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我坐在床沿,盯著那個穿著紅嫁衣的女人。她低著頭,雙手緊攥著裙擺,肩膀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三個月前,父親石國棟突然宣布要給我娶媳婦。"石宇辰,你已經(jīng)二十五了,再不成家,咱家就要斷香火了。"當(dāng)他說出新娘是村里那個啞巴姑娘石曉妍時,我?guī)缀跻詾樽约郝犲e了。
"爹,您瘋了嗎?讓我娶個啞巴?"
"她人品好,模樣也不差,關(guān)鍵是她娘家愿意倒貼五百塊錢。"父親的話如雷轟頂,"這年頭能找到愿意倒貼錢的,你還挑什么?"
現(xiàn)在,新婚夜的寂靜中,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她始終沒有抬頭看我一眼,就像一尊精美的瓷娃娃,美麗卻冰冷。
我剛要開口說話,卻聽到一個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石宇辰,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嫁給你嗎?"
01
1988年春天,槐花飄香的季節(jié)。我正在縣城的紡織廠上班,做著流水線上機(jī)械重復(fù)的工作。那天下午,廠里的廣播突然響起:"石宇辰同志,請到門衛(wèi)室接家里來的電報。"
電報只有短短幾個字:"速回,有急事。"落款是父親的名字。
我心中涌起不祥的預(yù)感,立刻向車間主任請了假,搭上最后一班回村的班車。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著,我透過車窗看著熟悉的山川田野,心情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傍晚時分,我終于回到了石家溝村。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自家那棟青磚瓦房,煙囪里正冒著縷縷青煙,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推開院門,卻發(fā)現(xiàn)家里坐著幾個陌生人。父親石國棟正在陪著笑臉,母親石秀蘭則在廚房里忙著做飯,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格外清脆。
"宇辰回來了。"父親見我進(jìn)門,立刻站起身來,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快,快過來見見這位舒大叔,還有他的夫人郁淑芬。"
我疑惑地走過去,禮貌地向兩位中年人點頭致意。那個叫舒志遠(yuǎn)的男人大概五十來歲,皮膚被風(fēng)吹日曬得黝黑,手上滿是老繭,一看就是個莊稼漢。他的妻子郁淑芬倒是保養(yǎng)得不錯,只是眼神中透著一股精明勁兒。
"這就是宇辰啊,果然是個好小伙子。"郁淑芬上下打量著我,眼中閃爍著滿意的光芒,"個頭也不矮,在縣城還有份正經(jīng)工作,真是難得。"
我越聽越糊涂,父親這時拍了拍我的肩膀:"宇辰,舒大叔是鄰村石嶺村的,他家有個女兒,咱們正在商量你們的婚事呢。"
"什么?"我?guī)缀跻詾樽约郝犲e了,"什么婚事?爹,您這是在開玩笑吧?"
父親的臉色瞬間嚴(yán)肅起來:"我像是在開玩笑嗎?你都二十五了,同村的小伙子比你小的都抱上孩子了,你還想單身到什么時候?"
舒志遠(yuǎn)這時開口了,聲音有些局促:"宇辰,我家曉妍雖然有點小缺陷,但人品絕對沒問題。而且長得也不差,就是...就是從小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我愣住了。
"就是個啞巴。"郁淑芬倒是說得直接,"但她心眼好,手也巧,會做飯會縫補,絕對是個好媳婦。關(guān)鍵是我們不要彩禮,還倒貼五百塊錢。"
五百塊錢,在1988年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夠我在紡織廠工作大半年了。但是娶個啞巴媳婦,這讓我怎么接受得了?
我看向父親,希望他能收回這個荒唐的決定。可父親的眼神卻異常堅定,甚至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
"宇辰,這事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下個月就辦婚禮。"父親的話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02
晚飯時,氣氛異常沉悶。舒志遠(yuǎn)夫婦已經(jīng)離開,約定三天后讓兩家的孩子見一面。我坐在桌邊,機(jī)械地往嘴里扒著米飯,味同嚼蠟。
母親石秀蘭不時偷偷看我,欲言又止。她今年才四十五歲,但常年的操勞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很多。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一半,臉上布滿了細(xì)密的皺紋。
"媽,您也覺得這事合適嗎?"我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母親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宇辰,你爹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父親重重地放下碗筷,發(fā)出"砰"的一聲響:"還能有什么苦衷?你表弟石俊凱都要生二胎了,你連個對象都沒有。再這樣下去,咱家就要絕后了!"
"爹,我才二十五歲,又不是找不到媳婦。"我據(jù)理力爭,"何必非要找個啞巴?"
"找不到媳婦?"父親冷笑一聲,"那你倒是找一個我看看!你在縣城這么多年,給我?guī)Щ貋磉^哪個姑娘?"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無言以對。確實,這些年我一直專心工作,對感情的事情確實沒怎么上心。紡織廠里倒是有幾個年輕的女工,但大家都只是普通同事關(guān)系。
"再說了,人家曉妍長得不差,你見了就知道了。"母親在一旁勸道,"啞巴怎么了?啞巴不會亂說話,反而省心。你看隔壁王大娘家的兒媳婦,一天到晚嘰嘰喳喳的,把家里搞得雞犬不寧。"
"可是..."我還想爭辯,父親卻站起身來。
"沒有可是!"他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這事就這么定了!你要是不同意,就別認(rèn)我這個爹!"
說完,父親拂袖而去,留下我和母親面面相覷。
夜深了,我躺在自己的小屋里,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星空。家里已經(jīng)安靜下來,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滴答地響著。
我想起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父親并不是這樣專制的人,他會陪我玩耍,教我識字,甚至?xí)谖曳稿e時耐心地講道理。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得這么強硬了呢?
或許是從我考上縣城的工作開始?當(dāng)時全村人都羨慕我們家,說石國棟有個好兒子,以后能享福了??墒歉赣H似乎并不開心,反而變得越來越焦慮,總是催我趕緊成家立業(yè)。
隔壁房間傳來父母低聲說話的聲音,我豎起耳朵想聽清楚,但只能聽到只言片語。
"...這孩子還是太年輕..."
"...沒辦法,時間不等人..."
"...希望他能理解..."
他們在擔(dān)心什么?為什么非要我現(xiàn)在就結(jié)婚?我心中涌起無數(shù)疑問,但卻找不到答案。
03
三天后的下午,我被父親拉著去石嶺村見未來的新娘。路上,他反復(fù)叮囑我要表現(xiàn)得禮貌一些,不要讓人家看不起。
"記住,人家是倒貼錢的,咱們要懂得感恩。"父親邊走邊說,"曉妍這孩子從小就懂事,你要好好對待她。"
石嶺村比我們石家溝村要大一些,房屋也更整齊。我們很快找到了舒志遠(yuǎn)的家,那是一棟新蓋的磚瓦房,看起來比我們家要氣派不少。
郁淑芬熱情地迎接我們,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宇辰來了,快進(jìn)來坐。曉妍正在廚房幫忙呢,一會兒就出來。"
客廳里收拾得很干凈,墻上貼著大紅的喜字,茶幾上擺放著瓜子花生。舒志遠(yuǎn)陪我們坐下,遞上煙來。
"宇辰在縣城工作,見多識廣。"舒志遠(yuǎn)恭維道,"以后曉妍跟了你,就是享福了。"
我心里苦笑,什么享福不享福的,連最基本的交流都成問題,這樣的婚姻能幸福嗎?
正想著,廚房里走出來一個身影。我抬頭看去,不由得愣住了。
她大概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子不高,但身材勻稱。穿著一身淡藍(lán)色的布裙,頭發(fā)梳成兩條麻花辮,用紅綢帶扎著。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臉,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一雙大眼睛清澈如水,只是眼神中帶著一絲膽怯。
她端著茶盤走到我們面前,輕輕地放下茶杯。動作很輕很小心,生怕弄出聲響。當(dāng)她的目光與我相遇時,立刻羞紅了臉,慌忙低下頭去。
"曉妍,這就是宇辰哥哥。"郁淑芬推了推女兒,"快叫人。"
石曉妍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但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她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又快速地低下頭去。
"她從小就這樣,不會說話,但什么都明白。"舒志遠(yuǎn)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心眼特別好,村里人都夸她。"
我點了點頭,心情復(fù)雜。說不失望是假的,任何一個年輕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與自己正常交流。但是看著眼前這個膽怯的女孩,我又于心不忍。她并不是自己選擇要做啞巴的,這是命運的安排。
接下來的時間里,雙方父母開始商討婚禮的具體事宜。日期定在下個月的初八,一個據(jù)說是老黃歷上的好日子。彩禮的事情很快談妥,舒家不但不要彩禮,還要倒貼五百塊錢作為嫁妝。
"這五百塊錢你們拿著,給小兩口置辦點家具。"郁淑芬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紅包,"曉妍這孩子命苦,從小就不能說話,能嫁給宇辰這樣的好小伙子,是她的福氣。"
我接過紅包,感覺沉甸甸的。不僅僅是錢的重量,更是一份沉重的責(zé)任。從這一刻起,我就要對這個女孩負(fù)責(zé)了。
臨走時,石曉妍送我們到門口。她依然低著頭,但我注意到她偷偷抬眼看了我?guī)状?,眼神中有說不清的復(fù)雜情緒。
回家的路上,父親顯得很滿意:"怎么樣?我沒騙你吧,人家長得不差。"
我沉默地走著,心中五味雜陳。確實,石曉妍長得很清秀,性格看起來也很溫和。如果她能正常說話,應(yīng)該會是很多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妻子。但是...
"爹,她真的從小就不會說話嗎?"我忍不住問道。
父親點點頭:"聽說是生下來就這樣,可能是先天的毛病。不過人很聰明,什么都能聽懂,就是說不出話來。"
04
婚期越來越近,我卻越來越焦慮。每天在紡織廠上班時,總是心不在焉,經(jīng)常出錯。車間主任找我談了好幾次話,問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能說什么呢?說我要娶一個啞巴,心里不甘心?這種話怎么說得出口。
一個星期后,石曉妍和她母親來我們家商量婚禮的細(xì)節(jié)。她們帶來了很多自己做的針線活——枕套、床單、衣服,都繡著精美的圖案。
"曉妍的手真巧。"母親拿著一件繡花衫,連連稱贊,"這手藝比城里買的還好看。"
石曉妍羞紅了臉,依然一言不發(fā)。她坐在那里,像一朵安靜的花,美麗但沉默。
我試著和她交流。"這些都是你自己繡的嗎?"
她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高興的光芒。
"很漂亮。"我真誠地說道。
她的臉更紅了,低下頭去擺弄著衣角。
郁淑芬在一旁看著我們,眼中滿是欣慰:"曉妍從小就喜歡針線活,一坐就是大半天。我總說她,要是能說話就好了,找個婆家也容易些。"
聽到這話,石曉妍的身子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我突然意識到,她并不是對自己的缺陷無感的,她也會為此而痛苦。
那天晚上,她們留下來吃晚飯。飯桌上,石曉妍主動幫忙盛飯端菜,動作利落而安靜。她似乎很善于觀察,總能在合適的時候遞上合適的東西。
"這孩子真懂事。"父親滿意地點頭,"宇辰,你娶到她是福氣。"
我看著石曉妍,她正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飯,動作優(yōu)雅而安靜。突然間,我產(chǎn)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也許這樣的妻子也不錯。至少她不會像那些潑辣的女人一樣整天嘮叨,不會和我吵架,會安安靜靜地照顧家庭。
但是,這種想法剛一冒出來,我就覺得愧疚。這樣想是不是太自私了?把她當(dāng)成一個不會說話的保姆,而不是一個平等的伴侶?
飯后,我送她們母女回村。路上,郁淑芬一直在說話,感謝我們家的恩情,承諾曉妍會好好做媳婦。石曉妍則安靜地跟在旁邊,偶爾抬頭看看夜空中的星星。
走到一個岔路口時,郁淑芬突然說要去鄰居家串門,讓我們兩個年輕人自己走。說完,她就匆匆離開了,顯然是故意給我們制造獨處的機(jī)會。
夜色中,我和石曉妍并排走著。她依然低著頭,步子很輕很小。我想說些什么來打破這種沉默,但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對這門婚事怎么看?"我終于開口了。
她停下腳步,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有說不清的復(fù)雜情緒。然后,她做了一個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的動作——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我,然后雙手合在一起,放在心口。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在說,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會真心對待這份感情。
那一刻,我的心被深深地觸動了。這個不能說話的女孩,用她最樸素的方式表達(dá)著最真摯的情感。我突然覺得,也許命運的安排并不總是壞事。
05
婚禮的前一周,我請了假回家?guī)兔?zhǔn)備。家里忙得不可開交,親戚鄰居都來幫忙,院子里搭起了臨時的灶臺,準(zhǔn)備婚宴用的食材。
那天傍晚,我正在院子里和幾個堂兄弟聊天,突然聽到隔壁王大娘的聲音:"哎呀,石家這是要娶媳婦了啊,新娘子是哪家的姑娘?"
"是石嶺村舒志遠(yuǎn)家的女兒。"父親回答道。
"哦,我知道,就是那個啞巴姑娘。"王大娘的聲音帶著一絲同情,"那孩子長得倒是不錯,就是可惜了這張嘴。"
"人家倒貼五百塊錢呢。"有鄰居補充道。
"五百塊?那可不少啊。"王大娘嘖嘖稱奇,"看來他們家也是急著把女兒嫁出去。誰讓人家是個啞巴呢,能找到婆家就不錯了。"
聽著這些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別人眼中,這門婚事就是我們家占了便宜,娶了個便宜媳婦。可是石曉妍呢?她在別人眼中就是個包袱,一個需要倒貼錢才能嫁出去的累贅。
我想起她那天晚上的表情,想起她用手勢表達(dá)的真誠。她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尊嚴(yán)和感情,不應(yīng)該被人這樣議論。
正想著,表弟石俊凱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哥,想什么呢?馬上就要當(dāng)新郎官了,怎么還愁眉苦臉的?"
石俊凱比我小兩歲,但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了。他的妻子是鄰縣的,能說會道,性格開朗。兩人感情很好,經(jīng)常能聽到他們家傳出的歡聲笑語。
"沒什么。"我勉強笑了笑。
"哥,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石俊凱壓低聲音說道,"但是既然事情已經(jīng)定了,就好好過日子吧。說不定啞巴媳婦更好伺候呢,不會和你頂嘴。"
這話聽起來很實用,但卻讓我更加不舒服?;橐鲭y道就是為了找個不會頂嘴的人?
婚禮前三天,按照當(dāng)?shù)氐牧?xí)俗,新娘要來婆家住幾天,熟悉環(huán)境。石曉妍由她母親陪著來了,帶著一大包行李。
母親特意收拾出里屋給她住,還添置了新的被褥。石曉妍進(jìn)屋后,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她的動作很輕很小心,仿佛怕打擾到別人。
"曉妍,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了。"母親拉著她的手說道,"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說...哦不,你不能說話,那就用手比劃。"
石曉妍點點頭,眼中閃著感激的光芒。
那幾天,她每天早起幫母親做家務(wù),洗衣做飯,收拾院子。雖然不能說話,但她很會觀察,總能在合適的時候做合適的事情。母親對她越來越滿意,逢人就夸這個未來兒媳婦懂事。
我試著和她多接觸,想要更了解這個即將成為我妻子的女人。我發(fā)現(xiàn)她確實很聰明,雖然不能說話,但能聽懂所有的話,也能用手勢和表情表達(dá)自己的意思。
有一天晚上,我在院子里乘涼,她端著茶水走過來。月光下,她的臉顯得特別安靜美麗。
"謝謝。"我接過茶杯。
她坐在我旁邊的小凳子上,也抬頭看著天空。夜風(fēng)輕柔,帶著淡淡的花香。
"你緊張嗎?"我問她,"對即將到來的婚禮。"
她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然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的表情很復(fù)雜,既有期待,又有擔(dān)憂。
我突然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很想聽到她的聲音。如果她能說話,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會聊得很開心?她會告訴我她的夢想,她的擔(dān)心,她對未來的期待?
但是現(xiàn)在,我們只能這樣安靜地坐著,各自想著心事。
06
婚禮的前一晚,我?guī)缀鯖]有睡著。躺在床上,聽著外面鄰居們忙碌的聲音,心情格外復(fù)雜。明天,我就要和一個幾乎不了解的女人結(jié)為夫妻了。
凌晨時分,我起床到院子里透氣。意外地發(fā)現(xiàn)石曉妍也在那里,她坐在井邊,仰望著滿天繁星。
"你也睡不著?"我走過去問道。
她點點頭,臉上有說不出的憂郁。
我在她身邊坐下,兩人都沒有說話。院子里很安靜,只有遠(yuǎn)處傳來幾聲狗叫。
"你害怕嗎?"我突然問道。
她看了我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我也害怕。"我坦誠地說道,"我不知道我們的婚姻會是什么樣子,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個好丈夫。"
她突然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小很軟,微微有些涼。她看著我的眼睛,眼中有著深深的信任和依戀。
那一刻,我心中涌起一種奇怪的感動。也許,愛情并不一定需要言語。也許,兩顆真誠的心就足夠了。
婚禮當(dāng)天,按照傳統(tǒng),新娘要在娘家等待新郎去迎娶。我穿著嶄新的中山裝,騎著借來的自行車,帶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向石嶺村出發(fā)。
到了舒家,按照習(xí)俗要經(jīng)過一番"考驗"才能見到新娘。鄰居家的年輕人在門口攔著,要我背詩、唱歌、猜謎語。我一一照做,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終于見到石曉妍時,她正坐在床邊,穿著一身紅色的新娘裝,頭上蓋著紅蓋頭。房間里坐著幾個年輕的姑娘,她們嘰嘰喳喳地說著吉利話。
"新郎來了,新娘子可以出發(fā)了。"有人喊道。
我走到她面前,按照習(xí)俗要背著她出門。她很輕,輕得讓我有些心疼。透過紅蓋頭,我能感受到她緊張的呼吸。
"不要怕。"我輕聲說道,"一切都會好的。"
她在我背上輕輕點了點頭。
回到家里,按照傳統(tǒng)舉行了拜堂儀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司儀高聲喊著,我們跟著做著這些古老的儀式。
拜堂后是婚宴,親朋好友圍坐在幾張八仙桌旁,觥籌交錯,熱鬧非凡。石曉妍換了一身粉色的新衣服,坐在我身邊,安靜地吃著飯菜。
酒過三巡,有客人開始起哄:"讓新娘子說句話啊,表個態(tài)什么的。"
郁淑芬趕緊解釋:"我們曉妍不會說話,大家見諒。"
"啞巴?那可惜了。"有人惋惜地?fù)u頭。
聽到這些話,石曉妍的身子明顯僵硬了,手中的筷子也停在半空中。我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心中涌起強烈的保護(hù)欲。
"我妻子雖然不能說話,但她心地善良,手藝精巧,是個好女人。"我站起身來,舉起酒杯,"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石曉妍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滿是感激。
夜幕降臨,賓客散去,家里終于安靜下來。按照習(xí)俗,新婚夫婦要在洞房里度過第一夜。紅燭高照,喜字滿墻,一切都顯得那么莊重而神圣。
我坐在床邊,看著還在收拾東西的石曉妍。她摘下了頭上的飾品,散開了盤起的頭發(fā),長發(fā)如瀑布般披在肩上。在燭光的映照下,她顯得格外美麗。
"今天辛苦你了。"我說道。
她轉(zhuǎn)過身來,對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淡很淺,但卻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就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就在紅燭搖曳的洞房里,我聽到了一個讓我震驚不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