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1

我嫁給了我爹宿敵的兒子。

說是嫁給他，不如說我費(fèi)盡心機(jī)將自己塞進(jìn)喜轎，硬塞給了這位新郎官。喜堂鼓樂喧天，隔著紅蓋頭，我都能看見爹額上滾落的汗珠。

“這……這莫不是咱們家清漪？”娘壓低聲音顫抖著問。

爹猛地攥緊拳頭，在“二拜高堂”的唱詞未落時(shí)，憤然拂袖而去，怒罵一聲：“混賬！”

新郎官蕭景珩卻似沒事人般，淡聲道：“繼續(xù)?！?/p>

禮成。

喜帕掀開，我與蕭景珩四目相對。傳聞中他冷面如玉，此刻霜色眉目下，竟藏著幾分探究。我伸手去摟他脖頸，他側(cè)身避開，留下一句：“你不是林清漪？”

“圣上賜婚，只說杜家女配蕭世子，可沒點(diǎn)名要妹妹。”我嬉笑著挑眉，“你既沒見過清漪，又如何認(rèn)得出？”

他重新打量我，眸中泛起漣漪：“你是……？”

嘻嘻，怕了吧？我就是杜家那位活了二十三年還未出閣的“老姑娘”——林晚舟。京城公子誰不知我名號？浪蕩半生，倚翠偎紅，倒也算闖出赫赫威名。尋常手段難嫁，只得使出這“守株待兔”之計(jì)，終等來小皇帝新登大寶后的賜婚旨意——杜家女與蕭景珩結(jié)親，全然不顧兩家累世仇怨。

旨意一下，清漪哭倒在爹娘膝前：“為爹爹，為杜家，女兒甘愿赴婚?！蔽亦托Γ骸翱奚?？聽聞蕭世子鳳表龍姿，堪比尋歡館頭牌蕭郎呢。”爹氣得跺腳：“渾球！渾球！”娘嘆：“五年前那事后，桑兒便這樣了。”桑兒是我乳名。

我甩袖出門，躲開爹砸來的鼻煙壺——這五年，他砸中過幾回？

清漪晝夜啼哭，消息傳到蕭府，蕭景珩竟數(shù)次求小皇帝收回成命，恐落強(qiáng)娶之名。小皇帝笑他不懂風(fēng)情，稱小女兒家不過是喜極而泣。

大婚前夜，我終不忍，撫著清漪發(fā)頂：“你哭得吵人，圣上只認(rèn)杜家女，不認(rèn)你。若不愿，姐姐替你嫁去?！鼻邃艉鲋箿I，瞪眸道：“阿姐？龍?zhí)痘⒀?，怎能讓阿姐去？”我攤手：“無妨，我本渾人，嫁出去倒省心。”她猛撲進(jìn)我懷中：“不行！阿姐怎能替我受苦？”我輕笑：“你既不愿，便由我代勞。”話音未落，我已劈掌將她擊暈。

翌日，紅蓋頭下，我坐入本該屬于清漪的喜轎。

轎外，爹娘嘆息：“桑兒此舉，怕是要與杜家恩斷義絕了……”我嗤笑一聲，掀開轎簾一角，將燒鵝塞進(jìn)窗欞：“爹娘莫愁，女兒嫁得如意郎君，自會(huì)?；貋硖酵??！闭f罷，闔簾而去。

喜轎搖搖晃晃，載著我奔赴這場精心算計(jì)的婚姻。

2

洞房夜，蕭景珩挑開喜帕，與我大眼瞪小眼。他冷笑：“你這年紀(jì)，裝十八歲不像。”我噎?。骸啊簿筒钗鍤q?！眰髀勚欣涿娴乃袢赵挼苟嗔诵?。他扔下“分床睡”三字，轉(zhuǎn)身欲走，忽又回頭：“我們是否見過？”我愣：“何處？”他自答：“夢里。”夢里見過？這算……告白？我豈容他分床？月黑風(fēng)高時(shí)，我摸進(jìn)他客房，刀掌舉起欲故技重施，卻被一把攥住手腕。

“搞什么！”我痛呼。

蕭景珩理著衣襟，防我窺見春光：“該我問你?！蔽移沧欤骸安环执菜∧銐衾镉形?，現(xiàn)實(shí)豈能無我？”他欲辯，我食指壓他唇：“你剛說的，別賴賬?！彼K默然，和衣躺下背對我。我鉆進(jìn)被窩，卻見他床分兩衾，氣得我裹被湊近：“不分床也不夠，要睡懷里！”他冷面難以置信，我卻霸道勒緊他脖頸：“睡我懷里！”翌日晨光微熹，他眼底青黑，我卻睡得香甜——嫁他，終遂五年夙愿。

“現(xiàn)退婚，來不及了。”我搶先道，“文武百官皆見證，你得習(xí)慣。”他問：“你叫何名？”“林晚舟，燕歸君不歸的晚舟?！彼久迹骸澳闩c杜家人，迥異?！?/p>

3

自然迥異。新婚次日，我便去逛窯子?；亻T路上，轎輦經(jīng)尋歡館，我喚停轎夫，摸蕭景珩手：“新歡雖好，舊愛也得告別?！毙P蘇全瞠目結(jié)舌，蕭景珩卻淡道：“去吧?！币混南愫?，蕭郎率眾美嬌郎跪哭館外，揪我衣角不放。我訕笑：“成親了，收心了，不玩了?！币粙衫珊窟骸笆捠雷印\(yùn)氣真不一般啊?！被剞I中，蕭景珩揉鼻：“走吧?！蔽覝惤Γ骸皵嗔伺f愛，心只裝你一人。”他抽手，打了個(gè)寒顫。丫鬟靈鵲嗤笑，指街角舔毛的狗：“小姐看，多有趣?！蔽覝啿辉谝狻v厭我，不休我便好，我得留在他身邊。

回杜府，爹娘正吵嚷：“五年前若不追回她，何至今日聲名狼藉，還連累全家！”娘應(yīng)：“桑兒原最溫婉賢淑，多少公子求而不得……”五年前？我追問，只換來搖頭嘆息。渾球便渾球，我扔燒鵝進(jìn)門：“生米煮成熟飯，叨叨無用。”娘驚：“回門當(dāng)在第三日！”我退至門外：“告辭，打擾了?！蔽迥昵熬烤购问拢慷鸥灾?，唯我遺忘。

4

五年前的林晚舟，溫婉賢淑？嗤，與我何干。爹厭我，我亦懶見他。整日只尋樂子，比如逼蕭景珩嘗我燉的蟹粉鮮蝦芙蓉羹。他挖蟹粉時(shí)，我亮出十指血痕：“下人挖不干凈，糟蹋了鮮味?！彼聊肷危棺疫M(jìn)伙房：“你教我，我來挖。”我驚：“你政務(wù)繁忙……”他固執(zhí)：“就今日，我做你吃?！币粫r(shí)辰后，他捧羹殷切問：“如何？”我哽下難咽之物，嘆：“絕世珍饈！”他露憾色：“可惜忙，不能日日做?！蔽倚Γ骸澳隳皇窍矚g我？嘴上冷，心卻熱?！彼⑽伊季茫骸澳阆褚蝗恕！蔽胰枷Ｍ骸罢l？”“夢里那人?！彼寡?，“容貌像，身段像，性子卻差遠(yuǎn)。但像她，便厭不起來?！彼搮捨?，我是杜家眼線，小皇帝安插的鷹犬。他卻渾身上下，皆透出喜歡。

5

小皇帝一語成讖，清漪終被爹送來為平妻。蕭景珩初拒：“王府世子，只一妻?！比灰娺^清漪后，他竟改口：“燕歸，你若不愿，我不納她?！蔽液闷妫骸盀楹胃闹饕猓俊薄八袼?，一模一樣?！彼?。夢里那人？我氣：“你天天夢誰？我妹與我相像，說不定夢的是我！”他點(diǎn)頭又搖頭：“你意思為重?！蔽依湫Γ航K究不如清漪像。

小皇帝再下旨，我豈能抗？清漪入府，一雙眸子盯緊我與蕭景珩。一日我赴珍味館，她竟追來：“阿姐私會(huì)蕭世子？”我嗤笑：“咱是細(xì)作雙雌，非妻妾宅斗?！彼湫Σ徽Z。我本懶理，偏她九月三十日拋話：“阿姐今年，不祭高公子了？”蕭景珩目光驟凝。我拍桌：“自當(dāng)祭！我孫子成親也得祭！”清漪尖聲追：“以何臉面？高公子玉佩碎成那樣，阿姐不戴了吧？”我惱，摔袖而去。

廟中祭罷，長孫晏遣靈鵲送傘。我鉆傘下，瞥八丈外他身影：“怕我淋寒？”靈鵲指他：“世子叮囑?！被剞I，他坐遠(yuǎn)角，我搓手：“冷?！彼K靠來握我手。我笑：“你怕冷？挨著取暖，宛宛有我暖么？”他急：“我與她未曾同床！”我愣，羞赧道：“這……傳出去不好?！彼`會(huì)，以為我醋妒，我卻嘆：“高燕恒高公子，你查清了？”他搖頭：“五年前遇襲，頭部重創(chuàng)，前事皆忘?！蔽依湫?，甩出玉佩：“記不起？五年前你誘他陷敵營，二十六箭穿身！你殺了他，還害高家滿門！”他怔然：“所以，你嫁我，為報(bào)仇？”我推窗迎冷風(fēng)，冰玉貼胸：“不該么？”遠(yuǎn)處，清漪身影疾遁。

6

清漪此后與我回歸“細(xì)作姊妹”本色。她耳語：“爹說，蕭景珩申時(shí)三刻飲普洱這類事，勿傳?！蔽乙骸皞骱问?？”“比如，他午時(shí)在瑞安茶樓見周府尹。”我憂：“回杜府報(bào)信太顯眼了?！彼靡猓骸拔矣续澴印！蔽已释倌敌Γ合泺澴?，烤來必美味。

蕭景珩亦與我疏離，再不近我身。直至冬獵，小皇帝邀百官攜眷同往，分隊(duì)競技——?jiǎng)僬攉I(xiàn)兵符，輸者交五成兵馬。我爹無兵，卻冷汗淋漓。小皇帝心機(jī)深沉，竟以妻兒為質(zhì)奪權(quán)。

獵場號角響，人群四散。小皇帝忽至我身側(cè)：“杜家大小姐，五年了，終如愿嫁他?！蔽倚Γ骸把嗪阕吡宋迥??！彼f弓：“射殺他，朕赦你無罪?！蔽沂中暮?jié)瘢骸俺寂粫?huì)逛窯子?！彼湫?，抓我手拉弓：“五年前你獻(xiàn)鹿角，名動(dòng)京城，怎如今不會(huì)？”我盯蕭景珩背影，心跳如鼓：“五年前事，臣女皆忘?！彼{：“忘了？對準(zhǔn)他！否則，讓你妹代勞。”清漪嚇得面紅如血。我箭離弦，擦過蕭景珩頸側(cè)，射中麋鹿：“此鹿獻(xiàn)圣上，臣女有孕，不舍孩子爹。”小皇帝愕然，我揚(yáng)下巴：“臣女不容易，賜婚才嫁出去，豈能守寡？”他鼓掌：“杜家大小姐，名不虛傳?！?/p>

7

蕭景珩空手而歸，我爹因麋鹿勝出。清漪嚇癱，娘攜她回杜府安撫。爹留我，神色復(fù)雜：“五年未射箭，技藝竟未生疏?！蔽倚Γ骸肮涓G子投壺練的，射箭同理?！彼羾@：“回府看看吧?！睔w途，蕭景珩沉默。我賠笑：“害你輸，別在意。”他搖頭：“小皇帝必還兵符?！惫?，月余后，五成兵馬重歸蕭景珩。他篤定：“他趕盡殺絕，終自食惡果?！蔽颐i傷，他憶起五年前：“冬獵獻(xiàn)鹿角，你搶了我獵物，那時(shí)便結(jié)仇?！蔽殷@：“你竟記得？”他苦笑：“模糊片段，今日場景觸發(fā)?！蔽姨统鲇衽澹骸斑@呢？記得么？”他蹙眉搖頭，痛苦掙扎。我死心：“罷了，我也忘了?！币粚Τ鹑?，雙雙失憶于同一時(shí)刻，何其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