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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疾姑姑養(yǎng)大侄子,侄子考上大學后再沒回來過,姑姑去探望時傻眼了

殘疾少年考上大學卻因病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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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本文情節(jié)皆為虛構,人物、地點、事件是基于藝術表達的創(chuàng)作,與現(xiàn)實無關。所用圖片并非真實人物影像,僅作輔助敘事。本文借虛構故事傳遞積極價值觀,呼吁讀者遵紀守法,弘揚友善、正義等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你找誰?”

“我找李強,他住哪個宿舍?”

保安的眼神在她一瘸一拐的腿上掃了一下,又回到那張布滿風霜的臉上。

“李強?”

他翻了翻手里的登記本,頭也不抬。

“這兒沒這個人?!?/strong>

陳秀娥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踩空了一腳,直直地往下墜。

不可能。

錄取通知書上的地址,就是這里。

她攥緊了手里的布包,里面是給侄子攢下的幾百塊錢,和兩個烙得金黃的油餅。

油餅已經(jīng)涼透了。



01

縫紉機的“咔噠”聲,是陳家老屋里唯一持久的聲響。

陳秀娥坐在縫紉機前,右手熟練地搖著轉輪,左手推著一塊藍色的確良布料。

她的左腿蜷縮著,比右腿短了一截,只能用腳尖虛虛地點著地。

這是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治不好了。

屋外,日頭正毒,曬得知了都叫得有氣無力。

屋里卻有些陰涼,甚至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霉味。

這是幾十年的老房子了,墻角的石灰掉了皮,露出里面黃色的泥坯。

哥哥和嫂子走得早。

那年頭,都興去南方打工,說是在工地上搬磚一天能掙好幾十。

他們?nèi)チ?,再也沒回來。

工地的腳手架塌了,兩人都在底下。

那一年,侄子李強才五歲。

陳秀娥就是從那一年開始,學著用一只腳站立,撐起這個家。

她沒嫁人。

沒人會要一個瘸子,她自己也清楚。

她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了李強身上。

“姑,我回來了。”

一個半大的小子,背著洗得發(fā)白的書包,跑了進來。

那是很多年前的李強。

他會把書包往桌上一扔,湊到縫紉機前看她干活。

“姑,今天老師又夸我了?!?/p>

陳秀娥就會停下手里的活,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然后從抽屜里摸出一顆糖。

那是她特意給侄子留的。

現(xiàn)在,屋里只有縫紉機的咔噠聲。

空蕩蕩的。

墻上貼著一張獎狀,是李強考上大學時,鎮(zhèn)上獎勵的。

“優(yōu)秀學生李強”。

那張鮮紅的紙,是這屋里最亮眼的東西。

也是陳秀娥心里最亮眼的東西。

李強是他們李家,第一個大學生。

光宗耀祖。

她時常看著那張獎狀發(fā)呆,手里的活計就慢了下來。

她會想起李強臨走前的那天晚上。

“姑,等我將來掙了大錢,就接你去城里享福?!?/p>

“我給你買大房子,給你請保姆,你再也不用做這些活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陳秀娥只是笑,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淚花。

“姑不圖享福,姑就圖你好好的。”

她給李強收拾行李,兩件新做的衣裳,一雙納了三層底的新布鞋。

還有她一毛一毛攢下來的學費和生活費。

厚厚的一沓,用布包了一層又一層。

李強走了。

坐著鎮(zhèn)上通往縣城,再從縣城通往省城的大巴車,走了。

第一年,他每周都寫信回來。

信里說,大學很大,樓很高,食堂的飯菜不好吃,沒有姑做的香。

他說,他很想她。

陳秀娥不識字,每次都得跑到村口小賣部,讓老板給她念。

小賣部的王老板是個熱心腸,每次都念得很大聲,引得周圍的人都湊過來看熱鬧。

“秀娥啊,你可真有福氣,養(yǎng)出個大學生?!?/p>

“這孩子,孝順,沒忘了你。”

陳秀娥嘴上不說,心里比吃了蜜還甜。

她會扯上幾尺好布,給王老板的孩子做件新衣裳,當是謝禮。

第二年,信變成了一個月一封。

信里說,學業(yè)很忙,要參加很多活動,認識了很多新同學。

他的字跡好像也變了,變得有些潦草。

陳秀娥還是拿到小賣部去念。

王老板念完,咂咂嘴。

“這小子,心野了?!?/p>

陳秀娥沒說話,只是把信紙疊好,小心地放回口袋。

第三年,信沒了。

變成了偶爾一次的電話。

電話是打到王老板小賣部的,每次響起來,王老板都會扯著嗓子喊:“秀娥!你侄子電話!”

陳秀娥就會一瘸一拐地,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

電話里,李強的聲音很嘈雜,像是從一個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姑,我挺好的,錢還夠用?!?/p>

“別擔心我,你照顧好自己?!?/p>

話說得很短,沒等她多問幾句,就掛了。

后來,電話也少了。

最后一個電話,是半年前打來的。

他說他要準備畢業(yè)實習了,會很忙,讓她不要擔心。

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有了音訊。

半年了。

一封信,一個電話,都沒有。

村里開始有閑話了。

“這大學生,就是不一樣,翅膀硬了,飛走了?!?/p>

“可憐秀娥,一個殘疾人,把他拉扯大,算是白養(yǎng)了?!?/p>

這些話,像針一樣,一根一根扎在陳秀娥的心上。

她不說,不辯解,只是手里的活干得更快了。



縫紉機的咔噠聲,從天亮響到天黑。

她不相信。

她的強子,不是那樣的人。

他一定是遇上什么難事了。

一定是太忙了。

她這樣告訴自己,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天,鄰居家的二柱子從省城回來。

二柱子和李強在同一個城市打工。

陳秀娥特意烙了餅,提著一籃子雞蛋,去問二柱子。

“二柱子,你在城里,有沒有見過我們家強子?”

二柱子正蹲在門口吃飯,聞言扒拉了兩口飯,含糊不清地說:

“強子?沒見過啊?!?/p>

“他不是在華南大學讀書嗎?那地方離我干活的地兒遠著呢?!?/p>

陳秀娥的心沉了下去。

“他……他沒跟你聯(lián)系過?”

“沒有啊?!倍訐蠐项^,“秀娥姑,你咋不自個兒給他打電話?”

陳秀娥的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她沒有李強的手機號。

李強說學校里不方便,一直都是他打回來。

她甚至不知道,除了華南大學這個名字,該去哪里找他。

那天晚上,陳秀娥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哥哥和嫂子回來了。

他們站在床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哥問:“秀娥,強子呢?”

她一下就驚醒了。

窗外,月光涼得像水。

縫紉機靜靜地立在墻角,像一頭沉默的野獸。

她做了一個決定。

她要去城里,去那個叫華南大學的地方,親眼看一看。

她要看看她的強子,到底是不是好好的。

02

去省城的決定,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首先是錢。

陳秀娥打開床頭那個上鎖的木匣子。

里面是她全部的家當。

一沓沓零錢,一毛的,五毛的,一塊的,十塊的。

都是她幫人縫縫補補,一件衣服掙幾毛錢,一條褲子掙一塊錢,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她數(shù)了三遍。

一共是四百三十二塊五毛。

去省城的車票要八十塊,來回就是一百六。

在城里吃住,都是花銷。

她得給強子帶點錢過去,孩子在外面,不能沒錢。

這點錢,顯然不夠。

她想到了那臺縫紉機。

這是她唯一的“大家當”,也是她吃飯的家伙。

是當年哥哥托人從上海買回來的蝴蝶牌,好用得很。

她咬了咬牙,找到收舊貨的。

收舊貨的販子繞著縫紉機轉了兩圈,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十塊。”

“不行,這可是蝴蝶牌的,還能用?!标愋愣鸺绷?。

“大姐,現(xiàn)在誰還用這個啊,都是電動的了。五十,你賣就賣,不賣我走了?!?/p>

販子作勢要走。

“一百!”陳秀娥喊道,“最低一百!”

販子回過頭,笑了。

“行,看你也不容易,一百就一百。”

縫紉機被搬走的那一刻,屋子一下子空了好多。

那“咔噠咔噠”的聲音,好像還回蕩在屋子里。

陳秀娥捏著那張一百塊錢,心里也跟著空了一塊。

有了錢,還要準備帶的東西。

她去鎮(zhèn)上最好的鋪子,扯了二斤棉花,給李強彈一床新被褥。

她又買了面粉和肉,在家里剁餡,烙了十幾個肉餅。

餅子烙得金黃酥脆,層層分明,是李強最愛吃的。

她把餅子用油紙包好,放進一個干凈的布袋里。

她還想給李強買件新衣服。

可是在城里,她不知道他穿多大的碼,也不知道他喜歡什么樣式。

想了想,還是把錢留著,直接給孩子最好。

出發(fā)前一天晚上,她把整個屋子打掃了一遍。

桌子擦得能照出人影。

地掃得一塵不染。

她仿佛覺得,這樣一回來,就能看到李強也跟著她一起回來了。

他會坐在桌邊,吃著她烙的餅,笑著說:“姑,還是你做的最好吃?!?/p>

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出發(fā)了。

她背著一個大大的布包,里面是棉被和肉餅,沉甸甸的。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村口,等每天唯一一班去縣城的車。

車上人很多,擠得像沙丁魚罐頭。

一股汗味,煙味,還有各種食物的味道混在一起,讓她有些反胃。

她好不容易才擠到一個角落,把布包緊緊抱在懷里。

她的腿開始疼了。

每次站久了,或者走長了路,那條短腿就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

她靠著車廂壁,咬著牙,一聲不吭。

車子搖搖晃晃,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到縣城。

她下了車,腿已經(jīng)麻木了。

她不敢耽擱,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去省城的長途汽車站。



省城的汽車站,比縣城的大了十倍不止。

人來人往,到處都是聽不懂的口音。

陳秀娥有些慌了。

她緊緊地抱著她的布包,像抱著救命稻草。

她排了很長的隊,才買到去省城的票。

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她才敢松一口氣。

她從布包里摸出一個冷掉的肉餅,小口小口地吃著。

旁邊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姑娘,看了她一眼,悄悄地往旁邊挪了挪。

陳秀娥注意到了,默默地把餅子又放了回去。

她突然覺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有味道。

那是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褂子,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那雙沾了泥土的布鞋。

她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她和她要去的那個大學,也格格不入。

強子,會不會也嫌棄她?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她死死地按了下去。

不會的。

她的強子,不會的。

03

省城比她想象中還要大。

高樓一幢挨著一幢,像是要把天都給遮住。

馬路上的車子,像河里的魚一樣多,不停地按著喇叭。

陳秀娥從長途汽車站出來,徹底懵了。

她不知道華南大學在哪個方向。

她手里攥著一張紙條,上面是王老板幫她寫的“華南大學”四個字。

她想找個人問問。

可是路上的人都走得飛快,沒人愿意為她停下腳步。

她鼓起勇氣,攔住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年輕人。

“小伙子,請問一下,華南大學怎么走?”

年輕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紙條,皺了皺眉。

“不知道?!?/p>

說完,繞開她就走了。

陳秀娥愣在原地,手還舉在半空中。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或者是不耐煩地揮揮手。

她的腿又開始疼了。

她背上的布包,也越來越沉。

汗水順著她的額頭流下來,浸濕了她的頭發(fā)。

她找到一個公交站臺,坐在了后面的臺階上。

她看著來來往往的公交車,車身上寫著她看不懂的站名。

她覺得有些絕望。

這個城市太大了,大到讓她找不到自己的侄子。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環(huán)衛(wèi)工衣服的大爺,掃地掃到了她跟前。

“大妹子,你找地方?”大爺停下來,很和氣地問。

陳秀娥像是抓住了救星,連忙站起來。

“是啊,大哥,我找華南大學,您知道在哪嗎?”

大爺笑了,露出一口黃牙。

“華南大學啊,那可遠著呢?!?/p>

他指了指對面。

“你得坐18路公交車,坐到終點站,下來再走一段路就到了?!?/p>

陳秀娥千恩萬謝。

她按照大爺?shù)闹甘?,找到?8路公交車的站臺。

等車的人很多,她又被擠到了最后面。

上車的時候,她一瘸一拐的,動作慢了點。

司機不耐煩地按了按喇叭。

“快點快點!磨蹭什么!”

車上的人都看著她。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低著頭,找到一個角落站好。

車子開了很久。

窗外的景象從高樓大廈,慢慢變成了稍微低矮一些的建筑。

路邊的樹也多了起來。

她聽見車上的報站器響了。

“終點站,華南大學到了?!?/p>

她松了一口氣,跟著人流下了車。

眼前,就是華南大學的大門。

那是一座非常氣派的大門,石頭砌的,上面是幾個燙金的大字。

門口有保安站崗,穿著筆挺的制服。

陳秀娥有些不敢往前走。

她覺得自己這一身,和這里太不相稱了。

她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

她想,只要能見到強子,一切都值了。

她走到門口,被保安攔了下來。

“干什么的?”保安的語氣很警惕。

“我……我找人?!标愋愣鹁o張地回答。

“找誰?叫什么名字?是哪個系的?”保安一連串地發(fā)問。

“我找李強?!标愋愣鸢涯莻€名字說出來,心里踏實了一點。

“他是你們學校的學生。”

保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那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像是懷疑她是來要飯的,還是來撿破爛的。

“哪個李強?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p>

“就是……就是三年前考進來的,從我們清水鎮(zhèn)考來的那個?!?/p>

保安顯得更不耐煩了。

“我上哪知道誰是三年前從清水鎮(zhèn)考來的?”

“你讓他自己出來接你,或者給他打個電話。”



陳秀娥的臉白了。

“我……我沒有他的電話?!?/p>

保安的嘴角撇了撇,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沒電話你來找什么人?”

“現(xiàn)在這年頭,騙子多得很,誰知道你是干嘛的?!?/p>

“趕緊走趕緊走,別在這兒礙事。”

他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

陳秀娥的自尊心,像是被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她想爭辯,說她不是騙子,她是李強的親姑姑。

可是她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腿疼得厲害,心也疼得厲害。

她只能抱著那個沉重的布包,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她不能就這么走了。

她一定要見到強子。

她在學校大門對面的馬路牙子上坐了下來。

她想,只要她在這里等,總能等到李強出門。

太陽從頭頂,慢慢地移到西邊。

她看著一批又一批年輕的學生,笑著鬧著,從校門口進進出出。

他們穿著干凈漂亮的衣服,臉上洋溢著青春和自信。

每一個,都像是她想象中強子的模樣。

可是,沒有一個是她的強子。

她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布包里的肉餅,還是熱的。

是她用體溫捂著,舍不得讓它涼掉。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路燈亮了。

陳秀娥還是坐在那里,固執(zhí)地等著。

一個穿著運動服的男生,跑步路過她身邊,又跑了回來。

“阿姨,您是在等人嗎?”

男生的聲音很好聽,很干凈。

陳秀娥抬起頭,點了點頭。

“您要等的人叫什么名字?或許我認識。”男生很熱情。

“他叫李強。”

“李強?”男生想了想,“哪個學院的?大幾了?”

陳秀娥被問住了。

她只知道李強考上了大學,卻不知道他讀的什么“學院”,現(xiàn)在是大幾。

她只能搖搖頭。

男生看出了她的窘迫,安慰道:

“阿姨,您別急,您有他的照片嗎?”

照片!

陳秀娥眼睛一亮。

她有,她有一張李強的照片。

04

照片是李強剛上大學那年,寄回來的。

照片上的他,穿著一件白襯衫,站在大學校門口,笑得一臉燦爛。

陳秀娥把這張照片,用塑料紙包了好幾層,壓在箱底,寶貝得不行。

她手忙腳亂地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個小小的塑料包。

她的手指有些顫抖,解了半天才把照片拿出來。

照片已經(jīng)有些泛黃了,邊角也磨損了。

她把照片遞給那個男生。

“就是他,我的侄子?!?/p>

男生接過照片,湊到路燈下仔細看了看。

“哦……有點眼熟。”

他撓了撓頭。

“好像……好像不是我們學院的?!?/p>

陳秀娥的心又懸了起來。

“阿姨,您別急?!蹦猩闯隽怂慕箲],“這樣吧,我?guī)湍W生宿舍問問?!?/p>

“我們學校有個宿管中心,能查到所有學生的信息?!?/p>

陳秀娥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謝謝你,小伙子,你真是個好人?!?/p>

她想從口袋里掏錢感謝他,被男生笑著拒絕了。

“沒事兒,阿姨,舉手之勞?!?/p>

男生拿著照片,轉身跑進了學校。

陳秀娥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充滿了感激。

她覺得,城里還是有好人的。

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一會兒擔心男生找不到。

一會兒又擔心,找到了,強子卻不在。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那個男生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他手里拿著一張紙。

“阿姨,找到了!”

陳秀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他在嗎?”

男生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

“阿姨,宿管中心那邊查了?!?/p>

“這個李強,確實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三年前入學的,土木工程系的?!?/p>

陳秀娥連連點頭。

“對對對,就是他!”

“但是……”男生頓了頓,“他……他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辦理了退學手續(xù)?!?/p>

退學?

這兩個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靂,在陳秀娥的腦子里炸開。

怎么可能?

她的強子,學習那么好,是全鎮(zhèn)的驕傲,怎么會退學?

“你……你是不是搞錯了?”她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不可能的,他每個月都……都還跟我聯(lián)系?!?/p>

她差點說漏嘴,說每個月都寫信。



可是信,已經(jīng)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男生把手里的紙遞給她。

“阿姨,這是從系統(tǒng)里打印出來的,不會錯的?!?/p>

“上面寫著,李強,學號20220315,于大一下學期,因個人原因申請退學。”

陳秀娥不識字。

但她看著那張紙上打印出來的黑字,覺得每一個字都在嘲笑她。

她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整個人晃了晃,差點摔倒。

男生趕緊扶了她一下,但又很快松開了手,保持著距離。

“阿姨,您沒事吧?”

陳秀娥搖了搖頭,她感覺不到腿的疼痛了。

心里那種空落落的,被掏空的感覺,淹沒了一切。

退學了。

她的強子,兩年前就退學了。

那這兩年,他去了哪里?

他在干什么?

那些斷斷續(xù)續(xù)的電話,那些“我挺好的,錢夠用”的謊言,又是為了什么?

無數(shù)個問題,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幾乎要把她吞噬。

她不相信。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

“小伙子,”她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那你知道,他退學后去了哪里嗎?”

男生搖了搖頭。

“這個系統(tǒng)里就查不到了?!?/p>

“不過……”他又想了想,“我剛才問宿管大爺?shù)臅r候,他說對這個人有點印象?!?/p>

“他說這個李強,好像沒離開學校?!?/p>

沒離開學校?

陳秀娥的眼睛里,又閃過一絲光亮。

“什么意思?”

“就是說,他雖然退學了,但人可能還在這附近活動。”

“宿管大爺說,好像見過他在學校的……后勤部出現(xiàn)過。”

后勤部?

那是什么地方?

“后勤部就是管學校里各種雜事的地方,比如食堂、保潔、維修什么的?!蹦猩忉尩馈?/p>

“大爺說,他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只是看著眼熟?!?/p>

“后勤部?!标愋愣鹨粋€字一個字地念著,把這個詞刻在心里。

不管怎么樣,這是一條線索。

只要強子還在這附近,她就一定能找到他。

她再次向那個男生道謝。

男生有些不放心地看著她。

“阿姨,天這么晚了,您一個人……”

“我沒事?!标愋愣鸫驍嗔怂?,“謝謝你,小伙子?!?/p>

她重新背起那個布包,挺直了腰。

盡管她的腿在抗議,盡管她的心在滴血。

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

她要找到李強,當面問個清楚。

她要搞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她拖著那條殘疾的腿,朝著男生指的后勤部的方向,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去。

夜色很深。

她的影子在路燈下拉得很長,很孤獨。

05

后勤部的大樓,在學校一個偏僻的角落。

和前面那些光鮮亮麗的教學樓比起來,這棟樓顯得又舊又暗。

樓道里的燈光是昏黃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剩飯剩菜混合的奇怪味道。

陳秀娥在一樓的走廊里,一間一間地找過去。

大部分辦公室的門都鎖著。

她走到走廊盡頭,看到一間屋子的門縫里透出光亮。

門上掛著一個牌子,寫著“維修組”。

她聽到里面有說話的聲音。

她走過去,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男人探出頭來。

“誰???”

“師傅,你好,我找個人?!标愋愣鹦⌒囊硪淼貑?。

“找誰?”

“我找李強?!?/p>

男人皺起了眉。

“李強?我們這兒沒這個人?!?/p>

又是這句話。

陳秀娥的心一緊,連忙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泛黃的照片。

“師傅,你看看,就是這個人?!?/p>

男人接過照片,看了一眼,又遞了回來。

“不認識。”

他的語氣很干脆,就要關門。

“師傅!”陳秀娥急了,伸手擋住了門。

“你再仔細看看,他可能……可能不是正式工?!?/p>

男人有些不耐煩了。

“都說不認識了?!?/p>

“我們這兒人來人往的,臨時工多了去了,誰記得?。俊?/p>

就在這時,屋里另一個人走了過來。

“老張,誰啊,大半夜的?!?/p>

那人也穿著工作服,年紀稍大一些,嘴里叼著一根煙。

他瞟了一眼陳秀娥,又看到了她手里的照片。

“咦?”

他把照片拿了過去。

“這個人,我好像見過?!?/p>

陳秀娥的呼吸都停滯了。

“他在哪?”

“我想想……”年紀大的男人抽了一口煙,瞇著眼睛回憶。

“好像是前段時間,跟著老王他們干活的一個臨時工。”

“這小子,人挺老實的,話不多,干活也賣力?!?/p>

“不過,他好像不住這兒?!?/p>



“不住這兒?”陳秀娥的心沉了下去,“那他住哪?”

“這我哪知道?!蹦腥送铝藗€煙圈,“臨時工嘛,都是在校外自己租房子住?!?/p>

“不過,他白天應該會過來。”

“他們那個組,負責清理學校的垃圾,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得開工。”

清理垃圾。

這四個字,像錘子一樣,一下一下地砸在陳秀娥的心上。

她的強子,那個全鎮(zhèn)的驕傲,那個要掙大錢給她買房子的大學生。

現(xiàn)在,在大學里,清理垃圾。

她的喉嚨發(fā)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姐,你找他有事?”男人問。

陳秀娥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行了,你要找他,就明天早上早點來這兒等著吧?!?/p>

“他們出工前,都會來這里領工具?!?/p>

男人把照片還給她,關上了門。

陳秀娥一個人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里。

消毒水的味道,鉆進她的鼻子里,刺得她想流淚。

她沒有地方去。

她舍不得花錢住旅館。

她就在后勤部大樓外面的一個避風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她把那個裝著棉被和肉餅的布包,緊緊地抱在懷里。

那是她和侄子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了。

夜很長,很冷。

她靠著墻,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她夢見了李強小時候。

他跟在別的孩子后面,因為她是個瘸子,被別的孩子嘲笑。

他氣得滿臉通紅,沖上去跟人打架,被人推倒在地上。

他沒有哭,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睛,倔強地看著她。

天,終于亮了。

是那種灰蒙蒙的,帶著寒氣的黎明。

陳秀娥被一陣說話聲驚醒。

她看到幾個同樣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人,推著幾輛垃圾車,從樓里走了出來。

他們一邊走,一邊說笑著。

陳秀娥趕緊站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每一個人。

她的心,跳得飛快。

一個,兩個,三個……

都不是。

就在最后一輛垃圾車被推出來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個人比別人矮一些,瘦一些。

他戴著一頂很舊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整張臉。

他低著頭,默默地推著車,沒有參與同伴的談笑。

盡管只是一個背影,但陳秀娥的心,猛地一揪。

是她的強子。

她不會認錯的。

那個走路的姿勢,那個單薄的肩膀。

化成灰她都認得。

她想喊他。

可是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她就那么看著他,推著那輛裝滿了垃圾的車,一步一步,從她面前走過。

他沒有看見她。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那輛沉重的垃圾車。

陳秀娥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拖著那條不聽使喚的腿,跟了上去。

她要走到他面前。

她要問問他。

為什么。

她跟著他,穿過空無一人的校園。

晨光熹微,給這個年輕的背影,鍍上了一層灰色的光。

他把車推到一個垃圾中轉站,開始熟練地把垃圾分類,裝進一個個巨大的垃圾袋里。

他的動作很麻利,顯然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了。

陳秀娥就站在不遠處,一個角落里,靜靜地看著。

她看到他干完活,摘下那頂臟兮兮的帽子,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然后,他抬起了頭。

陳秀娥看著眼前的那個人,瞬間傻眼了。

06

那張臉。

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輪廓,眉眼之間,依然是她記憶中李強的樣子。

陌生的是那張臉上不該有的東西。

一道長長的,蜈蚣一樣丑陋的疤痕,從他的左邊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

像是把整張臉,劈成了兩半。

那道疤破壞了原本清秀的五官,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帶著一種陰郁和兇狠的氣息。



他的眼神,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

那里面是麻木,是疲憊,是躲閃。

像是一潭死水,再也看不到星星。

這就是她的強子。

這就是她含辛茹苦養(yǎng)大,引以為傲的大學生侄子。

陳秀娥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她無法呼吸。

她手里的布包,“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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