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點(diǎn),早點(diǎn)回來?!?/strong>
這是三年來,我第一次從她嘴里聽到這句話。
我愣在門口,感覺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了一下,又酸又脹。
三年來,我日思夜想的,就是她能再對我笑一笑,能再像從前一樣關(guān)心我一句。
可當(dāng)這一天真的到來時,我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
我怎么也想不到,幾個小時后,當(dāng)我再次站在這扇門前,推開它所看到的場景,會將我徹底打入深淵。
01
我叫陳峰,今年32歲,是江城一家建筑公司的項目監(jiān)理。
這工作聽起來好像挺體面,但說白了,就是個工頭,整天泡在鋼筋水泥的工地里,跟灰塵和噪音打交道。
我和妻子林晚是大學(xué)同學(xué)。
她漂亮,文靜,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是那種走在校園里回頭率很高的女孩。
而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村小子,家境一般,長相一般,唯一的優(yōu)點(diǎn)可能就是還算踏實肯干。
當(dāng)初能追到她,連我自己都覺得是走了天大的好運(yùn)。
畢業(yè)后,我們留在了江城這座不好不壞的二線城市。
我進(jìn)了工地,她去了家小公司做行政。
我們租了一個老小區(qū)的兩居室,房子不大,但被她收拾得干凈又溫馨。
那時候的日子雖然清貧,但每天都充滿了奔頭。
我下了班,遠(yuǎn)遠(yuǎn)就能看到自家窗戶透出的暖黃色燈光。
推開門,她總會笑著迎上來,接過我的包,說一句“回來啦,快去洗手吃飯”。
飯菜很簡單,一葷一素一個湯,但那就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我們最大的樂趣,就是晚飯后窩在沙發(fā)上,一起規(guī)劃著未來。
我們計劃著攢幾年錢,付個首付,買一套真正屬于自己的房子,不用太大,夠住就行。
再買一輛小車,周末可以帶她去郊區(qū)兜風(fēng)。
然后,再生一個孩子,最好是個像她一樣可愛的女兒。
我至今還記得有一次,家里的水龍頭壞了,關(guān)不嚴(yán),一直滴答滴答地響。
我周末休息,就跑到樓下的五金店買了個新的,準(zhǔn)備自己換。
我笨手笨腳地在廚房里倒騰了半天,弄得滿身是水,也沒把舊的擰下來。
林晚不但不笑話我,還跑過來給我打下手,幫我遞扳手,拿毛巾。
最后我們倆折騰了快兩個小時,才終于把新水龍頭換上。
看著嶄新锃亮的水龍頭,我們倆累得氣喘吁吁,相視一笑,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那天晚上,她靠在我肩膀上說:“陳峰,有你在,真好?!?/p>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我發(fā)誓,一定要拼命工作,努力賺錢,讓她過上最好的生活,不讓她受一點(diǎn)委屈。
那時的我以為,我們的日子會一直這樣,平淡、溫馨,充滿希望地過下去。
我以為,只要我們足夠努力,就一定能實現(xiàn)所有對未來的美好規(guī)劃。
可我忘了,命運(yùn)有時候,根本不跟你講道理。
它揮起鞭子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會打。
02
意外發(fā)生那天,是個星期二。
江城的天氣有些悶熱,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我正在工地上盯著澆筑,熱得滿頭大汗。
中午十一點(diǎn)多,林晚給我打了個電話。
她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笑意:“老公,你猜猜我今天給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擦了把汗,靠在冰涼的墻上,笑著說:“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讓你別折騰,中午我吃食堂就行?!?/p>
“那怎么行,食堂的飯菜哪有營養(yǎng)。”
“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還有一個番茄雞蛋湯?!?/p>
“我馬上就給你送過去,你別亂跑啊。”
我心里一暖,嘴上卻還在說:“天這么熱,你跑一趟干嘛,中暑了怎么辦?!?/p>
“沒事啦,我都快到你們公司附近了,坐的公交車,不熱?!?/p>
“行吧,那你路上慢點(diǎn)?!?/p>
掛了電話,我心里美滋滋的。
工地上幾個工友聽到了,都湊過來開我玩笑。
“陳工,又是嫂子來送愛心午餐啊?”
“你小子真是好福氣,娶了這么好的老婆?!?/p>
我嘿嘿地笑著,心里那點(diǎn)小小的虛榮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我看了看時間,估計她差不多快到了,就往公司大門口走去。
工地離我們租的房子不算近,坐公交車也要四十多分鐘。
我能想象到她提著保溫飯盒,擠在悶熱的公交車?yán)锏臉幼樱睦锛刃奶塾指袆印?/p>
可我等了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
大門口除了來來往往的混凝土車,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心里開始有點(diǎn)犯嘀咕。
按理說,早就應(yīng)該到了。
我掏出手機(jī),撥通了她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我以為要自動掛斷的時候,終于被接了起來。
但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聲音。
“喂,你好,請問你是這部手機(jī)主人的家屬嗎?”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我是她老公,她人呢?怎么是你接電話?”
“你先別急,你妻子出事了?!?/p>
“在青陽路和解放路交叉口這里,她被一輛闖紅燈的貨車給撞了?!?/p>
“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送去市第一人民醫(yī)院了,你趕緊過來吧?!?/p>
那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手機(jī)從我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瞬間裂成了蜘蛛網(wǎng)。
后面的事情,我的記憶就變得很模糊。
我只記得我瘋了一樣沖出工地,攔了一輛出租車,聲音顫抖地報出醫(yī)院的名字。
司機(jī)看我臉色不對,一句話沒說,一腳油門踩到底。
到了醫(yī)院,我沖進(jìn)急診室,抓住一個護(hù)士就問:“剛剛出車禍送來的那個女的呢?”
護(hù)士指了指搶救室的方向。
我跑過去,看到搶救室門口亮著的紅燈,雙腿一軟,差點(diǎn)跪在地上。
那幾個小時,是我這輩子最漫長的等待。
我像個傻子一樣,死死地盯著那盞紅色的燈,一遍又一遍地祈禱。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于開了。
一個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是疲憊又凝重的表情。
我沖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醫(y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口氣。
“病人命是保住了?!?/p>
“但是……她的脊椎神經(jīng)受到了非常嚴(yán)重的損傷?!?/p>
“下半身,可能會永久失去知覺?!?/p>
“你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她……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p>
醫(yī)生后面的話,我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響,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
癱瘓。
再也站不起來了。
這幾個字像一把大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天靈蓋上,把我的精神,我的希望,我的一切,都砸得粉碎。
03
林晚在醫(yī)院住了半年,然后我們回了家。
家還是那個家,但一切都變了。
曾經(jīng)那個愛笑、愛鬧、充滿活力的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的軀殼。
出院后的日子,比在醫(yī)院更加難熬。
我辭掉了工地的工作,找了個能在家辦公的活兒,方便照顧她。
每天,我的生活就是三件事:給她做飯、喂飯,幫她按摩、擦洗,以及處理她的大小便。
這些活又臟又累,但我從來不覺得苦。
我心甘情愿。
只要她能好起來,讓我做什么都行。
最讓我痛苦的,是她精神上的折磨。
她變得異常敏感和暴躁。
我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做她愛吃的菜,可她常常吃兩口就推開。
“別弄了,我不想吃?!?/p>
“我一個廢人,吃再多有什么用?”
我給她講笑話,想逗她開心。
她會突然發(fā)火,把床頭的東西都掃到地上。
“你笑什么笑?你是不是覺得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可笑?”
“陳峰,你滾!你給我滾出去!”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恨我。
她只是恨她自己,恨這個該死的命運(yùn)。
她曾經(jīng)是那么愛美,那么驕傲的一個人。
現(xiàn)在,她卻只能像個植物一樣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靠別人。
這種從云端跌入泥潭的落差,足以摧毀任何一個人的意志。
我理解她,心疼她,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只能在她發(fā)泄完之后,默默地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然后坐在床邊,笨拙地安慰她。
“小晚,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醫(yī)生不是說了嗎,只要堅持做康復(fù)訓(xùn)練,還是有希望的。”
可這樣的話我說了一百遍,一千遍,連我自己都快不信了。
每次看到她空洞的眼神,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樣疼。
我常常在深夜里,一個人跑到陽臺上抽煙。
看著窗外城市的萬家燈火,我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那種無力感,那種絕望,幾乎要把我吞噬。
有時候我甚至?xí)?,如果那天我沒有讓她來送飯,如果我讓她別出門,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
但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就是如果。
時間一晃,就是三年。
三年的時間,足以磨平一切棱角。
林晚漸漸地不怎么發(fā)脾氣了。
但她也變得更加沉默。
她整天躺在床上,大部分時間都在發(fā)呆,或者睡覺。
我們之間,一天也說不了三句話。
這個曾經(jīng)充滿歡聲笑語的家,變得像一潭死水,安靜得可怕。
我有時候看著她的側(cè)臉,會覺得無比陌生。
我覺得,我和她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墻。
我在這頭,拼了命地想進(jìn)去。
而她在另一頭,卻連一扇窗都不愿意為我打開。
我甚至覺得,她可能就想這樣,慢慢地枯萎,凋零。
直到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她開始不一樣了。
04
事情的轉(zhuǎn)機(jī),來自一部新手機(jī)。
我們之前用的手機(jī)都舊了,卡得不行。
我拿到一筆項目款,就想著給她換個新的,讓她躺在床上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劇,聽聽歌,解解悶。
我給她買了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機(jī),屏幕大,運(yùn)行也流暢。
剛開始,她和往常一樣,沒什么興趣,手機(jī)就放在床頭,碰都懶得碰一下。
可大概過了一個星期,我發(fā)現(xiàn)她開始擺弄那部手機(jī)了。
又過了幾天,我下班回家,推開臥室的門,竟然看到她對著手機(jī)屏幕,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那是我三年來,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笑容。
雖然很淡,但確實是笑了。
我當(dāng)時激動得差點(diǎn)掉下眼淚。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輕聲問:“小晚,看什么呢,這么開心?”
她像是受了驚嚇一樣,猛地按下了鎖屏鍵,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了。
她把頭轉(zhuǎn)向窗外,淡淡地說:“沒什么,隨便看看。”
她的反應(yīng)讓我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欣喜。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從那天起,手機(jī)就成了她形影不離的伴侶。
她醒著的時候,幾乎手機(jī)不離手。
她的臉上,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
有時候,我能聽到她在臥室里發(fā)出一兩聲輕笑。
那笑聲清脆又真實,像一縷陽光,照進(jìn)了我們這個死氣沉沉的家。
我打心底里為她感到高興。
我覺得,她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寄托精神的東西,開始愿意和外界接觸了。
她應(yīng)該是通過網(wǎng)絡(luò),找到了新的朋友,或者加入了什么興趣小組。
只要她能開心起來,怎么樣都好。
我們家的氣氛,也因為她的改變而變得輕松起來。
我做飯的時候,會哼著歌。
她偶爾也會問我一句,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雖然交流還是很少,但至少,不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了。
我感覺生活又有了盼頭。
我甚至開始重新幻想,也許有一天,醫(yī)學(xué)奇跡真的會發(fā)生,她會重新站起來,我們會回到從前的日子。
但是,漸漸地,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玩手機(jī)的時候,越來越避著我。
有好幾次,我推門進(jìn)去,她都下意識地把手機(jī)屏幕翻過去,或者迅速地切換了界面。
我問她在跟誰聊天,這么開心。
她總是含糊其辭,說是以前的同學(xué),或者就是看些搞笑的短視頻。
她的眼神有些閃躲,不敢直視我。
女人的直覺是準(zhǔn)的,男人的又何嘗不是。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慮,開始在我心里生根發(fā)芽。
我開始留意她的舉動。
我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的生活變得非常有規(guī)律。
每天上午九點(diǎn)到十一點(diǎn),下午三點(diǎn)到五點(diǎn),她都會雷打不動地抱著手機(jī)聊天。
那段時間,她會顯得特別專注,甚至有些亢奮。
有時候我跟她說話,她都像沒聽見一樣。
而其他時間,她對手機(jī)就沒那么熱情了。
這讓我更加確定,她是在和一個特定的人聊天。
一個能讓她笑,能讓她重新找到生活樂趣的人。
這個人是誰?
是男是女?
他們都聊些什么?
這些問題像一根根刺,扎在我的心頭,讓我坐立難安。
我痛恨自己的猜疑。
她好不容易才開心起來,我怎么能因為這些無端的猜測去打擾她,去傷害她?
我告訴自己,陳峰,你要相信她。
她只是太孤獨(dú)了,需要一個精神上的出口。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那種不安的感覺,像藤蔓一樣,越纏越緊,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著天花板,腦子里胡思亂想。
我想過直接問她,但又怕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會讓我們之間好不容易緩和的關(guān)系再次降到冰點(diǎn)。
甚至,會讓她重新變回那個對一切都絕望的林晚。
我不敢冒這個險。
我只能把所有的疑惑和不安都壓在心底,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我依舊每天對她笑,給她做飯,按摩。
只是我的笑容背后,多了一絲苦澀和掙扎。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走在懸崖邊上的人,一邊是她久違的笑容,另一邊是深不見底的猜疑。
我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平衡,生怕一腳踏空,就摔得粉身碎骨。
05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個多月。
今天早上,我準(zhǔn)備出門上班。
林晚躺在床上,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老公,路上小心點(diǎn),早點(diǎn)回來?!?/p>
她主動開口跟我說話,聲音里帶著久違的溫柔和依賴。
我愣在門口,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了一下,又酸又脹。
三年來,我日思夜想的,就是她能再對我笑一笑,能再像從前一樣關(guān)心我一句。
可當(dāng)這一天真的到來時,我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傳遍全身。
她的笑容太燦爛了,燦爛得有些不真實。
她的眼神里閃爍著一種我看不懂的光芒,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某種事情的期待和興奮。
而這份期待,似乎與我無關(guān)。
我強(qiáng)壓下心頭的異樣,對她笑了笑。
“知道了,你在家好好待著,有事給我打電話?!?/p>
“嗯!”她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睛彎成了月牙。
我關(guān)上門,下了樓。
初夏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我的心里卻一片冰涼。
我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她剛才的那個笑容。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到底是什么事,能讓她開心成這樣?
我走到地鐵站口,習(xí)慣性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鑰匙和門禁卡。
下一秒,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口袋里空空如也。
我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遍,都沒有。
我猛地想起來,早上出門太急,換了條褲子,鑰匙忘在舊褲子口袋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沒有鑰匙,我晚上怎么回家?
我下意識地掏出手機(jī),準(zhǔn)備給林晚打電話,讓她幫我把鑰匙從窗戶扔下來。
可是,我剛劃開屏幕,一個念頭就閃電般地?fù)糁辛宋业拇竽X。
她今天,為什么這么開心?
她每天準(zhǔn)時聊天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一個瘋狂的,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打招呼,不打電話,就這么悄悄地回去。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xiàn),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它像一個魔鬼,在我的耳邊不斷地引誘我,慫恿我。
我知道這樣做很齷齪,很卑鄙,是對她極大的不信任。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三年的壓抑、痛苦和猜疑,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點(diǎn)。
我需要一個答案。
哪怕那個答案會把我徹底摧毀,我也要知道真相。
我轉(zhuǎn)身就往家的方向跑。
心跳得像打鼓一樣,又緊張,又害怕,又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期待。
我家住二樓,樓下有個小小的院子,圍著半人高的圍墻。
我跑到樓下,先是抬頭看了一眼我家的窗戶。
窗簾拉著,什么也看不見。
我走到單元門前,使勁推了推,果然鎖著。
我深吸一口氣,繞到樓的側(cè)面。
那里有個鄰居搭的雜物棚,緊挨著圍墻。
我踩著雜物棚,雙手扒住墻頭,一用力,就翻了進(jìn)去。
落地的時候,發(fā)出了不小的聲響,我緊張地等了一會兒,樓上沒什么動靜。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自家后門。
這扇門是通往廚房的,平時我們很少鎖。
我把手放在門把上,手心里全是汗。
我的心臟狂跳不止,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我幻想著各種各樣的可能。
也許,我推開門,會看到她正在和朋友視頻聊天,開心地分享著什么趣事。
也許,她只是在看一部特別搞笑的電影。
所有的猜疑,都只是我自己的小人之心。
可萬一……萬一不是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閉上眼睛,牙一咬,心一橫,猛地擰動門把,用力將門推開。
屋里很安靜。
我換了鞋,穿過廚房,客廳里空無一人。
所有的聲音,都來自主臥室。
我一步一步地,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走向那扇緊閉的臥室門。
門里,隱隱約約傳來了林晚的聲音。
她好像在和誰說話,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雀躍的、激動的情緒。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門把手。
就在我推開門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徹底傻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