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引言:
急診搶救室的門外,林嵐靠著冰涼慘白的墻壁。
門上“手術(shù)中”的紅色燈光,像一枚燒紅的烙鐵,燙在她的心上。
她唯一的女兒蘇晴,就在里面。
醫(yī)生的話言猶在耳:情緒過度激動導(dǎo)致先兆流產(chǎn),
現(xiàn)在大出血,情況很危險,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女婿周文博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
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此刻脆弱得像個孩子。
女兒的婆婆,那個在整個小區(qū)都享有盛譽的“模范婆婆”張翠娥,
正被幾個趕來的鄰居圍著,一臉悲痛地拍著大腿,嘴里反復(fù)念叨著: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我們家阿晴怎么就這么命苦!”
然后張翠娥才在鄰居的簇擁下,帶著一臉恰到好處的悲戚和關(guān)懷,
挪到林嵐身邊,聲音里帶著哭腔:
“親家母,你別太擔心,阿晴一定會沒事的?!?/p>
“都怪我,沒把她照顧好,讓她受了這么大的罪……”
林嵐緩緩抬起頭,那雙素來溫和的眼睛里,此刻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她看了張翠娥很久,久到對方臉上的悲傷都快要掛不住。
最后,她才從嘴里吐出三個字。
“不怪你。”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轉(zhuǎn)身走到走廊盡頭,
從通訊錄里翻出一個空白頭像的聯(lián)系人,發(fā)去了一條信息。
01
林嵐,今年五十二歲,是城東這條文藝街上“植語”花店的老板。
她的花店不大,裝修得雅致清新,生意不咸不淡,
來的多是些追求生活情調(diào)的年輕人和懂花的老主顧。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修剪花枝,更換清水,
根據(jù)客人的心情和故事,搭配出一束束獨一無二的花束,
然后坐在自己的搖椅上,伴著滿室芬芳,安靜地讀一本書。
她為人溫婉,甚至可以說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淺淡的微笑,對誰都和和氣氣的。
無論是誰,都很難把這個整天與花草、泥土為伴的女人,和她二十五年前的身份聯(lián)系在一起。
二十五年前,在這個國家的某個保密單位里,沒人叫她林嵐。
檔案里的她,只有一個代號——“描摹者”。
那時候,她是國內(nèi)最頂尖的心理側(cè)寫師之一,
專門負責為一些最棘手、最危險的案件,構(gòu)建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模型。
她的武器,不是槍,也不是刀,而是對人性的深刻洞察和無與倫比的分析能力。
她能從一個不經(jīng)意的眼神,一句脫口而出的話,
甚至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習慣性動作里,
剝開層層偽裝,直抵一個人最深處的欲望、恐懼和弱點。
她見過最深邃的黑暗,也剖析過最扭曲的靈魂。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可能就要這么過了。
直到女兒蘇晴出生。
當她第一次抱住那個香香軟軟的小生命時,
她感覺自己那顆被無數(shù)人性陰暗面磨礪得堅硬無比的心,
瞬間就化成了一汪春水。
她看著女兒那雙清澈得不染一絲塵埃的眼睛,
第一次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產(chǎn)生了倦怠。
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在懂事以后,知道她的母親,
是一個整天與變態(tài)、謊言和罪惡打交道的“怪物”。
于是在蘇晴上小學的那一年,林嵐做了一個讓所有同事都震驚不已的決定。
提前退休。
她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交接了所有的工作,
銷毀了所有非必要的涉密資料,
把所有經(jīng)手的案卷和那段冰冷壓抑的歲月,徹底封存。
她只帶著一份普通的退休金和對丈夫的思念(丈夫因公殉職),離開了那個熟悉的城市。
她帶著年幼的女兒,搬到了這個氣候宜人、生活節(jié)奏緩慢的南方小城,用所有的積蓄,盤下了這家小小的花店。
她想把那個叫做“描摹者”的自己,徹底埋葬。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母親,
做一個能讓女兒在陽光下,可以肆意撒嬌、無憂無慮成長的港灣。
這一晃,就是二十年。
02
二十年的時光,足以讓玫瑰的芬芳,浸潤一個人的靈魂。
林嵐幾乎快要忘了自己曾經(jīng)剖析人心的冰冷模樣。
她習慣了每天清晨,在鳥鳴中醒來,去花卉市場,
為了一株稀有的蘭花,跟老板軟語商量。
她習慣了為了門口一個被占用的車位,跟隔壁咖啡店的小伙子溫和地講道理。
她也習慣了女兒帶著新交往的男朋友,像一只羞怯又驕傲的小鳥一樣,來到她面前,征求她的意見時,那種從心底里涌出來的、無與倫比的欣慰和幸福感。
她以為,生活就會這樣,像她親手培育的四季桂一樣,
雖然平淡,但四季芬芳,歲月靜好。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成功地變成了一個最普通的溫柔女人。
可是,最絢爛的鮮花之下,總有她看不見的蛀蟲。
女兒蘇晴嫁給周文博之后,笑容似乎少了,人也變得更沉默了,
眉宇間總籠罩著一抹揮之不去的疲憊。
林嵐和女兒視頻時,總覺得她言語間充滿了閃躲和欲言又止。
她發(fā)現(xiàn)女兒曾經(jīng)最喜歡穿的亮色衣服,漸漸都變成了沉悶的灰和黑。
她發(fā)現(xiàn)那個曾經(jīng)有些“妻管嚴”的女婿周文博,在電話里跟女兒說話的語氣,變得越來越不耐煩。
她也發(fā)現(xiàn),每次家庭聚會,那個被所有鄰里交口稱贊的“五好婆婆”張翠娥,
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用一些看似關(guān)懷、實則貶損的話,來“敲打”自己的女兒。
“阿晴啊,你就是太善良,心太軟,在單位里才總被人家搶功勞?!?/p>
“不像我們家文博,從小就好強,走哪兒都不吃虧。”
“阿晴啊,不是媽說你,女人還是要把家庭放在第一位?!?/p>
“你看你這天天加班,文博回來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這哪像個過日子的樣?”
“阿晴啊,你看隔壁王家的媳婦,比你還小兩歲,兒子都會打醬油了?!?/p>
“你們倆也得抓緊了,文博可是三代單傳,媽還等著抱孫子呢?!?/p>
林嵐離開那個充滿了隱性控制和精神PUA的家庭環(huán)境太久了,
久到她幾乎喪失了一個“描摹者”本該有的警惕和嗅覺。
她天真地以為,婆媳矛盾是每個家庭都會有的小摩擦,
只要女兒足夠隱忍和賢惠,總能用真心換來真心。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她眼中的“小事”,
對一個正處在備孕壓力和職場焦慮中的女孩來說,
是多么沉重而絕望的精神枷鎖。
直到昨天晚上,蘇晴因為一個項目失敗,被領(lǐng)導(dǎo)批評了幾句,心情本就低落。
回到家,張翠娥又開始了她那套“關(guān)懷式”的數(shù)落,
話里話外都在暗示蘇晴是個“不下蛋的母雞”,耽誤了她兒子的大好前程。
在激烈的爭吵中,情緒崩潰的蘇晴,腹中傳來一陣劇痛,
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睡裙。
這份被林嵐小心翼翼守護了二十年的寧靜,
就這么被一通來自女婿的、驚慌失措的電話,徹底擊得粉碎。
她用二十年時間,想要逃離的那個充滿人性博弈的世界,
最終還是換了一種方式,找上了她的門,
并給了她最珍愛的女兒,最沉重的一擊。
03
信息發(fā)出去不到一分鐘,手機震動了一下。
那頭傳來一個簡短的回復(fù),是一個經(jīng)過特殊加密處理的語音信息。
“嵐姐,您終于聯(lián)系我了?!?/p>
“我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您的消息了。”
發(fā)信息的對象,是林嵐當年親手帶出來的徒弟,
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她隱退后真實住址的人,肖陽。
當年林嵐決定退休時,所有人都勸她,
只有肖陽默默地幫她處理好了所有后續(xù)事宜。
他說,嵐姐,你看到的黑暗太多了,是該去見見陽光了。
這個圈子里的事,我替你扛著。
最后,是林嵐硬逼著他,刪掉了自己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
她給了肖陽一個只有在最緊急情況下才能使用的加密郵箱。
她對肖陽說,除非天塌下來,否則永遠不要聯(lián)系我。
從那以后,為了不讓過去的人和事打擾自己新的生活,
林嵐換掉了所有的身份信息,跟所有人斷了聯(lián)系。
這是她當年為自己立下的規(guī)矩。
今天,她親手打破了這個規(guī)矩。
“小肖,是我?!绷謲沟穆曇艉芷届o,聽不出任何波瀾。
“姐!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肖陽在那頭瞬間變得警覺起來。
“您在哪?我馬上過去!”
“先別說這些?!绷謲勾驍嗔怂?,語氣依然平靜。
“我需要你幫我個忙?!?/p>
“姐,您這是說的什么話!”肖陽的語氣無比嚴肅。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別說幫忙,就是要我這條命,我眉頭要是皺一下,就不是您帶出來的人!”
“不動手,不犯法,不留痕跡?!?/p>
林嵐靠著墻壁,看著手術(shù)室緊閉的大門,緩緩地說道。
“我需要一份‘心理側(cè)寫’,以及一個‘舞臺’。”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肖陽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能讓封刀二十年的“描摹者”重操舊業(yè),那一定是觸碰到了她絕不能容忍的底線。
“姐,目標是誰?”
“一個叫張翠娥的女人,六十二歲,退休小學特級教師,住在城南的‘書香苑’小區(qū)?!?/p>
“我要她的全部,不是表面上的資料。”林嵐頓了頓,補充道,
“我要她的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每一個重要節(jié)點的性格弱點、虛榮點和恐懼點?!?/p>
“我要知道她最引以為傲的是什么,最害怕失去的是什么。”
“舞臺呢?您需要什么樣的舞臺?”
“一個能讓她所有‘觀眾’都到場的舞臺?!?/p>
“要公開,要正式,要讓她站在最高處,燈光最亮的地方?!?/p>
“我明白了?!毙り枦]有問一句為什么,也沒有問要對付誰。
這是他們之間多年形成的默契和信任。
“姐,您把具體地址發(fā)給我。”
“三天之內(nèi),一份最詳盡的‘人性地圖’會發(fā)到您的加密郵箱?!?/p>
“至于‘舞臺’,我也會為您搭建好,保證在您需要的時候,準時拉開大幕?!?/p>
“好?!?/p>
掛斷通訊,林嵐沒有絲毫停頓,又找到了另一個聯(lián)系人。
這是一個在本地頗有名氣的私家偵探,也是她花店的老主顧之一。
她發(fā)了一條短信過去。
短信的內(nèi)容很短:
“幫我查一下周文博,就是我女婿,近半年的銀行流水、開房記錄?!?/p>
“以及他和‘宏遠建設(shè)’公司副總女兒的全部往來信息。越詳細越好?!?/p>
幾秒鐘后,對方回了一個字。
“妥。”
做完這一切,林嵐刪掉了所有記錄,把手機揣回了口袋。
她重新抬起頭,眼神再次投向手術(shù)室那扇緊閉的大門。
她的眼神,已經(jīng)從剛才的平靜,變成了一片深不見底的冷靜。
04
第二個星期一的早上,風和日麗。
城南的“書香苑”小區(qū)中心花園,一如既往地熱鬧非凡。
退休的老人們,三五成群,有的在打太極,有的在跳廣場舞,
還有的圍在一起,拉著家常,交換著最新的小區(qū)八卦。
張翠娥,作為這個小區(qū)的“精神領(lǐng)袖”,正被一群老姐妹簇擁在中心。
她今天氣色好了很多,正聲情并茂地講述著兒媳蘇晴的病情已經(jīng)穩(wěn)定,
自己是如何衣不解帶地照顧,又是如何痛斥兒子,為兒媳“主持公道”的。
她的故事感人肺腑,引來周圍一片贊嘆之聲。
“翠娥姐真是我們所有當婆婆的榜樣!”
“就是,文博和阿晴能有你這樣的媽,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突然,一個穿著素雅旗袍,氣質(zhì)溫婉的女人,捧著一盆開得極為燦爛的蝴蝶蘭,不緊不慢地從人群外走了進來。
正是林嵐。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過去。
林嵐走到張翠娥面前,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將那盆花遞了過去。
“翠娥,聽說阿晴沒事了,我這心里的大石頭也算落了地?!?/p>
“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看你都憔悴了?!?/p>
“這是我店里新開的‘福星高照’,送給你,去去晦氣,也謝謝你對我們家阿晴的照顧?!?/p>
她的姿態(tài)放得極低,語氣真誠得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張翠娥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勝利者般的寬容微笑,接過了那盆花。
“哎呀,親家母,你太客氣了!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
周圍的老姐妹們又是一陣夸贊,說親家母也是個明事理的人,這家人以后肯定和和美美的。
林嵐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話鋒一轉(zhuǎn),對著旁邊一位看上去最愛八卦的李大媽說道:
“李姐,上次聽翠娥說,您家兒子是市一建的工程師,年輕有為啊?!?/p>
“我們家阿晴有個表妹,也是學土木的,人品樣貌都好,不知道您兒子有沒有對象???要是沒有,我想著能不能幫你倆孩子牽個線?!?/p>
李大媽一聽,頓時喜上眉梢,連忙拉著林嵐的手聊了起來,把張翠娥晾在了一邊。
林嵐就這么不著痕跡地,用一個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話題,極其自然地融入了這個屬于張翠娥的“社交圈”。
僅僅是第一天。
這場無聲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悄然打響了第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