂漏雨,一下大雨就要到處放盆接水。
陳旭白天還是要去工地上班,晚上回來就修房子。他從工地上悄悄帶回一些廢料,用來補墻堵洞。老何也經(jīng)常過來幫忙,兩人一起把房子收拾得越來越像樣。
"旭子,你這么能干,以后一定有出息。"老何經(jīng)常這樣鼓勵他。
"何師傅,我就想有個安穩(wěn)的家。"陳旭總是這樣回答。
日子一天天過去,陳旭在這個偏遠(yuǎn)的糧站里漸漸安定下來。他在院子里種了些蔬菜,養(yǎng)了幾只雞,雖然簡陋,但有了家的感覺。
1989年春天的時候,陳旭在附近的一家電子廠認(rèn)識了蘇梅。蘇梅是四川瀘州人,比陳旭小兩歲,在工廠里做包裝工。她長得不算漂亮,但很樸實,眼睛里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
"你一個人住在那么遠(yuǎn)的地方,不害怕嗎?"蘇梅第一次去糧站的時候這樣問。
"有什么好怕的?這是我自己的家。"陳旭有些自豪地說。
蘇梅看著他把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條,院子里的菜長得綠油油的,心里很是感動。她從小就羨慕有個溫暖的家,陳旭雖然條件不好,但他的真誠打動了她。
02
兩人開始交往,每個周末蘇梅都會來糧站幫忙。她把院子收拾得更加整潔,在墻邊種上了絲瓜和辣椒。陳旭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里充滿了幸福的感覺。
"梅子,你愿意嫁給我嗎?"有一天晚上,陳旭終于鼓起勇氣問她。
蘇梅臉紅了,低著頭說,"我不嫌棄你窮,但你也不能嫌棄我沒文化。"
"我們一起努力,日子會越過越好的。"陳旭握住她的手,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1990年春節(jié),陳旭帶著蘇梅回湖南老家舉辦了婚禮。雖然儀式簡單,但兩家人都很高興。陳旭的父母看到兒子找到了這樣一個賢惠的媳婦,心里很欣慰。
回到深圳后,小兩口在糧站里開始了新婚生活。蘇梅辭掉了工廠的工作,專心在家里操持家務(wù)。陳旭也從普通工人升為了小工頭,收入增加了不少。
那段時間是他們最幸福的日子。蘇梅把家里收拾得溫馨整潔,院子里的蔬菜一年四季都有收成。陳旭下班回家,總能聞到妻子做菜的香味,看到她溫暖的笑容。
1992年,鄧小平南巡講話在深圳引起了巨大的反響。整個城市都沸騰起來,到處都在建設(shè),到處都有機會。陳旭的包工隊生意越來越好,他開始承接一些小的裝修工程。
那年秋天,蘇梅懷孕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陳旭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他在院子里走來走去,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自己的喜悅。
"我要當(dāng)爸爸了!"他對著天空大喊,聲音在空曠的田野里回蕩。
蘇梅笑著看著他,眼里閃著幸福的淚花。
1993年春天,他們的兒子出生了。陳旭給孩子取名叫陳東,希望他像太陽一樣給家里帶來光明。小陳東長得很可愛,眼睛像蘇梅,鼻子像陳旭。
有了孩子以后,家里更加熱鬧了。陳旭下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抱兒子。蘇梅總是在旁邊笑著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那幾年,陳旭的事業(yè)發(fā)展得很順利。他的包工隊在當(dāng)?shù)匦∮忻麣?,活兒一個接一個。他還買了一輛二手面包車,用來拉材料和接送工人。
糧站周圍也慢慢熱鬧起來了。原本荒蕪的地方開始有人建房子,還有一些小工廠在附近開業(yè)。陳旭有時候想,當(dāng)初的決定真是對了。
但好景不長。1995年以后,深圳的建筑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很多大公司進入這個行業(yè),陳旭這樣的小包工隊受到了很大沖擊。訂單越來越少,價格也越壓越低。
1998年,東南亞金融危機的影響波及到了深圳。許多工廠倒閉,建筑市場更加蕭條。陳旭的包工隊終于撐不下去了,工人們各自散去,他又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建筑工人。
那段時間是他們最艱難的日子。陳旭每天早出晚歸,只為了那點微薄的工錢。蘇梅也出去給人當(dāng)保姆,照顧別人家的老人和孩子。
"爸爸,我們家是不是很窮?"有一天,5歲的陳東天真地問。
陳旭的心里一陣酸楚,但還是笑著摸摸兒子的頭,"我們不窮,我們有愛。"
蘇梅在旁邊偷偷擦眼淚。她知道丈夫為了這個家有多辛苦,也知道他心里有多難受。但她從來不抱怨,只是默默地支撐著這個家。
2000年的時候,蘇梅在體檢中查出患有乳腺疾病,需要手術(shù)治療。這個消息對全家來說如同晴天霹靂。
"醫(yī)生,大概需要多少錢?"陳旭緊張地問。
"連手術(shù)帶住院,至少要三萬塊。"醫(yī)生說得很平靜,但這個數(shù)字對陳旭來說卻是天文數(shù)字。
他們家所有的積蓄加起來不到一萬塊。陳旭急得團團轉(zhuǎn),想盡了一切辦法。最后還是老何伸出了援手,借給他兩萬塊錢。
"何師傅,這錢我一定會還的。"陳旭握著老何的手,眼里含著淚水。
"說什么還不還的,我們是兄弟。"老何拍拍他的肩膀,"嫂子的病要緊。"
蘇梅的手術(shù)很成功,恢復(fù)得也不錯。但這次生病讓全家的生活更加困難了。陳旭除了還債,還要照顧剛剛康復(fù)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
那段時間,陳旭經(jīng)常在深夜里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fā)呆。他看著破舊的房子,想著未來的路該怎么走。有時候真的很想放棄,但看到熟睡中的妻子和兒子,他又咬牙堅持下來。
"旭哥,有人找你買房子。"有一天,老何急匆匆地跑來說,"說是投資商,出價15萬。"
陳旭聽了,心里一動。15萬對他們來說是一筆巨款,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但看著這個住了十幾年的地方,他又舍不得了。
"讓我想想。"陳旭說。
那天晚上,他和蘇梅商量這件事。
"你決定吧,我都聽你的。"蘇梅說,"只是這里有我們太多的回憶了。"
陳旭最終還是拒絕了那個投資商。他覺得這里是他們的根,是他們的家,不能輕易賣掉。
蘇梅聽了他的決定,眼里閃過一絲欣慰的光芒。她知道,這個決定對現(xiàn)在的他們來說很不容易。
03
日子還要繼續(xù)過下去。陳旭重新振作起來,在建筑工地上更加努力地工作。蘇梅的身體也慢慢好轉(zhuǎn),又開始操持家務(wù)。小陳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變得很懂事,從不亂要東西。
2002年以后,深圳又迎來了新一輪的發(fā)展熱潮。城市建設(shè)的步伐加快了,陳旭所在的區(qū)域也被規(guī)劃為新的住宅開發(fā)區(qū)。
建筑市場重新活躍起來,陳旭又組建了自己的包工隊。這一次,他有了更多的經(jīng)驗,生意做得比以前更穩(wěn)健。
周圍的變化也越來越明顯。原本偏僻的地方現(xiàn)在有了公交車,還開了幾家小商店。房價也開始上漲,陳旭的糧站周圍地價翻了好幾倍。
"爸,我們這里要發(fā)展了。"已經(jīng)上中學(xué)的陳東很興奮地說。
陳旭點點頭,心里也很高興。當(dāng)年的那個決定,現(xiàn)在看來真是明智。
陳東的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考上了深圳的重點中學(xué)。老師們都說這孩子很有出息,將來一定能考上好大學(xué)。陳旭和蘇梅聽了,心里比吃了蜜還甜。
生活終于開始好轉(zhuǎn)了。陳旭的包工隊生意紅火,家里的日子越過越舒心。他甚至考慮在糧站旁邊再蓋幾間房子,用來出租。
2005年開始,陳旭發(fā)現(xiàn)有測繪隊的人經(jīng)常在附近活動。他們拿著儀器東測西量,看起來很專業(yè)的樣子。
"這些人在干什么?"蘇梅有些好奇地問。
"不知道,可能是什么工程吧。"陳旭也說不清楚。
后來,又有一些穿著正裝的人來做調(diào)研。他們挨家挨戶地走訪,詢問房屋情況和居住人員。陳旭配合地回答了他們的問題,但心里還是有些疑惑。
鄰居們開始傳言說這一片要拆遷開發(fā)。有人說要建商場,有人說要建學(xué)校,眾說紛紜。陳旭聽了這些傳言,心情很復(fù)雜。
一方面,如果真的拆遷,他們可能會得到一筆補償款,改善生活條件。另一方面,這里是他們生活了近20年的家,離開了心里也舍不得。
2006年冬天的一個上午,社區(qū)工作人員來貼公告。陳旭和很多鄰居都圍了過去,想看看是什么內(nèi)容。
公告上寫著:根據(jù)城市規(guī)劃需要,本區(qū)域?qū)⑦M行城市化改造,涉及拆遷的居民請配合相關(guān)工作。
看到這個公告,陳旭的心里五味雜陳。傳言終于變成了現(xiàn)實,他們真的要拆遷了。
"這下好了,我們要發(fā)財了。"有鄰居興奮地說。
"是啊,這地段現(xiàn)在多值錢啊,補償肯定不少。"另一個鄰居也很激動。
陳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張公告。蘇梅走過來,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
"回家吧,該來的總會來的。"她輕聲說道。
回到家里,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商量這件事。
"爸,拆遷是好事啊,我們可以搬到市區(qū)去了。"陳東很興奮。
"是啊,孩子說得對。"蘇梅也表示贊同,"市區(qū)的教育條件更好,對東東的學(xué)習(xí)有幫助。"
陳旭慢慢點了點頭。他知道,這確實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拆遷工作正式啟動。政府部門派來了專業(yè)的工作人員,對每一棟房屋進行詳細(xì)的測繪和評估。
陳旭積極配合各項工作。測繪人員來的時候,他主動提供房屋的原始資料。評估人員來的時候,他詳細(xì)介紹房屋的建造情況和使用狀況。
"您這房子保養(yǎng)得不錯,結(jié)構(gòu)也很穩(wěn)固。"評估人員夸獎道。
"我們在這里住了快20年了,當(dāng)然要好好維護。"陳旭有些自豪地說。
工作人員記錄著各種數(shù)據(jù),包括房屋面積、土地面積、建造年份等等。陳旭在旁邊看著,心里忐忑不安。這些數(shù)據(jù)將決定他們能得到多少補償。
"老陳,你覺得能補償多少?"鄰居老劉過來詢問。
"不知道,看政策吧。"陳旭搖搖頭。
其實他心里也在盤算。按照周圍的房價,他這200平方米的地,加上房屋建筑,怎么說也值個三四十萬。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有五十萬。
老何也經(jīng)常過來關(guān)心這件事。
"旭哥,你這地段現(xiàn)在可金貴了,少說也得幾十萬補償吧。"老何很樂觀。
"希望吧,這些年也夠苦的了。"陳旭嘆了口氣。
蘇梅聽了,也很興奮。她開始計劃用拆遷款給兒子在市區(qū)買套房子,讓一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媽,你說我們能分到多少錢?"陳東也很好奇。
"不管多少,都是我們家新生活的開始。"蘇梅溫和地說。
時間一天天過去,各項評估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陳旭每天都在關(guān)注拆遷的進展,生怕錯過什么重要的信息。
終于,拆遷辦通知他們?nèi)ヮI(lǐng)取最終的補償決定書。那是2007年春天的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
陳旭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一件買了很久舍不得穿的白襯衫。蘇梅也打扮得很鄭重,還化了淡淡的妝。她請了假專門陪丈夫去辦這件大事。
"爸爸媽媽,你們今天看起來都很精神。"陳東笑著說。
"這是我們家的大日子,當(dāng)然要鄭重一點。"蘇梅有些緊張地整理著丈夫的衣領(lǐng)。
04
他們早早地就到了拆遷辦公室。辦公大廳里人很多,都是來領(lǐng)補償決定書的居民。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期待和緊張,有的在小聲討論,有的在焦慮地等待。
陳旭排在隊伍中間,前面還有十幾個人。他看著前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被叫到窗口,心跳得越來越快。
"陳旭同志,請到三號窗口。"工作人員終于叫到了他的名字。
陳旭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向窗口。蘇梅緊緊跟在他身后,手心里都是汗。
窗口里坐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工作人員,看起來很嚴(yán)肅。她面前擺著一大摞文件,每一份都關(guān)系著一個家庭的命運。
"您好,我是陳旭。"他有些緊張地說。
工作人員查看了一下資料,然后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她翻到最后一頁,那里有一個用紅筆圈出的數(shù)字。
"根據(jù)最終評估,您的糧站建筑及所占土地,總補償金額為......"
陳旭聽到這個數(shù)字,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一樣,完全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