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所有中國人都無法忘記的慘痛記憶。
1937年12月13日,南京陷落,隨之而來的就是長達(dá)一個多月的大屠殺。三十多萬同胞的血染透了城市的街道,青壯年被推進(jìn)萬人坑,小孩被刺死,女性被拖走強奸,每分鐘都有成百上千名中國人死在日軍的屠刀下。
曾經(jīng)繁華的街道變成了尸山血海,血腥氣直沖天際。野狗吃人肉吃到眼睛發(fā)紅,到處都是生者的哭喊和亡者的哀鳴。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徹底成為了人間煉獄。
如影隨形的死亡里,一個德國人出現(xiàn)了。他沒有借著身份的便利逃出南京城,而是蹲下身,擁抱這座傷痕累累的城市。他為無辜慘死的老弱婦孺奔走吶喊,甚至發(fā)電報向希特勒求救,為中國人求取一線生機。
然而,結(jié)局讓他大失所望……
南京城里的活菩薩
南京廣州路小粉橋1號,有一棟西式磚木結(jié)構(gòu)的樓房。路過的南京人或者外地游客,總要在這棟樓前駐足良久,試圖透過它去窺見那段艱難的歲月。這棟小樓舊名“小桃園”,如今,人們更喜歡叫它拉貝故居。
88年前,南京大屠殺發(fā)生時,這棟小樓庇護(hù)了六百多名中國人。它的主人拉貝,更是救下了25萬人。每一位中國人,都必須知道拉貝的故事。
約翰·拉貝,德國漢堡人,納粹黨員,在北京工作、結(jié)婚、生子,后被西門子公司調(diào)到南京。作為一名“中國通”和“中國迷”,拉貝喜歡研究中國文化,將中國視為“第二故鄉(xiāng)”,也很喜歡南京這座千年古城,覺得一直生活在這里也沒什么不好。然而,抗日戰(zhàn)爭打亂了拉貝的平靜生活。
1937年8月15日,日軍開始頻繁轟炸南京。當(dāng)時的拉貝正在和家人在北戴河度假,聽聞消息馬上趕回了南京。接著,他不顧德國駐華大使館和親友的勸告,執(zhí)意留在炮火連天的南京城?!拔乙簧凶蠲篮玫那嗄陼r代都在這個國家愉快度過,我的兒孫都出生在這里,我的事業(yè)在這里得到了成功,我始終得到了中國人的厚待?!?/p>
對中國和南京的深情厚誼,讓拉貝無法在這個時候離開南京。他知道,南京需要他的堅守。扎根在南京的拉貝,立馬開始了準(zhǔn)備工作。他知道,日軍遲早有一天會踏入南京城,在這之前,他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庇護(hù)更多的中國人。
11月22日,拉貝和其他國際友人建立了南京平民中立區(qū),由拉貝當(dāng)主席。一旦日軍侵入南京,這個中立區(qū)就可以為南京人提供吃住和安全保障。中立區(qū)占地3.86平方公里,包含25個難民收容所,其中就有拉貝故居。
南京大屠殺還沒開始之前,這些收容所就涌入了大量難民。拉貝和難民在小桃園的院子里挖了好幾個防空洞,又扯了一塊長6米寬3米的帆布,將其畫成帶有卐字標(biāo)記的德國國社黨黨旗,用來警告日軍飛機:不許侵犯,這是德國人的住所。
除此之外,小桃園的大門外還張貼布告,禁止日本士兵騷擾。日德是同盟國,礙于拉貝德國人的身份,日軍倒也不敢輕舉妄動。但隨著戰(zhàn)爭逐漸推進(jìn),一切都失控了。
12月13日,南京陷落,日軍在城內(nèi)展開了毫無人性的大屠殺。拉貝的小桃園里瞬間涌入大批難民。那個不足四平方公里的“安全區(qū)”,更是成為了二十多萬難民的最后庇護(hù)所??粗蚺乐M(jìn)入安全區(qū)的難民,看著日軍成批成批地屠殺中國人,拉貝憤怒不已。他將小桃園改為難民住所,每天接納幸存者。最多的時候,那棟二層小樓里,蜷縮著六百多名中國人。
那段時間,拉貝忙得分身乏術(shù)。白天,他帶上德國護(hù)照,穿梭在南京的大街小巷,解救被日軍拖去強奸的女性。晚上,他又和其他國際友人打著手電筒在安全區(qū)巡邏,防止日本鬼子搞偷襲。為數(shù)不多的休息時間,拉貝都用來寫日記了。他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和日軍的無恥暴行全都記錄在了日記本里,成為日軍犯罪的鐵證。
長達(dá)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救贖和抗?fàn)?,成了拉貝生活的全部??杉幢氵@樣,拉貝也還是救不過來。太多了,死去的受害者太多了??粗逊e如山的尸體,拉貝覺得這場大屠殺不僅是南京和中國的災(zāi)難,更是全人類的災(zāi)難,是道德的崩塌和人性的泯滅。他能力有限,卻想救更多的人。無關(guān)國籍和信仰,僅僅只是出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守望相助之情。
很快,拉貝就聯(lián)合其他在南京的德國人,通過德國使館向日本施壓,要求日軍約束士兵行為,但卻沒什么用,依然有日軍嘗試進(jìn)入安全區(qū)屠殺平民、強奸婦女。有正義的國際人士挺身而出,卻遭到毆打。拉貝的壓力越來越大,就連生命都受到威脅,但他依然沒有停止救助的步伐。
1938年的新年,拉貝在血腥和死亡里度過。小桃園里的六百多位幸存者,手捧書寫著“您是幾十萬人的活菩薩”的紅綢,對著拉貝深深鞠躬。如果不是拉貝,他們根本活不到新的一年??墒?,新年一過,拉貝就要離開南京了。
他啟程之前,三千多名女性對著拉貝下跪磕頭,乞求他不要離開南京。拉貝走了,她們又該怎么辦呢?此情此景讓拉貝潸然淚下。他下了汽車,步行走到小桃園,一邊走一邊哭。這一刻他下定決心,即便去了德國也要抗?fàn)?,也要救助身陷囹圄的中國人。離開南京不是結(jié)束,是一個新的開始。
2月23日,拉貝帶著南京大屠殺的影像資料和文件資料,乘船離開南京。到了德國后,他在柏林播放了南京大屠殺的影像,又舉行多場報告會,揭露日本在中國犯下的滔天罪行,想通過德國的施壓,制止日軍暴行。
可惜,當(dāng)時的日德是一伙兒的,拉貝的努力并未得到回應(yīng)。心系中國的他給希特勒拍了一封電報,希望德國政府能出面,制止日軍毫無人性的屠殺行為。這封電報如泥牛入海,再無回音。拉貝不死心,又將相關(guān)資料寄到日內(nèi)瓦國際聯(lián)盟總部,依然沒有任何回復(fù)。整個二戰(zhàn)期間,德國甚至是全世界,對南京大屠殺都三緘其口,保持沉默。拉貝灰心不已,感覺人類的良知正在死去。
1943年,拉貝的家被炸毀。1945年,他被蘇聯(lián)逮捕。雖然最后被無罪釋放,但納粹黨員的身份讓他備受排擠,找不到工作,窮困潦倒。納粹黨員,這個曾庇護(hù)了幾十萬中國人的身份,此時卻成了拉貝的催命符。他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一家老小都靠著啃菜湯和干面包度日,瀕臨餓死。
也就是在這時,一份由南京市民捐贈的善款飄洋過海,送到了拉貝手里。當(dāng)時,遭受大難的南京還沒恢復(fù),誰都不知道它是怎么湊齊一億元的。一億元,送到拉貝手里的也不過兩千美元,卻是拉貝一家人的救命錢。
后來,拉貝去世,中國依然沒有忘記這份恩情。拉貝的墓地到期了,南京立馬出錢續(xù)上,還給大恩人重修了墓園,墓碑形狀是“N”,代表南京的首字母。疫情期間,拉貝的孫子向中國駐德大使館求藥,大使館驅(qū)車七百公里,將指定藥品、防護(hù)服、口罩等醫(yī)療物資送到拉貝后人手中。
八十多年前的舍命相護(hù),換來了八十多年后的傾力相助。拉貝在南京種下的善果,又回到了他的后人手里??梢?,善意是輪回,愛也是一個閉環(huán)。
在了解拉貝的故事之前,所有人都認(rèn)為《辛德勒的名單》只是虛幻的電影情節(jié),但拉貝的故事卻讓我們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類似辛德勒這種心軟的上帝,能從死神手里奪走生命,讓愛與和平延續(xù)。
拉貝不是中國人,但他的名字和事跡將永遠(yuǎn)刻在中華民族的豐碑上,光芒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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