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想象,是全省的狀元!”父母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
幾天后,泰山之巔,面對女孩冰冷的尸體和那封“我也不想這樣”的遺書,刑警隊長卻用沙啞的聲音下令:“立刻,去把她的父母……‘請’過來!”
01
在鄰居和老師們的眼中,林想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的終極形態(tài)。
她的人生履歷,從出生起就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光,完美得讓人嫉妒。
林想的父親林建國,是本地一所重點大學(xué)的文學(xué)系教授,儒雅博學(xué),待人和善。
她的母親方慧,是一名小有名氣的大提琴演奏家,氣質(zhì)優(yōu)雅,溫柔賢淑。
這樣的家庭組合,在他們所居住的那個高知家屬院里,本身就是一道令人艷羨的風(fēng)景。
而林想的出生,更是讓這個本就完美的家庭,增添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似乎繼承了父母所有的優(yōu)點,從小就展現(xiàn)出超乎常人的聰慧和異于同齡人的沉穩(wěn)。
別的孩子還在玩泥巴、看動畫片的年紀,林想已經(jīng)能安安靜G地坐在書房里,一整天都捧著一本帶拼音的《唐詩三百首》看得津津有味。
她從不哭鬧,也從不給父母添任何麻煩。
家里的阿姨都說,帶了這么多孩子,就沒見過像小想這么省心懂事的。
林建國和方慧對這個女兒,更是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愛。
他們的愛,不是那種聲嘶力竭的控制和強迫,而是一種“潤物細無聲”式的精心栽培。
他們?yōu)榱窒氪蛟炝艘粋€近乎完美的成長環(huán)境。
家里有專門的書房,四面墻壁都是頂天立地的書架,從古典名著到世界通史,包羅萬象。
家里有獨立的琴房,一架昂貴的三角鋼琴和一把價值不菲的大提琴靜靜地立著,等待著小主人的臨幸。
方慧從不強迫女兒必須成為一個音樂家,但她會在每一個寧靜的午后,拉起悠揚的琴聲。
那琴聲,就像一雙溫柔的手,從小就撫摸著林想的耳朵,將藝術(shù)的種子,悄悄植入她的靈魂深處。
林建國也從不給女兒規(guī)定必讀的書目,但他會在每一個閑暇的夜晚,陪著女兒一起閱讀。
他會用最生動的語言,給女兒講述歷史的波瀾壯闊,文學(xué)的愛恨情仇。
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林想成長得異常出色。
她上學(xué)后,成績永遠是雷打不動的第一名,各種獎狀和證書,貼滿了她房間的一整面墻。
她的作文,常常被當(dāng)成范文在全校傳閱。
她的畫,在少年宮的美術(shù)比賽中屢屢獲獎。
她的大提琴,也拉得有模有樣,在學(xué)校的文藝匯演上,總能博得滿堂喝彩。
她就像一件被精心雕琢的藝術(shù)品,每一個側(cè)面,都閃爍著完美無瑕的光芒。
父母從不吝嗇對她的夸獎和鼓勵。
“我們的想象,永遠是爸爸媽媽的驕傲。”這是林建國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想想,累了就歇一歇,別把自己逼得太緊?!边@是方慧看著女兒熬夜刷題時,最心疼的叮囑。
他們會帶她去聽最高雅的音樂會,看最前沿的話劇。
也會在周末的午后,一家三口,在陽臺的陽光下,一人捧著一本書,安靜地度過一下午。
那畫面,溫馨得像一幅油畫。
所有人都說,林想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這輩子才能投胎到這么好的家庭。
她擁有著一個無可挑剔的、充滿了愛與尊重的童年。
至少,在所有人看來,是這樣的。
02
隨著年齡的增長,林想那“天才少女”的光環(huán),愈發(fā)耀眼。
升入初中后,她更是像開了掛一樣,將同齡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后。
當(dāng)別的同學(xué)還在為復(fù)雜的幾何題和拗口的文言文焦頭爛額時,她已經(jīng)開始自學(xué)大學(xué)的微積分和高等數(shù)學(xué)了。
學(xué)校的老師對她又愛又“怕”。
愛的是,她這樣的學(xué)生,是所有老師夢寐以求的教學(xué)成果,是學(xué)校最亮眼的一張名片。
“怕”的是,有時候,她在課堂上提出的問題,深度和廣度甚至連老師都需要回去查閱資料才能解答。
在同學(xué)們的眼中,林想則是一個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
她很安靜,總是獨來獨往。
下課的時候,別的女生聚在一起聊明星、聊八卦、聊新出的化妝品,她卻總是安靜地坐在座位上,要么看書,要么做題。
她長得很漂亮,皮膚白皙,五官清秀,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像瀑布一樣垂在腦后。
但她那過于沉靜的氣質(zhì)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讓很多對她有好感的男生都望而卻步。
她不參加任何熱鬧的集體活動,也從不和同學(xué)在放學(xué)后相約逛街看電影。
她的世界,似乎只有學(xué)習(xí)、看書、練琴這三件事。
有人在背后議論,說她是“學(xué)習(xí)機器”,沒有感情,沒有生活。
也有人嫉妒她,說她不過是仗著家里條件好,父母都是教授專家,才能有今天的成績。
對于這些議論和目光,林想似乎從不在意。
她依舊每天穿著干凈的校服,背著沉甸甸的書包,穿梭于家和學(xué)校這兩點一線之間。
她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種淡淡的、禮貌而疏遠的微笑,讓人看不透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只有在面對父母的時候,她那種疏離感才會稍稍融化一些。
林建國和方慧,對于女兒的這種“沉靜”,也從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在他們看來,天才總是孤獨的,女兒這是專注于學(xué)業(yè),心無旁騖的表現(xiàn)。
他們?yōu)榕畠焊艚^了外界一切可能的干擾。
他們從不讓女兒做任何家務(wù),說她的手是用來寫字和拉琴的,不能被油煙和家務(wù)磨粗了。
03
高考,是林想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戰(zhàn)役。
也是林建國和方慧檢驗自己十幾年“教育成果”的終極考場。
進入高三后,家里的氣氛明顯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林建國和方慧嘴上說著“別緊張,正常發(fā)揮就好”,但他們那種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的姿態(tài),還是在無形中給林想施加了巨大的壓力。
方慧不再拉琴了,她說怕打擾女兒學(xué)習(xí)。
家里的電視機也再沒有打開過,客廳里永遠保持著圖書館般的寂靜。
林建國戒掉了自己多年的煙癮,只是為了給女兒創(chuàng)造一個“無煙”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
他們每天換著花樣給林想做營養(yǎng)餐,從深海魚油到海參燕窩,只要是聽說了對大腦有好處的,不管多貴,都會買回來。
家里的墻上,掛上了一個巨大的倒計時牌,鮮紅的數(shù)字,每天都在提醒著林又,距離改變命運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林想,依舊是那個沉靜而努力的林想。
她每天只睡五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幾乎全部被各種模擬試卷和復(fù)習(xí)資料填滿。
她的書桌上,用過的筆芯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
但她的眼神,卻始終明亮而堅定。
她知道,自己承載著父母全部的希望。
她也知道,只有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才能回報父母這十幾年來毫無保留的付出。
高考那兩天,林建國和方慧親自開車接送女兒。
他們在考場外,頂著炎炎烈日,一等就是幾個小時。
方慧穿著最漂亮的旗袍,寓意著“旗開得勝”。
林建國則在人群中,不停地踱步,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
每當(dāng)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他們都會在第一時間擠到最前面,用最期待的目光,迎接女兒走出考場。
“感覺怎么樣,想想?”
“還行?!绷窒氲幕卮?,永遠是這兩個字,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終于,漫長而煎熬的等待結(jié)束了。
查分那天晚上,一家三口守在電腦前,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當(dāng)林建國顫抖著輸入完準考證號和密碼,按下了查詢鍵后,一串耀眼的數(shù)字,赫然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
語文138,數(shù)學(xué)150,英語147,理綜285。
總分:720分!
這個分數(shù),足以傲視全省數(shù)百萬考生,是當(dāng)之無愧的省理科狀元!
“??!”方慧看到分數(shù)后,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捂著嘴尖叫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
林建國也激動得滿臉通紅,他一把抱住身旁的妻子,這個平日里穩(wěn)重儒雅的大學(xué)教授,此刻笑得像個孩子。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我們的想象,是狀元!是全省的狀元!”他語無倫次地大喊著。
而作為這場巨大成功的締造者,林想,只是靜G地看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的表情。
她緩緩地靠在椅背上,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如釋重負般的疲憊。
很快,喜報就傳遍了整個城市。
林想的名字,一夜之間,登上了所有本地新聞的頭版頭條。
“天才少女高考720分,勇奪省理科狀元!”
“狀元出自書香門第,揭秘成功背后的家庭教育!”
家里的電話快被打爆了,國內(nèi)最頂尖的兩所學(xué)府——清華和北大的招生辦老師,更是連夜登門,開出了最優(yōu)厚的條件,爭搶這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學(xué)生。
林建國和方慧,沉浸在巨大的喜悅和榮耀之中。
他們熱情地接待著一波又一波前來道賀的親朋好友和媒體記者,滿面紅光地分享著自己的“育兒經(jīng)”。
而林想,則像一個精致的提線木偶,配合著父母,微笑著回答著記者們那些千篇一律的問題。
在盛大的慶功宴上,在無數(shù)的閃光燈和贊美聲中,林想看著父母那因為驕傲而容光煥發(fā)的臉,心中卻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空虛。
她知道,這場她用整個青春和童年去演繹的戲劇,終于,落幕了。
而她,也該退場了。
04
在一片喧囂和恭賀聲中,林想向父母提出了一個要求。
她說,她想一個人去一趟泰山。
“去泰山?”林建國和方慧都有些意外。
“嗯?!绷窒朦c了點頭,輕聲說道,“我想去看看五岳之首,順便也一個人靜一靜,思考一下未來到底該選擇哪所大學(xué),哪個專業(yè)?!?/p>
這個理由,聽起來無懈可擊。
林建國和方慧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慰和贊許。
他們的女兒,就是這么與眾不同,有思想,有主見。
在別的孩子都忙著狂歡和慶祝的時候,她卻想著要去登高望遠,思考人生。
“好,爸爸媽媽支持你?!绷纸▏χf,“不過一個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錢帶夠了嗎?爸爸再給你轉(zhuǎn)一些?!?/p>
“不用了,我夠用了?!绷窒霌u了搖頭。
出發(fā)前一天,方慧細心地為女兒收拾著行囊。
她給林想準備了最舒適的登山鞋,最透氣的速干衣,還有各種零食和藥品,塞滿了整個背包。
“山上早晚溫差大,記得多帶件外套?!?/p>
“女孩子一個人出門在外,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到了酒店,記得第一時間給爸爸媽媽報平安。”
方慧絮絮叨叨地叮囑著,眼眶有些發(fā)紅。
這是女兒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她心中充滿了不舍和擔(dān)憂。
林想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點頭。
臨走前,她破天荒地,主動上前,輕輕抱了抱母親。
“媽,謝謝你?!?/p>
方慧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弄得一愣,隨即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傻孩子,跟媽客氣什么?!彼χ牧伺呐畠旱谋?。
林想沒有再說什么,她轉(zhuǎn)身,背上那個粉色的、有些沉重的背包,走出了家門。
她沒有讓父母去送她。
她一個人,坐上了開往泰安的高鐵。
火車的窗外,風(fēng)景飛速地倒退。
林想靠在窗邊,看著那些熟悉的城市和陌生的田野,眼神有些恍惚。
她的人生,也像這趟列車,一直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推著,飛速地向前,從沒有過片刻的停留。
而現(xiàn)在,她想自己選擇一次,選擇一個終點站。
到達泰山的那天,天氣晴朗,萬里無云。
林想沒有選擇坐纜車,而是一步一個臺階,從紅門開始,徒步向山頂攀登。
十八盤的艱險,南天門的巍峨,都沒能讓她有絲毫的動容。
她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朝圣者,目標明確,心無旁騖,只是不停地向上,向上。
她終于登上了玉皇頂。
站在泰山的最高處,俯瞰著腳下連綿起伏的群山和匍匐在大地上的蕓蕓眾生,一種“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邁與蒼涼,油然而生。
她找了一處人跡罕至的懸崖邊,安靜地坐了下來。
她從背包里,拿出紙和筆。
遠處的夕陽,正一點點地沉入云海,將整個天空,染成了一片絢爛而悲壯的血紅色。
林想看著那輪即將逝去的太陽,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釋然的微笑。
她低下頭,在潔白的紙上,寫下了她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的話語。
第二天清晨,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打破了泰山的寧靜。
一名年輕的女性游客,從高處跳崖,當(dāng)場身亡。
泰安市公安局景區(qū)分局的刑警隊長陳海,第一時間帶隊趕到了現(xiàn)場。
在懸崖的底部,他們找到了女孩冰冷的、已經(jīng)摔得血肉模糊的尸體。
女孩很年輕,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身上穿著一套干凈的運動服。
通過對她隨身物品的查找,警方很快便確認了她的身份。
林想,十八歲,本市高考生,今年的省理科狀元,總分720分。
這個結(jié)果,讓在場的所有警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剛剛站在人生巔峰的天之驕女,一個前途無量的未來之星,為什么會以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結(jié)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所有人都想不通。
就在眾人困惑不解的時候,一名年輕的警員在懸崖邊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石頭壓著的粉色背包。
陳海立刻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背包。
包里,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和一些零食外,還有一個硬殼的筆記本。
陳海翻開筆記本,一張被撕下、又被整齊折疊起來的信紙,從里面滑落了出來。
是遺書!
陳海的心猛地一沉,立刻展開了那張信紙。
娟秀而有力的字跡,映入眼簾。
信的開頭,只有一句話。
“我也不想這樣?!?/p>
陳海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一絲巨大的疑惑。
他接著往下看去。
信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文字。
然而,當(dāng)他的目光掃過開頭那幾行字,當(dāng)他看清了那幾行字里所敘述的內(nèi)容時,整個人瞬間愣住了。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瞬間停滯,握著信紙的手,也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