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本該是郊外踏青的好時節(jié)。
城南中學(xué)高二(三)班的學(xué)生們,也迎來了期待已久的春游。
班主任李默老師一向以嚴厲聞名,這次卻一反常態(tài),不僅組織了活動,還神神秘秘地宣稱,將帶他們?nèi)ヒ粋€“終生難忘”的地方。
沒人能猜到,這輛滿載著青春歡笑的大巴車,終點竟是城郊那片靜默無言的鳳凰山公墓。
這趟詭異的旅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平凡。
然而,所有人都未曾料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發(fā)生在返程清點人數(shù)的那一刻。
李默老師捏著花名冊,冷汗浸透了后背。
應(yīng)到同學(xué)三十五人,可他剛剛數(shù)過的,除去他自己之外的人頭,不多不少,是三十六個。
那多出來的“一個”,究竟是誰?
01
春游的消息是在一個普通的周一下午宣布的。
班主任李默夾著教案走進教室,屋子里還殘留著午睡后的混沌氣息。
他清了清嗓子,原本昏昏欲E睡的學(xué)生們立刻坐直了身體,以為又是什么突擊測驗。
“同學(xué)們,有個好消息要宣布?!崩钅屏送票橇荷系暮诳蜓坨R,嘴角難得地向上揚了揚。
“這周五,我們班組織春游?!?/p>
話音剛落,教室里先是短暫的寂靜,隨即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太棒了!終于可以出去玩了!”
李默抬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
“這次春游,是為了讓大家放松心情,同時也是一次特殊的社會實踐課?!彼脑捳Z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嚴肅。
“經(jīng)費方面,學(xué)校補貼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需要班費支出?!?/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班同學(xué)。
“之前我們班費結(jié)余不多了,所以這次需要每位同學(xué)再交一千塊錢,用于門票、午餐和往返大巴的費用?!?/p>
一千塊錢,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不算是一筆小數(shù)字。
班里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有些家境不太好的同學(xué)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李默似乎早有預(yù)料,他補充道:“這筆錢是預(yù)收款,多退少補,活動結(jié)束后我會把詳細的賬目公布出來?!?/p>
“有特殊困難的同學(xué)可以課后來找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他的話打消了大部分人的顧慮。
畢竟,和期待已久的春游比起來,一千塊錢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班長張遠很快站起來,拿著一個空筆袋開始挨個收錢。
同學(xué)們一邊掏錢,一邊興奮地討論著春游的目的地。
“你們說,這次李老師會帶我們?nèi)ツ膬喊。俊被顫姷奈乃囄瘑T林薇薇第一個挑起話題。
“一千塊的預(yù)算,肯定不是什么小地方吧?!斌w育委員趙磊甕聲甕氣地說道,“說不定是新開的那個‘幻想王國’主題樂園,聽說門票就好幾百呢?!?/p>
“有可能,我上周還看到廣告了,里面的過山車看起來超級刺激。”
“得了吧,就李老師那性格,能帶我們?nèi)ビ螛穲@?”前排的學(xué)霸陳浩然冷靜地分析道,“我猜是去什么名人故居或者博物館,接受愛國主義教育?!?/p>
這個猜測讓不少人發(fā)出了失望的嘆息。
“不會吧,那也太無聊了?!?/p>
“就是,好不容易出去一次,結(jié)果還是去上課。”
張遠收完錢,將沉甸甸的筆袋交到李默手上。
李默掂了掂,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復(fù)雜神情。
“老師,您就透露一下唄,我們到底去哪兒?。俊绷洲鞭闭讨约菏抢蠋煹牡靡忾T生,壯著膽子問道。
李默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我保證,是一個你們誰也想不到,但又絕對終生難忘的地方?!?/p>
他越是這么說,大家的好奇心就越重。
整個下午,課堂上的氣氛都有些浮躁。
放學(xué)鈴聲響起,同學(xué)們?nèi)瑛B獸散,三三兩兩地結(jié)伴回家,討論的話題依然離不開即將到來的春游。
李默獨自留在辦公室里,整理著收上來的班費。
他將一張張紙幣仔細鋪平,然后整整齊齊地碼好,放進一個牛皮紙信封里。
做完這一切,他拉開抽屜,從最里面拿出一張微微泛黃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群和他現(xiàn)在所教的學(xué)生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他們笑容燦爛,背景卻是一片肅穆的墓碑。
李默的指尖輕輕劃過照片上一個笑得最開心的女孩的臉龐,眼神變得悠遠而深邃。
“小柔,”他輕聲呢喃,“又到這個時候了?!?/p>
“今年,我會帶我的學(xué)生們……去看你。”
02
同學(xué)們幾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翻了出來,甚至為此開了賭局,賭注從一包辣條到一頓午飯不等。
有人堅持認為是新潮的主題樂園,因為一千塊的預(yù)算足以支撐起高昂的門票和消費。
有人則認為會是風(fēng)景秀麗的遠郊森林公園,可以燒烤、野餐,符合“春游”的傳統(tǒng)定義。
學(xué)霸陳浩然則堅定地認為,目的地一定是某個具有教育意義的紅色基地或者歷史博物館,這完全符合班主任李默一貫的行事風(fēng)格。
林薇薇甚至試圖用套話的方式從其他老師那里打探消息,但所有人都三緘其口,只說這是李默老師“親自策劃的特別活動”。
無論大家如何猜測,李默始終守口如瓶。
終于,在全班同學(xué)的翹首以盼中,周五到了。
這一天,天公作美,陽光燦爛,惠風(fēng)和暢。
同學(xué)們一大早就來到了學(xué)校門口集合,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和期待的笑容。
大家換下了呆板的校服,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衣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笑著,手里還拎著各種各樣的零食。
“我?guī)Я耸砥涂蓸?,誰要吃?”
“我媽昨天給我做了壽司,一會兒車上分給大家!”
“你們快看趙磊,他居然背了個登山包,這是準(zhǔn)備去荒野求生嗎?”
被點到名的趙磊,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背包,得意地說:“有備無患嘛,萬一要去爬山呢?”
李默老師是最后一個到的。
他穿著一身干凈利落的運動服,看起來比平時年輕了不少,手里拿著一個擴音喇叭。
“同學(xué)們,都到齊了吧?”他清了清嗓子,對著喇叭喊道。
“班長,清點一下人數(shù)。”
張遠拿出花名冊,挨個點名,確認所有人都到齊后,向李默報告:“報告老師,高二(三)班應(yīng)到三十五人,實到三十五人,全部到齊?!?/p>
“好,大家排隊,準(zhǔn)備上車?!崩钅瑵M意地點了點頭。
一輛豪華大巴車緩緩?fù)T谛iT口,司機打開了車門。
同學(xué)們發(fā)出一陣歡呼,迫不及不及待地涌上了車。
車廂里寬敞明亮,座椅柔軟舒適,大家更是興奮不已。
“哇,這車可以啊,看來這次經(jīng)費真的很足!”
“我就說吧,肯定是個好地方!”
李默等所有學(xué)生都坐好后,才最后一個上了車。
他對司機說了句:“師傅,出發(fā)吧,去我們說好的地方?!?/p>
司機點了點頭,發(fā)動了汽車。
大巴車平穩(wěn)地駛出市區(qū),窗外的景象從高樓大廈逐漸變成了綠樹和田野。
車廂里,同學(xué)們的情緒也達到了頂點。
大家吃著零食,唱著歌,玩著游戲,熱鬧非凡。
林薇薇拿著手機,在班級群里實時直播著車內(nèi)的盛況,標(biāo)題就叫“高二(三)班的神秘之旅”。
李默沒有參與同學(xué)們的狂歡,他只是安靜地坐在第一排,目光望著窗外,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車子越開越偏。
一些同學(xué)開始注意到路線的不對勁。
“欸,這條路我怎么感覺沒走過???”
“是啊,這好像不是去游樂園或者森林公園的方向?!?/p>
“你們看外面,越來越荒涼了?!?/p>
車內(nèi)的喧鬧聲漸漸小了下來,一種莫名的疑惑開始在空氣中蔓延。
陳浩然拿出手機,打開地圖軟件,定位著當(dāng)前的位置。
他皺著眉頭,看著屏幕上那個不斷移動的小藍點,離市區(qū)越來越遠,朝著一個地圖上都只標(biāo)注著“未命名區(qū)域”的地方駛?cè)ァ?/p>
“老師,”他忍不住站起來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里?。俊?/p>
李默回過頭,臉上依然是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
“別急,馬上就到了?!?/p>
他說完,轉(zhuǎn)過頭去,不再言語。
路的兩旁,是高大而茂密的松樹和柏樹,將陽光遮得嚴嚴實實,投下大片大片的陰影。
車廂里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度。
終于,大巴車在一個開闊的平地前停了下來。
平地的入口處,立著一個巨大的石制牌坊,上面龍飛鳳舞地刻著三個大字。
當(dāng)同學(xué)們看清那三個字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牌坊上刻著的三個字是——鳳凰山公墓。
03
“開玩笑的吧?春游來墓地?”
“李老師是不是搞錯了地方?”
“我……我有點害怕。”
同學(xué)們臉上的興奮和期待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驚愕和抗拒。
幾個膽小的女生甚至下意識地抱緊了身邊的同伴,臉色有些發(fā)白。
李默站起身,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全班學(xué)生。
“大家沒有看錯,我們今天的目的地,就是這里,鳳凰山公墓?!?/p>
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喇叭在安靜的車廂里回蕩,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我知道大家現(xiàn)在很困惑,甚至有些不滿?!?/p>
“但請相信我,這次春游,對你們每個人來說,都將是一次特殊的,也是非常有意義的經(jīng)歷?!?/p>
說完,他率先走下了車。
春日的陽光明明很溫暖,但站在這片公墓的入口處,卻讓人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升起。
同學(xué)們磨磨蹭蹭地走下車,畏畏縮縮地聚在一起,沒有人敢大聲說話。
“李老師,我們來這里……做什么???”班長張遠硬著頭皮問道,他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fā)干。
李默的目光掃過眼前這片廣闊的墓園,聲音低沉而有力。
“我們來這里,是為了上一堂關(guān)于生命和死亡的課。”
“我們每天都在談?wù)摾硐?,談?wù)撐磥?,但我們很少去思考,生命的終點是什么?!?/p>
“今天,我們不只是來‘游玩’,更是來探望和緬懷?!?/p>
李默似乎看出了大家情緒的緩和,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區(qū)域。
“好了,現(xiàn)在大家可以自由活動。”
他的語氣變得格外嚴厲。
“不準(zhǔn)大聲喧嘩,不準(zhǔn)追逐打鬧,要保持對逝者的尊重?!?/p>
“不準(zhǔn)隨意觸碰墓碑上的供品和照片。”
“不準(zhǔn)亂扔垃圾,保持環(huán)境整潔?!?/p>
“絕對不準(zhǔn)離開我們劃定的這片區(qū)域,中午十二點,我們在這里集合吃午飯?!?/p>
他用手指了指公墓中一條主干道兩側(cè)的區(qū)域,范圍并不算小。
“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睂W(xué)生們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好,解散?!?/p>
起初,大家還有些拘謹,只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在主干道附近徘徊。
但年輕人終究是好奇心旺盛的。
過了一會兒,膽子大一些的男生,比如趙磊,就開始嘗試著往墓碑之間的小徑走去。
隨著第一個人的探索,其他人也漸漸放開了膽子。
他們開始像參觀一個特殊的博物館一樣,在墓碑間穿行,小聲地議論著。
他們看著墓碑上那些陌生的名字,看著那些定格了笑容的黑白或彩色照片,讀著碑文上簡短的生平。
每一個墓碑背后,仿佛都是一個塵封的故事。
恐懼感在不知不覺中消散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而微妙的情緒,是敬畏,是好奇,也是對生命短暫的感慨。
林薇薇和幾個女生走到了一塊墓碑前停了下來。
墓碑的主人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照片上的她梳著兩條麻花辮,笑得天真爛漫。
她的生卒年份顯示,她去世時,才剛剛十八歲。
“好可惜啊,和我們差不多年紀(jì)?!币粋€女生輕聲說道。
“是啊,如果她還活著,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在上大學(xué)了吧。”林薇薇的語氣里充滿了惋惜。
就在這時,一陣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幾片落葉。
林薇薇突然感覺自己的后頸一涼,好像有什么冰冷的東西碰了一下。
她猛地回頭,身后卻空無一人。
“怎么了?”同伴注意到她的異樣,關(guān)切地問道。
“沒……沒什么,”林薇薇揉了揉脖子,勉強笑了笑,“可能就是風(fēng)吹的吧?!?/p>
她雖然這么說,但心里卻莫名地有些發(fā)毛。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趙磊和幾個男生正圍著一個沒有照片的墓碑研究。
這個墓碑很舊了,碑文都有些模糊不清。
“喂,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一個男生突然小聲問道。
“什么聲音?我只聽到風(fēng)聲。”趙磊不以為意地說道。
“不是風(fēng)聲,”那個男生搖了搖頭,臉色有些緊張,“像……像是一個女人在哭?!?/p>
幾個人立刻安靜下來,豎起耳朵仔細聽。
墓園里很安靜,除了風(fēng)吹過松柏發(fā)出的沙沙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鳥叫,再沒有其他聲音。
“你小子聽錯了吧,自己嚇自己?!壁w磊拍了拍那個男生的肩膀。
“可能是吧……”男生也不是很確定。
然而,就在他們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一陣若有若無的,帶著哭腔的嗚咽聲,似乎又從墓碑的后方飄了過來,輕柔而詭異,一閃即逝。
幾個男生的后背,瞬間竄起一股涼氣。
04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察覺到不對勁。
學(xué)霸陳浩然一向是不信鬼神的。
他獨自一人,拿著筆記本,試圖用科學(xué)和邏輯去分析墓碑上的信息,比如不同年代的墓碑風(fēng)格、碑文格式等等。
他走到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這里大部分都是很老舊的墓碑,看起來已經(jīng)很久沒人打理了。
他蹲在一個字跡斑駁的墓碑前,仔細辨認著上面的文字。
突然,他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踩在落葉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他以為是別的同學(xué)過來了,便隨口問道:“你也對這些老墓碑感興趣?”
身后沒有回應(yīng)。
那“沙沙”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正后方。
陳浩然感覺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了上來。
他慢慢地,僵硬地轉(zhuǎn)過頭。
身后,空空如也。
只有幾片被風(fēng)吹起的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飄落。
陳浩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站起來,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風(fēng)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準(zhǔn)備離開這個讓他感覺不舒服的地方。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他的眼角余光瞥見,在他剛剛蹲過的那個墓碑后面,似乎有一個穿著老式藍布褂子的小女孩,正探出半個頭,用一雙沒有眼白的、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陳浩然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眨了一下眼,再定睛看去。
墓碑后面,什么都沒有。
可那雙漆黑的眼睛,卻像烙印一樣,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
陳浩然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回了主干道。
他的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看到人群的時候,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你怎么了?”林薇薇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關(guān)心地問。
“沒……沒什么……”陳浩然喘著粗氣,搖了搖頭,他不想把剛才看到的事情說出來,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
但他的異常,已經(jīng)讓周圍的同學(xué)感到不安。
每個人都變得神經(jīng)兮兮,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他們嚇一跳。
中午十二點很快就到了。
李默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主干道的盡頭,手里提著幾個大袋子,里面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午餐——每人一份的盒飯和一瓶水。
“同學(xué)們,過來集合,吃午飯了?!彼穆曇舸蚱屏藟阂值某良?。
大家如蒙大赦,紛紛朝著李默的方向圍了過去。
領(lǐng)到盒飯后,大家也顧不上什么禮儀,就地坐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仿佛只有食物的熱量,才能驅(qū)散心中的寒意。
李默看著沉默的學(xué)生們,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明的情緒。
午飯過后,李默宣布下午的活動是“尋找春天”。
他要求每個同學(xué)在墓園里找到一樣代表“春天”或者“生命”的東西,可以是一片新生的綠葉,一朵盛開的小花,甚至是一只飛舞的蝴蝶。
同學(xué)們再次分散開來,開始在墓園里尋找。
或許是有了具體的任務(wù)目標(biāo),或許是大家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這里的環(huán)境,下午的氣氛比上午要輕松了一些。
然而,怪事并沒有就此停止。
張遠在給一株小野花拍照的時候,通過手機屏幕,清晰地看到,在野花的后面,站著一個模糊的、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身影。
可當(dāng)他抬起頭時,那里卻什么都沒有。
他嚇得趕緊刪掉了照片。
趙磊在追一只蝴蝶的時候,不小心跑到了一個被標(biāo)記為“危險,請勿靠近”的塌陷區(qū)域邊緣。
他清楚地聽到,從塌陷的深坑里,傳來了一聲清晰的嘆息。
那嘆息聲,蒼老而悲傷,仿佛積攢了百年的怨氣。
時間在一種詭異而又平靜的氛圍中緩緩流逝。
很快,就到了約定的返程時間。
李默吹響了集合的哨子,同學(xué)們紛紛從墓園的各個角落走出來,回到了入口處的大巴車旁。
每個人都顯得心事重重,筋疲力盡。
這場春游,對他們的精神和肉體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驗。
大家排著隊,默默地上了車,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車廂里再也沒有了來時的歡聲笑語,一片死寂。
李默是最后一個上車的。
他站在車門口,手里拿著花名冊,開始最后一次清點人數(shù)。
他一個一個地念著名字,同學(xué)們有氣無力地應(yīng)答著。
點到最后一個名字,所有人都應(yīng)答完畢。
“應(yīng)到三十五人,實到三十五人?!崩钅仙匣麅?,對司機說,“師傅,可以開車了?!?/p>
大巴車緩緩啟動,駛離了這片讓所有人都不愿再回憶的鳳凰山公墓。
車子開上大路,溫暖的陽光重新灑進車廂,很多人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
疲憊感襲來,不少同學(xué)都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李默也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假寐。
可他的眉頭,卻始終緊緊地鎖著。
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他默默地數(shù)著人頭。
不算他自己,車廂里應(yīng)該是三十五個學(xué)生。
數(shù)到最后,他的身體猛地一僵,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后視鏡里映出的那張臉,血色盡失,一片慘白。
他數(shù)的人頭,不多不少。
三十六個。
05
車廂內(nèi),大部分學(xué)生都已經(jīng)進入了夢鄉(xiāng),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偶爾夾雜著幾聲輕微的夢囈。
坐在第一排的李默,卻如坐針氈。
他后背的衣服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緊緊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冰涼的觸感。
三十六個人頭。
他不敢再去看后視鏡,只能死死地盯著前方,雙手緊緊地攥著膝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怎么會多出來一個?
他是老師,是這三十五個學(xué)生的主心骨。
如果他先亂了,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李默強迫自己進行深呼吸,試圖讓狂跳的心臟平復(fù)下來。
冷靜,一定要冷靜。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他開始仔細回憶今天在墓園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試圖找出問題的根源。
李默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后視鏡。
他需要確認。
這一次,他放慢了速度,一個一個,無比仔細地辨認著。
當(dāng)他的目光掃到車廂的最后一排,最靠窗的那個位置時,他的呼吸,驟然停止了。